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種草

視頻看了兩遍,陳茉如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周予白接起來一語未發,誇張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兒子!你眼睛能看見了?怎麽也不告訴我?!”

周予白狐疑地看了眼手機。

陳茉如耐不住性子道:“你剛給我回信息了!是不是能看見了?”

周予白的表情頓時難以形容,一時沒留意之舉,竟然被陳茉如察覺到。他揉着額角:“邊上人幫我回的。”

“邊上……誰?”陳茉如更緊張了,“你有女人了?”

周予白嘆口氣,用毛巾擦着頭發,無奈道:“沒有,是朋友。”

陳茉如将信将疑,念叨着:“不行就再去複查一下吧,上次的醫生是不是沒看仔細,說了能恢複,怎麽這麽久也不見好。”

周予白把毛巾扔在一邊:“放心總會好,急不得。”

“我當然急了!你眼睛一天不好,一天就不可能進集團工作!我今天見你姑姑了,你這樣不知道多稱她的心!”陳茉如吸了一口氣,緩了聲,“我知道說這些你煩,但兒子……”

“媽。”周予白語氣略顯不耐。

陳茉如也沒再繼續,撿着好聽的話緩和氣氛:“你今天肯去相親,你爺爺很高興,說你和岚岚像朋友一樣先了解也挺好。”

相親?

他今天可是跟另一個小朋友相的親。

周予白嘴角噙着笑,“嗯”了一聲。

陳茉如還是不放心:“你也不讓人跟着,到底有沒有人照顧你?”

“安排的有,放心。”

“你就總是這一句,我哪能真放心。過幾日叫老李去接你,再看看眼睛。”

陳茉如又囑咐了幾句,才挂了電話。

周予白打開冰箱,拿了瓶冰水出來,擰開全灌下去,那點燥意也消了不少。

他冷冷看着窗外,城市的喧嚣浮華被夜色籠罩,他知道無論如何,眼睛已經恢複的事瞞不下去了。

聚餐到九點多,餘杭就要先撤了,喬咿她們幾個也跟着走。

路上燈光昏黃,時不時有學生或騎車或步行,從旁邊路過。還有幾堆在小店門口,久久不願散。

楊枚不知從哪拽了個狗尾草,搔着喬咿脖子,興奮道:“部長最後臉都喝紅了,真是好笑又過瘾!”

高芸芸勾住喬咿肩膀:“我服你服得五體投地!”

喬咿再不開竅,後來看見高林掩不住地失望也明白過來。

“我不是故意的。”她說,“我真的都認識。”

餘杭步子大,走在她們前面,回頭好奇地問:“就算是播音系,可你才大一啊,怎麽能認這麽多生僻字?”

喬咿平平淡淡說:“老師說我們以後工作中,念錯一個字都會扣錢,所以我平時沒事就看這方便的書。”

餘杭:“什麽書這麽厲害?”

“新華字典。”

餘杭啞然失笑:“你還真有點神。”他這是實打實的誇贊,随口打趣道,“怕扣錢?喬咿這麽財迷啊。”

楊枚擠到中間:“還是個小富婆,天天打工賺零用錢。”

餘杭繼續走着,欲言又止回了回頭。

他把三個女生送到宿舍樓下,道別後沒走出兩步,又折回來叫住喬咿。

“之前聽楊枚說你暑假留在學校?”

“嗯。”喬咿點頭,“怎麽了?”

“也沒什麽。”餘杭撓了撓頭,“我家親戚有個小孩,明年上高三,語文成績差得以為是外國人,你要是有空,願不願意暑假給他補補課?”

喬咿有些困,但眼睛還是明亮亮的,一本正經問:“是有償嗎?”

餘杭沒想到她問得這麽直接,到這樣反倒令人舒服,他道:“有償,一周兩節課,按普遍标準付費。”

喬咿沒多想:“行。”

學校放了假,很快宿舍樓就空了,只有零星留校的學生。喬咿有了兼職的工作,也就沒再去外面打工。除了泡圖書館,就是給餘杭介紹的男孩補課。

男孩叫餘家凡,長得幹幹淨淨,就是性格過于開朗。喬咿在自習室給他上了兩次課,就犯了愁。

餘家凡太愛說話,嗓門又大,着實影響其他留校學習的同學。

餘杭知道了,把餘家凡罵了一通,然後出了個主意,讓他們以後到咖啡廳上課。

喬咿簡直是出于本能,直接拒絕。

“你怕什麽啊,我們這裏又沒老虎吃你。”餘杭跟他分析,“那小子家太遠,你去一次不方便,我們咖啡廳離你近,暑期也沒什麽顧客,還安靜。”

喬咿扯着衣角的料,低聲說:“會影響你們吧……不是二樓還有人?”

餘杭聲音爽朗:“影響不了,我師哥最近有事都不來的!你就怕他啊?”

學校裏空蕩蕩的,唯花草綠植景色依舊。

“……不是。”喬咿抿了抿唇,似是證明什麽,說,“好,我去。”

她接下來去咖啡廳上課,果然沒有遇到過別的什麽人。二樓從來沒人進出,下面也只有餘杭一個人幹活。

店裏顧客明顯比之前少了大半,喬咿在上課,餘杭還能幫着震懾下餘家凡的“多動症”。

一周後又到了上課時間,喬咿從宿舍出來,就接到喬松柏的電話。她看時間還富裕,小跑着到學校門口。

喬松柏來看她,從來都把車停在學校外面,喬咿知道他是怕人看見。

上了車,喬松柏遞給她一個塑料袋,裏面裝着蘋果、橙子。

“謝謝。”喬咿接過去,停了幾秒補充,“謝謝爸爸。”

喬松柏露出笑顏:“學習歸學習,也要多吃飯,是不是瘦了?”

喬咿老老實實說:“沒有,比上學期開學還重了四斤。”

喬松柏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如什麽都沒發生那般,繼續說:“前段時間回家了?怎麽也不提前跟爸爸說,爸爸剛好不在家,要不還能見上你。”

喬咿沒吭聲,喬松柏又道:“是岚岚讓你回去的吧,這孩子就是愛鬧,你以後不用理她。”

駕駛位上的中年男人保養得很好,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說起話來也溫文爾雅:“小咿,現在還不是公開的時候,咱們家的事不用跟同學們講,記住了嗎?”

喬咿點點頭。

這話說了不知道多少遍,她又不是傻子,會記不住。

并且她也根本沒打算見人就說“我是喬松柏的女兒。”

因為中途拐了彎,喬咿到咖啡廳比預定的時間晚了一點。餘家凡在門外等她,跟個猴似的亂竄。

一見到她就大嗓門地喊:“喬老師,您來就來嘛,怎麽來掂着禮物,多見外!”

說罷,無比自來熟地拆開袋子翻着。

餘杭從店裏走出來,一巴掌拍他頭上:“還給小咿。”

餘家凡往後跳了一大步,揚着下巴:“我不要!這是喬老師給我的禮物!”

餘杭上去踹了他一腳:“為什麽給你禮物,因為你長得醜?語文差?還像只猴?”

餘家凡一聽更不依了,梗着脖子反駁:“當然是因為我倆關系好!或者喬老師暗戀我!兩者都有極大的可能!”

每次上課前都這樣,餘家凡就像有使不完的勁,非要“運動”一番,才肯老實坐那裏聽課。

餘杭要上去收拾他,手裏拿着紙杯咖啡不方便,随手交給喬咿:“小咿,幫我拿給師哥。”

早晨太陽還沒那麽毒,但光輝已經燦爛如金。

喬咿舉着杯子茫然了幾秒,下意識地往後看,一輛黑色的賓利正停在後面。前後車窗都降着,後座上的男人架着墨鏡,手肘壓在車窗上。

不知道在那多久。

喬咿舉着咖啡一動不動,然後迅速把頭轉回去,像沒看見,也像餘杭沒拜托她一樣。

“算了,我來吧。”餘杭見她沒動,放棄收拾餘家凡,大步走到車邊,把咖啡遞給前座的李宏,“師哥的咖啡,平着端,容易灑。”

話音剛落,車後面看不出情緒的男人開了口:“怎麽這麽吵?”

“诶!我家親戚那小孩呗。這不是我讓喬咿給他補課,課前又鬧上了。”餘杭撓撓下巴,全沒當回事。

“餘杭。”周予白聲音淡。

餘杭往後車窗移了一步:“師哥,怎麽?”

周予白:“你讓小孩帶小孩?”

“啊?”餘杭沒反應過來,忙解釋道,“喬咿成績很好的,尤其是語文,教這臭小子綽綽有餘。”

這時間店門前很安靜,喬咿聽到車裏的男人輕嗤了一聲,她忍不住勾頭。

車後座上,周予白看都沒往外看,伸手拿住錢夾。他骨相好,側臉輪廓英俊有棱角,修長手指捏着黑色錢夾,懶散中又有幾分陰陽怪氣地道:“我出錢,給他換個人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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