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兩個美人擡水喝09
深深的竹林之中,錯落的枝葉層層交疊,令整個竹林似乎變作了一個牢籠,濕軟的地面上蒸騰起溫熱的濕氣,就算是白天,也昏暗異常。
兩個人影在此會和了。
“東西又沒了麽。”平庸的面孔上漸漸堆積起不耐,上挑的鳳眼不自覺流露出盛氣淩人的光芒,“煮雨,你不會是認為我真的很善良吧?”
這麽說着,常慧仍然從儲物袋裏抽出了一個小小的紙包:“這毒藥是羅門尊者所煉,可不是糕點粉末。”
煮雨垂着頭,嘟囔道:“仙子吃了也沒什麽反應,我自然要加大藥量啊。”
常慧微微皺眉:“她不會是發現了吧?”
煮雨的面孔上頓時露出慌亂:“你說這藥是絕不會被發現的。”
常慧露出一抹嘲笑:“我吓吓你而已,這半個月裴霓裳一直都在吃藥,要是知道自己吃了什麽,怎麽會沒有反應——更何況,都已經半個月了,毒性恐怕早已深入骨髓吧。”
煮雨還是不安:“可是,并沒有什麽反應。”
常慧不耐:“自然不會有反應,你以為這藥和市面上那些是一樣的麽,自然是可以令人無知無覺毫無異狀的死去,才叫做聖品毒——何況你都已經幹了這麽久了,不會現在後悔把?”
煮雨面上的猶疑之色便漸漸退去,咬牙把紙包拿了過來:“你說的,到時候便給我十塊極品靈石,然後讓我離開。”
常慧微笑:“那是自然。”
說完,她的身影就像是霧氣般漸漸變得透明,然後消失在了原地,而在她原本所站位置的周圍,數十條金線突然淩空而起,旋轉一圈後,最後慢慢消失。
煮雨環顧四周,只覺得搖晃的樹影就像是鬼影重重,将紙包雙手握在胸前說了句“我也是逼不得已”,便打了個寒戰,匆匆離去了。
她離去之後,整個畫面突然搖晃變淡,最終變成了漸漸透明的虛影,透出了背後的桌椅床鋪。
“哦,原來是常慧。”何所思支着腦袋,恍然大悟,“她的演技簡直毫無破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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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所思忍不住發出衷心的贊美。白天的時候,他是一點都沒有發現常慧有什麽問題,不過如今想來,這可能就是最大的問題。
他已秘法還原了煮雨腦海中的一些記憶,終于算是知道了煮雨知道的事情,只不過煮雨知道的也不多,只不過是棋盤上最小的一枚棋子罷了。
自己也确實是在修行有成後放松了許多,以至于先前沒有防備煮雨,再加上原至公吸引了自己大部分的注意力,之前雖被裴霓裳坑過,卻仍舊沒什麽自覺,現在想來,或者是狂妄自大,或者是毫無自覺,确實有自己的錯處。
那麽設給裴霓裳的圈套自己鑽了,就算是給占了裴霓裳身體的補償吧。
何所思揉了揉眉心,看了眼渾渾噩噩似乎已經呆傻的煮雨,便伸手在她額頭上輕拍兩下,幾縷發白透明的如煙絲般的東西便被他攥在了手中。
煮雨渾身一震,呆呆看了何所思半晌,眼眸中的光芒更加暗淡了些。
何所思擺了擺手,道:“蘭君,帶着煮雨走,煮雨,跟着蘭君走。”
煮雨聽完下半句,便從地上站起來,如幽魂般跟着蘭君走了。
實際上,這是因為剛剛何所思以秘法抽出了她的兩魂兩魄,令她無法逃離,也無法背叛,還要忍受魂魄分離的痛苦,同時,對方也只能聽他的命令。
這手段在常人看來不可謂不狠,向來憐香惜玉的何所思卻覺得稀松平常,他以前也是這樣幹的,對方最終在死去之前,都會對他死心塌地。
夜已經深了。
何所思坐在椅子上,懶懶地靠着椅背,腦子裏除了煮雨的事,還有自己的事。
陣法雖然已經差不多成功的模拟出來,怎樣破陣,卻仍然沒有頭緒——何況這模拟出來的陣法畢竟不一定準确,到時候能不能起作用,也不好說。
也就是說,如果接下來半個月仍舊出不去的話,裴霓裳所面對的困境,他還真必須給解決了。
據煮雨所說,聯系她的人一直都是常慧,而自從蘭君來後,自覺寵愛信任不及蘭君的煮雨也起了另投他主的念頭,便同多次和她接觸的常慧終于達成了共識。
——可是常慧,會什麽要至他于死地呢?
要是以前,自然可以沖到常慧的房間來一個搜魂大法,但是現在畢竟是在廣裕仙門,這種事是不能幹了,只能徐徐圖之,等對方露出馬腳。
——怎樣才能令他們露出馬腳呢?
何所思摸着下巴,目光悠悠,計上心來。
于是第二天,裴佳人,病倒了。
何所思等着守株待兔請君入甕,等來的,卻不僅僅是他想等來的人。
因為原至公先出現了。
半個月前把她打的半死不活自己溜之大吉的廣裕仙君,在消失半個月後終于歸來,首先來看的便是傳說已經失寵,并且病入膏肓的裴佳人。
“抱歉,霓裳。”在滿是藥味的房間中沉聲道歉的原至公,看起來比半個月前更失魂落魄,但他還是先對裴霓裳說,“上次那事,我之後想來,确不會是你做的,我當時沖動了。”這麽說完,阖上眼便是深深嘆了口氣。
這種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憔悴令何所思莫名心裏堵得慌,連裝病都忘記了,沒好氣地問:“你搞什麽啊,要死的人是我吧。”
原至公帶着苦笑:“霓裳,你別再激我了……我很累。”
他看起來确實很累,進房間後除了說話之時,就支着腦袋在桌上眯着眼睛假寐,濃密的睫毛蓋住疲倦的眼神,眉頭卻還是緊緊地皺着。
何所思已經拆掉了房間裏的大多數書架,因此房間亮堂了很多,原至公一來卻又是關門關窗,令整個房間壓抑起來。
“你到底怎麽了原至公。”何所思終于忍不住低聲吼道。
原至公閉着眼睛微微皺眉,剛想說話,卻猛地眉頭一挑,睜開眼來:“你叫我什麽?”
何所思頓時覺察到自己的失誤,原至公曾對玉安霖說過可以叫他的名字,卻不一定和裴霓裳說過,但他還是故作鎮靜道:“怎麽,仙君的名字就不能叫麽?”
原至公愣了半晌,直直望向裴霓裳的眸子,便看到一雙琉璃般晶瑩的雙眸,籠着煙雲似的哀楚地看着他,他最終搖了搖頭,又閉上了眼睛。
他因這幾日休息的不好,還有些混混沌沌,腦海中似乎有了什麽想法,只是還是如同霧裏看花一般,需抽絲剝繭才能窺得全貌。
何所思有點搞不懂原至公對裴霓裳的态度,明明下起手來也沒有猶豫,此時又像對女兒那樣諄諄善誘了,簡直精分。
不過他還是調整了自己的态度,換了更軟一些的口氣問:“仙君那麽累,是所謂何事呢?”
也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現在究竟怎麽樣了,離開之時自己又不是在閉關,如果沒人穿進去,恐怕已經被發現異樣了吧?
或許是因為面無表情,原至公的面孔上甚至有一絲灰敗:“霓裳,我……沒有辦法了。”
何所思心頭一跳,這是要表露內心的節奏?
然而房間內又陷入寂靜,原至公并沒有接着說下去。
實際上,連他自己都有些奇怪今天的放縱,就因為霓裳變得和往日有些不同,自己又對她心存愧疚,便忍不住想要傾訴了麽?
腦袋昏昏沉沉,原至公想不明白。
更何況只要一想到何所思已死,屍體不知所蹤的傳聞,他便更加心煩意亂了。
——為什麽,有沒有保護好他呢?
——不,他并不要別人的保護,他一定還好好的。
原至公在心中不斷這樣強調,或許因為只有這樣,才不至于令他陷入完全的絕望。
想到一個月之前,玉安霖失蹤之時,自己還在心裏想已經習慣了這種事,如今想來,果然是自欺欺人。
但是自己能救到玉安霖,又是否能救到何所思呢?
說起來,如過屍體現在還沒有找到的話,這件事,果然還是有些貓膩的,說到底,他完全不相信何所思會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死了。
原至公在這邊思考何所思的行蹤,殊不知何所思本人已經在他面前陷入了瘋狂的吐槽。
——這家夥毫無疑問的是有病啊!自己可是病人啊,他居然在對一個病人傾瀉負能量啊!他絕對沒把他後宮的姬妾當成人啊!不要臉!太不要臉了!
總歸到底,何所思對原至公怨念頗深,到了要是他回到身體,無論如何都要來個生死決戰的地步。
可惜的是他現在沒什麽頭緒,不過冥冥之中,他相信自己只要找到了自己原本的身體,就一定能夠發現解決的辦法。
嗯,首先得出去。
嗯,首先得別死,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為什麽會那麽倒黴!!!!!
何所思把被子一拉,蓋住頭,不管原至公,睡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