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頭一天陪小少爺玩到十點就早早入睡,  第二天清晨起床洗漱換過衣服帶上電腦和貓,深吸一口氣開門邁出宿舍。

這是我在武裝偵探社就職的第一天,說不緊張那是不可能的。如果在插畫師領域裏,  我自然敢大言不慚的認定自己不算太撲街,但偵探社調查員這個行當……還真沒有接觸過。

提前十五分鐘走到辦公室大門外忐忑不安向內看,  只有國木田先生一人坐在桌子後敲打鍵盤。

今天周六嘛,事務員都放假休息去了。

“國木田先生?那個……我第一天工作,  該做些什麽?”

你們不能指望一個完全沒有辦公經驗的人一走進辦公室就找到工作開始忙碌,  國木田先生頭也不擡指了指他隔壁架子上雜亂無章的一大堆紙質文件:“你先去把這些文件整理裝訂起來。”

——矢田吹雪此前沒有從事過相關工作,  先從整理文件開始也好讓她慢慢适應偵探社的節奏。

“哦哦,  好,  知道了!”

我走到他劃出的區域前,動手将滿到幾乎爆炸快要飛出來的文件搬到空白桌子上。國木田先生這會兒手頭的事情大概告了一個段落,  他從眼鏡片上方看過來一眼,  點點頭:“以後那裏就是你的座位,  可以放些個人物品,更多還是為辦公所用。”

“還有你的貓。”他向四周掃視一圈,目光最終停留在一片陽光最好的角落:“就放在亂步先生的位置旁,這幾天他去北海道出差,  貓待在那裏不會礙事。”

“明白。”

等把蘇格拉底安頓好,我回到座位上打開文件夾開始一頁一頁仔細甄別……

這都是些什麽?鬼畫符一樣的字跡就算了,前言不搭後語的描述以及毫無邏輯的單詞堆砌就像是個小學生絞盡腦汁拼湊字數只為寫完那些不得不寫的無聊日記。

兩個小時後。

國木田獨步處理完每天例行文字工作,擡頭就見旁邊新同事面前豎起了一座搖搖欲墜的文件山。

有交給她這麽多工作嗎?會不會被懷疑欺壓新人?

他有些擔心,又有些疑惑,起身走過去查看

“這些,好像是上個月太宰胡亂提交的廢棄報告……”他想說“你不必代為捉刀,扔給那禍害自行處理”來着,  一直坐在位置上就沒動過的新同事停下打字的手擡頭挽了下長發:“是的,我看到日期了。這邊是已經整理完畢的新報告。”

打印機出紙口疊了一厚摞a4紙,國木田獨步拿起來飛速浏覽,完美。

非常完美。

符合公文格式,行文流暢優美,措辭古典雅致,除了內容描述略顯離奇可以拿來當看外并沒有什麽不妥。當然,從太宰治正常人都看不懂的原本裏整出這麽份很能看上幾眼的成果,國木田獨步自嘆做不到,通常他看完上一眼下一刻就只想打人。

“我曾經替一位已故的作家朋友整理過遺稿,文字處理上難免帶了些個人色彩,抱歉。”她微微低頭抿了下嘴,剪碎的長發垂在鎖骨上,襯得脖子細到讓人憂心。

“已經完成了嗎?”他翻過這些文件取出訂書機逐一裝訂,就聽矢田吹雪聲音淡淡的:“完成了,正在做亂步先生的報告。”

估計成文後會是部系列推理……

青年看看腕間手表,額,才過去三個小時而已,這麽效率的麽?

“上午通常用來處理文件,中午十一點後可以休息,下午有委托的話會出外勤,如果沒有就留在辦公室自律。”

他這才想起自始至終都沒有告知對方辦公室時間安排,急忙補上這重要的一環:“請務必于早上九點前趕到辦公室開始工作,下午五點下班,夜間及周末值班所有人輪流交替進行。一般來說每周每人都有兩天休息時間,但與其他會社相較,因為偵探職業的特殊性就只能錯峰輪休。”

手裏新完成的報告看着就讓人賞心悅目,國木田獨步連說話語氣也一并溫和許多:“今天周六,午後你就可以下班回去休息。”

“還有證件,外勤一定要記得帶在身上別弄丢了。”

說着他從另一個抽屜裏取出檔案袋遞過來,矢田吹雪從裏面掏出工牌胸卡以及其他用于證明身份的資料仔細觀察。

說老實話,整個偵探社,包括他自己在內就沒有誰老老實實把工牌套脖子上的。新同事也一樣,看過一遍就把配色難以言喻的證件全部重新裝進袋子,又把袋子認真放進抽屜關好。

她實在是太認真了,認真到你都不好意思問她為什麽不帶在身上。

——周末事務員統一休息,但是必須有調查員留在辦公室以便應對突發狀況。

國木田先生告訴我武裝偵探社不接手那些找寵物或是捉奸之類的普通委托,至于要接手什麽——除了一部分異能特務科以及軍警的特殊委托外,還有些保護陪伴類的工作。

比如說我之前曾經被保護過的經歷。

當然了,作為一個新人,又是不具備異能力的普通人,我的工作不可能太過危險。絕大多數時間安心留在辦公室裏即可,即便出外勤也不會輕易與異能力者接觸。

“對了,有時候我們在工作中會不小心招惹到什麽,你的話……無需戰鬥,轉身就跑,跑進距離最近的警局就是勝利。然後這幾個人,萬一遭遇一切以自保為上,手段不限。”

他從手賬本夾頁中翻出幾張相片放在我面前,看過一遍後我由衷感嘆:“橫濱還真是小啊!”

三張照片裏有兩位見過,一個是亂扔檸檬的爆炸狂,另一個則是街頭戳死小偷幫我挽救故友遺稿還放我一命的黑衣青年。

“港口黑手黨的梶井基次郎,以及芥川龍之介。”國木田先生收起照片:“尤其這兩個人,極度危險。”

真高興這裏沒有中原中也的大頭照,我不必因為某天不得不與他大眼瞪小眼進而被揍得四處亂竄而感到糟心。

——事實上……競品,或者說與競争對手的對立那都是老板之間的事兒,我個人認為對于普通員工來說,只要別在老板面前和對家親親密密就行了,平時完全沒必要喊打喊殺。

嗯,主要是因為我誰也打不過,自然格外欣賞更加文明禮貌的現代溝通法。

簡而言之,能哔哔盡量不動手,非要動手也不是我動手,走為上策。

國木田先生對我的感嘆不做評價,繼續說明:“上次交給你保護自己的泰1瑟1槍最後被太宰帶回來了,如果需要武器防身請提前打報告,還有,記得妥善保管。”

“啊……不用,不必了。”

我擡起手給他看看衣着。

還是老樣子的長裙和毛線外套,一點也不精英,連個兜都沒有。那麽大的武器帶在身上藏又不好藏,最好別打腫臉充胖子。

我沒有正式西服套裝,也不喜歡穿那個。

從前在學校都是幸運的水手服,西裝那種東西,穿在身上姿态但凡有一點點松懈都會被無限放大,我才不喜歡。反正偵探社裏穿什麽的都有,和服,鬥篷,黑絲,套頭線衫,風衣……大約也不缺我一個推崇天然材質的休閑派。

國木田先生大概意識到讓我和別人戰鬥這件事不大現實,立刻放棄這段跳入下一環節:“工資卡等周一會有事務員代為辦理,如果有什麽事不得不打擾社長的話,盡量選擇下午時間較為充裕自由的時候。”

“嗯嗯,嗯嗯。”

認真點頭記下前輩的提醒,我繼續與浩如煙海般的文件山奮鬥。

既然不是個特別聰明的人,那就用勤奮來彌補不足。

這是父親告訴我的處世之法。

那還是我很小的時候,大約剛上小學,和別的小朋友做競賽類游戲總是完成的太快以至于氣哭隊友和對手,弄得別人游戲體驗奇差最後都不願意和我一起玩了。因為我糟糕的人際關系父親被老師叫到學校數次進行談話,後來他專門領我去了一家棋社。

現在想想,我一個小學生,下棋輸給職業棋手簡直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但是當初的我連輸兩天不知道多少局後哭得凄慘。

父親摸着我的頭嘆息:“吹雪你看,你只是個普通小孩。如果天賦不夠,那就只能依靠勤奮補足,或者直接放棄也沒什麽不好。和同學相處也是一樣,如果不能和大家達到同一水平,要麽努力,要麽放棄,認真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不管你成了什麽樣子,爸爸都永遠愛你。”

從那時起我就深刻意識到自己是個再平凡不過的普通人,像我這麽普通,和同學們搞不好關系當然合情合理合乎邏輯,然後輕松快樂選擇放手把精力放在其他喜歡的事上去愉悅自己。

幸好職場更看重工作能力而不是和大家打成一片的能力,只要工作足夠努力,想來也能得個“乖巧”的評價,不至于讓已經去了天國的親爹再替我擔心。

我終于從看不見的罩子裏走出來了呢,父親。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小劇場

十幾年前,矢田爸爸帶雪姐去棋室。

岳父:寶貝,加油下贏這個叔叔!

雪姐:嗯!

兩天後父女兩個被恭送出門。

雪姐:嗚嗚嗚嗚,連輸兩天。

岳父:乖啦,做個普通寶寶更快樂!

實際上:

棋手:你走!你快走!趕緊快走!再下就要輸給小屁孩了,我竟然是個假的職業選手!矢田你還敢說你女兒完全不會下棋!

“常威你還敢說你不會武功j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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