第22章 ☆、章

小少爺在外面聽着,臉上玩世不恭的笑意一點點冷卻,實在忍無可忍一腳踹開門,大聲喝道:“都住手!”

衆人聽見小少爺的聲音,回頭望去,不由得慌了神。

“你們在做什麽?”小少爺繃着臉,語氣冷淡。

剛還趾高氣昂的奴才,齊刷刷跪了一地。

春暖磕磕巴巴道:“少奶奶叫我們過來請小夏。”

“是少奶奶叫你們過了來請,還是你們的主意?”

小少爺的話說得如此明白了,跪了一地的奴才,用力的抽着自己的嘴巴,個人請罪。

“都是奴才糊塗蒙了心了!”

“少爺不要遷怒少奶奶!都是奴婢的不是!”

“少奶奶待奴婢最好,奴婢是豬油糊了心了才瞞着少奶奶來做這事!”

小夏迷茫的看着跪下不斷磕頭哀求請罪的婢女們,他好似看不明白。

小少爺冷聲喝到:“既然知道錯了,還不滾出去找管事請責?在爺的面前鬧什麽?”

婢女們恍然大悟,忙不疊的向門外跑去,屋內只剩小夏困惑的看着小少爺。

小少爺神情變得柔和起來,走到小夏身邊,牽起他的手輕聲哄到:“好啦,有沒有吓到?”

小夏搖搖頭,頓了頓遲疑的問到:“少夫人...”

“這些人你随便處置。”小少爺親了親小夏的額頭,溫柔笑道:“但她畢竟是我嫡子的母親,是府裏的少夫人,也未曾犯過七出之條,我不好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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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夏明白的點點頭,心口仍舊是悶悶的。

小少爺笑着拿起一只蘋果,掏出随身匕首,認真地一點點削着果皮。小夏怔怔的看着小少爺,神色複雜,心裏通透明白,原來小少爺只是想間接打壓少夫人。

可他,這些事是沒有幫少夫人做過的吧。

比如說,會為少夫人削蘋果皮。

只要是想着小少爺和滿院子內,其中任何一位女子曾經恩愛親昵的樣子,小夏都會紅了眼眶。

小夏曾見過少奶奶,那個即使頭上配飾再重,頭也永遠擡的高高的,斜睨着看人,仿佛誰也不放在眼裏的人。

在見到小少爺的時候,神情中帶着不自覺的卑微讨好。追在小少爺的身後笑着,問着,小少爺仍是冷着一張臉,仿佛并沒有其他的情緒一般。

少夫人有些氣苦,小夏可以看見,少夫人的眼淚在眼眶內打轉,固執的不肯流出來。

看着小夏若有所思般的看着自己,少夫人狠狠的瞪了小夏一眼,帶着随身婢女怒氣沖沖的離去了。

小夏想象不出來,少奶奶有多難過。

可是…他也很難過。

少奶奶的隐忍周全,可他何嘗不是?

小夏嘴裏有些發苦,誰的感情不是感情呢…誰的不是呢…

收拾了幾個對小夏不敬的仆人,府裏的人看明白了。

霎那,府中的風向變了。

不需要小夏膽小甚微,舉步維艱的謹慎做人,自然有人巴結上來讨好,小夏不是很習慣。

小少爺對小夏很好,把小夏接進府裏,幾乎要把小夏寵上天了。

府中的各種流言傳到了少夫人耳裏,少夫人面目如常,可手中力道幾乎要把帕子擰碎,既然她能夠得到這些消息,相爺和夫人又如何得不到呢。

既然沒有反應,那麽總要要出些反應,少夫人不服氣的揚起下巴,眉目間的絕望變成了寒冰一樣的冷厲,似乎牢不可破,而又無堅不摧。

少夫人聯合着幾位姬妾又哭又鬧,鬧到了夫人那裏,跪了一片。

夫人口中念着佛,盤着佛珠,低眉斂目,像極了廟宇中供奉的大慈大悲的菩薩。看似慈悲度人卻又不問世事,一幹婦人心中的期望祈願,都牢牢的被牽絆在了夫人的一念之間。

少夫人的心懸着,片刻不得安穩。

這一鬧,鬧到了很晚,老爺下朝回家,婦人的啼哭讓老爺鐵青了臉,端坐在上座半天不發一言。

沉默良久後,讓一幹姬妾各自散去,另外遣人來拿小夏。

來人找到小夏的時候,小少爺正在小夏身邊,看着小夏有些迷茫的神情,小少爺仿佛不在意的大咧咧的跟着去了,大搖大擺坐在一邊椅子上,叫小夏站在他身後。

小夏不敢輕舉妄動,乖乖的低着頭站着。

小少爺嗑着瓜子,數落着婢女點心上慢了。

夫人放下佛珠,看着小夏半響,輕聲嘆了口氣,老爺直接甩袖走人。

自那之後,少夫人看着小夏時幽怨的眼神,似乎能把小夏吃了,更不要說一幹姬妾。

擋下了母親的責難,攔下了老爺的為難。縱使一幹姬妾多麽心有不甘,也不敢再輕易出手,誰不知小少爺的敲山震虎是為了什麽?都只默默在心裏,咬着牙根記下了小夏。

人人都知道小少爺寵他,誰還敢老虎頭上拔胡子?

府中衆人戰戰兢兢的服侍小夏,比服侍小少爺還要謹慎。

小少爺也不再出去尋花問柳,整天膩着小夏。

或者,跟着老爺出去幹正事了。

小少爺不管在哪裏鬼混,或者老爺夫人好說歹說宿在了那個姬妾的房裏。不管幾點,一定要回到小夏的房裏,住下。

後來,索性把小少爺的東西全搬了過去。

那幾年,府上孩童幾乎無所出。

慢慢的小少爺的母親接受了,老爺接受了,少夫人…也接受了。

日子就這樣安穩地過着,一月,幾月,一年,幾年。

可小少爺對小夏的态度越來越冷淡,慢慢的再也不去小夏的院子找小夏。

棄若敝履。

旁人看着,從一開始小心欺負着小夏,到最後的肆無忌憚。

小夏始終都是淡淡的笑着。

哪裏有什麽原因?不過是膩了罷了。

一個又不會說話又不會服侍的人,有什麽樂趣。

見慣了青樓恩客們的翻臉無情和恩情似水,小夏本以為他可以承受的。

院子外面總有人有心無心的說着,小少爺又納了誰家的閨女,誰家的花娘,誰家的丫鬟,生了第幾個孩子。

這個府上總有喜事發生。

少爺今天高興,又賞了哪個夫人,哪個花娘什麽珍寶釵環。

院子外有人大聲道:“別說賞了什麽什麽,将來要是得兒得女,這家産都有一份的。不像有些人是哦,又不能生,又占不上值錢首飾,什麽都沒落得找,白找的罵。”

小夏還是淡淡的笑着,偶爾說幾句恭喜,他是真的替小少爺高興。

看他萬事順心,有妻有子,安穩富足。

小夏經常沏好小少爺愛喝的茶,帶着笑意,坐在桌邊等着。

等着小少爺的深夜造訪,秉燭夜談。

一等,等到天亮。

熬紅了眼睛,日複一日,直到笑容僵硬。

那一年冬日,炭火不足,小夏被凍得在屋裏實在呆不下去了。

小夏出了院子,準備去後廚找管事的好好問一問。遠遠的看見一大群人簇擁着一個人走了過來。

小少爺狐裘繞身分外打眼,貴氣逼人格外顯得妖孽,偏偏表情好生冷淡。

小夏在湖邊靜默而立,心裏忐忑。

衆人各懷鬼胎,都不出聲,陷入一片沉默。

小少爺淡淡的看了小夏一眼,仿佛不認識一樣,擦肩走了。

一幹衆人面不改色,與小夏擦肩時候不屑的冷哼,或者一臉鄙視。

小夏聽得一清二楚,都默默收下了。漸漸的表情麻木,空洞的眼神裏面什麽都沒有了。

荷花都敗了…荷葉也不在了…

那滿池塘的盛開綻放,都變成了一池寒潭,凍住了。

那天是怎麽回到了住所?

好像個缺了線的木偶,麻木的動作重複着,實際什麽都不記得的。

小夏的心一直懸着,多希望有一天,小少爺能想起來,這裏還有這樣一個人。

能想起來了,就好。

他知道是奢望,只是奢望。

可到最後才明白,是癡心妄想。

那日和小少爺在後花園打了個照面之後,少夫人叫人帶來了話,不準他四處走動。

傳話的粗使丫頭滿臉嫌惡,好似多在他這帶一秒都會染上什麽瘟疫一般,捂着口鼻小跑着走了。

小夏怔怔的目送丫頭跑掉,自那之後,輕易不出院門。

他也不敢,沒有勇氣在面對那樣疏遠陌生的小少爺。

那是一個他完全陌生的人,他失掉了所有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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