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頭一天晚上下班出去小酌順手和人打了一架進了圈局子,  第二天上班我表現得特別乖巧。上午九點半之前就把整個事件的報告做出來遞交給社長主動承認錯誤——晶子她是異能力者,被我們收拾的一群醉鬼都是普通人,如果不及時說明很可能無法應對突然出現的亂子。

外面那些吃飽了撐着沒事做的路邊小報最喜歡這種極容易引發輿論戰争的新聞,  渾水摸魚颠倒黑白正是他們的拿手好戲。恰好我既是事件中主要參與沖突的一方,又是個普通女人,就傷勢而言也最“顯眼”。把話題帶到社會對女性的普遍不尊重上,  足以令公衆視線偏移。

我是說,  如果真有誰把這件事捅到報紙上的話就這麽幹。一味幹巴巴解釋說明根本不會有人聽,  想要讓大家忘掉某件事最好的辦法是抛出另一件更有噱頭更值得讨論的掩蓋掉前者。

凡事先準備一手總比事到臨頭不知所措要強,  該強調占據主動地位時我也不會客氣。

“以上就是整個事件的經過,抱歉給您添麻煩了。社長。”

低頭站在銀發男人面前,  我久違的有種上課走神被抓的心虛感。福澤先生坐在辦公桌後安靜聽完我的描述,拿起報告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對方先攻擊你,與謝野為你解圍,  你又為了保護同伴采取行動。”

“沒什麽可道歉,  你并未做錯。”他放下報告目光平靜。我忍不住小聲讷讷:“但是沒有預先想好怎麽幹淨徹底善後是我的問題。此前我對晶子的異能力并無了解,行事全憑沖動。如果假設這世上并不存在異能力,  恐怕今天就得麻煩您去局子裏保釋我們了。”

要是我早點知道晶子這麽給力絕對“再來一瓶”,  怎麽能讓醫生用拿手術刀的手幹粗活!

“即便那樣,你也沒有做錯什麽。”福澤社長端起茶杯沉思:“該思考如何善後的是我,  至于你們,保護好自己就足夠。”

言下之意就是我寧可看到你們出門把別人揍了,也不願意見你們被別人欺負得哭唧唧跑回來。

這哪裏是老板,分明是親爹!

“社長!”我被感動得眼淚汪汪,福澤社長舉起茶杯擋住臉:“去工作去吧。”

這麽大的姑娘,忽然就露出獲救狗狗的感激眼神究竟怎麽回事!

“嗯!我知道啦~”

好吧,無形中的尾巴似乎也在左右亂搖,  真讓人無可奈何。

走出社長辦公室,與謝野醫生坐在我的座位上,單手撐腮拿着亂步先生的報告翻頁當推理看:“你想得也太多了,不一定發生的事也看那麽嚴重。”

“提前做個準備呗。”我另拖了張凳子過來輕松坐下,從抽屜裏掏出一盒燕麥松塔——說好了答謝亂步先生的零食。相對外面買的來說自制松塔低糖低油,又以燕麥為主,每天一小份,并不忤逆社長的同時也能達成許諾。

“亂步先生,這裏!”

零食被沒收而不得不“自律”的名偵探聽到聲音恹恹轉過頭,盯着盒子看了幾秒,迅速精神起來:“你這家夥,腦子很靈活嘛。”

他伸長胳膊接過我遞出去的點心盒子,迅速藏進左手邊的櫃子裏。等藏好後才抻着脖子左右看看,低頭躲在辦公桌底下悉悉索索又翻出盒子打開:“唔,味道還行,就是有點淡,量也少了些……”

卡嚓卡嚓吃松塔的聲音就像是小松鼠在磕松子,就連被文件堆掩蓋的國木田先生也忍不住露出“好可愛啊”的表情。

可愛成分含量過高的名偵探幹掉一整盒松塔才重新出現,拿出帽子往頭上一扣:“充電完畢~走啦走啦,今天要去警視廳,就讓小吹雪你見識一下本偵探的實力!”

其實就是找個領路的順便覺得新同事應該會心軟……或許能在外面再吃一頓零食也說不定?

我笑着和與謝野晶子對視一眼,摸摸趴在腳邊思考喵生的蘇格拉底:“那就拜托大家照顧一下,我出去了。”

“放心。”

這小胖貓都快成吉祥物了,逐漸有大貓貓模樣的他在進入冬季後毛發越發濃密厚實,誰見了都想抱抱。

“喵嗚~”蹭蹭我的手指,貓咪看着我眨了眨钴藍色的眼睛:“咪……”

“蘇格拉底真的很喜歡吹雪呢。”與謝野醫生笑着彎腰去撈他,橘貓以一種非常不符合噸位的姿勢輕巧跳開,三兩步蹿上文件櫃頂端盤成了一個毛團。

“好啦,不要磨磨蹭蹭的,快點!”

亂步先生已經走到門口,不耐煩的回頭喊了一聲,我沖晶子和躲起來的蘇格拉底揮揮手,跟在他身後走出辦公室。

“如果不是為了零食和漫畫,完全想不通為什麽要一直待在辦公室裏嘛!”

大男孩蹦蹦跳跳跑在我前面,按着特定規律踩過映在地上的樹影:“先說好哦,如果看到害怕的東西允許你躲開一次,但是作為調查員,總得有直面一切的勇氣。”

我跟在後面“嗯嗯嗯”的答應,及時在他轉錯方向前把人拉回來:“這邊哦,這邊啦,亂步先生。”

該如何買票,如何檢票,如何通過閘機,以及該在哪個站臺等車……這個人,完——全——不知道呢,出門沒有人跟着可真不行。

順利到達警視廳門口就見事先聯絡好的專員等在外面,亂步先生熟門熟路應了對方的招呼:“安井警官吶?”

接待專員嘆了口氣,一聽語氣就知也是與偵探社非常熟悉的了:“最近東京那邊出了個大案子。據說是國外某組織攜怨報複,搭乘直升機用機槍掃射東京塔,連附近的摩天輪也……許多警員都被調過去幫忙,人手不夠安井先生只能親自上陣主持本地治安維護。”

也就是說,這件事與異能力者無關,純屬惡性暴力團夥造成的公共安全危機。

那我們就幫不上什麽忙了,除非警方要求調動人手配合抓捕。這種委托也不該由我們不疼不癢的傳達,而是應當警視廳出頭鄭重邀請社長過府一敘才行。

所以亂步先生聽完就跟沒聽一樣,一點反應也沒直奔主題:“既然如此,你們求名偵探過來幹嘛?”

“哎呀,主要是為了另一樁案子。涉案金額較大,雙方各執一詞,眼下我們也沒時間沒人手慢慢查證,只有依靠江戶川先生的才能啦!”

他很知道該怎麽說話哄亂步先生高興,恭維得大偵探連連點頭又轉而問起我:“這位……是偵探社的新人?”

“矢田吹雪,新人調查員,初次見面。”我上前低了下頭,對方笑得謙和:“敝姓小山,矢田小姐。”

已經走到樓梯頂端的亂步先生扭過半邊身子不耐煩的用力擺動雙手:“好啦好啦,你們要浪費時間到什麽時候?有那麽多話要說不如這個案子就交給小吹雪你好了!”

從小山警官輕松的表情以及亂步先生此刻的反應來看,這樁案子最多繁瑣,遠談不上複雜。大約是涉案雙方或其中一方身份超然才迫使警方不得不低頭賠笑,又因為此刻事務繁忙幹脆一推二做五推到我們這個民間偵探社頭上。

看到委托人的第一眼我就知道,預感成真了。

那是位風韻猶存的老夫人,身上的裝束遠比表情來得優雅精致。

“我哥哥的妻子死了。”她開口就是這麽一句話,絲毫不介意向人展示對兄長妻子的冷漠,“我哥哥的妻子死了,遺物裏少了一件很重要的東西,希望你們能盡快找回來。”

說着她側頭掃了眼放在身邊的文件,執事立刻上前将文件遞到亂步先生面前,又被亂步先生看也不看塞進我手裏:“這麽簡單的小事,交給我家的新調查員就夠了,名偵探忙得很。”

他坐在那裏抓耳撓腮的樣子就像不得不做在父母面前裝乖的小孩,滿心滿眼想得都是該怎麽跑出去玩耍。

“我可沒辦法相信剛入行的新人。”老夫人的視線終于移到我身上,熟悉的停頓後她轉開臉:“就是她嗎?真希望能有比臉更能拿得出手的本事。”

我說……這也太看不起我了吧!長得普通也不意味着就要承受這種奚落?

“夫人,恕我直言,眼下是您有求于我。尋物這種委托嘛,着急一些三兩天,不着急了三兩周或是三兩年,慢慢找,總有找到下落的時候,完全看委托人需要。我個人認為您是挺急的,家族長媳的信物同樣代表着在遺産繼承中的分量,沒說錯吧?”

圖片中的戒指內環打有精巧家徽,如果只是一般裝飾品,以這位夫人展露在外的財力而言根本不需要逼迫警察到這等地步。又不是姊妹情深,沒有足夠利益的情況下誰也不會在意一枚小小的寶石戒指,即便那顆寶石看上去很值錢的樣子。

“你!一點體統也沒有!”老夫人重重放下骨瓷茶杯,鮮紅的茶水潑濺在同款淺碟中。

我對此表示無所畏懼。

如果不是走投無路,大戶人家這種窩裏鬥的劇情多半會悶在肚子裏死也不肯讓外人知道。既然找到警察頭上,證明事态完全超出了她的掌控。她需要盡快找到那件東西借以确立自己的地位,必然非常緊急。

也就是說,至少現在,我有恃無恐。

老夫人被我拿住了死穴。她像只牛蛙那樣鼓動胸口,用力喘息數次向後靠在椅子上滿臉頹唐:“但願你能表現出配得上口才的調查能力。”

“我需要知道您的故事,夫人。”

同樣将重心交給椅背,我沖上前斟茶的執事微笑點頭表示感謝。

至于那位穿着優雅服飾頭發都已經灰白了的女士,則在飲下一杯熱茶後才鼓起勇氣開始講述。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看點

名偵探

可愛成分

含量過高

還有一章……裸奔中

牛郎店已經安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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