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蛹鎮(四)

廚房老舊的木地板在衆人的踩踏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大家心照不宣地默默計算起食物和水可以撐過的天數,陸言圍着廚房堆着米面的角落打轉,面色波瀾不驚,看起來已經有了幾分打算。

還是廚子大叔忍不住先開了腔:“小哥,你看這怎麽分啊。”

陸言伸出食指,點向廚房放着的米面還有大堂一角放着的桶裝水,面向大家不疾不徐地開口:“食物和水我剛剛計算了一下,除了蔬菜之外,肉類、純淨水和主食都夠我們支撐十天左右,而這十天,足以夠警察發現這個鎮上發生的事情并且救援我們了。”

他這一番話給了迷茫驚恐的人一點點活下去的希望。是了,只要待在這座旅館裏,安心等待救援,應該就能活着回去了吧。

就在衆人都松了一口氣時,從廚房陰暗潮濕的角落傳來有什麽東西在活動的聲音,幾人經過幾番惡戰,對一點點奇怪的聲音都格外敏感,陸言伸出手把衆人擋在身後,眼神暗示大家一有不對就往廚房外撤退。

吳梓一手抱着貓一手抄起廚房竈臺上菜刀,準備一有不對就往怪物身上來上一刀,一陣響動之後,一只灰尾巴小老鼠吱吱吱地從廚房的小縫隙裏鑽了出來。

衆人見狀都松了一口氣,衛一白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勉強笑道:“我說是什麽呢,原來只是一只老鼠呀。”

陸言也搖搖頭自嘲道:“果然這幾天被吓得太敏感了嗎?不過大家還是需要随時保持警惕啊。”

沈越什麽也看不到,整只貓都有點恹恹的,今天被衆人用門縫擠壓過的地方還會隐隐作痛,只想吳梓早點抱他回去休息。

正當他想撓撓吳梓暗示趕快回房間的時候,身後的陳婧卻突然一聲嬌呼:“你們看那裏!”

沈越下意識往她說話的方向看去,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瞎了,他在心裏計劃了一番,看來只有先把這次的任務做完,才能跟1號讨價還價一下,把眼睛拿回來了。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灰尾巴的小老鼠吱吱叫着爬到了廚房竈臺上,黑溜溜的眼睛一轉,張口就往竈臺上放着的,一盤還沒有被衆人倒掉的飯菜上咬去。

吳梓心裏一緊,大喊道:“不好!這飯菜是被水污染過的!”

陸言眼疾手快,拿起廚房裏的掃帚就往老鼠身上拍去,那只老鼠竟也有着豐富的與人類打游擊戰的經驗,一個閃身就躲避了陸言的攻擊,沿着水龍頭爬到櫥櫃裏,嘲諷地盯着因為它的出現而驚慌失措的衆人。

就在幾人手忙腳亂準備拿東西揍死這只小老鼠時,吳梓卻是第一個反應了過來,大聲喊道:“不對!這只老鼠并沒有變異!”

陸言在他話說完那一秒同時放下了手裏的武器,吳梓繼續說道:“當時我把屍體的碎片放到水裏,只有一秒鐘就變異了,這只老鼠已經吃下飯菜好久了,卻沒有任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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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為了應證吳梓的說法,那只小老鼠不僅爬到了更高的地方,還耀武揚威地對衆人叫了一下,陳婧放下手裏的擀面杖,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只老鼠站的地方确認了一下,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氣:“還好沒變化,真的吓死我了。”

與陳婧同行的一位女生從人群裏探出個頭來,怯生生地問道:“這個……原理是什麽啊?如果是水污染的話,為什麽人會變異,同為哺乳動物的老鼠卻沒有變化呢?”

吳梓和沈越心裏大概明白為什麽會發生這種事,但總不能同大家講是因為鬧鬼才會遇到這種只出現在災難片中的情節,一是大家多半都不會信,這情節也太過離奇,二是如果真有人信了的話,也只能引起新一輪的恐慌,恐懼、怪物、隐藏在黑暗中的惡鬼,究竟是哪一個?能徹底地吞噬掉一個人呢?

還是陸言思考了半晌,轉頭征求大家的意見:“也許是老鼠身上有什麽特殊的抗體?我們要把它抓下來研究一下嗎?”

提問的女孩子咬着嘴唇思考了一會,嘟囔道:“你随意吧,只是這裏真的好可怕啊,我什麽時候才能回去啊!早知道為什麽要來這種鬼地方寫生呢?”說到後面言語中已經帶上了明顯的哭腔,一個看起來是她男朋友的男生趕忙過去安慰她。

少婦懷裏的小孩好像被她的哭聲所感染,也跟着哭了起來,少婦抱着小孩的手抖了一下,連忙貼近了哄着。

吳梓抱着貓遠離了人群,将這群人環視了一遍,記住了每個人的聲音和容貌,又暗暗地瞥了陸言一眼,此時的陸言戴着手套将那只灰色的小老鼠捉了下來,放到了大叔遞過來的一個玻璃瓶裏。

這個人看樣子已經隐隐成了這群人的領袖,在這種情況下依然能保持超出同人的冷靜與決斷力,陸言這個人也有一點來歷啊。

他搖了搖頭,自己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就已經學會對身邊的人下意識産生懷疑了,這種不經意間的變化,突然讓他有點迷茫,自己這一段時間,都經歷了什麽啊。

這一切的根源沈小越并沒有感受到吳梓的情緒變化,事實上自從他眼睛瞎了之後,就只能依靠聽覺和嗅覺來分辨周圍的環境了。

陸言把裝了小老鼠的玻璃瓶拿到手上,用手指彈彈瓶壁,警告了一下在裏面張牙舞爪撓着玻璃的小老鼠,轉頭數了數人頭,“現在旅館裏,還有十個人,一會大家到大堂裏聚一下,認識一下彼此,這樣可以嗎?”

他說話從來都是條理清晰語氣溫和,即使看起來是最難搞的衛一白,也不得不點點頭。

吳梓抱緊懷裏的沈越,跟着衆人走到了旅館大堂裏。

焚燒過螳螂的地方還是一片焦黑,衆人走過的時候都有意識地避開那裏,空氣中還彌漫着血腥味和焦臭味,吳梓想起這裏燒死的原本是個人,胃裏就止不住一陣翻湧。

衆人走到大堂後的飯廳,從圓桌下挪出椅子坐下,十個人剛好圍成一個整圓,陸言最先開口說話:“我之前向大家說過了,我叫陸言,是C市D大的大二法學院的學生,住在樓上的202號房間。”

他身量很高,眉眼清秀得像個女子,整個人的氣質卻是冷淡嚴肅的,禮貌中透出一種不容置喙的威嚴和疏離。

D大?吳梓和陳婧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這不就是賀懷意隔壁的那所大學嗎?

衛一白倒是很快接過他的話頭,自我介紹道:“我叫衛一白,和陸言一樣也是來自C市,不過我是S大的學生,來這邊是因為寫生。”

他又伸出手指了指陳婧和她身旁那對情侶,“這是和我同行的同學。”

吳梓瞥了衛一白一眼,心裏暗罵了一句:“賊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陳婧點點頭,說道:“我叫陳婧,住在204號房間。”

“哦!對對對!”衛一白聽她這麽說連忙補充道:“我住213的。大家有什麽是可以來我房間找我啊。”話畢有意無意地将眼神放在陳婧身上,陳婧裝作沒看到,将頭偏到了另一邊。

那個說話細聲細氣的女孩子開口道:“我是陳婧的同班同學,我叫周沐,這是我男朋友蔣濤,我住在210。”

蔣濤戴着副眼鏡,看起來有些木讷,點了點頭便不再說話。

順序輪到了那位抱孩子的少婦,她懷裏的孩子似乎感受到了身邊的危險,一直在哭鬧,少婦抱緊了孩子哄着,有些無奈道:“她就是這樣的,很愛哭,我叫許蘭英,這是我女兒小雪,坐在我旁邊的是我表弟張偉,我住在215房間。”

張偉生的白白淨淨,年紀二十出頭的樣子,接過表姐的話頭,指了指身旁坐着的男人道:“這是我朋友許誠,我們住在220房間。”

一身黑衣的男人“嗯”了一聲便把頭低了下去,默默把玩着自己腕上的表。

廚房的大叔拍了拍胸脯,嗓門十分響亮,帶着北方人特有的豪爽氣勢:“俺姓楊,你們叫俺楊叔就成,俺年紀都比你們大,在旅館裏有什麽事情都來找俺就好!俺就住在一樓大廳後面的小單間裏。”

他這番話坦蕩真誠,倒讓吳梓覺得他們不是在避難而是來旅游的。見衆人的眼光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吳梓這才開口說道:“我叫吳梓,也是C市過來旅游的大學生,我住在217房間。”

陸言點點頭,将每個人的房間號都記在了本子上,擡頭看了看大堂裏挂着的鐘表,面向衆人道:“大家今天經歷了這麽多事,應該都很累了,都先回房間休息吧,想喝水的來大堂找楊叔領,注意千萬別碰旅館裏的自來水,窗戶一定要關好,門不要鎖死了,有什麽事及時到走廊上通知大家,除了楊叔我們都在一層樓,有什麽情況互相照應着也挺快的。”

他說完這番話又轉頭看向了楊叔,囑咐道:“楊叔,一樓的情況就麻煩您照看一下了。”

楊叔聽完這話連連擺手道:“不麻煩不麻煩,我一個廚子哪敢說麻煩啊,明天的早飯都包好了行吧。”

沈越聽完這群人的話耳朵動了動,陸言确實挺有本事的,把散沙似的一群人安排得這麽清楚,連楊叔都好似成了他的心腹,如果能如他所言十天之後就得救那是再好不過了。

不過,想起1號說的“這次的任務背景很複雜”這句話,恐怕得救,并沒有他所說的那麽輕松吧。

吳梓倒是真的累了,他連着幾天都在奔波受驚,生理和心理已經快到達臨界點了,聽陸言說了回房休息抱起沈越就準備飛向自己的床,連不小心踩到衛一白對方擺出的臭臉色都抛之腦後。

他跌跌撞撞地撲到床上,把沈越放到一邊就準備睡了,卻突然感受到貓爪子踩到自己臉上,他一把拍開沈越,有些埋怨的問道:“沈越你在幹什麽啊?”

沈越被吳梓随便扔到床上,正迷迷糊糊地找不到方向,不小心就踩到了小孩臉上,吳梓睜開眼睛,卻發現沈越的眼睛木愣愣的失去了光彩,他心中突然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伸出手在沈越面前晃了晃,沈越一點反應都沒有,還迷迷瞪瞪地道歉:“吳梓不好意思啊。”

吳梓一下子從床上立了起來,聲音因為恐懼微微發抖:“你眼睛怎麽了?”

作者有話要說: 沒想到吧!!我詐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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