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節

“很多。”陸小鳳告訴季挽芙。在地下所埋屍骨多大幾十具,但是這些遠遠不足多年來馮總管灌溉所用鮮血。

季挽芙并不為這個答案感到奇怪,曾經自己認為美麗的花,染了多少的罪惡,她都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一個數字,才是真正的不切實際。

“你們知道嗎?從牢裏出來前,我問他是不是對殺了這麽多人有那麽一點愧疚。我以為,少卿活着,他心裏可能還會有些親情,有些愧疚,可是他卻什麽反應都沒有。

我告訴他,我恨他,我告訴他他會墜入地獄,永世不得超生。我以為說了這些,我會痛快些,結果卻發現,回了家,我怎麽都睡不着。想來這裏看看,想祭拜這些人,結果發現,這裏竟然是唯一能讓我平靜下來的地方。”

季挽芙自嘲地說,最該讓她噩夢連連的地方竟然成了最能讓她平靜的地方。

“我來這裏好一會兒了,想了很多事情。他殺了我爹,差點殺了少卿。他有了這些花,他為什麽還要留在我們季家當管家?真的只是利用季家的名聲,滿足他殺人的欲望嗎?”

當時對着馮總管說是一回事,現在看着這個花田,她反而覺得悲傷,心中有什麽壓着,理智告訴她那天所聽到的還是全部。

她一直想不出來,馮總管做出這些事情的原因。季挽芙望向陸小鳳和花滿樓,直覺告訴自己,她們兩個人肯定知道。

陸小鳳和花滿樓都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把這些事情告訴季挽芙。

心思敏銳的季挽芙一看到兩人的神色就知道他們知道,而且想要瞞着自己。她想知道這一切,完完全全,“請你們不要瞞着我。”

花滿樓嘆了一口氣,對陸小鳳點了點頭,最後決定把他們知道的事情全部都告訴季挽芙,最先想要告訴季挽芙的,就是馮少卿活下來的真相。

“季小姐,其實五年前,馮少卿本是該死去的。‘夜瞳花’毒性太強,他沒有內力傍身,能活下來,據我猜測,他可能是當年服下過什麽藥,那藥替他化去了部分的毒,他才勉強活了下來,只是失去了神智。

我和陸小鳳在小屋裏找到了一個瓶子,裏面裝了一些藥,能化去部分的毒,應該是馮總管早年調配的,有一些用,馮少卿當初應該是提前吃了這個才保住了性命。”

季挽芙拿過瓷瓶,倒出了瓶子裏的藥丸,小巧的藥丸,透着隐隐約約的一絲花香。香味飄過的時候,季挽芙忽然想起,自己是記得這股味道,記得這些藥丸的。

那也是五年前的事情了。自從父親失蹤之後,季挽芙就将馮總管當做了半父。對馮總管,她是沒有任何戒心的,反而像是孩子一樣喜歡粘着這個長輩。

馮總管也由着她在季家上下跑來跑去,幫她打理季家的一切。那天,她本來是想找馮總管一起去山上看馮少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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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怎麽都找不到馮總管。闖進馮總管的房間,空無一人。季挽芙正苦惱着,就聽見屋外傳來馮總管的聲音。

她連忙跑出去,害怕被馮總管責備自己闖入他的房間。但是沒想到,馮總管臉一白,抓着她的手就問她的手怎麽流血了,是不是碰了他屋裏的什麽東西。

季挽芙那時才注意到手指在流血,她都沒有在意,剛才推門進去的時候被門上的木刺刺到了,她只是拔掉了木刺,出血她也沒有注意到。

馮總管問她有沒有碰過他屋裏的東西,季挽芙點了點頭,碰了桌子椅子也算的。

誰知道馮總管臉色更糟了,慌張地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瓶子,都給了她,告訴她吃掉。

她聞到瓶子中的花香,問他那是什麽。馮總管只說是對身體好的,并囑咐她一定要吃完。那天,馮總管也沒有帶着她去找馮少卿。

季挽芙有些在意瓶中的藥丸,她發現吃下這些藥丸之後竟然精神一振,覺得舒服了許多。她想起馮少卿那段時間很累,也說過有時候頭也會暈,她就動了把藥給馮少卿的心思。

所以有一天,她就上山去找馮少卿,把一瓶藥都給了他,還騙馮少卿說這是提神的藥,要一天一顆吃下去。這件事,她怕馮總管生氣,所以就瞞下了不說。

現在回憶起來,那時瓶中裝的,就是馮總管當年所配的“解藥”。

那一日,季挽芙并不知道,在離她幾步遠的屏風後,正放了一盆“夜瞳”,那時馮總管種花小成,将花帶回了季家。

那一日,馮總管看到季挽芙手上的傷,以為她是被“夜瞳花”刺傷的,所以給了她那瓶藥。

那瓶藥,又被季挽芙轉交給了馮少卿,馮少卿也一日日地吃了下來,當做提神的藥。

正是因為一直吃着那些藥,所以馮少卿體內才會有抗藥性,那日跌入花田才沒有中毒而亡。而馮總管,因為季挽芙無事而放寬心,也就不去細想那件事,只是再也不把“夜瞳花”帶回季家。

一切,都只是陰差陽錯而已。

季挽芙捂住了自己的嘴,這瓶藥,馮總管當年,竟然給了她這瓶藥。為什麽……季挽芙無助地望着陸小鳳。

“季小姐,你難道猜不出來嗎?”陸小鳳着實不忍心将那些話說出口。

季挽芙渾身顫抖,頭痛欲裂,痛哭了起來。

猜不出來?猜得出來?猜得出來又能怎樣?

十多年來的貼心照顧,時刻在自己需要的時候出現在自己的身邊,那瓶藥,細心照料院中的“夜瞳花”,從不讓自己過分靠近那些花。有了這些花,為什麽他會心甘情願留在季家當區區一個管家,他殺了那麽多人的目的到底是什麽?馮總管這麽多年來……

季挽芙感覺無法呼吸,她那麽恨這個人,詛咒他下地獄,永世不得超生,他卻發現,那人所做的一切和自己都脫不了幹系。

是不是自己沒有不會放過柳家,柳家就不會受此滅頂之災?

這夜瞳花,如果不是自己當年說想要看黑色的話,是不是就不會有今日的重重罪孽?

她這輩子都不願再看馮總管一眼,他卻能這樣生生地讓她一輩子都無法抛下這份愧疚。要下地獄的人不光是馮總管,還有她。

季挽芙抓住衣襟,哭得撕心裂肺。

這哭聲,讓花滿樓都為之動容。他忽然想起,當初在鬥花會上陸小鳳曾對自己說過的一句話。

“真是個怪物。”花滿樓喃喃。

“嗯?”陸小鳳心中有些感慨,沒有聽清。

花滿樓仰起頭,回憶道:“季小姐的眼睛很漂亮,當時你在鬥花會上是這麽評價季小姐的。你早就知道了?”

陸小鳳摸摸自己的胡子,對花滿樓的問題感到有幾分好笑,自嘲道:“我哪有這先知的能力。只是這夜瞳……聽起來就是上了心的。”

夜瞳……給這花起了這麽一個名字的人,想必是見過映在眸中的夜色,更忘不了那融于夜色的雙眸。

季挽芙一直跪在花田邊流淚,陸小鳳和花滿樓都沒有上前打擾她,只是看着她,免得她做出什麽傷害自己的事情。

好在,季挽芙雖然傷心,但是并沒有做出這樣的事。她只是沉默着流淚,哭累了,哭不出來了,她便紅着雙眼望着一片花田。

直到天黑了,季挽芙才站了起來。

陸小鳳和花滿樓這才走了上去。

季挽芙抹了抹自己的眼,然後紅着雙眼對他們說:“對不起,是我失态了。”

季挽芙的确堅強,堅強到能把所有的痛苦都咽下去,她不會被這些事情打垮。

“陸公子,花公子,少卿他在哪兒?”獄中的“馮少卿”是司空摘星假扮的,那麽真正的馮少卿的去向只有陸小鳳和花滿樓知道了。

“他在客棧。”花滿樓說。那天他們把馮少卿帶出來之後,他就一直昏迷不醒。現在算算時間,差不多也該醒了。

季挽芙點點頭,然後對兩人說,“我想燒了這些花。”

現在取證也結束了,這片花田已經沒有任何作用了,留在這裏也不過是平添痛苦和悲哀。季挽芙還是決定一把火把它燒了。

沒有人阻攔自己,季挽芙找到了火折子,點燃了火把。之前官府的人來花田裏翻出屍體後,就把所有的“夜瞳花”都堆了起來。

季挽芙只是點燃了一角,在夜風的助陣下很快全部的“夜瞳花”都燃燒了起來。火光蹿天,就這樣印在了季挽芙的眼中,刺痛了她的眼。

烈火燙灼,幾乎灼傷了季挽芙。但是她一點都不覺得疼,相反,她覺得有什麽自心底剝離,心底是焚燒般的痛苦,灼燙之後卻又是涅槃的火熱和明淨。

季挽芙站遠了一些,就這樣看着火越燒越旺,火焰随着時間漸漸變弱,最後只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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