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生死之門(十)

小絮坐下後,說起了他們進林子深處看到的一幕。

“林子深處像是個亂葬崗,放眼望去,擠擠挨挨都是土墳,我們沒敢往裏面走,就在外面粗略看了眼。發現立碑時間都是在同一天,在兩百年前。”她猶豫了一會兒,說:“更奇怪的是,碑上所有的字都是紅色的。”

林鏡皺眉:“紅色?”

小絮點頭:“恩,一般墓碑刻字,都是白碑黑字,黑碑白字,那上面字卻全是紅色的。”

她說完,馮浩中便洋洋得意地道:“現在知道了這個村子出現古怪的時間點,就好調查多了。我們今天白天先去街上,找幾個老人問問兩百年前發生的事,估計線索就出來了。”

劉成在旁邊跟風:“對對對,馮哥英明。”

林鏡聞言,嗤笑一聲:“你去問村裏人?”

馮浩中不爽:“怎麽?不可以?”

“.......”見識過村裏人有多饑渴恨嫁的衆人沉默不言。別提兩百年前的事了,就算你問現在的,他們都會避重就輕,拐彎抹角扯到你的婚姻大事上來。

林鏡微笑:“當然可以。”

他又道:“我看村長估計要出門,我今天去二樓看看。”

黃毛瞪大眼:“啊?”

小絮不是很想跟着馮浩中,開口說:“那我今天去村子周圍看看,還有沒有什麽奇怪的地方。”

希希怯怯地道:“我跟着小絮。”

黃毛對二樓都快有陰影了,哪敢跟着林鏡去冒險,急忙舉手:“我我我,我跟着你們,給隊伍增加點陽氣。”

兩女生對視一眼,哭笑不得,但還是接納了他。

Advertisement

林鏡扯了下嘴角,知道黃毛慫,但沒想到他慫成這樣。

徐挽之昨天好像沒睡好,得補眠,這位大佬的精神狀态就沒好過。

看來今天二樓只能他一人去了。

馮浩中臉色陰沉,對這個結果似乎很不滿意,戴上墨鏡,起身:“劉成我們走。”

劉成愣愣:“好的,馮哥。”

村長把稻草擺弄完後,真的出門了,從牛棚裏牽出大黑牛往外面走。

昨天剛下了場大雨,天氣卻沒有轉晴,還是陰沉沉的。

徐挽之回房補眠後,只剩林鏡一個人站在樓梯口。

光線特別昏暗,木質樓梯雨後帶着很濃重腐朽潮濕的味道,林鏡拿着手電筒,照着前面的路。木梯有兩個彎,上面基本上就是一片漆黑。他把袖子挽了下,往上走,那種陳舊撲鼻的臭味越來越強烈。

“村長不是住在上面嗎?都不打掃一下?”

林鏡把手電筒往上照,照到了布滿蛛網的角落。

樓梯盡頭是一扇木門,村長防他們防得緊,還上了鎖。

林鏡拿東西撬開鎖,推開門。

門只微微推開一條縫,他都覺得一陣冷氣傳來,裏面像是另外一個未知的世界。

“會是什麽呢?”林鏡自言自語地舉起手電筒,從近處看。

門口擺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針線、籃子、繩、還有些幹柴稻草,燈光慢慢挪,他看到了一堆紅布,已經洗幹淨晾幹顏色卻還是那種暗沉的紅。

林鏡視線在上面停留的久了點。

第一晚看到村長拿着紅布進廁所,他感覺不太對勁,于是進林子前從院子裏的竹竿上偷了一大塊,沒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場。昨天砍了那小鬼的胳膊後,胳膊在他手裏一開始還是會動的,被紅布一裹才老實。

這布是用來做鞋子的?紅鞋束腳?防止死人走動?

林鏡把手電筒的光往牆上一照,瞬間就不說話了,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背部升起。

牆上挂着很多等人高的稻草人,四肢都被做出來了,穿着廢舊破爛的衣服,用很長的木棍支撐着身子。稻草人的五官,眼睛是衣服扣子,嘴巴是上下縫合的紅線,神情動作都詭異而恐怖。

林鏡數了下,大概有十多個。

“村長在二樓每天忙活的就是這些東西?”

林鏡在牆上摸索了半天,認命地嘆氣。

一樓的燈破舊不堪,沒想到二樓幹脆連燈都沒有,那麽窮,怪不得連玩家的錢也坑。

往前走,把光照到二樓最中央,哪怕是早有預料林鏡也還是被吓了一下。

棺材。

足足八件漆黑棺材整整齊齊擺在這裏。

房間安靜地可怕,但林鏡知道這些棺材可能都不是空的。

“現在是白天,應該不會出來吧。大哥們我就是路過,無意打擾,見諒見諒。”

他繞過棺材貼着牆往裏面走。

靠牆的時候不小心手臂碰到一個稻草人,觸感卻很奇怪,溫熱像是活物。林鏡一愣,伸手去摸了下,但摸到的又是稻草的粗糙幹冷。

剛才的是幻覺?

他仰頭看着面對自己的稻草人,咧着嘴,紐扣做的眼睛反着光。

林鏡收回視線,繼續往前。

一樓的構造和二樓差不多,但二樓只有兩間房,門也被村長上了鎖。林鏡在低頭撬鎖的時候,總感覺背後有人。可是拿手電筒往身後照,只有一排棺材。

咚。

鎖終于被翹開。

林鏡沒有推門直入,只是猛地把光照到了旁邊的牆上。

牆上還是安安靜靜的稻草人。但是林鏡的記憶力非常好,他知道,稻草人的位置變了。

它們在動。

手電筒蒼白的燈光照在咧着嘴的稻草人上,像是燒給死者的紙人。

林鏡深呼口氣,沒有理它們,直接走進了房間內。

拉開窗簾,讓外面微弱的天光照進來點。

這估計就是村長住的地方。一張床,一個櫃子,一個老舊的桌子,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陳貨。

林鏡把手電筒放在桌上,開始翻箱倒櫃。抽屜裏什麽都有,頭繩小刀硬幣等等。在最裏面,林鏡翻到了一個破破爛爛本子,坐凳子上翻開,發現泛黃的紙張上寫着的都是人名。

最早開始是七月十四號。

“許鄉勝,許陽舒,許承悅,許山.......”

一排下去全是許家。

林鏡一愣,許家?許丫跟他們是什麽關系?

他往下看,終于在第四行左後,看到了許丫的名字,她果然也在上面。第一頁許字就占了半邊,之後是一些女性的名字,“毛憶香,郤文倩,仲莺”。

七月十四號的名單非常長,但這一天之後,就少了很多,隔幾天才出現幾個,甚至是隔好幾個月。

“三月十五,容向明”

“六月七號,越宏義,單樂成”

這個本子也不知道記載了多少年。

林鏡直接翻到最後,最後只有一個日期“二月二十七”,下面沒有人名。

“二月二十七,是大後天啊?”

林鏡嘀咕着,合上書他起身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些很奇怪的聲音來自門外。咚咚咚,像是腳步聲,兩腳合并跳躍的走路方式,這腳步聲的出現,似乎喚醒了“它們”,整個二樓變得“生機勃勃”起來,窸窸窣窣,指甲種摳刮棺材板、稻草摩擦,此起彼伏,聽得人毛骨悚然。

林鏡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把書放回原位,放輕腳步,快速到了門邊。

他貓着腰,只開了一條縫。

二樓很黑但畢竟是白天也有點光,隐隐約約能模糊照清楚點影子。

他看到了一個扭曲的瘦長黑影在繞着棺材轉,四肢非常不協調,跳兩步就像是要摔倒似的,整個人彎下去,然後又起來,搖頭晃腦垂着手,恐怖又古怪。

“不能被發現啊。”林鏡把門掩上,門內反鎖不了。他只能把自己的存在感放低,不引起外面的東西注意,等那東西走了再出去。

“反正現在不能出去。村長的卧室裏,應該不只這點東西,我再找找。”

畢竟是主要npc,身上的秘密和線索一樣多。

林鏡又輕手輕腳在村長房裏翻了半天,一無所獲,最後視線落到了村長貼在牆上的一張圖上。

他走了過去,圖已經褪色到模糊,雖然很多地方都掉了,但是大概能看出來,是清河村的一張地圖。地圖上标着很多東西,包括村西邊的那片樹林,這上面的名稱是“柴林”,以及懸挂棺材的那座山,圖上寫“靈山”。

“靈山,叫鬼山吧,那麽邪門。”在靈山上還标着一條斷斷續續人為畫的線,線延伸過去的地方被人撕了。

林鏡看着這張圖,想着許丫說的“詛咒”。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深思。

門外突然響起了近在咫尺腳步聲,那圍着棺材轉的瘦長怪物似乎到了他的門前,木門年久失修,緩慢推開的時候,吱嘎——,聲音在寂靜的環境裏特別刺耳。

林鏡猛地回頭,它知道自己在裏面?不,應該不會。

林鏡迅速冷靜下來,在房間裏找可以藏身的地方,視線看到了一邊的大櫃子。

“等等,我剛才是不是忘記翻櫃子了。”

腦海愣住,林鏡的手已經握上了櫃子的門,但他拉開的時候明顯感覺到一股助力。門被慢慢推開,眼看着那怪物就要進來,林鏡一咬牙,直接把門拉開,然後和蹲在櫃子裏神色猙獰的老人一下子四目相對。

那個被兒子送過來的老人?

吱嘎——

門被最後推開時,來不及多想,林鏡一把摁着老人的肩膀往櫃子深處怼,自己鑽了進去。

“咱倆擠擠。”

老人怒急似乎要說話。

林鏡怕他暴露自己,幹脆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老人:“.......”唔唔唔!

那個怪物走路都走不明白,看起來也不是什麽聰明的,腳步聲在屋子裏響了一圈後,又漸漸離開,然後漸漸消失。它沒了,外面的動靜也歇了,萬物歸與平靜。

剩林鏡和那個髒兮兮臭烘烘的老頭呆在一個狹小的地方。

林鏡直接推開櫃門,順便把一直蹲着的老人給扯了出去。

“你在這裏面呆多久了?蹲了那麽久不悶嗎。”

那晚沒發現,現在近距離才看清,老人頭發看起來髒是因為沾了很多東西,石頭、草、凝結的血塊,額頭上還有一個窟窿。像是被人用尖銳的石頭砸出來的......

等等!

林鏡猛地反應過來,想起第一天在派出所內,黃毛說的話。

——所長在殺人,騎在一個快咽氣的老人身上,手裏拿着塊尖銳的石子神情癫狂地往下砸。

那個老人就是他?!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