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尋找答案

韓子奕當然知道沉沉這兩個字不是沈宴沉的小名,沈宴沉的小名是宴寶。他們在一起後,韓子奕翻看他兒時的相冊看到的。

沉沉原本是兩人玩笑間韓子奕喊出來的,後來這個有點親密的名字就變成了專屬于兩人間的稱呼。每當韓子奕親吻沈宴沉,低聲喊着沉沉兩個字,沈宴沉的表情就會變得非常特別。

剛才那瞬間,聽到從沈宴沉嘴裏說出這兩個字,韓子奕呆愣的同時,第一反應是他也有上輩子的記憶。

可是在仔細觀察沈宴沉臉上的表情時,韓子奕心下立刻确定,根本不是這樣的。

沈宴沉根本沒有那些記憶。

如果真有上輩子的記憶,沈宴沉永遠也不會露出這樣無措的表情。

這人偷偷親吻自己被發現後,臉上的驚慌也只是一剎那,很快就被他強大的心态給掩蓋住了,那神态自然平靜的就好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上輩子他認識沈宴沉太晚,認識的時候,沈宴沉強大的心理已練就成功,很少有什麽事能讓他動容。很多時候,沈宴沉不喜歡白天,不喜歡有光亮的地方,他喜歡安靜的呆在暗處。

有人曾說,他的到來讓沈宴沉這潭死水活了過來。至少有活着的目标,看起來有了波瀾有了人氣兒。

韓子奕對這樣的說辭并不相信,有很長一段時間,他總覺得沈宴沉對生死看的很淡,活着只是因為他活着,死亡來臨時,他也能平靜的接受,一點掙紮不願的跡象都沒有。

有時韓子奕想,沈宴沉有着這樣的性格,也許是在暗中一個人走的時間太久太累太孤獨,對人和事已沒有太多的期盼和想法。

随着兩人相處的時間越來越長,韓子奕以為自己改變了沈宴沉的想法,至少他們度過了一段相當愉快和諧的日子。

彼此信任,彼此牽手,彼此親吻。

他們平等,他們之間沒有一個人無限制的索取,另一個人無限制的包容退讓。

韓子奕歷經過感情上的背叛,知道那種滋味。正是因為這樣,他不是一個玩弄別人感情的人。

他把沈宴沉放在心上的确是因為感激,可是那份戀愛合約主動權在他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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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感情是認真的,如果不能接受,他根本不會用心,只會冷淡處理他和沈宴沉的關系。因為他們心知肚明,沈宴沉最終的目的不是這份合約,而是想要幫助他。

所謂的戀愛合約,不過是附加上去的一個完全有利于他的條件而已。

這樣一來,兩人會成為朋友可靠的夥伴,可不會是戀人。

只是如果韓子奕對沈宴沉有好感能接受這份感情,他也不會假裝不知道,也不會想太多。

他會用心,會把這個人放在心上。

一開始他的确沒有沈宴沉對自己的感情深,可他從心眼裏認同這個人。他願意把自己的心敞開,任由沈宴沉往裏面闖。

他平靜的看着自己的心一點一點的陷落,如果沒有那場蓄謀已久的意外,他和沈宴沉應該會幸福的過一輩子。

沈宴沉是為了救他而死的,當時他嘴裏吐着血,人還在笑着斷斷續續的說:“韓子奕,我死了,你得好好活着,你的日子還長着呢,以後……以後把我當朋友一樣祭拜也行。”

當時沈宴沉受了很重的傷,可最後他很平靜,臉上一點痛苦之色都沒有,似乎對這個世界沒有絲毫留念。

那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韓子奕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哪裏做的不夠好,所以沈宴沉在那種時候才會說那些話。

喜歡的人離開人世,怎麽能輕易忘掉,這是哪裏有上過床的朋友,又怎麽能當朋友一樣去祭拜?

說到底沈宴沉根本不相信他們之間有感情,說到底沈宴沉不信韓子奕喜歡他。

以前的耳鬓厮磨,在沈宴沉眼裏也許都是假的,都是一種欺騙。

午夜夢回,韓子奕睜開眼就再也睡不着,總會不由自主的想這些。

他抽煙抽的越來越厲害,人越來越瘦。

那麽過了好多個日日夜夜,沈宴沉卻一次都沒有入過他的夢。他心情不好時甚至想過找個道士招魂,把沈宴沉的魂魄從地府抓來,問問他那些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當然,韓子奕并沒有那麽做,人死如燈滅,有些事做了就太荒唐了。

想象和現實有差距。

更何況他還有很多事要處理,他還得在這個世上好好活着,尋求個答案。

于是韓子奕開始頭疼、失眠。

他開始吃藥,一開始吃下一片藥能睡一個安穩覺。

藥量随着時間的流逝越來越大,越來越沒什麽效果,直到有次他吃完藥睜着眼睛躺了一夜,他就知道一切都回到了起點。

後來,他約了江城最有名心理醫生。

韓子奕自認為是個很配合醫生的人,醫生問什麽他就說什麽。

過了一段時間,心理醫生無奈的說他防備心太強,這樣下來肯定沒有什麽效果。

那一刻,韓子奕覺得這個人人誇贊的心理醫生本事沒一點,虛名挺高。

不過他懶得換醫生瞎折騰,就一直在那裏治療。

大部分時間,他和醫生都不說話,兩人就呆在房子裏互不幹涉。

後來有一天下雪了,他看着窗外的飄雪,問了醫生一個問題,他說:“明明喜歡,為什麽生離死別時還要說什麽把他當朋友祭拜。”

心理醫生沉默了很久,然後他沉聲道:“韓總,咱們也算是朋友,今天就朋友的立場說話。雖然這麽說有些往你心上插刀子,不過我想,沈總也不想讓你把他給忘了。但你還年輕,未來說不定會遇到另一個能走近你心裏的人,他不想那時你心裏因此有什麽負擔。他把你放在骨子裏喜歡,自然事事考慮的周全。”

“呵。”韓子奕冷笑三分:“他倒是挺會為人着想。”

心理醫生沒有吭聲。

韓子奕緩下聲音又道:“他這人占有欲強的很,說這些話心裏肯定懊惱死了。我知道,他不是這個意思,那些蓄意的謀殺是沖着我來的,我的命是他換的。他怕我會因此愧疚不安,不想讓我一直沉浸是自己害了他的心思裏面,所以臨死前還在胡說八道,讓我好安下心好好過日子。”

心理醫生苦笑一番道:“韓總既然心裏什麽都清楚,為什麽不放過自己呢?糊塗一點不好嗎,何必活的那麽透徹呢。”

韓子奕把視線從外面的飄雪上收回,他轉身拿起凳子上放的黑色長款風衣,走至門前他道:“糊塗了就會覺得理所當然,就會自欺欺人,就真的把人給忘了。”

世人誰都知道身不帶重物,獨自前行最輕松。

只是他有心。

心理醫生知道他們以後不會再見面了,本着醫德,在韓子奕離開前,他道:“韓總既然把問題看的這麽透徹,那就不該對沈總臨死前的話耿耿于懷。要不然你的想法實在是太矛盾,你把自己給繞了進去,把自己困住了。”

“心知肚明是一回事,心有所想是另外一回事,不沖突。”韓子奕冷然的說完這句話,披上風衣戴上圍巾推門而出。

他怎麽可能不後悔。

禍是他引來的,人是他喜歡的,他願意把自己困在裏面。

心理醫生在他身後長長嘆了口氣,這怎麽不沖突,簡直都快要精分了,頭能不疼嗎?

再後來,韓子奕的生活規律了很多,頭疼失眠雖然沒有得到根治,卻已經在控制範圍內。

他有權有勢,生活順心順意。

他不知道這樣的生活還要持續多久,有那麽一天,他睡着了,醒來人在考場。

年輕正值青春年少,一切連起點都還沒有開始。

**

沈宴沉被韓子奕看的心裏起毛,他非常不喜歡韓子奕現在的眼神,裏面仿佛藏了他讀不懂卻能感覺到的哀傷。

沈宴沉想打破這份難過,于是他幹咳兩聲巴巴道:“你呢,有沒有什麽小名?”

韓子奕回過神,眉宇輕擡,眼眸微閃,裏面已是另一篇天空,溫和明亮,就好像剛才的一切都是別人的錯覺。

韓子奕歪頭認真想了下道:“沒有,我沒有小名。”

別人家的孩子兒時即便沒有小名,也會被父母喊成寶寶之類的。他沒有,父母對他的稱呼永遠是韓子奕三個字。

“哦。”沈宴沉木木的點點頭,看着恢複正常的人,他心裏并沒有特別的歡喜,還是有種說不出的悶悶感。

這種複雜難表的情緒直到韓子奕把他帶到目的才被震驚代替,他拉着想要往院子裏走的韓子奕低聲急促道:“不是說去補課嗎,在這裏?”

他還以為是去專門的機構呢,這地方怎麽看這都是住的地方,難不成是補課老師住的地方?

“是來補課,我家不方便,你那裏不合适,所以我外公外婆家最合适。”韓子奕彎下眼角說道。

“你怎麽不早說,我現在去買點東西……”沈宴沉根本沒想為什麽自己家不合适,他聽到外公外婆四個字腦子裏是一片空白。

“你還是學生呢,用不着買東西。”韓子奕拉着他的胳膊道。

沈宴沉還想說點什麽,只見李凡從二樓窗戶上探出個頭道:“子奕,你們在那拉拉扯扯幹什麽呢,快進來。”

韓子奕道:“我外公外婆人很好,你去了就知道了,他們肯定會很喜歡你。”

沈宴沉同手同腳的跟在他身邊往裏面走。

李忠去了公司查賬,人不在。

家裏只有劉娟和李凡。

劉娟從廚房裏走出來,看到韓子奕和沈宴沉,臉上慈祥的笑意更深幾許:“子奕,這就是你說的那孩子,長得可真俊,把你都給比下去了。”

韓子奕沒有說話,沈宴沉手忙腳亂的給劉娟鞠了個九十度的躬:“外……外外婆好,我叫沈宴沉,和韓子奕是同學。”

“這是幹嘛呢?”正在這時,李凡從二樓走下來,看到這一幕不由笑道:“媽,你把人給吓成這樣的?”

沈宴沉忙直起身解釋:“不是,不是,我……我……”

劉娟笑容滿臉:“我看你是你吓得。”說罷這話,她拉過沈宴沉的手拍了拍:“你這孩子心眼太實誠。你和子奕是朋友,這裏就是你家,你叫我一聲外婆,咱們沒那麽多客套的禮數。”

沈宴沉點了點頭,眼睛有些泛熱。

“你們去忙你們的,我給你們做好吃的。”劉娟熱情的說。

韓子奕:“外婆的手藝好,咱們有口福了。”

沈宴沉連連點頭。

劉娟笑的更開心了,去廚房繼續忙活。

李凡帶着他們去了二樓,樓上有一間房子,專門給他們用。

補課老師很快就來了,他是李凡找來的,是個模樣周正的年輕人,叫左暗。

左暗知識面很廣,說話很風趣,講解知識的過程一點都不枯燥。

最關鍵的是态度很好,對沈宴沉這種基礎特別薄弱的學生,神色也沒有一點變化。

兩個小時的課講完,左暗同李凡寒暄了一會兒才離開。

沈宴沉一直緊繃着的心這才放松下來,這是他聽得最認真的課。雖然還是有很多地方聽不懂,可他還是非常用心的去聽去記。

韓子奕看出他心裏的想法道:“慢慢來,等你基礎牢固了,什麽題都難不倒你。”

聽到這顯而易見的安慰話,沈宴沉一臉信任的點頭同意。

這時樓下李凡在喊他們吃飯,兩人把東西收拾好,一起走下樓。

劉娟覺得他倆太瘦,一直給他們夾菜。

到了最後,沈宴沉把碗裏的菜吃完,都有點撐了。

一頓溫馨和諧的晚飯吃完,天已經黑透了,謝絕劉娟的挽留,兩人準備回家。

李凡開車送他們。

在一個城市裏,距離不是很遠,開車也就二十多分鐘的樣子。

到了沈宴沉住的地方,兩人下車,李凡也不想和韓文洛多打交道,直接開車回去了。

分別時,韓子奕看着沈宴沉道:“明早一起上學?”

“好啊。”沈宴沉應道。

随即兩人沉默,都沒有主動說再見。

最後還是韓子奕看了看時間道:“回去早點睡,晚安。”

沈宴沉心裏有些不舍,慢吞吞說了句晚安,才轉身離開。

韓子奕等他的背影消失,從兜裏掏出手機,他沒有看那些未接電話和未讀短信,而是打開聊天軟件,遲疑了那麽下,把沈宴沉的名字改成了沉沉兩個字。

他盯着那兩個字,思緒往遠處飄,手機畫面快要暗下來時,李凡的電話打了進來:“你媽給我打電話,說你一直不回她的消息……”

“我馬上就回去了。”韓子奕收回心神淡淡道。

“我是說,你要是不想回去,我再接你回來。”李凡道。

“沒事。”韓子奕平靜的說。

李凡說了句那就好,然後又道:“這個周末我們單獨見一見,我有事同你說。”

韓子奕嗯了聲。

李凡在電話裏糾結猶豫了一番,才挂斷電話。

韓子奕心想,李凡應該發現韓文洛有哪裏不對勁兒了吧。

想想,這算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兒。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10-22 14:07:39~2020-10-23 16:30:5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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