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尋古道
“先生原來是溫縣人?”扶蘇略有些訝異地說道,“我們這次行軍的路線,确實要經過此地。”
許欽心知這個請求事關整個長城軍團的動向,的确不是能輕易回答的,只能說:“當日公子曾允諾我,無條件答應我的一個要求,在下別無他求,只願家鄉免遭戰火殃及。”
扶蘇猶豫道:“我答應過先生的事必定不會反悔,只是事關重大,我還要和将士們商議。”
“全軍事務,難道不是公子和蒙将軍說了算嗎?”
一直坐在旁邊不語的蒙恬此時開口說:“當初先生高義,揭露趙高的詭計,救公子與危難之中,我一直深為感激,但大軍行進路線一旦更改,将耽擱至少一日行程,如今戰事吃緊,動一發而牽全身,此事我并不贊同。”
“蒙将軍,我之前已經答應過先生。”扶蘇皺了皺眉頭。
“事有輕重緩急,如今正是我們起兵反抗胡亥暴-政的大好時期,又豈能因為他随意改變行軍路線。”蒙恬也很堅持,“我們可以在其他事情上完成許欽的心願,我也可以派專人将許家暗地裏接出溫縣。”
“你們怎麽這樣,出爾反爾。”陳買一拍幾案站了起來,怒道,“明明說好了無條件答應我大兄的一個要求,現在又用些托辭來搪塞,虧我還聽說公子扶蘇為人君子,沒想到連區區一個承諾也不願意去履行。”
“放肆,怎麽和公子說話的?!”一個護衛馬上站出來呵斥。
“退回去。”扶蘇連忙制止,“不得對貴客無禮。”
許欽也将陳買按回座位上:“舍弟童言無忌,望公子和将軍海涵。”
“我又怎會為一小童的話而生氣?”扶蘇搖頭說,“這件事容我勸說蒙将軍,定當為爾等圖之。”
蒙恬卻扭頭回答:“我是斷然不會答應的。”
韓信偷偷對陳買說:“你看這兩人是做戲給我們看?還是真的起了争執?”
陳買原本那個發怒也是佯裝的,此時正偷偷觀察扶蘇和蒙恬的表情:“我觀公子扶蘇的神情,應該是真心想要答應大兄,蒙恬也是真的不願意答應此事,但我覺得蒙恬的表現有些過于激烈了,不像一個穩重布陣的将軍。”
韓信輕笑道:“我看他和你一樣,都是裝怒,想要許欽知難而退,如果不退,恐怕會留有後手。”
“不知道大兄能否應付。”陳買面露擔憂,摩拳擦掌随時準備幫忙。
大帳內一陣尴尬的沉默後,蒙恬一甩披風就大踏步往外走:“忠言逆耳,公子若是一意孤行,不妨讓我請其他将領進來,說說他們對此事的意見。”
“将軍且慢!”扶蘇連忙上前阻攔。
若是尋常人,看到蒙恬對自己如此無禮傲慢,就會發怒和他起口角,那麽大帳裏鬧将起來,将這件事抖落到全軍都知道,蒙恬便能利用全軍的意思來迫使扶蘇拒絕許欽的請求。
又或者是些知進退的,也會給個臺階下,答應讓其他将領進來商議,到時候人多口雜,扶蘇也可能會估計其他人的意見而改變主意。
但許欽作為一個現代人,并沒有太強烈的“士可殺不可辱”的驕傲感,他來到這裏就是為了完成任務請求扶蘇大軍繞道的,為了達到目的他可以厚一厚臉皮。
許欽深知一旦事情不止扶蘇和蒙恬二人商議決定,就會發生無窮的變數,他要的是萬無一失,要的是事成而歸,比起溫縣那麽多人的安危來說,手段不是問題。
“公子,将軍——”許欽跪了下來,雙手放在額下,行了個标準的叩首禮,反正這些人都是他的老祖宗,跪了這把不虧,“許欽懇求你們率軍繞道溫縣。”
“你這是在做什麽?”扶蘇連忙将人扶了起來,臉上浮現出濃濃的愧疚,他既不願意辜負許欽的恩情,也不想忽視蒙恬的請求與大軍的利益。
許欽來之前就預想過這次不會輕松如願,所以他提前利用秦朝道路app做了功課,此時開口說道:“我提議公子大軍繞道溫縣,對公子行軍來說也是有益處的,溫縣地處平原,周圍有好幾個大縣,長城軍團人數衆多,如若浩浩蕩蕩從此經過,極易被秦軍發現,兩軍在城下發起交鋒。而溫縣雖然彈丸之地,但地方富庶,車馬衆多,控弦敢戰之士尤有魏國雄風,屆時和官兵首尾包抄,便是蒙将軍天縱奇才,也難全身而退。”
蒙恬諷道:“先生真會吹牛,那我繞道溫縣,又能得什麽好處?”
“在距離溫縣百裏有一片丘陵地帶,林木幽密,人跡罕至,此處有一條不為人知的古道直達黃河渡口,将軍引軍從此路過,非但可以悄然抵達河岸,而且周圍其他縣城的守衛也薄弱,可以兵不血刃就渡過黃河,直逼鹹陽。”許欽回答,“而溫縣往南的黃河,河面開闊,彎急水深,就算造船過河,也需要花費幾日,算起來反而比多一日繞道山路更加費時。”
“我不會從溫縣直達黃河,再沿着河岸行軍到渡口?”
“不瞞兩位,我剛從南邊運貨回溫縣,經過黃河時,發現因為如今的戰事,黃河邊的每處渡口都設置了嚴密的關卡,幾乎每亭都有屯兵,将軍若是沿河行軍,怕是每走不遠就會遇到襲擊。”
“先生所言頗有道理,如此我們不如便派人去探視那條山路,如果情況屬實,便可以不從溫縣經過。”扶蘇欣然點頭。
“公子你總是如此輕信別人。”蒙恬冷笑道,“你可知這許欽的底細?他的父親正是溫縣縣令,哥哥是溫縣縣尉,怎知道他是不是和官兵說好,故意引我們去另外一條路,然後在那裏設下埋伏?”
“你調查我?”許欽驚訝道,蒙恬這個人果然十分細心,有他輔佐扶蘇,難怪長城軍團一路行軍都勢如破竹。
“為了确保公子的安全,我總是要杜絕一切可能會危害公子的可能。”
許欽搖了搖頭:“将軍誤會我了,我也是有自知之明的,求公子繞道溫縣已知是一件難事了,難道還能認為自己可以派上誘敵這個用處不成?”
“那你又如何證明你說的是真的?”
“就憑我只帶兩人就拜訪軍營,足以見出我的誠意。”
“蒙将軍,我願意相信先生。”扶蘇勸道,“以先生之為人,如果要欺瞞我,之前傳诏的時候我就已經死了。”
韓信饒有興致地看熱鬧,看來扶蘇欠許欽的這份恩情可比自己重多了,甚至事關皇族秘辛,難怪許欽出發前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我可以陪你們先去探路,這條古道到底是不是真的安全,公子和将軍派人一探便知,如有半句謊言,我這項上人頭你們就砍了去吧。”許欽說得正氣凜然。
“那好,我就親自和你去走一趟。”蒙恬說道,如果那古道是真的,對于長城軍團來說繞開溫縣便是更好的選擇了,蒙恬當然不會再反對。
許欽和蒙恬去了半日便找到了那條古道,只見它隐藏在初夏茂密的綠色灌木和荒草中間,雖然年久失修但在魏國時期應該是一條主幹道,路面非常寬闊,供三駕馬車并排驅走都沒有問題,而且它處在丘陵中間,兩側都有遮擋,從中間行軍可以避開官軍的探子。
“看吧,我沒有騙你們吧?”許欽得意地說。
蒙恬這才放下了對許欽的疑心:“你的父親和兄長可怎麽辦?”
“我就和将軍交個底吧。”許欽誠懇回答,“我們也不太喜歡胡亥當皇帝,如今這天下誰能坐穩,都各憑本事吧,他日公子若是入主鹹陽,我在這時賣過的好,到時候都會變成豐厚的回報,都說商人重利,我可不做賠本的買賣。”
“你這人倒是有意思,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當面直說自己要隔岸觀火,坐收漁翁之利的。”
“我若搬出些冠冕堂皇的話來,将軍未必肯信,還不如實話實說。”
蒙恬派手下沿着古道繼續探路,自己和許欽先行返回了大營。自此扶蘇鄭重答應會讓長城軍繞道溫縣,又覺得許欽提出這條不為人知的密道有功,額外賞賜了他不少東西。
因此許欽他們去的時候是三匹馬,回來時還多拉了滿滿一馬車的禮品。回到溫縣之後,許欽将好消息第一時間告訴許望和許忻,又從禮品裏挑出最好的分給家人,其他的都放在镖局售賣。
确定了扶蘇大軍不會進攻溫縣之後,許忻就放心讓弟弟開始服役,許欽就一本正經地當起了修城牆的監工。雖然扶蘇大軍不打過來,但考慮到接下來即将面臨的亂世,許欽覺得還是把城牆再加高加固一些。
他花了幾個經驗值在搜索引擎上查找了一些關于城牆等工事修築的資料,活學活用、古今混搭地将這些都運用到城牆上來。
然而安生日子沒過去多久,這天許欽正在巡視一段新加固的城牆,突然看到陳買一頭汗飛快地跑了過來。
“阿買怎麽慌慌張張的?”許欽好奇地問。
“大、大事不好了。”陳買跑到許欽面前已經氣喘籲籲,他連呼吸都顧不得順就馬上扯着許欽的袖子說,“一夥官軍突然來到我們縣衙。”
“官軍來有何奇怪?”現在扶蘇的大軍大部分已經渡過黃河,正好和秦軍主力在河南面的廣袤平原交戰,溫縣作為距離較近的縣,需要負責後勤運輸,因此時常有官兵來到縣衙辦事。
“他們是奉命來捉拿你的啊!”陳買急了,“許負說那邊她會拖住,你快點逃走。”
“他們為什麽要捉拿我?是何罪名?”許欽搖頭,“我現在貿然走了,反而會連累全家。”
“這……許負通知我的時候,我跑得急,并不知道。”
“那我們就回去看看。”
“不行,這太危險了。”陳買拖着許欽就要往城外走。
“有什麽危險的?”許欽笑了笑,“官兵又不認識我,我不說自己是許欽,他們認得我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陳買:風緊扯呼,快跑
許欽:不跑不跑,古代畫像那樣,鬼認得出是我
韓信:默默吃瓜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