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舌飼(十)
沈越跟随着空氣中一縷若有若無的氣息追了出去,凜冽的風不斷拉扯着風中的氣息,沈越要很努力地凝住心神才能在這個城市這麽複雜的氣息中分辨出宋懷深刻意隐藏過的氣息。
冬日的太陽總是這樣,即使白晃晃的挂在空中,也好像感受不到溫暖。
穿過上班早高峰的車流,沈越又從來來往往的人群中竄了出來,沿着空氣中的氣息一路尋找,站在金融大廈前,靈覺探知到的源頭是在這裏。
沈越這才意識到自己又被宋懷深耍了,暗罵一聲這妖物奸猾,卻又絲毫不敢耽誤,掉頭往方阿姨家跑去。
把自己引向了方向完全相反的地方,宋懷深真正藏身之處絕對就離方阿姨家不遠。
吳梓找了塊毛毯給方阿姨蓋上,玉佩都已經在她額頭上貼熱了,方阿姨卻還是沒有醒過來,他甚至都有點懷疑這玉佩是不是在前幾次與她女兒的戰鬥中失去靈力了。
更吓人的是,怎麽方阿姨用了這玉佩,臉色反而比之前還要青白一些?
吳梓猛地起身,戒備地環顧了室內一圈,跟着沈越經歷了這麽多次撞鬼事件,吳梓整個人也敏感不少。
下一秒,風從陽臺上吹進來,帶來一股濃郁的屍臭。
吳梓忍不住扶着桌子幹嘔了起來,轉頭一看方阿姨的臉色更差了,心裏也清楚是這屍臭的問題,趕忙爬起來把房間裏的門窗全部關上。
屋內的空氣瞬間清新了起來。
吳梓聽過沈越跟他講的腐屍事件,心裏湧上一股極為不好的預感,這棟樓突然出現這麽重的屍臭味,有人已經死了嗎?
是誰殺的?宋懷深?
讓吳梓覺得更加害怕的是,原本只出現在C市的快速腐爛案件,竟然也如瘟疫一般蔓延到了臨省,之後這樣的事情會不會傳到更遠的地方?
想到這裏,吳梓忍不住打了個冷噤。
而且,為什麽宋懷深一來到這裏,就把腐屍案件也一并傳過來了呢?如果說是巧合,那這也太過牽強了吧。就算宋懷深已經明确表示過自己和他們并不處于對立,吳梓對這個女人還是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Advertisement
他還記得沈越上次被腐爛的惡鬼襲擊的事情,這裏還有一個不省人事的方阿姨,不管怎麽說,留在這裏等待沈越回來是最安全最穩妥的做法。
沈越跑到離小區還有幾百米遠的地方,就聞到了空氣中那股掩蓋不住的臭氣,幸好識海中并沒有彈出主角的危險警報,沈越這才把心稍微揣回了肚子裏。
氣味的來源這次很明确,并不是宋懷深在一旁誤導,就在和方阿姨家僅一個天花板之隔的樓上,沈越心裏一瞬間彈出了千萬個猜想,最後他揣着一肚子疑慮,沿着空調外機,爬回了方阿姨家的陽臺上。
玻璃門已經被人從裏面關上了,這一看就知道是吳梓的手筆,不過這次他倒還學聰明點了,當看到陽臺外面沈越那一刻,吳梓并沒有直接給他開門,而是帶着戒備心理低聲問了一句:“你是沈越嗎?”
沈越挑眉,心思比以前重一點了,即使看到是自己也知道防備了,很不錯。
“我是沈越。”
“證據。”
“你的銀行卡卡號是……”
“好了我知道了你進來吧。”
沈越從吳梓打開的小縫裏鑽了進去,看到方阿姨還沒醒來,皺着眉問了一句:“這是怎麽回事?”
吳梓把玉佩從方阿姨額頭上拿了起來,攤在手掌上拿給沈越看,“以前這玉佩是有驅邪功能的,不知道這一次怎麽沒有用了。”
沈越伸出爪子拍了拍那玉佩,探到其中并無半分靈力,心下疑惑,但也只能如實告訴吳梓:“這玉佩現在已經沒有任何靈力了,你只有拿着做個紀念了。”
吳梓聞言,有些失望地把玉佩套回脖子上,雖說沈越學會驅邪之後他也沒怎麽用過這枚玉佩了,不過突然被人告知保護過自己好幾次的東西就這樣失去了效用,心裏還是有點沉重的。
沈越倒沒那麽多功夫去關注吳梓內心的小情緒,他在地板上劃了一個保護的陣法,回過頭囑咐吳梓:“我先上樓去看看情況,你就在這裏照看方阿姨,千萬不要亂走動。”
吳梓趕緊點頭,末了還不忘提醒沈越:“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話才說了一半,沈越就頭也不回地從窗戶跳了出去。
他沿着空調外機往上跳,熟門熟路地翻進了別人家的陽臺裏,落地後變成人形。
冬日清冷的風将屍臭吹散了些許,但那令人反胃的氣味還是一陣一陣地往鼻子裏鑽,沈越燒掉了幾張紙符,将燃燒後的灰塗抹在口鼻邊上,呼吸進去的空氣這才不至于那麽熏人。
這戶人家的門窗并沒有被人鎖死,沈越稍微一使勁,玻璃門就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沈越走進屋內,開始觀察起這房間。
屋內的窗簾都被人拉上了,陰暗的室內只聽得到細微的水流聲,以及一兩只老鼠從廚房地板上爬過的聲音。
沈越這個位置進去先來到了廚房,冰箱裏早已空空如也,看樣子這家人很久沒有出門買過菜了,廚房竈臺上擺着的飯菜早已腐爛發黴,肥大的蟑螂大搖大擺地從鍋碗上爬走。
他眼神尖,一下子就瞄到了案板上擺着的菜刀。
考慮到之後警察也回來案發現場,沈越并不打算用手去碰那把菜刀。
菜刀上的血跡早已風幹發黑,黏在鏽跡斑斑的刀上,一時之間還不太好分辨出來。沈越腦中轉過幾個猜想,但都沒有确定下來,只得搖搖頭往外探查。
客廳的電視牆上挂着一幅全家福,男女主人都是四十多歲的樣子,中間站着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三人幸福的笑容看起來倒還像是個比較溫馨的家庭。
沙發和地板上都沾滿了灰塵,沈越每走一步還要用點小手段把自己的腳印抹掉,以免之後帶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他打開了主卧門,一進門便看到兩只巨大的飛蛾在玻璃窗上撲棱着翅膀試圖飛出去,沈越戒備地看了好一會,确定了這只是普通的飛蛾後,才開始檢查起主卧。
房間內的布局與其他家庭的主卧差不多,沈越打開衣櫃,發現裏面的衣物倒還折疊得整整齊齊,算是這個房間裏最幹淨的東西了。
衣櫃的小抽屜上了鎖,沈越畫了一張天工符把鎖打開,裏面全是一大堆的重要證件,他拿起戶口本看了一下,把這一家人的名字和生日都記了下來。
床頭櫃倒是沒上鎖,打開一看是一堆女士內褲,沈越有些尴尬,剛準備關上抽屜,又瞟到了一盒避孕套,他拿起來看了一下,已經過期很久了。
房間裏其他的東西都特別正常,只有一樣東西是沈越從進入這個房間開始就一直挂在心上的。
一根塑料絲帶被扔到了床上,沈越眯着眼睛看了一下,這是那種生日蛋糕盒上最常見的包裝絲帶,至于為什麽會被扔到床上,大概只有這個屋子裏散發着屍臭的死人知道了。
從他進入這個房間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差不多半個小時,上一次自己檢查死者房間,剛落地沒多久就被惡鬼襲擊了,而這一次他還在別人的地盤上翻找了半個小時,卻什麽事都沒發生。
這也未免太平靜了。
屍臭的來源就是主卧旁邊的浴室,沈越本可以一進屋就直奔主題的,但他這次學聰明了些,在不知道會遇到什麽東西的情況下,自己還是小心點為好。
在用靈力探知了幾次都沒有檢查到其他靈體的波動後,沈越咬了咬牙,打開了浴室門。
這大概是他見過最匪夷所思的抛屍現場了。
浴室地板上汪着挺深一灘水,牆壁上卻有着火焰灼燒過的痕跡,沈越畫了一張明光符拿在手裏,借着紙符散發出的光芒,他看到了地上散着的東西。
地板上的髒水裏泡着漆黑的燒焦物,一眼看過去就知道是人的骨骼,從頭骨大小上來應該是這家的男女主人。不過從燃燒程度上來看,如果沒有特別烈性的助燃劑,在這潮濕的浴室內,兩具屍體是不可能燒成這個樣子的。
沈越眸光一沉,覺得這燒焦的手筆又跟宋懷深脫不了幹系。
毀屍滅跡麽?
他擡起頭往前看,浴盆裏泡着的少女早已經腐爛,不管從肉體上還是靈魂上看都沒有任何複生的可能性。
是的,她的魂體被人抹殺了,這也是為什麽沈越并沒有感知到靈體波動的原因。
這個少女經歷了兩次死亡。
一次抹殺掉了她的肉體。
一次抹殺掉了她的靈魂。
不過沈越倒沒有這麽大的閑心來對着屍體唱一首挽歌,屍體表面上沒有什麽傷痕,只是因為長時間的浸泡,整個人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白色。
加上少女躺在澡盆裏的姿勢,很像那種被泡在福爾馬林溶液裏的胎兒。
宋懷深早已不知所蹤,沈越将明光符湊近了屍體,正準備好好觀察一下的時候,樓下響起了警車的聲音。
沈越很麻溜地準備化個貓形開溜,要是被人在案發現場逮住了,他有十條舌頭都說不清。剛準備走出浴室,沈越眼尖觑到了洗手臺上放着的手機,從手機殼的樣式上來看,這應該是那個少女的。
鬼使神差中,沈越伸手拿起了那個手機,揣進口袋裏溜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有很多小線索,可以好好品一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