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兩個美人擡水喝05

房間裏确實有人。

然而門卻久久不開,何所思在門口踟蹰了半晌,正準備幹脆離開的時候,門被打開了。

廣裕仙君看起來就像往常一樣面無表情地打開了門,看見是裴霓裳,便給了個不甚明顯的笑容。

“霓裳,你怎麽來了。”

何所思深深低下頭去,掩飾自己的吃驚:“我聽聞仙君近來一直歇在書房,便熬了盅湯來給仙君。”

他說出這句話來,完全憑着先前的演習,實際上滿腦子已經是驚濤駭浪,只有一個念頭。

——廣裕仙君,看起來不對勁。

雖然對方既然能最終開門,顯然是對自己的掩飾也有了自信,但是何所思匆匆一瞥,卻發現曾經在他眼中毫無破綻的廣裕仙君,現在卻渾身破綻,若沒猜錯,應當是心魂失守的緣故。

用通俗一點的話來說,他現在失魂落魄。

原因不明,何所思卻有些猜測。

廣裕仙門自然不可能出什麽問題,而原至公這個人看起來時而純情時而溫柔,實際上冷心冷情,玉安霖失蹤的時候也根本沒什麽表示,身邊的人給他沖擊的可能性也很小。

但是,他有喜歡的人啊。

當日他提起喜歡的人,哀傷和惆悵溢于言表,整個人便好像處于孤獨的荒漠,看起來是情根深種,何所思雖不理解這種感情,但是也相信這确實是出于本心,所以稍稍思索,便猜測是原至公暗戀的人出了什麽問題。

——啧啧,你也有今天。

原至公自然不知道何所思的幸災樂禍,他眼中眼前這個只是一直信賴又依靠他的裴霓裳,若是讓對方知道自己現在焦躁煩亂,恐怕也只能平添擔心。

可是他的腦子裏的那個消息仍舊揮之不去——千秋道君何所思,修煉之時走火入魔,身死道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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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會這樣呢?這應當是個假消息,但是若是個假消息,何所思本人,為什麽不出來否認呢?他是遇到什麽麻煩了麽?

原至公的腦海中充斥着這些問題,像是陷入了泥淖般難以自拔。

然而他終于還是抽出了一縷神思,令裴霓裳不至于受到冷落。

何所思在心中暗自嘲笑幸災樂禍,表面上不動聲色地将湯放在書桌邊上,然後随意掃視了下房間。

書房纖塵不染,兩面都有巨大的窗戶,可以想見采光良好,但此刻竹簾放下,屋室內便有些昏暗,主要靠桌上的明珠散發光芒,房屋四處都放着精巧的擺設,桌上放着靈果糕點,可見主人平日裏生活惬意舒适。

完全不是普通修仙者那種清苦又無聊的生活嘛,和他比起來,自己怎麽就好像山頂洞人一樣。

何所思心中微微泛酸,但還是掩飾住這種情感,微笑道:“仙君可是在處理事務,先喝點湯吧,精力也會更好些。”

——反正你喝了湯我就滾,大家繼續井水不犯河水。

正如當初裴霓裳所說,廣裕仙君果然不碰她,就算接一碗湯,也是等她放下,并走到一邊了,才走近書桌,拿起來喝。

“謝謝霓裳,過去幾日我有些冷落你了,抱歉。”雖嗓音清冷如碎冰,原至公的語調是溫和的。

何所思這時又覺得廣裕仙君卻是是個不錯的人,雖身居高位,也不會把自己的情緒帶到別人的身上,他現在分明心情差爆了,但是若但從神情語調上,何所思是一點都看不出來。

原至公默默喝湯,何所思倚在書桌邊上,想起蘭君告誡自己必須說話,想了想,便道:“今日花園裏的花開的很好,我路上還遇見了常佳人她們,她們說修行碰上了瓶頸,想來找仙君請教。”

“是麽。”原至公偏頭思索了片刻,“我沒有見到她們。”

當然沒來,被我吓回去了嘛,這麽想着,何所思道:“半路似是想起什麽事,又折回去了。”

原至公站着喝了半盅湯,便将湯放回了桌子,放湯之時靠近何所思,身軀微側,是分明的閃避的樣子。

他真的不碰裴霓裳,如果裴霓裳說的是真的,原至公也不碰其他人的話,那原至公當初對玉安霖,确實非常特別。

那麽難道說,愛而不得的,說的就是玉安霖,因為玉安霖失蹤了,便不得了?

——不像啊。

原至公放了湯,又回到原地,問道:“那你呢?修行上可是碰到了什麽問題,近幾個月看來都修為沒有什麽增長。”

唉,能有什麽進展啊,不回自己的身體,有什麽進展都難啊。一時之間,何所思真誠地滿心愁緒,嘆氣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可能是心有滞障吧。”

“是因為我麽。”原至公突然問。

這直球打的何所思戳不及防,他滿臉愕然,反應過來後才連連擺手:“怎麽會,是我自己的問題。”

原至公卻道:“修行最忌執念,你天資卓越,定不會受困于此,若能了卻塵心,心無旁骛,千年之後,這修真界必有你一席之地……我,不值得你這樣。”

何所思微微一愣。

他以為整個後宅應該都算是原至公的女人,原至公卻叫他的女人努力修煉,好離開這裏離開他,真是奇怪。

他忍不住擡頭望向原至公,對方并沒有看他,而是微微擡頭望向虛空,長發如瀑蓋住半張臉龐,柔和的冷光之下,肌膚更是如初雪般白皙無暇,映襯的雙眸更是點墨一般的漆黑,他就像畫中走出的冰雪美人,實在完美無瑕,令何所思微微失神。

然後,猶如花瓣般的嘴唇吐出了這樣的話語:“但是,不要再發生玉安霖那樣的事了。”

戰栗從腳後跟升起,一直升到腦後,像是被電擊一般,何所思感到大腦一陣眩暈,眼前一黑,差點軟到在地。

——他知道?

“我将她救了回來,只是她在湖星海天身受重傷,不知何時才能醒來,我也不會将她再帶回這裏,既然對外說已經失蹤,那便失蹤了吧,她恐怕也不喜歡這裏。”

“魏引玉也已經走了,我記得她是你的表妹,想來你們有些私仇,她說她願意改頭換面離開,雖然外面可能修行之路更艱難,但畢竟沒有拘束。”

何所思将雙手撐在刷着清漆的紅木桌面上,冰涼的桌面令他冷靜了些,他猜測自己又被裴霓裳影響了,得知裴霓裳的靈魂還在這身體裏,何所思也不知道到底算不算什麽好事,一方面自己回歸原本身體的可能性更大了些,也沒有害死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聽起來不錯,但另一方面,這可是想殺了他的仇人呢,雖然現在聽說玉安霖沒死,心中多少松了口氣。

心情稍稍平複後,何所思道:“仙君既然都已經知道,為何……不責罰我呢。”

何所思感受到原至公的目光投在了自己的身上:“你只是一時魔怔罷了,霓裳,我以為你再清楚不過,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是沒有意義的。”

何所思望着青灰色的地面:“仙君喜歡的人,是玉仙子?”

“不是。”原至公這樣回答。

不知是松了一口氣還是絕望,何所思終于還是軟到在地上,冰涼的地面令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原至公走近幾步,似乎想要彎腰扶他,但手終于還是遲遲沒有伸過來。

心中的絕望悲傷便漸漸如潮水般褪去,何所思自己的思緒又占據了全部的心神。

他撐着地面想要站起來,按到的卻是如花瓣般鋪展開來的紗裙,結果又跌了回去,正苦笑着想要翻身爬起,一個溫熱的身軀卻突然籠罩住了他,将他按回了地面。

何所思的後腦勺砸在了冷硬的石板上,還沒來得及龇牙咧嘴地罵一句,便看見之前還如冰霜般難以接近的原至公将他壓在地上,雙眸泛紅。

——為什麽他總是鬼畜的那麽突然?精神分裂麽?

然而這一回,他的問題很快得到了解答,原至公啞聲道:“你在湯裏放了什麽?”

灼熱的吐息灑在了他的臉上,帶着暧昧的濕氣。

“……春藥?”何所思說的是疑問句,在原至公那兒似乎變成了肯定句。

原至公當即掐住了他的脖子,先前的溫柔細語簡直像是夢境,此時他嗓音低沉,渾身都是殺氣:“裴霓裳,你真的不在乎自己的性命麽?”

“我、我不知道。”何所思也有些慌亂,湯是煮雨給的,難道為了成就好事,煮雨在裏面放了春藥?可是自己一個高級丹師,怎麽會聞不出來?

但是此時眼看着小命就要沒了,何所思的眼角溢出生理性的淚水,拍打着原至公放在他脖子上的手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沒有放。”

原至公終于還是松開了手,松開手後,他便退到一邊開始嘔吐,看起來着實凄慘無比。

何所思卻沒時間嘲笑,他比原至公凄慘百倍,不僅發髻散亂,喉嚨也是火辣辣地發燙,沒等原至公發話,他便已經不顧狼狽的抓着桌子站起來,跌跌撞撞地往門口跑去。

這時,身後卻有種宛如上古兇獸一般的壓迫感,急速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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