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命懸一線

這廂, 瑞帝打着鳳玉的主意,那頭刺探消息的人回來了,說西南軍營似乎有些變故, 昨晚便戒嚴了, 打探不出更多的的消息。

如果此時馮弦機受傷或被殺的消息傳得漫天飛,興許瑞帝還不會輕易相信。正是這種半遮半掩讓他放下了戒心, 以為鳳玉當真得了手。

“大軍還有幾日能抵京?”

“最快的先頭部隊應該還有三五日。”

瑞帝思量了一番,決定暫時按下心中的沖動, 等到大軍抵京再做反攻。

“繼續盯着西南軍的大營, 一旦有消息立馬來報。”

“是,屬下得令。”

西南軍在馮弦機的有意安排下一直潛伏不出, 緊守大營,作出一副戒嚴的模樣。外圍的士兵不知發生了什麽變故, 只知道攻城沒多久便撤退回來是因為王爺受了傷,具體傷情如何還未有定論。

此時就體現出了平時治軍嚴明的優勢了, 縱然外面風起雲湧,士兵們牢牢地守着自己這班崗, 該訓練就訓練,該巡邏就巡邏, 軍心絲毫沒有渙散的跡象。

為了将戲做得再真一些, 馮弦機倒是真的躺在大帳內足不出戶,作出一副傷重不治的模樣。

“朝廷的先頭部隊還有三日就能抵京, 王爺這病也裝不了多少時日了。”雷暮安慰他。

馮弦機躺在床上,雙手交叉枕在腦後,旁的他倒是一點兒都不擔心,唯獨思念洶湧。因這一出苦肉計,他已經好幾日沒有見到人了, 此時躺在兩人睡過的床上,只覺得鼻尖心間都是她殘留的味道。

雷暮在一旁絮絮叨叨了小半天兒,見他似乎一句也沒聽進去,撓了撓耳朵,道:“王爺,您打起精神來啊,以前您可不是這樣的……”

“以前我是怎樣的?”說到這裏,馮弦機側目看他。

雷暮抱怨道:“以前您一打仗就是雄姿英發,精氣神兒倍兒好,咱們這些小的都比不過您。可您現在……女君雖好,可您也不能太過失了男子氣概啊。”

這些天他倒是看出來了,自家王爺和女君的相處之道便是前者不停地貼上去後者不停地表達嫌棄,讓他們這些旁觀的頗為不滿,想主子也是名震一方的王爺,怎麽就落得這麽個寒酸下場了?連一個女人都降服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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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弦機明白了他的意思,輕描淡寫地瞥了他一眼,不準備跟這從未談過戀愛的愣頭青細說,只道:“她對本王很好,你們不用為本王鳴不平。”

雷暮撇嘴:“一點兒沒看出來了。”

見他如此膩膩歪歪,馮弦機拾起床腳的鞋扔了過去,咆哮:“本王的女人你們少管!”

雷暮見捅了馬蜂窩,趕緊一溜煙兒地跑了出去。在門口撞見了準備進去彙報事物的溫如易,扯了他一把,道:“王爺心情不好,先生還是晚點兒再來吧。”

“為何不好?”溫如易疑惑。

雷暮将自己剛才的話複述了一遍,小心翼翼地請教道:“先生,我沒說錯吧?”

溫如易嘆了一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最近幾日都躲遠些吧,為你好。”

雷暮:“……”

溫如易并不是吓唬雷暮,而是十分了解馮弦機。

帳內,雷暮點了火就跑,倒是惹得馮弦機靜不下來了。原本只是思念罷了,躺一躺也就好了,但如今卻當真思索起兩人的相處來了。他早就鐘意她,可謂是一腔赤誠,到了死不回頭的地步。可她呢?好像有他沒他過得都挺好,挺自在的。

越想越糟心,馮弦機甚至想起身将雷暮那小子捉回來暴打一頓,好好的,非要提什麽“值不值”的事情,真是讓人惱火!

鳳玉倒不知道馮弦機此時酸溜溜的心情,正如他所說的那樣,她走到哪裏都能過得好。雖當下正處戰時,小院一切從簡,但鳳玉還是吩咐廚房做了一桌佳肴請來了鳳恬。

鳳恬休息了兩日終于将精神頭兒養了回來,看起來也更從容自在了一些,坐在鳳玉的對面,雖不如她光鮮亮麗,但也有一股恬淡的氣質,倒是很對得起她的名字。

今晚夜色好,鳳玉差人将桌子支在了院子裏,就着良辰美景,喝上一壺清酒,也算是人生一大樂事。

鳳玉指着斟滿酒的杯盞,道:“這酒是朋友的珍藏,埋了十餘年了,近來才開了壇,你有口福啊。”

鳳恬端起酒盞輕嗅了一口,果然是老窖,酒香醇厚。

姐妹倆多年未見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多話聊,倒是推杯換盞來得頻繁些,喝着酒也不必說太多,偶爾閑聊一兩句,也是點到為止。

兩人的酒量都不錯,一壺酒畢,鳳玉神色自若,鳳恬也只是微微紅了臉,雙眸卻是明亮的。

“還記得幼時咱們偷喝王叔的酒,被早下朝的他捉個當場,那時候咱們的酒量可都沒這麽好,不過是幾個孩子分着喝了一杯,就已經半醉了。”鳳玉輕笑着道。

鳳恬把玩着酒盞,淺笑:“父王氣洶洶地準備教訓我們,沒想到我們自己先醉了過去,可第二天還是沒能逃過懲罰,在書房整整抄了一本的《禮則》。”

想到幼時趣事,兩人默契地舉起酒盞碰了一下,回過頭兩人都是一口飲盡了。

鳳恬的眼角紅了,隐約有濕意,她道:“那時候哪裏想到後面的變故,還以為這一輩子都要這麽胡鬧下去了。”

鳳玉将酒盞按在桌上,面上是同樣的悵然。

她平生最大的恨便是變故發生之時她還太小,尚且需要人保護,若換做今時今日這般城府和心機,豈能容大夏軍隊在南疆地盤上肆意?

“國仇家恨我都報了,他們在九泉之下應該早已安歇了。”鳳玉倒了滿盞的酒,轉過身,灑在地面上。鳳恬随後跟上,同樣灑了酒。

酒香四溢,像是要沖淡姐妹倆的傷懷一樣。

兩人又合力幹掉了一壺酒後,稍帶了些醉意。

鳳玉支着下巴眯着眼看向皎潔的月亮,道:“快到中秋了,過兩日咱們便啓程回南疆吧,京城的事已經了了,誰輸誰贏都不管咱們的事了。”

鳳恬随她的目光看去,月亮已經圓了,游子也該歸家了。

這頓酒,賓主盡歡。

海棠扶了鳳玉回去休息,侍女也将鳳恬帶回去安置。

梳洗完畢後躺在床上,鳳玉薄面含春,不像是喝了酒,倒像是去翻牆見了情郎。她躺着一動不動,雙眼瞪着床頂,道:“這樣就很好了。”

姐妹倆的生疏不是一兩頓酒能彌補的,但是能一起坐下來品酒賞月,閑話家常,已經讓人心滿意足了。

海棠坐在她的床邊,守着她入睡。雖然她什麽都不說,但海棠知道她是高興的,一個人在黑暗裏獨行了這麽多年,有人稍稍陪一下也是好的。

喝了酒的鳳玉粉面朱唇,露出一些平日裏沒有的稚氣來。海棠不禁在心裏暗嘆:到底是便宜了西南王,他明明是與主子最不搭的人,最後竟然是他站在了主子身邊來了,人生還真是變幻莫測。

海棠這一感嘆似有預兆,前腳才說完,後腳變故就追了上來。

本應該是宿醉後一夜好眠,沒想到半夜耳邊便炸起了鍋。黑夜裏,舉着火把的侍從四散奔走,一邊跑一邊喊着“走水了”。

火勢剛剛蹿上來,從天而降來了許多冷箭,有沒有來得及躲閃的侍從當場斃命。

鳳玉的住所周圍自然也有護衛,起先的慌亂勁兒過來之後,衆人開始有序地組織大家逃離。來者不善,又是火攻又是弓箭,想必沒有那麽容易打發,走才是上策。

鳳玉穿戴整齊站在廊下,揉了揉額角,嘆道:“果然是喝酒誤事。”

海棠帶着鳳恬趕來與她彙合,道:“主子,咱們可以撤了!”

鳳玉見鳳恬一副迷蒙的樣子,似乎還沒有從酒意當中醒來,連發髻都散了一半,足見多麽慌亂。

“走吧。”

院內的護衛圍成一個圈,護着鳳玉等人往稍顯薄弱的側門突圍。

守在鳳玉身邊的護衛并不是一般人,而是馮弦機在軍中挑出來的好手,不僅個個身手不凡,且足夠沉着冷靜,即使面對數倍于自己的敵人也不曾露怯。帶着鳳玉等人且戰且退,竟然也漸漸跑出了敵人的包圍圈。

鳳玉當然知道這是誰的手筆,能在京郊組織一次這麽大規模的刺殺活動,她猜不到是誰都難。

“她們從西邊跑了,快從西邊包抄!”許周目光如電,利用站在高處的優勢發現了她們撤退的路線,立馬召集人往西邊追去。

瑞帝這次是下了死手要将鳳玉置于死地,派出的精銳逾百人,而鳳玉這邊不過四五十人罷了。這其中還有不少是當初馮弦機硬塞給她的,她當初并未料到瑞帝敢不顧及表面功夫對她痛下殺手。

“真是陰溝裏翻船!”鳳玉一邊往前奔去一邊不往在心底給瑞帝記上一筆。

跑進了樹林裏,後面的追兵暫且不見了蹤影,可早已埋伏在此的刺客瞬間從樹上而降,阻擋了她們的路。

海棠護在鳳玉身邊,縱然這些人身手再淩厲也無法輕易近鳳玉的身。

“鳳恬,小心——”一把明晃晃地劍朝鳳恬刺去,鳳玉見着了,心急地大喊了一聲。

鳳恬身邊的護衛不如海棠這邊輕松,稍有不逮便被敵人發現了空隙,眼看着劍尖兒就要刺入鳳恬的身體,海棠擲出自己的長劍,一下子将沖出來的劍挑開了原定的軌跡。

鳳恬瞪圓了眼睛,似乎是被吓愣了。

鳳玉松了一口氣,朝她招手,趕緊将她納入海棠的“羽翼”下。

樹林裏的這波敵人并不好對付,即使海棠親自出馬也被糾纏了一刻鐘,眼看着這邊的動靜就要把大部隊引來了,海棠下手也越發淩厲了。

鳳玉拉着鳳恬的手,左閃右避,一時間有些狼狽。

海棠下場,戰況扭轉,只餘兩名刺客還在掙紮。

海棠與其中一位過招,見他身法詭谲,頗像東瀛那邊的路子。這一分神,便讓這刺客将她帶離了鳳玉的身邊。

下一刻,另一刺客瞅準了時機,再次抽劍朝鳳玉二人而來。

鳳玉驚險閃避,拉着鳳恬欲往海棠的方向跑去,沒想到鳳恬卻一個踉跄将鳳玉拉倒,緊接着她躲入鳳玉的身後,那白晃晃的劍神一下子沒入了鳳玉的左胸膛。

“主子!”

随着海棠一聲凄厲的叫喊,鳳玉低頭,看着插/入自己胸膛的劍身,似乎尤不可信。

刺客狠辣地抽回劍身,欲再刺一劍,徹底了結她的性命,卻首先被後面飛來的劍刺中了心髒。

海棠飛奔至鳳玉的身邊,雙手将她抱了起來,她也不知道自己如何來的那樣大的力氣,可人到艱險的時候就是有這樣的爆發力。她狠狠地瞪了鳳恬一眼,此時的場景倒是驗證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你夠狠!”海棠咬牙含淚地瞪着她道。

鳳恬怔在原地,雙手空懸,一臉茫然。

海棠不欲再與她糾纏,她将鳳玉繞上了自己的後背,背着她使足了輕功,一個縱身便消失在了樹林裏。

鳳恬不知站了多久,直到身後的許周追來,她像木偶一樣擡手,指給他們海棠離去的方向。

“追!”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鳳兒,太慘了,她可是好不容易信人家一回啊!

慘遭背叛,又被上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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