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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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修長的身影背對着,站在荷花池邊。

雖然夜色暗,他幾乎和夜色相濃,丹琴還是一眼便認出了他。

“相公,你回來了。”她驚喜的喊了一聲,領着丫鬟急急的奔了過去。

隐藏在黑色夜色中,榮恒的目光看着下面冰涼如同黑洞一般的湖水,眼裏沒有絲毫的聳動,直到胳膊被人挽起,一個火熱的身軀貼近他懷中,他才慢慢回過神,看向旁邊那滿含愛意的眸子。

“相公,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不回屋裏?”丹琴滿臉的欣喜和甜蜜,緊緊挽着男人強有力的胳膊,月色下,依稀能看見她臉上薄薄的紅暈。

榮恒眼底閃過一抹複雜,喉嚨幹澀,觸及那雙期待的眸子,他竟然有了想逃避的沖動,他抿了抿嘴,撇開眼,望向那一望無際的黑色。

“聖上讓我回來取件東西,你身子不好,不用等我,好好休息。”

丹琴聽到他這麽一說,彎彎的柳眉不滿的蹙起,撅着嘴道:“你還是不能陪我嗎?自從你升到了将軍,連陪我的時間也沒了,爹爹真是好心辦壞事!”

以往的榮恒聽到她這麽說,肯定會毫不猶豫的将她摟抱在懷,輕輕安撫,可是今日,他的腦海裏滿是那個飽經風霜的女子,還有最後容進挑釁的那一眼,他無法忘記她的質問,她的恨,還有她的眼淚……

丹琴看着他沒有說話,臉色有些沉,以為他認為自己不懂事,生氣了,便有些慌張,有些讨好的搖了搖他的胳膊:“相公,我剛才只是随便抱怨一下。”

榮恒聽着她綿軟讨饒的聲音,她整個人貼在他的身子上,纖細修長的手緊緊環繞住他的腰身,将頭依靠在他的懷裏,輕輕摩擦,絲毫不在意在場的還有兩個丫鬟。

他能清晰感受到懷中的柔軟,卻産生不了絲毫的*。

片刻後,他将她拉出懷中,“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我得走了。”

話落,便打算轉身離開。

丹琴心裏有些失落,看着他沒有絲毫留戀,轉身背對着她,她有那麽一瞬間的感覺,這個男人如風一般,夫妻多年,她依舊摸不清他在想什麽。

望着他邁開的腳步,她心裏在此刻有種錯覺,她會失去他,想到這個可能,她心裏一慌,幾步上前抱住他:“相公,你別走!”

背部貼上了你火熱的嬌軀,榮恒垂眼看向腰身上的瑩白如玉的手指,想着那個女人滿手的繭滿身的傷,心裏更加的煩躁,皺眉道:“聽話,回屋裏去休息,我還有事情得忙。”

“相公,你什麽時候可以回來,什麽時候能陪我?”丹琴聲音帶着連她自己都沒有發覺的脆弱和懇求,她的手臂緊緊收緊,她想靠這個男人再近一點。

這一幕多麽像許多年前的那一幕,“榮恒,你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榮恒閉上眼,他真的很想将腦海裏那些令他煩躁心疼的東西抹掉,他以為自己早就忘記了,可是今日見到那個女人後,這些東西慢慢的在心底某個角落漸漸的蘇醒,如海藻一般,纏在他的心頭,霸占了他的整個思緒。

“丹琴,我這是公務,不能拖延,皇上還等着我過去彙報情況。”

“不,我不管,你今天必須給我個答複,什麽時候有時間陪我?”丹琴的脾氣也上來了,她讨厭他冷冰冰的樣子,她是他的妻子不是嗎?他應該陪着她,呵護她,而不是如現在這般疏離,要知道她身子不好,沒有多少時間出去參加那些貴婦的宴會,她唯一的世界,唯一的時間全用在了這個男人身上,她希望他可以多陪陪自己,就這麽一個簡單的要求。

感受到腰身上不斷收緊的手,榮恒眼底閃過一抹厭煩,如果是明卉,她絕對不會這般不識大體,當年他為了自己的理想抱負,想要去考取武狀元為國效力,她聽聞後,沒有任何反對,還為自己籌集銀兩,送他赴京,而她一直在家裏等着他,可是最後他卻負了她。

“丹琴,你放手,我沒有時間和你在這裏耗了,皇上那邊等着,我如果去晚了,皇上會降罪的。”榮恒眼色一凜,伸手去将腰身上的小手強制的扳開。

轉身有些不耐,正打算開口訓斥,可是觸到她滿臉的淚痕,心裏又有些不舍,畢竟是陪伴了自己這麽多年,他輕輕嘆了口氣,伸手去擦她的眼淚:“哭什麽?我又不是不回了,辦完這件事後,皇上會允我三天假,到時我在家陪你!”

丹琴原本滿心的委屈,可是聽到他這麽一說,心裏頓時烏雲散去,她睜大眼睛重複問了一句:“真的,你真的有時間陪我?”

在她期望的眼神下,榮恒點點頭:“你好好在家,身子不好,別晚上出來吹風。”他剛才握住她的手,感受到那一股冰冷,想到這些年她受烏毒的影響,身子總是冰涼的,不覺的心裏有些歉意。

他再次的邁開步子打算離開,可是丹琴卻再次阻攔在他前面,她張開手臂擋着他前面的去路,“先等等,我有個東西要給你。”

她轉頭吩咐:“團扇,你去屋裏給我将那個東西拿過來。”

她并沒有直接說什麽東西,還是眼裏透着欣喜神秘。

不過一會兒,團扇便手捧着一個包袱過來,丹琴欣喜的上去接了過來,打開包袱,裏面是一件嶄新的寶藍色的袍子。

她将衣服攤開在他眼前,朝他身上比了比,聲音帶着歡快:“相公,這件衣服是我新做的,馬上要變天了,你試試,不好的話我再改改。”

榮恒的目光随着她的期待,落在了那寶藍色華麗的袍子上,僅僅一會便別開眼:“不用了,我這身上的衣服挺好的。”

丹琴的臉色一剎那有些僵,嘴角的笑容還沒收起,她有些不知所措:“這衣服是我花了幾個晚上做起的,相公,你不試試嗎?”

她望着他俊美的臉,結實的身軀,還有那随着時間的流逝,越來越深沉穩重的性子,這樣一個優秀的男人,是她第一眼見到便喜歡上了,她記得當年他穿着那些五顏六色的衣服,很是俊俏,比不得現在的冰冷,給她想要的溫暖,可是沒想到成親多年,他們的感情沒有越來越深厚,反而到了無話可說的地步。

“不了,我不喜歡太亮的眼色,”他不帶一絲感動的轉過身,腳步點地,騰空而起,很快的脫離了她的視線。

她抱着衣服,心裏一股凄冷,眼眶不自覺的噙滿了淚水,當時她做這件袍子有多麽歡喜多麽期待,現在便有多麽難受多麽失望。

“夫人,外面冷,奴婢扶你進屋休息吧。”團扇一旁小心翼翼的詢問。

丹琴擦了一把眼睛,然後轉身離開,腳步越來越快,甚至後來跑了起來。

進了屋裏,瞬間一股熱氣撲來,可是她的心裏依舊冰冷,她翻箱倒櫃終于找到一把剪刀,看着她手中才初成的藍色袍子,這個是她做給他的,她眼裏閃過一抹猶豫,可是想到他的不領情,心裏瞬間硬了,既然他不喜,她又何必留下?

一把剪刀咔嚓了幾聲,原本嶄新的袍子瞬間成了布條,零碎的布滿在她的腳下。

剪完後,她卻沒有絲毫的解氣,心裏更加的難受,她和他何苦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剪刀落地,她跌坐在地,傷心了哭了起來。

夜色依舊美麗,那彎彎的月亮斜挂在天空,給滿城灑下了銀輝一地。

厲王府,一頂小轎停在大門口,轎簾撩開,一個美麗的身影迎着夜霜走了出來。

“小姐,我們終于回來了。”

涼風習習中,女子搭上丫鬟攙扶的手,朝着那巍峨雄偉的王府走去。

燈火通明,四方桌上滿是精致的菜肴,屋裏一股誘人的香味萦繞。

厲璟昶,厲王妃,厲璟琛,還有慕昭各坐一個方向。

以往不言茍笑的男人,此刻專心的給厲王妃夾着菜,眉眼間滿是寵溺:“雲羅,這些都是你喜歡吃的,多吃一點。”

慕昭滿是驚訝,看着碟子上的菜肴越變越少,而厲王妃旁邊的碗裏已經堆成了山,她手裏拿着筷子,卻不知道該如何動手,這麽溫馨美好的場面,她可不願意打破,看着眼前男女秀恩愛的模樣,她的臉色微紅,有些別扭。

厲璟琛見怪不怪,他拿着筷子原本還有些不好意思,可是看到自己的父王完全是沒臉沒皮,母妃碗裏都堆不下了,他還不停的忙碌着,再看他旁邊的女人碗裏啥也沒有,頓時有些不愉了,決定抛開面子什麽的,拿起筷子給慕昭撚菜。

父子兩擡手忙碌在餐桌上,原本是互不幹涉誰的,可是四只筷子同時落進了一個盤裏,兩人四目相對,誰也不讓誰。

“兒子,慕小姐碗裏已經很多了,這個就留給你的母妃好了。”他另外一只手已經伸了過來,握住了盤子。

察覺到他的意圖,厲璟琛也不甘落後,伸手過去握住了另外一邊,眼色黑沉,對自己的老爹行為極其不屑,更是不領情:“母妃碗裏也很多了。”

潛在意思是不願意讓,厲璟昶當然聽得出來,頓時不滿兒子在妻子面前如此落自己的面子,即使雲羅吃不下,他也希望将最好的留給她選擇,手下的這盤菜便是雲落最喜歡的。

厲王妃和慕昭各看了自己的碗裏,再看看那兩個男人的碗裏,四目相對間,嘴角輕輕勾了勾,兩人不約而同的站起身,拿起筷子,在兩個男人針鋒相對,互不想讓之時,她們将筷子伸進了盤子裏,撚起了蝦餃,放入了另外兩只碗裏。

兩個男人看着空落落的盤子,一下沒了競争的動力,紛紛收回手力,坐了下來,但是賭氣互相都不願直視對方。

厲王妃将碗裏的菜放了一半在厲璟昶的碗裏,然後将碗放到他跟前,嗔怪道:“都多大的年紀了,還和兒子搶,不知羞。”

厲璟昶一陣火熱,耳根處漾起紅色,他狠狠瞪了對面吃着蝦餃的男人:“我是他爹,真是不孝!”

還打算說什麽,嘴裏突然多了一個火熱鮮香的東西,軟軟的,他的眸光觸到那溫柔狡黠的眸子,喉嚨動了動,卻是收起了怒氣,動了動嘴。

滿口香味萦繞,比他在宮裏吃的任何山珍海味都好吃,他的心裏在此刻柔化的不成樣子,桌下的手直接伸了過去握住了她垂在旁邊的另外一只手,捏了捏,滿心的滿足。

厲王妃美眸不可置信的放大,狠狠瞪了他一眼,這裏可是還有兒子昭兒,這個老不羞竟然都不看場合的,她有些掙紮,卻力度不敢過大,就擔心被兩個孩子發現。

厲璟昶知道她心裏的想法,更加的得意,另外一直手也垂了下來,伸手也蓋了上去,帶着剝繭的手輕輕撫摸着她的手心手背,玩的不亦樂乎。

厲璟琛對父母的行為視而不見,他看着慕昭殷勤的為他夾着菜,胃口出奇的好,幾乎是她夾什麽,他便吃什麽,吃的一幹二淨。

這是慕昭來厲王府,除了生辰那次,這還是第一次四個人一起吃飯,這裏溫馨,沒有爾虞我詐,沒有失落冰冷,就連一向冷冰冰的厲王爺,也在王妃面前顯得就是一個得意賣乖的小孩子,這是一個歡樂的家,是她長久以來所向往的。

“王爺,敏端郡主回來了。”容進的聲音突然在門外響起。

厲璟昶握住筷子的手頓了頓,和厲王妃對視了一下,又看到對面兒子冷下來的臉。

慕昭的笑容也斂住,疑惑的看着幾個人突然沉下去的臉。

不一會兒,大門便被從外面推開,一身素白的女子從外面走了出來。

當她的臉漸漸暴露在亮光中之時,慕昭深深的吸了口氣,這個不是她之前整理娘親畫軸的時候,那個上面多的那個陌生女子嗎?

是個郡主,那她和厲王爺的關系是兄妹?

“敏端,你回來了,吃過飯沒,來,侍琴你去給郡主添雙碗筷!”厲王妃站起身招呼着。

“是。”侍琴連忙清理出來了一個位置。

敏端郡主姣好的面容上沒有任何表情,她直接由着丫鬟拉過來一把椅子,坐了上去。

“侍畫,你去讓廚房多添幾個菜。”厲王妃絲毫沒在意對方的冷臉,依舊很是熱忱。

可是慕昭卻看着不是滋味,她能看出王妃娘親實際上并不喜歡這位敏端郡主,只是出于客氣,可是她不是王爺最喜歡的女人,何必去陪着小心,只因為這個女人是她的小姑子?

“不必勞煩了,”敏端清冷的聲音響徹在屋子裏,她美麗的眸子掃視了周圍一圈,最後落在厲璟琛身上,勾唇:“都長這麽大了~”

明明是一句感嘆,她精致的面容依舊沒有任何表情,烏黑的瞳仁裏滿是寒氣,讓人從心底很不舒服。

厲璟琛沒有理會,直接撇過頭,放下了筷子,站起身道:“我吃飽了。”

擡腳打算離開,慕昭有些不知所措,也跟着站起身,卻聽到後面:“這些年了,你依舊不讨人喜歡,不知道我這位嫂嫂到底是怎麽教育你的,看見姑姑竟然連聲問候都沒有。”

“敏端,如果你是回來找事的,這裏不歡迎你,大門在那裏,給我出去,如果你是來找親人的,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的妻子,還有兒子。”厲王爺陰沉的聲音帶着不悅,眸光鄭重嚴肅。

“我尊重他們,也得他們尊重我才行,就拿我這個好侄兒,我進門這麽久了,才一坐下,他便要離開,不是存心落我的面子嗎?”敏端聲音有些尖銳,眸光落到厲王妃身上:“嫂嫂倒是熱情,倒是不知道這心意是真是假?”

厲王妃的身子一僵,臉色明顯的不快,她也是出于禮貌,既然人家不領情,她也不操勞了,直接坐了下來。

厲璟琛的腳步頓了頓,僵硬的後背透露出他的異常,慕昭見他轉身,黑沉的眸子裏染上了一層冰霜,卻還是開口:“姑姑。”

敏端郡主仿佛沒聽見,接過丫鬟的遞過來的茶,輕輕抿了口,沒有任何回應的打算。

慕昭看見厲璟琛額頭上青筋暴起,可還是依舊緊握成拳,克制着自己。

“琛兒,你也坐下吧。”厲王妃極其不喜這個小姑子,從她跟着厲璟昶的第一天,也不知怎麽惹到這位小姑子了,她見面都給自己冷臉,後來由于她不能生,厲璟昶從旁支過了一個兒子養在她膝下,可不知道是不是恨屋及烏,連帶的璟琛也被她所排斥。

慕昭伸手過去拉了拉厲璟琛的手,對上他冰冷深邃的眸子,她朝着他搖搖頭,拉着他一起回到位置上。

敏端郡主看着兩個人的小互動,嘴角勾起一抹不屑,擡高聲音道:“這位是?”

她帶着審視的目光,細細的打量着慕昭,當她熟悉的五官和那個女人的影像重合之時,她心裏震了下,手裏的茶水漾開了幾絲波紋,但是只是短暫的,她立刻恢複了自然,目光落在她的好哥哥還有所謂的嫂嫂身上,似笑非笑:“哥哥真是好胸襟,妹妹我自愧不如!”

還不待慕昭細細品味這句話,便聽到厲王爺一掌劈在桌上,冷聲警告:“任敏端,如果你還是這樣陰陽怪氣,就給我滾出王府!”

敏端郡主臉上劃過一抹難堪,愣是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她這位好哥哥竟然才相見便趕她走!

厲王妃拉過厲王爺生氣的手,心疼的握住,看了敏端郡主一眼,安撫眼前的男人道:“你這脾氣怎麽還是這火爆,敏端才回來,慕昭她不認識也是當然的。”

她依舊柔聲笑道,對着那個絲毫不給她好臉色的女人,指着介紹道:“這個是安陽侯府的大小姐慕昭。”

她轉頭對着慕昭介紹:“這個是王爺的妹妹敏端郡主,昭兒,你就和琛兒一樣喊她姑姑就行。”

慕昭不想厲王妃難做,即使不喜歡這個女人,還是認真的喊了一聲:“姑姑。”

敏端郡主依舊不予理會,原本溫馨的屋子,因為她的到來,喜色漸漸散去,遺下的只有冰冷和矛盾。

詩琴和侍畫将碗筷,還有新加的幾碟菜擺放着桌上,然後退在了一旁。

“敏端,你才回,肯定餓了,這幾樣是你喜歡吃的,趁熱吃一點。”厲王妃還是耐着性子,只是臉上不複剛才的溫柔。

亮如白晝的屋子裏,敏端郡主眸光落在那新上的菜肴上,再看看哥哥那冰冷的臉,緩緩站起身:“不必了,天色這麽晚了,我先回房間休息去,綠娥,你去廚房弄些飯菜去我房裏。”

她轉身離開,卻在即将踏出大門之際,轉過身,目光落在厲王妃身上:“我的屋子這些年可一直有人打掃?”

厲王妃點點頭,她才安心的轉過身迎着冷清的夜色離去。

剛才的溫馨幸福仿佛只是夢一場,厲王妃命人收拾碗筷,看着對面寒氣籠罩的兒子,輕輕嘆了口氣:“你們先回去休息,明日琛兒你送昭兒先回去。”

厲璟琛點點頭,領着慕昭離開。

收拾好後,丫鬟全部退下,大門被關上。

厲王妃服侍厲璟昶脫了衣服,兩人上了床上,依偎的躺在一起。

原本愉悅的心情,在看到任敏端後,一下落進了低谷,可是她是相公的妹妹,她再不喜歡,也不能撕破臉。

厲璟昶側了個身,将身邊的女人整個摟進懷裏,将頭埋在她的肩膀上面,甕聲甕氣道:“我外面有一座宅子,剛好空着,明天讓她搬到那去。”

厲王妃握住他的手,對上男子專注的目光,搖搖頭:“不必了,敏端她難得回來,你是她唯一的哥哥,理應好好照顧她,我沒事的,只是有些擔心琛兒。”

想到兒子今日驟然黑沉的臉,如果不是顧忌他們兩個,不會輕易妥協,她一方面欣慰琛兒懂得為他們考慮,可是一方面她不希望看見兒子受如此的委屈,她是希望可以和任敏端搞好關系的,可是任敏端對她根本是骨子裏就讨厭了,無論她做了什麽,都不能讨好她分毫。

“都怪我,如果我可以為你生個孩子……”厲王妃聲音帶着自責,一只手緊緊捂住腹部,她不明白為什麽她和昶哥日日*,卻得不到任何消息,之前昶哥顧忌到她身子虛,他們在一起都是采取了措施,沒有讓她有懷孕的可能,後來她身子好了,她可以感受到身邊這個男人是多麽想要屬于她和他的孩子,可是這肚子不争氣,一直都沒有消息,會不會永遠都沒有消息?

想到這裏,她心裏一陣緊縮,害怕如潮水般朝她淹了過來。

“我們有琛兒,他就是我們的孩子,別多想,她脾氣向來不好,對任何人都如此,你不必在意。”厲璟昶伸手過去握住她放在腹部的手,輕輕嘆了口氣,眼底暗流湧動。

厲王妃眸光中含着緊張不安,月光下她看着男主粗犷的輪廓,他将琛兒教育的如此好,如果她再給他生了女兒,那該多好!

夜色彌漫,月光給大地籠罩着一層靜谧。

回廊上,慕昭跟着厲璟琛後面,慢慢的踱步,她靜靜的看着他寬厚的背影,孤寂凄冷。

突然他的腳步驟停,轉過身,慕昭還沒揚起笑容,便聽到他寂冷的聲音:“到了,你先休息,我明天送你回去。”

話落,便轉身從她跟前走過。

“厲璟琛!”慕昭條件反射的握住他的手,眸光含着關心的看着眼前輪廓分明的男人。

厲璟琛身子一怔,眸光落在兩個交握的手上,對上她波光粼粼的眼,心裏閃過一抹悸動。

渾厚動聽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裏鍍上了一層虛幻:“有事?”

慕昭看着他閃動如星辰的眼,意識到剛才的所作所為,心裏一驚,連忙放開了手,有些無措:“你要不要進去坐坐?”

厲璟琛看着她慌張不安的模樣,還有她緊緊的捏着裙擺,眸光亂瞟,就是不敢直視自己,心裏一掃剛才的陰霾,覺得有些好笑。

他伸手将她額頭上的發絲往後捋了捋,看着她光潔的額頭,還有細長濃黑的睫毛如小扇子般撲閃着,心裏頓時柔軟起來,“你關心我?”

慕昭能聽得出他聲音的期待,倒也沒否認,直接點點頭,她是真的擔心他,今晚那個敏端郡主,她覺得不是簡單的人,能讓他如此的隐忍。

厲璟琛看着她毫不遮掩的關心,心裏有幾分的歡喜,握住她的手:“我沒事,天色太晚,就不進去了,你好好休息,明日我送你回府。”

這次他的聲音帶着笑意,一掃剛才的清冷,看得出心情好了些,慕昭看着他微挑的眉,知道他不想她繼續問,可是她心裏沒來由的生氣,不悅的甩開他的手,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厲璟琛輕輕嘆了口氣,看着那懸挂在夜空孤寂的圓月,抿了抿嘴,還是跟着走了進去。

“不是說不進來的嗎?怎麽又跟着來了?”慕昭嘴角勾了勾,眼裏閃過一抹譏诮。

厲璟琛知道自己惹她生氣了,也不反駁辯解,直接坐了下來:“你想知道任敏端的事情?”

“想知道,但是你不願意說,我也不勉強。”慕昭鼓着腮幫子別過頭。

厲璟琛苦笑,拿起桌上的茶壺斟了兩杯茶,一杯推到了她跟前:“她是我父王的師妹,當時随着我父王征戰,立下戰功,那個男人封了她一個郡主。”

那個男人是誰,慕昭當然能猜得到,她漸漸轉過頭,望向對面的男人。

“她喜歡厲王爺?”這是慕昭唯一能猜測的,厲王妃對她如此好,她卻不領情,還仇視厲璟琛,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心悅着厲王爺,他們沒有血緣關系,而且那個女人一大把年紀了,雖然模樣好,看着沒有那麽老,但是實際年齡擺在那裏,她卻依然梳着未婚的發髻,難不成是因為厲王爺娶了王妃,她打算終身不嫁,等待厲王爺回頭?想到這裏,慕昭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不覺得為厲王妃擔憂了起來。

厲璟琛握住杯沿的手緊了緊,愣是沒想到她會往這層面的想,不過想想,這個可能倒也是說得通。

他搖搖頭:“她喜歡的人不是父王,她和父王一直都是兄妹之情,這個你可以放心。”任敏端是個心狠的,如果她喜歡厲璟昶,那母妃這些年恐怕會很難過,根本沒有可能過的這般清淨。

慕昭聽他這麽一說,擔憂的心頓時放下,可是還是有些懷疑:“那她為何不喜厲王妃,還有……”她眸光落在對面的男人身上,剩下的話語卻沒有說了。

厲璟琛眸光暗了一下,看着那漂浮在茶面上的幾片嫩葉,腦海中閃現過去的種種。

“那你喜歡我嗎?”厲璟琛收回思緒,綻放一抹笑容,在燭光中閃着火焰的光芒。

慕昭有些啞然,沒想到他會直接轉了話題,有些不滿:“你還沒回答我……”

“她讨厭我,我也不喜歡她,至于緣由,對于一個對自己不重要的人,沒必要去追尋。”厲璟琛挑了挑眉,毫不在意,放下茶杯,看着窗外搖曳的樹枝,“好了,天色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明日我送你回去。”

當大地陷入沉睡,黑色如幕布一般遮掩了最後一絲亮光。

殷擎天揉了揉疲憊的額頭,眼裏蔓延着一股戾氣,忍不住心裏的怒氣,直接将奏折撕成了兩半,“真是豈有此理,膽敢威脅朕,真當朕是紙老虎,榮恒,你現在立刻去調兵,朕要禦駕親征,朕要滅了西戎。”

東臨建國初始,招安了周圍的大小部落,其中以西戎最大,殷始組當年為了修生養息,對這些采取利誘為主,威逼為輔,議和後,派了東臨的使者帶着技術種子知識,去幫助這些部落,西戎更是趁着這次機會發展經濟,和左右小國互通,派人到東臨學習,這些年國力強盛,漸漸已經不服從東臨的管制。

“皇上,請三思而行,西戎騷擾我們西部,北部有回羽一族,其他幾個部落也在蠢蠢欲動,如果我們這個時候發動戰争,恐怕會四面受敵。”榮恒臉色凝重,很不贊成,這些部落雖然曾經臣服于東臨,但是現在不同于往日,他們漸漸強大,盲目的發動戰争肯定是不行的,得從長計議,而且這個時候厲王府是忠是奸,還不确定,這樣的情況下,萬萬不能大意。

“就讓他們猖狂,不把我東臨泱泱大國放在眼裏?”殷擎天心裏憤怒,額頭上青筋暴起,那些蠻子當真是忘記,當年要不是東臨出力,他們能有今天的好日子?

“雖然兵權此刻掌握在聖上手裏,但是那些将領士兵多是聽命于厲王爺和世子的,真如皇上懷疑,厲世子真的是前天子的遺孤,恐怕這一去,後果不堪設想。”榮恒沉聲分析,“皇上如果禦駕親征,那世子就有機可乘了。”

殷擎天心裏一驚,想到那黑暗中冰冷的眼,心裏很是憤怒,咬牙切齒:“那依愛卿的話,朕該如何是好?”

“和親!”榮恒臉色嚴肅,拱手禀明:“唯有和親,讓他們見到聖上的誠意,短時間裏可以起到安撫作用,至于以後我們可以慢慢打算,逐一擊破。”

自古以來,和親便是帝王安撫周邊的手段,殷擎天這個想法不是沒有,但是他只有一個女兒,而且現在那個女兒人不人鬼不鬼,送過去恐怕會讓西戎人更加的仇恨。

殷擎天臉上露出為難,有些遲疑,“安平那個模樣,送過去怕是起不到任何作用。”身份地位固然是重要,但是沒有男人不喜歡美人的,如果是以前的安平還好,現在的她……

“東臨最不缺的是美人,公主卻只有一個,我們可以送一個公主,同時選十名美人送過去作為侍妾。”

金碧莊嚴的皇宮裏,突然響起了一陣凄厲的哭喊:“我的兒啊,皇上,你可得為臣妾做主,為我們的女兒做主……”

殷擎天眉色一皺,冷聲詢問:“何事喧嘩?”

張德海俯身回複:“回皇上,是賢妃。”

這些日子發生了很多事情,殷擎天一直宿在養心殿裏,沒有讓任何嫔妃侍寝,此刻聽着張德海将最近發生的後宮事情說了一遍,立刻眼裏湧起怒火:“讓她給朕滾進來。”

賢妃一得到允許,立刻闖了進來,跪在了地上,眼眶通紅,“皇上,你可得為臣妾做主。”

她拿着帕子擦着眼睛,眼裏充斥着仇恨,絲毫沒有注意到殷皇陰婺的臉色。

“皇上,那個慕昭好大的膽子,她明知道蕊兒有孕,将她推在地上,結果孩子沒有了,而且禦醫說蕊兒以後都不能再有孕了。”賢妃越說越氣憤,她唯一的女兒,先是因慕昭失去的清白,然後被慕昭毀了容,現在又傷了身子,以後沒有做母親的可能了,對于一個女人,不能生孩子,相當于她一輩子就完了。

“那個孽種,死了也好。”殷擎天狠聲道,他此刻真的恨不得肅清後宮,這些女人沒一個給他省事的。

“皇上,那個孩子雖然是那樣來的,蕊兒也是不喜的,可是禦醫說了,如果這個孩子不要,以後她就沒有再孕的可能,蕊兒還年輕,這一輩子剛剛開始,她也是不想的,可是現在那個慕昭竟然狠心毀了她最後一條生路。”賢妃眼裏蔓延着滔天的恨意,如果慕昭在她眼前,她真恨不得直接将這個可惡的女人碎屍萬段,她真是個掃把星,蕊兒每次碰到她總是沒好事。

“賢妃,朕這段時間沒有去後宮,不代表着朕什麽都不知道,慕昭之前被抓進大牢,她哪有時間來宮裏去害安平,你們娘兩少出些幺蛾子,朕沒那個閑心去當你們的報複工具。”若說殷擎天以往還顧忌着賢妃,顧忌着她之前的付出,可是安平這個好女兒将他最後一絲情也給磨滅了,他現在真恨不得将這兩個不安分的女人給逐出宮去,他得好好考慮一下榮恒這個提議。

賢妃當然知道慕昭在牢裏,也知道女兒是故意去找麻煩的,可是她這個話打死也不敢說,女兒現在那般凄慘的躺在床上,她這個做母親的必須為她報仇,即使是女兒自己跌倒的,也是和慕昭脫不了幹系。

“皇上,蕊兒聽說慕昭下了牢,便想去看看她,沒想到慕昭這個女孩心思毒,狠心想置蕊兒于死地,”賢妃抹了抹眼睛,柔弱的聲音裏蘊含着滿滿的仇恨,“現在孩子沒了,女兒痛苦的躺在床上,臣妾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皇上,你是她的父皇,你可得為她做主!”

榮恒輕輕嘆了口氣,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高貴大方的賢妃如此颠倒黑白,那日他雖然是後進去的,但是看慕昭和安平公主兩人的距離,根本不可能是慕昭動手的,看那跌到的方向,應該是自己摔的,而且普通人都沒那麽傻,都被下進大牢了,怎麽還會再有犯事之心?尤其對方還是個公主,再讨厭對方,也不可能明着來。

“這慕昭仗着有厲王爺撐腰,真的是不把皇上你放在眼裏,皇上,你可得好好處置這個女人!”賢妃眼裏濃濃的恨意,今日她不扳倒慕昭誓不罷休。

“來人,去把那日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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