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歡?吹雪姐?”

從噩夢中醒來的少年看到是我迅速啞火,  小心翼翼抱着被子縮成一團:“給你添麻煩了……”

收回手送了杯溫水給他:“有什麽麻煩不麻煩,沒什麽事了就把事情經過告訴我,你可以試着獨立草拟報告了。”

他低下頭扭扭身體,  放空眼神開始講述。與潤一郎帶回來的證據完全吻合,  後面也不過換了個角度而已。

——上次受傷醒來有國木田先生坐在旁邊,  這次換了吹雪姐。

實在是太喜歡偵探社的大家了都不知道該怎樣表達。譬如面前的矢田吹雪前輩,除了面對太宰先生外無論什麽情況就沒見過她說話加過重音。溫軟手掌貼附在額頭上的暖意讓他忍不住想笑。

她會做飯給他吃,  會耐心教導,就算工作出了纰漏也不會被訓斥。簡直就像書裏描述的姐姐那樣……不用母親形容是因為吹雪姐太年輕太好看了,  “媽”那個音他發不出來。

少年抱着懷裏的被子揉揉捏捏,  就像回到安全區的貓咪那樣,一旦放松确認安全就會不由自主用肉墊按壓柔軟的東西……

芥川說他是招來災禍的害獸,  如果能用這份打從心底嫌惡的能力保護吹雪姐那樣溫柔又善良的人們,  是不是能從另一個側面證明存在的意義?

少年回憶起鹹腥海風與爆燃烈火中的戰鬥,敵人的質問與鄙棄。

我只是不想死啊!想要活下去,  想要證明有活着的價值。

我想……保護偵探社的大家!

聽完阿敦的描述我合起手機認真看着他的眼睛:“阿敦,雖然你還是個尚未成年的孩子,但是這種關乎生命安全與切身利益的事,我不認為瞞着你是個好消息。”

“你被某外國異能力組織以afia的綁架。”

啧啧啧,  別說Port Mafia了,  即便是我,  在聽到70億這個數的瞬間時腦子也是懵的。

“怎麽看也看不出你到底有哪裏那麽貴重,  但是你要有些覺悟,明白嗎?保護好自己的覺悟,掌握力量的覺悟……”

不等我說完治療室的大門再次被人推開,一個看上去有些陌生的青年闖進來:“阿敦你被Port Mafia盯上是因為‘組合’以70億通緝!不要慌亂,  你聽明白了沒有!”

“額……國木田先生,你為什麽要把眼鏡戴到頭頂上去?”好不容易才依靠着裝認出這是我們未來的下一屆社長,我盯着對方頭頂上的眼鏡無語凝噎。

國木田獨步,石化。

緊接着中島少年以一種相當天然的姿态來了個二次暴擊:“國木田先生,你為什麽要倒着拿你的手賬?”

國木田獨步,晴天霹靂,裂開了。

“總之,保持這個不要慌亂的狀态……”他将眼鏡取下來戴好,又将手賬翻過來:“我才沒有慌亂!

阿敦被吼得頭發倒飛,整個人眼淚汪汪:“是是!我知道了!”

“呼……矢田你怎麽還不走?”迅速重啓的國木田先生好像剛發現我還待在這裏,我沖他搖搖手裏的手機:“我今天值晚班,趕緊把報告整理出來,也能順便陪着阿敦。”

“泉鏡花呢?”他皺起眉毛不大贊同的看着我,顯然在他看來年齡更小的孩子應該排在更優先的位置上。

我笑着揉了把阿敦的頭毛:“小鏡花交給谷崎兄妹帶回宿舍了,不好耽誤她明天上課。”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國木田先生只能點頭:“學業确實相對更重要些。”

有一份能夠被社會承認的學歷,就算将來偵探社出了什麽事鏡花也有獨立生存的能力,我想盡一切辦法支持她回到學校為得就是不要她因為異能力的緣故被人操縱被人利用。

他回了趟辦公室替我帶來手提電腦,離去前忍不住交代:“後半夜不要獨自出門,想回宿舍就打電話喊我,我過來接你。”

“知道了。”我打開電腦開始心無旁骛的工作,阿敦側着身子看一排排字符出現在空白頁面上,偶爾低聲提出一些問題。

下班後同事們光速消失,晶子來查了一趟告訴我可以在她的藥房裏休息:“不要硬撐,你的失眠最近才剛有起色。”

“好的。”我盯着顯示器目不轉睛,晶子嘆了口氣拍拍我的肩膀離去。

窗外光影随着日落逐漸變化,天色徹底暗下來時我的手機又響了。

“是我,吹雪,我在武裝偵探社辦公室門外。”眼鏡子的聲音傳出來,帶着幾分不容拒絕的強勢:“聽說你今天值夜班,我送藥過來。”

“等着。”我點下保存鍵将手提電腦交給阿敦:“你接着寫,無論寫成什麽樣我都不會修改就這麽交上去。多多考慮一下看報告的社長的心情?”

“欸!吹雪姐?”少年臉上寫了個大大的“懵”字,我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寫你的,或者你想旁觀離婚夫妻深夜密談?”

“啊……不,不了!”

阿敦紅着臉縮回去,看樣子懂得還不少?

“不要再看我啦!”

從病房回到辦公室開門,眼鏡子果然拿着藥盒站在外面。

“下次要記得反複确認後再開門,存在完全模仿聲音的異能力者。”他走進來,除了藥盒裏的兩粒安眠藥還提着塑料袋和電腦。

我随手關上門走到待客沙發坐下:“你這是來幹嘛?”

“陪你值夜班。”他就跟在自己辦公室裏一樣坐在我對面,打開塑料袋取出牛奶推過來,然後接上電腦電源盯着屏幕邊敲邊說:“順便處理掉所有武裝偵探社最近一段時期提交的文件。”

我沒意見了。作為委托方,必須得由坂口安吾這個異能特務科的實際掌控者審核簽字偵探社才能繼續進行委托費結算申請……

“随便你。”

沒有報告做難道我就沒事了嗎?怎麽可能,還有無數委托檔案尚未整理,委托人資料沒有登記,請款說明報銷單據……辦公室裏只要你想做事難道還找不到?

倒是眼鏡子,又怕又非要湊上來,也不知道他是哪根筋抽了如此為難自己。

一時間辦公室裏只剩下我整理資料的紙張翻動聲,還有坂口安吾大老遠跑過來加班敲電腦的聲音。

“那個……吹雪姐,你寫的這句話我沒有看懂……”

一個怯生生的白毛腦袋從治療室方向的內側門探出來,阿敦對于突然到來并且沒有立刻離開的內務省官員非常敏感,幾乎像是防備什麽炸1彈一樣防備眼鏡子:“您好,啊,晚上好。”

現在已經很晚了您為什麽還賴在這裏不走——這樣的話就算借給他一個膽子他也說不出來。眼鏡子在敲打鍵盤的空隙給了他一個眼神:“你好,請坐。我不會對你産生阻礙。”

他沒說完的話是:我又不是因為你才跑過來。

“阿敦,把你看不懂的地方讀給我聽。”我沒有停下整理文件架的動作,背對着他作出要求。少年抱着電腦一溜煙溜到座位上打開:“e……您在這一段,‘因某種不可抗力造成部分損失,對現行計算體系造成部分影響,也許會有改變的可能。出于對委托負責的态度,或許此前由獨立調查部門遞交的數據已經沒有實際意義,但并不能說不存在價值’……究竟想說什麽?”

“哦,那一段,讓沙發上坐着的那位先生向你解釋更合适。”架子下面好像卡了個紙箱,我用力将它拖出來一看,這才發現不知道是誰藏在這裏的未完成委托(誰都知道會是誰幹的)。

“好吧,我來解釋。”坂口安吾坐在待客區發出聲音:“那是個關于私下調查某機構行政金額存在巨大無法解釋的出入的委托。吹雪的意思就是數據确實存在問題并已經取得證據,但武裝偵探社沒有進一步解決的能力。”

“我指的是對行政機構非法行為采取行動的能力,你們作為另一個獨立調查機構,并沒有從政府獲得處置權。”

這種等級的措辭已經明顯優于絕大部分在內務省虛耗大半輩子的人了,他竟然因此為她感到驕傲?

“所以不就是一句話能說明白嗎?”阿敦頓時覺得腦細胞不太夠用,坂口先生推了把眼鏡:“成熟的公職人員絕對不會用簡單一句話進行說明。”

白發少年聽完忍不住大叫:“說得大家都聽不懂有什麽意義?”

“意義就在于聽不懂。”他重新敲打起鍵盤:“我們政府現行的社會治理方式,主要是由首相從智囊團提出的n個方案中遴選出随便什麽決策,這個你明白?”

“是……大概明白。”阿敦臉上已經出現了“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做什麽”的缥缈表情。

“坐。”眼鏡子用右手敲了下桌面,中島敦立刻坐下。他滿意的點了下頭:“如果我看到這份報告,我就知道該在明知數據錯誤的前提下做出避免出現問題的建議卻又不讓這件事繼續發酵醞釀,那麽再向上的內務大臣就不會在設計方案時做蠢事,首相也就不至于在上臺的數個月內就留下無數話柄任人群嘲。”

“當然,這是混跡政壇的高階技能,你不用學。”

也學不會。

阿敦一臉茫然:“一份報告而已,至于麽?”

敲打鍵盤的異能特務科輔佐官百忙之中給了他一個表情,告訴他這真的很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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