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這個孩子不能要!

富麗堂皇的永和殿,安靜壓抑,萦繞在一股低氣壓中。

隔了一層簾子,太醫手中捏着銀線,輕輕的撫着花白的呼吸,臉上一片凝重。

須臾,他放下銀線站起身,朝着坐在一旁的鄭賢妃拱手回複,“娘娘,已經有結果了。”

他目光閃爍,示意的看了一眼周圍,賢妃會過意,揮了揮手,吩咐,“這裏沒你們的事了,都下去守着,沒本宮的允許,不要放人進來!”

青衣丫鬟端正筆直的站在兩邊,聞言,恭敬的俯身,“是!”

待她們都退下去後,賢妃抿了抿嘴,看了床上默不作聲的女兒一眼,開口,“公主到底得了什麽病?怎麽會突然暈倒?”

太醫想到看診得到的結果,額頭上劃過幾滴冷汗,小心開口,“公主這個不是病,是,是……”

“是什麽?”賢妃眼睛一眯,急聲追問,她捏着檀木珠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

太醫惶恐的看了賢妃一眼,低下頭回複:“是有喜了。”

話音一落,安平公主立刻尖叫起身,拿起床上的枕頭朝着太醫砸了去,“不可能。”她的臉上不複往日的紅暈,此刻臉色慘白,眼底泛着青黑,臉頰凹起,很是憔悴。

看着發狂痛苦的女兒,鄭賢妃手上倏地一用力,檀木珠手串斷裂開,一顆顆珠子噼裏啪啦滾落在地,她卻渾然不覺,站起身厲眸緊盯着太醫,“再說一遍!”

“回娘娘,公主這是喜脈,她是有了身孕,不是生病!”這次太醫急急吐出了一整句話,心裏止不住的顫抖,眼睛緊緊在賢妃和安平公主之間游弋,生怕她們接下來一個不高興,處置了他。

再次得到肯定的答案,賢妃渾身僵硬,虛浮的看着床上的女兒:“怎麽會?怎麽會懷孕?”

安平公主不可思議的伸手捂住腹部,眼裏蔓延着死灰的絕望,喃喃自語,“明明就那一晚,怎麽就這麽容易有了孩子?我怎麽能有那些下賤人的種,怎麽可以?”

她聲音不大,帶着痛苦絕望,整個屋子裏安靜,賢妃和太醫都聽的很清楚。

賢妃心裏很難受,這是她唯一的,捧在手中如珠如寶的女兒,自從厲璟琛悔婚後,她先是憤怒,待平複後,她便慢慢意識到整件事情的疑點,皇上雖然對她們母女不見得有多少感情,但是他是絕對不會允許奪取他女兒清白的男人悔婚的,這樣無異于是打了他的臉,挑戰他的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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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細想了來,她突然對平日裏驕縱跋扈的女兒産生了懷疑,便逼着她說實話,沒想到她先是死不承認,然後被逼急了,便發了狂又哭又鬧,最後臉色慘白,捂着肚子叫疼。

她便叫來了太醫看診,可萬萬沒想到得到的是這樣的答案,看着女兒絕望的眼神,她便心裏有了答案。

“這個你拿着!”賢妃從手腕上褪下一個粗潤且碧透的玉镯子,遞給太醫,眼裏有了一股打量。

太醫緊張低下頭,拱手推拒,“這是臣分內之事,娘娘不必這麽介懷!”

“我要你拿着!”賢妃突然擡高聲音,語氣有濃濃的不悅。

在她的逼視下,太醫顫巍巍的伸出布滿皺紋的手,接過那通體透涼的镯子,小聲謝恩:“謝娘娘賞賜!”

“錢太醫,本宮一向很是賞識信任你,希望你不要辜負了本宮,這件事你最好爛在肚子裏,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了,本宮有懲有罰,那後果可不是你能承受的起的。”賢妃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冰冷的眼神逡巡在錢太醫身上。

錢太醫垂下眼簾,眼底有着濃濃的不安,他擦了額頭上的細汗,急忙點頭保證,“娘娘放心,臣是個明白人,知道怎麽做,斷不會讓娘娘有憂心傷神的時候!”

“嗯,很好,你退下吧!”賢妃面無表情的吩咐。

錢太醫恭敬退下後,賢妃臉色一變,眼中盛滿了對女兒的憐惜和難過,她走到床前,伸手撫摸安平公主的頭,輕聲道:“蕊兒~”

“母妃,我怎麽就懷孕了,我不能懷孕的,這個孩子他是下賤人的種,怎麽可以長在我肚子裏?”安平公主嘴角噙着仇恨的淚,嘴唇抖動,雙手絲絲的揪着肚子。

“蕊兒,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這孩子是誰的?”賢妃聽着女兒口口聲聲的下賤人的喊,她還是希望能問清楚,只要身家清白,哪怕是家世平常的百姓,只要有她的提拔,還是可以的,她相信皇上能夠給她這個面子。

她知道女兒眼高,看不起厲璟琛以外的男人,但是現在木已成舟,厲王爺何許人,怎麽會允許厲璟琛娶個不潔的女人?如果這孩子是厲璟琛的,她會拼了這條命,也會讓女兒如願,但是這孩子不是,她當機立斷的将厲璟琛排除在外。

“母妃,你別問,我不想說!”那夜是個惡夢,她一生榮華的污點,她怎麽可以說出口,還是在她最敬愛最看重的母妃面前。

“必須說!”賢妃态度堅持,坐在床沿上,伸手握住安平公主的手,苦口婆心勸說:“安平,厲璟琛不一定是适合你的,現在你有孕了,告訴母妃那個男人是誰,母妃會替你找到,讓他負責,你不用在意他的身份,你本是天子之女,待母妃看他了,覺得可以,一定會讓你父皇升他的官,讓你風風光光的嫁了,這樣的男人以後你可以拿捏着,他不敢納妾,其實這樣的一輩子未嘗不可!”

她是皇上後宮佳麗之一,自然知道多個女人分享一個男人的苦楚,尤其這個男人權勢滔天,你不能有任何怨言,如果可以,她還是覺得将女兒嫁給平民百姓來得幸福,至少有皇女這層身份,他們不敢欺負了她的女兒。

“不,母妃,我不要嫁給他們!”安平公主立刻驚慌的反駁,眼裏是濃濃的抗拒,同時夾雜着恨和怨:“這個孩子不該有的,不該的,啊……讓他死,死……”她眸中溢出瘋狂猙獰,伸手狠狠捶打肚子。

賢妃看得一驚,急忙伸手去阻止:“你瘋了,這樣的話,你也會死的!”

“可是不能要!”安平公主祈求。

“到底是誰的?”賢妃緊緊逼視,銳利的眸子緊鎖。

安平公主望了一眼扁平的肚子,壓抑着恥辱和痛苦,“母妃,那天晚上我被綁了去,被兩個山賊強暴了!”

極其壓抑的聲音擠出來,賢妃心裏仿佛一把利刃捅入,劇痛一瞬間傳來,腦海中一片空白,蠕動着嘴唇,她問道,“你被兩個山賊強暴了?”

安平公主難受的點點頭,那天晚上是她這一輩子的噩夢,那兩個男人簡直不是人,他們撕扯她的衣服,不理會她的哭喊祈求,殘酷的毀了她的清白,她恨透了他們,如果讓她再次遇見,她一定會撥了他們的皮,将他們身上的肉一塊塊割下來喂狗!

“母妃,這個孩子不能要,要了他女兒便毀了,外人怎麽看女兒?未婚先孕,還是皇族之女,他們會說我淫蕩下賤,說我不知廉恥……”安平公主咬牙,喉嚨沉沉,心裏血肉模糊。

“對,不能要!”賢妃眼裏泛出一絲冷光,向安平公主保證:“蕊兒,你好好養身子,待身子好了後,就打掉這個孩子。”

她輕輕撫上那慘白的臉,“蕊兒,你別擔心,萬事有母妃,忘掉那些,待這孩子沒了後,母妃會好好給你挑個驸馬。”賢妃是何人,她是自從殷擎天還是皇子之時,便是他的侍妾,這些年見過的風風雨雨讓她能穩定妥當的應付一切事情。沒有清白不重要,這個世界上重要的是權勢地位,只要她還是賢妃,她就能為女兒找到一個驸馬,任何一個男人都行,只要是她拿捏的住的,安平公主嫁過去照樣可以享福。

“我只要厲璟琛,只要嫁給他,不要其他人!”安平公主絲絲咬着牙,下定決心,若不是厲璟琛,她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既然這個男人毀了她,不能愛她,她也要死死霸着他,讓他和她一樣不幸!

安陽侯府,雲錦園。

慕昭經過多天的修養,身子漸漸好了起來,多虧了厲王妃送過來的靈藥,傷口處的疤痕已經漸漸有了脫落的跡象。

她合上賬本,看着下面站着的三個店鋪的總掌櫃,點點頭:“做的不錯,這些日子,鋪子盈利漲了不少,這個都是大家的功勞,月底結算後,你們給店員一人包個大紅包,每人賞銀五兩!”

三個掌櫃都是中年,整個人飽含着一股滄桑老練,聞言,淡淡點頭,“謝大小姐賞賜!”

慕昭點點頭,繼續吩咐:“至于東叔,南數,北叔,你們功不可沒,就一人五十兩,雪莺,這個由你從賬房支出,發給他們!”

雪莺點頭:“是,小姐!”

幾個掌櫃臉上一喜,急忙點頭感激,“謝小姐!”五十兩,這個可是相當于他們五個月的工錢,這些年他們勤勤懇懇的為安陽侯府做事,就是因為這裏的待遇好,原本以為小姐年紀小,是個不懂事的,當時他們還有些擔心,認為會影響他們的分紅。沒想到大小姐一上臺,原來的待遇不變,她還新增了好些,這不,還給他們五十兩的獎勵,這五十兩可是相當于一個平常家裏一年的開支。

慕昭點點頭,輕輕一笑,“這些都是你們應得的,只要你們繼續為我做事,對我忠心耿耿,我不會虧待大家的!”

“是,我們一定不會辜負小姐的期望。”三人急忙出聲保證,嘴角都有化不開的喜。

慕昭點點頭,将賬本給了雪莺,然後輕輕咳嗽了兩下,接過茶水輕輕抿了口,“東叔,這三樣頭面首飾你可認識?”

雨濃端出一個托盤,裏面放着一支簪子,一條鏈子,還有一對耳墜。

慕東原本噙着的笑,在觸到盤裏的物件之時,倏地僵住,随後身子泛冷,一股恐慌感襲來。

“回大小姐,這些是玉寶閣的首飾。”他急忙回複,心裏想着這些東西怎麽就落到大小姐手上了。

“我當然知道這些是玉寶閣的首飾,”慕昭臉色冷了冷,輕哼了一聲,将茶杯仍在桌上。

啪的一聲,幾滴茶水濺出,她抿了抿嘴,臉色有些陰沉,“這些是我設計的,我怎麽會不認識,我只是好奇這些怎麽跑到三小姐那裏了?”

轟的一聲,慕東身子一顫,心裏湧起了一陣涼意,他仍舊硬着頭皮回複:“回大小姐,這些是三小姐來玉寶閣看上的,随後拿了去。”安陽侯是他們的主子,不,是前主子,這些年他們也知道侯爺在府外養了個三姨娘,也見過,當年三姨娘和三小姐的用的首飾,都是他們派人專門上門,将最好的給她們挑選,可見侯爺對她們喜愛的程度。

雖然這鋪子目前過度到了大小姐的名下,但是慕東認為,這裏實際的主人還是安陽侯,大小姐現在年紀小,雖然能勝任,但是他們依舊不忘記這個是慕府的産業,大小姐最多不過是個名義上的,而且三姨娘聽說都被侯爺接近府,有意迎娶過門為當家主母,他巴結還來不及,怎麽敢得罪?

三小姐還是大小姐的親妹妹,即使是庶女,也是有着血緣關系的,他想大小姐為了這幾件首飾也不見得會責怪他,所以他直接就給了。

“可付了銀子?”慕昭輕輕詢問了一句,沒有任何的感情。

銀子?慕東身子一怔,心裏突然有了不好的感覺。

“這三件首飾是最近的新款,還是擺在店裏的樣品,獨一無二的,她也算是安陽侯府的三小姐,你八五折給個折扣也行,如果要多了,就再補她一件我們店裏的贈品好了。”慕昭淺淺一笑,嘴角柔和的再次詢問,“三小姐拿了多少銀子?”

即使那笑在他人眼裏看着極其的溫柔美好,可是此刻在慕東眼裏看着很滲人,他再傻也感覺到了大小姐的不高興。

“三小姐來鋪裏也……也要銀子?”慕東壓抑着心中的驚慌,強自鎮定,說出的話卻斷斷續續。

“她來鋪子看東西當然不用花銀子!”慕東還來不及松了口氣,慕昭接下來一句話道,“所有顧客都一樣,看是不需要花錢的,但是買東西肯定得花錢,我們開鋪子是為了賺錢的,這些金啊銀啊什麽的,可都是從榮世軒進的貨源,沒有銀子,哪裏的貨源提供給我們,哪來的工錢給你們?”

慕昭一臉看白癡的模樣,讓慕東整顆心都沉到了谷底,他倏地一把跪倒在地,“老奴沒,沒有要三小姐的銀子!”

“沒有?為什麽?”慕昭心裏清楚這些所謂的老人怎麽想,但是仍舊裝作不明白的問道。

“因為她是安陽侯府的小姐,是您的妹妹,所以老奴不敢要?”慕東開口。

“哦?東叔,我想你到現在還沒搞清楚,這個鋪子的主人是誰,是誰給你工錢,供你一家老小生活的。”慕昭說這話的時候很平靜,可是越是這樣的平靜,越是讓人有些悚然。

“這個鋪子現在的主人是我,慕昭,我雖然是安陽侯府大小姐,但是這三家鋪子是我的,和任何人沒有關系,她一個姨娘生的女兒,憑什麽能白拿店裏的東西,當真以為不用銀子,那些金銀就能變出來?”慕昭嘲諷的勾了勾嘴,不留任何情面,“我今天話說到這裏放着,哪怕安陽侯過來,這銀子也得照要,這帳可是有記載的,進出之處,每月我都會清,只要賬面上面少了一兩銀子,誰負責的就讓誰賠上!”

她眼神銳利的盯着面前三個人,看着幾人眼裏的震驚,她笑了笑,“你們是鋪子裏的老人,這些年功勞不少,只要你們記住我說的話,好好為我做事,這鋪子裏面的掌櫃可以一直是你們,我也可以給大家承若,只要着生意越來越好,每年底我會按鋪子的盈利給大家提層。”

原本幾個掌櫃對大小姐的無情多少有些不滿,可是此刻聽到她的保證,頓時覺得撥開了烏雲,根據盈利提層?這是從來沒有想過的事情,那三家鋪子生意有多好,他們作為掌櫃的可是一清二楚,一年的提層再少也夠他們奮鬥十年了。

慕昭自然看得出他們心動,其實她并不在意花掉多少銀子,只要這些銀子賺的會就行,她要的是有價值的人,給了個大餅,才有動力做事不是嗎?

“至于東叔,這些首飾我已經找了安陽侯拿了銀子,看你是鋪子裏的老人了,暫時也不追究你的責任,只是從今以後,切不可再犯,如果還有下次,這荷包可得你自己掏,而且這鋪子裏的掌櫃可就得易人了。”

慕昭将話說的很明白,慕東也聽得懂,他不是不識好歹的人,大小姐比侯爺更加的大方,他心裏還是分辨孰輕孰重,所以他立刻磕頭領命,“大小姐放心,小的以後一定唯大小姐馬首是瞻,斷不敢再犯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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