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也許是有外人在,  喝過飲料眼鏡子再也沒有發出什麽聲音,由着我們開門離去。走到半路阿敦頻頻側眼觀察我的臉色,猶猶豫豫沒話找話:“那個……吹雪姐,  異能特務科的坂口先生,  是你的熟人嗎?”

“嗯,是我的前夫呦,一年多以前離婚了。”

為了不讓這個實心眼的傻孩子胡思亂想,  我直接告訴他答案:“因為他很久很久都沒有回過家。”

“阿敦啊,  人會因相愛而結合,但只有愛是不能經營好婚姻的。如果不能好好經營,分開也就一點也不奇怪了,  對吧?”

時間過去這麽久,  我已經學會不再計較別人如何評價,  無論誰說了些什麽,沒有感受過切膚之痛的語言都只不過是蒼白同情而已……

“我不太懂這個,  但是讓吹雪姐露出剛才那種表情,一定是坂口先生的錯!”

白發少年偷觑着我小小聲念叨:“吹雪姐不喜歡的話,  今後就由我往內務省跑好了,不見面一段時間,  慢慢的心情總能平複。”

“……”

還真是幸運,能遇到武裝偵探社的同事們。

“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反正你記住坂口先生的臉就好,  萬一出門在外吃飯沒帶錢什麽的就去找他買單!”我努鄰起腳尖揉亂他的白毛,  就像揉亂蘇格拉底一樣。

作為公職人員,  眼鏡子的工資一點也不低。雖說每個月都會被法院強制劃走三分之二打到我的卡上,他又從不離開辦公室,拿了工資也沒處用,替這麽可愛的小朋友買個單怎麽啦!

“嘿嘿嘿嘿嘿。”中島敦咧嘴憨笑。

因為這一天下班後有值班的安排,  隔天早上我不必太早前往辦公室,留在家裏賴到九點多才帶着自制便當和從學校請假的直美出發。

醫院派來的車就等在偵探社樓下,直接坐進去竟然看到太宰治和谷崎潤一郎也在。後者出現在車上一點也不奇怪,主要是太宰……他跑上來做什麽?

“早上好呀,吹雪醬,直美醬!”坐沒坐相胡亂散着腿的青年挪了個位置,把坐墊拍得啪啪作響:“快上來,馬上就要出發~”

“直美你去和哥哥坐一起,我坐副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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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無表情推緊後車門,我拉開前門一屁股坐下系緊安全帶:“請務必注意駕駛安全!”

當車上有了個太宰治時,這句話就會變得非常有必要。

直美笑嘻嘻開了右門上前坐在潤一郎旁邊,兄妹兩個合力将無良前輩擠到角落裏:“出發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次檢查的醫院和上次并不是同一個,左轉右轉轉出市區又走了段距離才停在一處白色三層樓前的平地上。

“好遠!”潤一郎感嘆了一句,直美依偎在哥哥身邊一句話也沒說,看着這座樓房微微皺起眉頭。

“這裏是內務省下轄的內部醫院,器械完備,不必等待就能出結果。”車一停穩太宰就跳下去,見我們頗有疑慮便開口解釋。

潤一郎緊張兮兮的抱着妹妹不肯撒手,說話聲音都多了幾度顫抖:“直美,直美你是不是生病了,怎麽會要到這裏再次檢查!直美你要是生病了該怎麽辦?會不會死,直美你不要死啊……!”

說着說着他竟然哭了起來,整個人搖搖欲墜仿佛一陣風就能吹走。直美被親哥哥氣得鼓起臉頰嘟嘴:“只不過低血糖而已,哥哥你也太誇張了。會來這所醫院是社長打過招呼了吧,不用排隊馬上就能知道結果難道不好嗎?”

“嘤——是這樣麽?”

他看向一臉淡定的太宰治求助,後者攤開手:“我這不是也來參加複檢了?”

“呼……忽然就覺得安心不少。”谷崎潤一郎收起眼淚站直身體,顫顫巍巍扶着直美把她向入口處扶:“小心不要摔倒。”

“哥哥!我又不是小孩子!還是~要等之後你親自确認?”

兄妹兩個擠着擠着空氣的顏色就變了花樣,我淡定扭臉走在最前面對太宰治道:“走吧,早點檢查完早點吃早飯,我帶了便當,你呢。”

“我帶了把勺子!”

能厚顏無恥到這種地步,全世界大概也就只有這一例。

走進大廳就有醫務人員上前領着每個人前往各自要去的科室,我也不知道究竟要做什麽檢查,抽了管血後只覺有些頭暈,被人扶到休息室躺了一會兒醒來就看到坂口安吾坐在病床邊。

恍惚中忽然想起曾經醫生對我說過的話——您真該讓家人過來一趟。

啊……難道是!

“吹雪你醒了嗎?”

眼鏡子小心翼翼的模樣就像是下一秒我會碎掉似的:“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我撐着胳膊坐起來:“所以,為什麽拐個彎也非得要我來這所醫院檢查身體。”

坂口安吾在“好巧啊我也只來做體檢恰好遇上”與“沒錯的就是擔心你的身體不信任外面那些醫院”之間猶豫了幾秒,考慮到妻子的智商……他選擇照實話說:“我很擔心你,其他醫院沒這裏準确高效。”

“你……”我合理懷疑他和我一樣受到不明力量影響,對面的這個男人究竟是把我扔在家裏數年的丈夫還是多年以前的他多了段記憶?

“只是擔心,單純的擔心,因為這一年多來你的臉色看上去一直都很疲憊。”他低下頭躲開我的視線,目光游移。

“我喜歡能看得到海的墓地,留在父母身邊也是個好方案,你說呢?”狀似無意的一句話卻讓坂口安吾差點推倒凳子跳起來,他的表情又在那一瞬間多了抹遲疑與猶豫。

我确定問題出在記憶上。

“不要說那些不吉利的話,你怎麽會有事呢?”他強壓情緒讓自己冷靜,收起浮動的焦躁擡頭看着我:“檢查結果馬上就出來,這一次無論如何我都會保護你。不要怕。”

薄毯被眼鏡子揉爛之前醫生帶着報告敲門走進來:“矢田吹雪?”

“是!”前夫比我還緊張,豎直耳朵等待審判一樣的等待結論。

醫生從前到後翻了一遍,嘆了口氣放下手裏的東西:“麻煩下次不要再占用醫療資源好嗎?真的只是普通貧血,缺鐵性貧血,多吃點紅肉和富含鐵質的食物。沒有白細胞異常,沒有紅細胞再生異常,沒有,什麽都沒有!”

“一定要說什麽地方有些奇怪的話呢……你的貧血症狀遠遠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麽嚴重,甚至還沒有同行的另一位小姐嚴重,生理期剛結束?還是最近受過什麽外傷?”

“生理期過去了有半個多月,沒有外傷。”眼鏡子回答的無比流暢,我恨不得砸個枕頭在他臉上:“你閉嘴!”

“這樣的話考慮下是不是工作壓力太大,長期熬夜。矢田小姐,您還有些抑郁傾向,自己沒有意識到嗎?莫名其妙心情低落,時不時自責,不想和人交流,這樣的情緒持續多久了?”

醫生合攏檢查報告拖了只凳子坐在床位忽略掉已經呆滞的眼鏡子:“請不要諱疾忌醫。”

“……我還好,已經好多了。您說的那些症狀越來越少,大約就有些失眠吧,不是什麽問題。”下意識捏緊被角,窗外的景色吸引了我的注意。

花池裏種着熱熱鬧鬧的波斯菊,色彩缤紛開得亂糟糟,生命力異常旺盛的樣子。

“吹雪……”坂口安吾沒有等到我的回應只得去找醫生:“需要後續治療嗎?”

“矢田小姐現在的狀态,我認為保持心情愉快最好,抗抑郁類藥物的副作用很大,沒到必須用藥的階段我們更希望得到病人與家屬的配合共同努力。”他撕了張處方遞給眼鏡子:“這是安眠藥,為了控制用量就交給坂口先生。”

“一年前我們就已經離婚分手,我自己可以管好自己。”沒由來的暴躁湧上心頭,醫生的表情耐人尋味:“原來如此。兩位的關系是這樣,那麽……”

“還有其他可靠的成年人能夠監督您用藥嗎?”

“我每天把藥給你送去就走,不要任性!”

坂口安吾将處方對折裝進口袋:“不想看到我也沒關系,讓你的後輩下來拿。”

我想說拜托給國木田先生……啊,不,大概會被太宰偷走作為新的自殺手段。

啧,怎麽想都是太宰治的錯!

“……”

醫生等了一會兒見我沒有再提出異議,這才推開凳子起身:“坂口先生,請您随我來取藥。”

門開了又關,我坐在病床上呆呆愣愣擡手摸着曾經疼痛過的下颌。

沒有智齒的我不存在誘發頭面癌的小概率因素,雖然貧血卻也沒有危險跡象,這麽說來……最終還是發生變化了嗎?

“坂口先生,這是一瓶維生素c。”醫生從藥品櫃裏取出一只白色小藥瓶交給差點掀翻生化實驗室的“醫鬧”:“麻煩您自己回去解決尊夫人的失眠問題,只需要将這一層削掉……能明白嗎?”

矢田吹雪的失眠症狀同樣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麽嚴重,單看數據她就是個再健康不過的正常人,但是卻不知為何讓所有接觸者都覺得她弱不禁風命不久矣。周圍人的态度會反過來對患者造成不良影響,強化她“我有病我要不好了”的念頭。這個時候就需要些正向刺激

——在醫生嚴格的醫囑下使用了一段時間非常“神秘”的藥物,正向心理暗示的作用對她的簡單症狀來說足矣。

坂口安吾接過藥瓶看了一眼:“明白。”

緊接着他追問了一句:“可以确定吹雪的身體并沒有任何器質上的病變?”

“可以确定,她挺健康的,除了體重偏輕。當然,這與失眠和抑郁傾向有關,但也确實有好的轉變。大約是矢田小姐潛意識裏發現了危險,正努力想要讓自己活下去。”

醫生強調了一遍結論:“看上去嚴重,不代表真就有那麽嚴重,您太緊張了,這樣反而不妥。”

“我清楚了。”坂口安吾撕掉藥瓶上“維生素c”的标簽:“一次兩片,然後逐漸減量最終停止使用,是這樣嗎?”

“是。”醫生拉開藥房們:“您可以走了,下次請務必不要再這麽大動幹戈,我們配合起來也很累啊!”

“抱歉,多謝。”

男人露出一抹虛弱的微笑:“我先走了,這些檢查單也順便帶出去,麻煩将數據清理幹淨。”

“……”醫生深吸一口氣,忍住打他的念頭:“好的。”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看點

敦敦是小天使

以及太宰先生

為什麽出門

會帶勺子?

要一點一點拐到“書”的作用上,完全沒線索的事亂步先生也沒辦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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