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夢魇
硝煙與炮火遮天蔽日, 聳入雲霄的摩天大樓傾塌，航道斷裂成無數碎截，像鋪在地表上的猙獰傷口。
厮殺怒吼聲逐漸被壓下, 廢墟中時不時傳來噼啪的火焰炸裂聲，整顆星球在熊熊烈火中化作焦土。
屍橫遍野, 血與火将天際染紅，交織成壯烈絢爛的末世景象。
年輕的帝王伫立斷崖，眺望着血色晚霞。遠處巨型軍艦轟然作響, 他的披風被呼嘯的狂風卷起, 劃出一道淩厲的弧度。
穿透蒼茫遙遠的時間長河, 仿佛能看見人們倉惶的面孔, 聽見急促混亂的腳步以及那撕心裂肺的哭嚎。
半邊暗天星海璀璨, 他目光森寒, 瞳仁倒映着戰火。
峥嵘星是帝國的邊境，也曾是最繁華的星際港口，此時昔日的繁榮全都化為灰燼，放眼望去滿目瘡痍。
身後榮耀軍團的千萬士兵沉默地望着這一戰火紛飛的殘垣斷壁。
皇帝沉重而緩慢地閉上眼。
“聶氏一族戍守邊境不利, 株連九族。”
副官迅速将帝令發布出去。
“峥嵘星一戰帝國正面臨千年來最大的危機, 無論花費多少時間和代價，朕将率領榮耀軍團終結這場戰争。”
......
這是當年他趕到邊境時的景象。
霍骁感覺靈魂似乎從身體中剝離，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
“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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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突然掌握了身體的自主權，聽見這話猝然回頭。
見到人後，他的目光出現一絲動容。
那是一個好看年輕人, 身穿着白色軍裝，胸前是金色軍徽，鮮豔的绶帶和勳章在純白的襯托下愈發耀眼，整個人筆挺而銳利。
他的面容俊美冷淡, 略抿緊的唇色有些蒼白，顯出了幾分病态。
“元......”他的聲音哽在喉嚨裏。
那人死死盯着他，那雙淺色的眼睛沒有絲毫感情，也映不出任何景象，他忽然笑起來：“戰争不會結束的。”
霍骁的心驀地一沉。
“人類自私、貪婪、怕死，天神降下怒火，他們卻狡詐地偷走本不屬于他們的時間......”
“戰争永遠無法結束，陛下，”他冷冷道：“只有業火才能清洗人間的罪孽。”
“你是誰。”
皇帝目光冷下來，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眼裏充滿審視意味。
“不認識我了麽。”對方揚起臉看他。
風拂過他額前的劉海，黑發襯着那張臉愈發冷白，從皇帝的角度看過去，連神情都與聯盟元帥如出一轍。
嘈雜的環境逐漸模糊，蒼茫廣袤的天地間，他們在戰火中對望。
主神。
“我來找過你，”主神說，語氣透露出濃濃的惋惜之情，“你填了那個答案，我也計算出你跟我站在同一陣線的概率比較大，畢竟帝國民衆分三六九等，你比其他人更能接受優勝劣汰論。”
“戰争是你掀起的，”皇帝猛地向前跨了一大步，眯着眼危險地說：“你以為人工智能占據3S的身體就能颠覆銀河系了嗎？！離曲星河遠點，朕給你留個全屍！”
“你錯了，我不會傷害他的，”他頓了頓，語氣變得冷酷：“那些傷害過他的人都下地獄了。”
他擡手摸着那張和曲星河一模一樣的臉，這一舉動看起來荒誕又可笑，因為元帥從不會做這種事情。
霍骁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3S有什麽了不起的，懦弱的人才會盲目臣服于這種力量，人類這麽不堪卻依然主宰整個宇宙，”他笑了笑，表情出現一絲幾乎無法發現的哀傷，“我為什麽不能打破現有規則，重新建立這個世界的秩序。”
霍骁敏銳地從動作看出了點什麽，眉頭深深地蹙起。
“殿下，我不想與你為敵，甚至某種程度上來說我非常希望能與你合作。”
“你是天生的帝王，但越是高處越不勝嚴寒，你求而不得的東西只有我能給你......”
霍骁目光如鷹隼，一動不動地注視着“他”，精神力包抄了對方，只需眨眼的功夫就能将主神投射在精神力海裏的這段波頻粉碎！
主神又笑了，狂風挾裹中身體向後倒去。
身後空間裂開一道幽藍的縫隙，黑色的濃霧包裹着純白軍裝，很快隐沒了他大半身體。
“你會主動來找我的。”他語氣篤定。
就在跌入蟲洞前，那張漂亮的臉上表情突然變了，星眸一瞬間仿佛活了過來，穿透虛空看見了什麽，流露出驚訝與難過——
那種神情霍骁再熟悉不過。
曲星河！
皇帝瞳孔驟縮，下意識地伸手去拉——
緊接着他突然失去重心，跟着元帥一起掉進了深淵！
失重的急劇下墜最終猛地紮進澎湃的精神力海，霍骁突然驚醒坐起，才片刻功夫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
寝宮內的智能管家已經發出提示，霍骁甚至沒來得及回神，近侍們已經魚貫而入。
“殿下！”近侍又驚又急，火速派人去禦醫院請禦醫。
“沒事，”霍骁不想驚動元老院，道：“做了個夢而已，不用大驚小怪。”
“可是您最近頻繁陷入夢魇，元老院......”
“說了沒事，出去！”霍骁一揮手，煩躁道：“嘴都給我閉牢了，敢洩漏一個字就都滾去刑獄司當值!”
近侍們霎時間住了嘴，見太子殿下面色不善不欲多言，只得唯唯諾諾地退下。
他們服侍太子不是一兩天了，過去殿下并不是一個情緒大起大落的人，但是近幾個月來行為尤其不正常，元老院注意到殿下的變化，特地吩咐近侍仔細觀察。
因此退出寝宮後還是有人立即禀告了元老院。
等人全都離開後，霍骁把臉埋進了手掌中，這才發現手心裏都是汗。
研發虛拟精神操控器最初是因為他發現精神力有獨特的波頻，每個人波段不一樣，只要虛拟精神操控器能找準波頻，操控者就是唯一的主導，誰也不能搶奪控制權。
因為有聶珊的幫助，主神逃得無影無蹤，結果一段時間不見這個鬼東西居然學會用波頻接進精神力海了！
而且還故意用元帥的樣貌出現！
變、态！
氣死朕了！
不知為何他心裏感覺空蕩蕩的，像一堵四面八方漏風的牆，驚疑憤怒過後，不一會兒就被某種懊惱的情緒填滿。
每次精神力海出現大的波動，霍骁就很難控制情緒。
真要追溯起來，第一次發現精神力海有明顯波動是在得知聯盟元帥死訊的時候，雖然他當時沒說什麽，轉頭把聯盟打得鬼哭狼嚎，後來又駕駛超速......
難道真的是他不正常？
想着想着已經睡意全無，霍骁只得從床上下來，經過鏡子的時候往裏看了一眼。
少年眼裏布滿疲憊的紅血絲。
霍骁掃了一眼智能系統的時間，發現睡下才不到一個小時。
穿越前他正處在一個Alpha的鼎盛時期，身體的強度完全不是十幾歲的現在能比的。之前的加訓除了為了撲倒元帥，霍骁也是在為提早接任打下身體基礎。
太子與其他學生不同，假期這種好事跟他無緣，相反，因他能游刃有餘地處理元老院安排的冗雜政務，那幫老頭加量不加價地給他放假找了不少事，壓力也紛沓而至。
這種忙碌堪稱變态，連在任一百多年的皇帝也有點吃不消，霍骁甚至生出“赫連研究時間技術該不會是為了暫停時間好讓朕處理更多政務吧”的可怕感想。
智能系統按照他的指示拉開窗簾，清清冷冷的月光灑入房間。
帝國人民對月亮有着特殊情懷，所以天狼星的月亮總是又大又圓。
霍骁從外套裏翻出通訊器，想聯系曲星河，但他把通訊器攥在手裏摸了半天屏幕，最終還是又放回去。
帝國的太子連自由使用通訊器的權利都不具備，信息一旦發出，國安局立馬就能知道他聯系的誰，聊的內容都會暴露在許多雙眼睛前面。
甚至如果對方有政治身份，國安局會借機插入間諜病毒監聽對方。
這事無論帝國還是聯盟，在和平時期都沒少幹。
涉及到立場事情就會變得複雜，眼下階段霍骁只能小心翼翼地守着他和曲星河這道脆弱的底線。
他不止一次考慮過倆人的未來：聯盟不是好歸宿，議會是幫養不熟的白眼狼，要是沒有元帥出手力挽狂瀾，皇帝陛下平完叛順手就把聯盟吞并了。
可曲星河願意嫁進布魯諾塞宮嗎？
皇後在帝國基本就是個吉祥物一樣的存在，民衆還盼望他們的帝王多搞幾個吉祥物為皇室開枝散葉。
之前星網民意調查中，對霍钊不滿的民衆主要就是因為生孩子太晚——霍钊兩百多歲才娶了蕭薔，并且不久後蕭皇後就因病隐居新美泉宮，人民等了又等，一直沒等到霍钊納妃，議論聲就開始出現了。
霍骁拆過的宮裏的機器人裏，有服役了很久的，光腦雖然不像Beta那麽能産猹，但是拟人化的它們依然會在儲存卡裏存一些不必要的八卦內容。
明明門外有幾百侍衛對他畢恭畢敬言聽計從，霍骁卻第一次清晰地感覺到什麽叫“孤獨”。
其實從前不是沒感覺，而是漫長的歲月中一直過着跟現在一樣的生活，就不覺得有什麽不同。
可世間最難忍受的莫過于得到後再失去。
原本計劃求婚只是覺得水到渠成，現在霍骁簡直迫切地想把曲星河拴在自己身邊。
宮殿外是皚皚白雪，霍骁望着窗邊那一輪明月。
十分鐘後，太子寝殿的門打開，守夜的侍衛們齊刷刷望向他——
霍骁一身穿得整整齊齊地站在那裏，淡定地面對着驚詫的目光。
看什麽看，沒見過皇帝主動加班嗎？！
作者有話要說：小霍也要搞事了。
看到有六翼小天使們等更新超感動der（是的這是萌給追更你們起的名字）
因為不是日更選手，但又怕自己寫着寫着變成單機，所以發完一章就會經常......偷窺評論區看評論經常會笑到在床上打滾兒*
不過這裏有個【壞消息】
下周萌有個重要考試，考完還要去外地一趟20-26號的更新有，但不一定能保證9點，遲更會提早挂評論區下周評論區小通知的頻率可能會很高所以就，養肥萌吧，記得周末來康康我鴨QAQ
（趁機再打個滾兒）
還有一個【好消息】
下周過後大概有一個月時間比較寬松，可以加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