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度蜜月嗎

指針踏準晚上九點,楚俨擦着頭發從浴室出來。

家裏不大,不足十步就拐到了工作間,身後的黑晶玉大理石瓷磚留下一串勾着水漬的拖鞋印。

扯掉頭頂的毛巾挂在頸間,楚俨拉開轉椅坐下,擰亮臺燈,摁了下電腦開機鍵,等待的空當随手掏出筆筒裏的藍色玻璃球在掌心掂了掂。

玻璃球在燈光下折射出晶瑩藍光,少有人能想到這寶石一樣的東西曾經是一個SS級alpha的義眼。

工作間門外哐當作響,一根結實的銀黑色鐵索黑脊蛇似的慢騰騰滑過地面,把鞋印上的水漬全部蹭亂。

鐵索足有十米長,一端嵌在卧室床頭後方的牆面,另一端連接着個內側帶絨毛的鋼鐵項圈,項圈大小适中地套在一個alpha的脖子上。

Alpha拖着緩慢的步伐走進工作間,右腿膝蓋以下缺失,由假肢代替,但不影響他的正常走動,要不是被沉重的鐵索限制,他去殘運會拿個長跑冠軍都不成問題。

“白天你去上班,我在家呆着無聊,把地拖了兩遍。”簡綏懶洋洋地撥開辦公桌上摞成山的文件為自己的屁股留出個空座兒,手撐着桌沿躍上去坐好,假肢懸在半空晃悠,“剛剛你又把地面給踩髒了,楚警官,你好過分。”

楚俨不動聲色把弄亂的文件碼整齊,指腹按着玻璃球瞳孔的位置,等裏面的儲存芯片受到溫控從後端彈出來,他将芯片插進萬能光盤中,再安放到光驅裏。

“哇這什麽,寶石還有這種用途嗎?”簡綏伸手就要搶楚俨捏在指間的玻璃球,後者拳頭一握,将玻璃球收進拳心:“小匪,連死人的眼球你也感興趣嗎?”

“啊,眼球。”簡綏縮回手,俊臉上的淡笑卻沒看出半分驚吓,“你這種人是猜不盡匪徒的貪婪程度的,我以前有個同行,連埋在糞便裏的鑽戒都掏過。”

“你慶幸一下你沒做過這種事兒,否則我不會允許你靠近我的床半步。”楚俨不疾不徐地打開文件夾,緊接着一個輸入框就彈出來要求他填入密碼。

簡綏還在旁邊叨個沒完:“你怎麽知道我沒做過?”

楚俨從屏幕上移開眼:“去洗手。”

簡綏一愣:“啊我開玩笑的,你還當真了?”

楚俨:“滾出去,将你肮髒的手放進洗衣機攪上三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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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簡綏不情不願地拖着長長的鐵索走出去,楚俨才打開破譯器解碼,摸着下巴觀察溫吞加載出來的衆多子文件。

子文件命名清晰,但單獨拎出來每個所占的內存都不大,楚俨一個個解碼打開,邊看邊在随身記事本上記錄關鍵線索,到後半夜才關電腦去休息。

簡綏枕着膝頭赤腳蜷在床腳邊睡着了,楚俨把人拎上床去,托着對方的假肢看看,熟練地幫他把假肢拆下來,臨睡前為簡綏按摩了五分鐘大腿。

東口市還深陷在冬季的長夜時,塔斯曼海已經豔陽高挂,停機坪上停着臺深紅色直升機,還有一臺黑色的懸在上方轉着螺旋槳,扔下了副繩梯等候人爬上去。

魏韓雲剛辦完退房手續,牽着景桉匆忙趕到,薛尋野已經幫他把行李搬了上去。

“我坐那臺。”薛尋野朝程謂的黑色直升機揚下巴。

相處幾天,即使薛尋野和程謂沒說什麽,細心的景桉也看出了點不對勁,目光在他倆之間徘徊:“程先生,你不覺得我哥過于黏人了嗎?”

程謂正給扒着艙門的邢嚣遞行李,聞言動作一頓,不知是天氣熱的還是其它原因,耳根的溫度意外有點燙,勉強在小叔子面前保持着從容,薛尋野沒向他弟弟透露他們倆的關系,他就為薛尋野找着恰當的借口:“你哥對我行李箱裏的槍比較感興趣,總想着找機會挨個摸摸,槍械愛好者的心思很難懂。”

“哪根槍啊說清楚,你箱子裏那些個槍我還花不起錢買了?”薛尋野反駁,勾住程謂的腰肢往身前一摟,“尋桉,這你嫂子,別聽他擰巴的。”

景桉揚起笑:“我說嘛,你無緣無故往枕頭底下藏別人的校卡幹什麽,是嫂子我就能理解了。”

被小叔子直白的眼神盯着,邊上還倆自己的下屬看熱鬧,程謂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恰逢有電話進來,他說了句抱歉,拿着手機走開了兩米開外接通楚俨的來電。

楚俨一開口就是濃濃睡意:“哎我差點忘了有時差,你是今天起飛嗎?”

程謂嗯了聲:“剛退房,準備上機了。”

楚俨趕忙阻止:“先別,我代表警署臨時委托你個任務成吧。”

程謂:“酬金。”

楚俨打個呵欠:“一千,包醫療保險。”

程謂無情道:“再見。”

“別別,”楚俨從困乏中打起精神,“一千五,等我拿了獎金再另外跟你四六分怎樣。”

程謂:“你說。”

楚俨進入正題:“玻璃球裏的錄像你看過沒?”

程謂:“沒,當時沒想到能那麽快派上用場。”

楚俨:“我花了半宿看完了,其餘細節等你回來後再跟你讨論,現在重點是裏面拍攝了份鄭恢弘手裏養的那批試驗品的名單,羅列了到去年十一月為止每個試驗品的最新方位動态。

“其中有個S級alpha試驗品被安裝了斷裂效應器,心髒填進了高濃度催眠膠囊,他的存在地位應該是跟白骼一樣,随時能受鄭恢弘使喚去做任何事。

“這個試驗品從去年九月初就呆在殺戮基地裏,不把人押回來很容易出事。”

殺戮基地——

程謂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單手抄兜戳在原地,垂頭盯着鞋尖思索。

“實在不行的話我派我下屬去,”楚俨捏捏眉心,“好困,你先回來吧,回來我們商量其它的。”

“不用勞煩了,我去吧,順路的事兒。”程謂答應下來,“鄭恢弘那邊你盯好。”

挂了線剛轉身,程謂就撞進了薛尋野的目光裏,野狗子抱着件機車夾克就站在離他不到兩米的位置:“楚警官啊?”

“嗯,接了個新任務。”程謂将手機塞回褲兜走過去,檀宥正撅着屁股顫巍巍地攀着繩梯往上爬,艙門內邢嚣仁慈地伸出手臂随時準備拽他上去。

程謂停在繩梯下擡頭吩咐邢嚣:“年後工作室的事務暫時交給你打理,會議你主持,工作你安排,調度好小組分工……陪産假推遲兩個月好麽,事出突然。”

“沒問題啊,你要跟野子兄度蜜月嗎?”邢嚣不疑有他。

程謂直言道:“警署那邊派任務了,鄭恢弘往殺戮基地放了個危險試驗品,我得去把人押回東口市。”

他話說得自然,就跟要去哪個旅游勝地度個假一樣輕松,檀宥卻手一松從繩梯上掉下來,程謂手快在下面接住他:“小點心。”

手臂一緊,程謂被薛尋野狠拽了下,強烈的烈焰信息素牽扯他迫切回頭,身後的野狗子眼睛都紅了:“小點心?都上趕着去殺戮基地送命了你還有閑情喊人小點心?我請個金牌甜點師給你做一百道小點心,你跟我回東口市好不好?”

“不是這個小點心……”程謂哭笑不得,擡手給野狗子順了把毛,“沒送命,押個人而已,去去就回。”

檀宥驚魂未定:“程先生你要一個人闖殺戮基地?”

程謂不覺得有什麽不妥:“你在擔心我?沒事。”

一團悶氣在薛尋野胸腔裏震蕩,他期待過的、委屈過的、忍耐過的,在程謂眼裏原來這麽不值一提:“那我呢?!你把我放到心裏哪個位置了?成天總想着單槍匹馬往前沖,我就不能陪你去?你能不能試着把我考慮進你的隊伍內啊程謂?”

他說得很兇,周身的信息素像是要燃起烈火,下眼睑潤濕了睫毛根,機艙裏的景桉扒着魏韓雲的腿朝外看,震驚發問:“我哥怎麽跟個要主人抱的狗崽子似的啊。”

下一刻狗崽子就踹翻了程謂的行李箱坐上面不挪地兒了:“你要麽別去,回家我給你買小點心,要麽就帶上我,送命也得抱着我送,你自己二選一吧。”

盡管殺戮基地跟不來往號一樣沒有法律成為人身安全作保障,但前者伴随的是腺體能量的流失,意味着任何一個高等級AO都有可能被任意一級的AO給奪去腺體能量以促進自身的進化。

沒進過殺戮基地的人僅聽流傳的片面之詞,很難切身體會這種厮殺的殘酷。

魏韓雲右手按緊腰側随身的槍,左手握着景桉的手,猶豫再三還是把右手從腰側放下來。

另一臺直升機裏的邢嚣也跟他有一樣的顧慮,扒着艙門遲疑半晌,最終抓着繩梯準備騰空跳下去:“老大,我也陪你!”

一股緊張的螺蛳粉味兒從檀宥腺體裏逸出來。

檀宥心跳得很快,牙關打着顫咯咯直想,手心也滲出了冷汗,腦海裏卻一遍遍回放程謂教他握槍的場景,他第一次嘗試扣動扳機的感覺,比想象中更容易。

“你呢,你也想跟着?”程謂略無奈地看向他。

檀宥點點頭,但幅度很小,看不出是真的點頭,還是只是身體的顫抖。

“都回去。”程謂揚揚嘴,“邢嚣你,把腳縮回去,家裏有大有小的,我要是陶珰珰我聽見你這話首先就給你一拳頭。”

“還有你,”程謂戳戳檀宥腦門兒,“槍都拿不穩呢就跟着,一踏進去人家先挑你來爆頭練槍。”

“最後你,”程謂轉身看着紅着眼眶挑起眼簾瞪他的野狗子,“信息素收一下,螺蛳兒抖成個太陽能擺件全耐你。”

“你跟着我去,不死你懷裏我還真閉不了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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