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被扔在地上的夜行游女九個頭齊齊瞪着榮富,那屈辱的神情即使隔着滿臉的羽毛都能看出來。榮歲合理懷疑,要不是被綁着,她估計就要沖上來跟他爹拼命了。

榮富還笑的洋洋得意,一副邀功的語氣,“她抓了白澤跟那些小孩兒,我就把她抓回來了。”

夜行游女大怒,九個頭的聲音加在一起就仿佛幾百只鴨子一起嚷嚷,還帶着一陣陣的回音,“要不是我,你能找到那些孩子嗎?早就被人販子賣了!你不感激老娘就算了,還拔我的毛,我跟你嗦,咱倆沒完!”

夜行游女氣的直哆嗦,連方言都彪了出來。這可是她漫長鳥生最屈辱的事情,這個不要臉的老虎,竟然敢拔她的毛!!

此仇不共戴天!

榮富耳朵被震得嗡嗡響,甩甩頭也朝她吼回去,“你是要比哪個嗓門大咋的?”

榮歲:“…………”

心情複雜的看着老父親,這九頭鳥的聲音聽起來是位女士,他爹把人家翅膀上的毛拔禿了不說,還拿綁老母雞的手法綁人家,榮歲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覺得他這輩子都不可能有後媽了。

怕他們繼續對吼比嗓門,榮歲趕緊把他爹拉開,“行了行了,都別吵了,噪音過大擾民要被投訴的。”

兒子開口了,老父親于是乖乖的坐了回去,倒是榮歲有些發愁,“這位……九頭鳥女士要怎麽辦?”

聽她的話,人一開始也不是她抓的,雖然不一定是出自本意,但她确實算是從人販子手裏救了白澤和那幾個小孩兒。老把人這麽綁着也不太好。

“不如殺了吃鳥肉。”榮富聲音陰恻恻的。

榮歲:“……”

他瞪了老父親一眼,無情的駁回了提議,“不許吃人,妖怪也不行。廚房裏還有條大魚,等會兒給你們做魚吃。”

“帝女并沒有傷害我還有那些孩子。”

洗完澡換了一身幹淨衣服的白澤抱着畢方下樓,看見翅膀光禿禿的夜行游女也覺得有些過分凄慘了,其實夜行游女的話也沒有錯,如果不是她,那些被抓的人類小孩兒說不定真的已經被賣了。

而且在山洞裏她情緒失控時,都還能壓制兇性,跑到外面去發瘋,說明她本心并不想傷害那些孩子。

榮富不滿的哼了一聲。

榮歲推推他,“那爸你把人放了,我去做飯。”

榮富跟夜行游女的九個頭對峙了一會兒,到底還是上前将繩子收了起來。夜行游女一得了自由,就大張翅膀撲上去要跟他拼命。

只是她到底比榮富活的時間短,實力不濟,不僅沒有當場報仇,反而又被揪掉了幾撮毛。

客廳裏黑色的羽毛亂飛,夜行游女怒而化成人形,黑色長裙都變成了短袖款,她叉着腰指着榮富的鼻子一跺腳,咬牙切齒道:“你給老娘等着!”

說完人就不見了,只剩下滿屋子飄落的羽毛。

榮富被細小的絨羽搔到,狠狠打了個噴嚏,嘀咕道:“你們看,明明就是她自己掉毛!”

其他人:“…………”

沒有人附和他,白圖咳嗽一聲,拐着小內八從沙發後面蹭出來,“我把客廳打掃一下。”

白澤頭上頂着畢方:“我看會兒電視。”

殷燭之尾巴動了動,仍舊一臉威嚴的蹲坐在沙發上。

溫暾左右瞄了瞄,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邁着小短腿噠噠噠溜去廚房找榮歲讨吃的。

殷燭之帶回來的橫公魚只吃了一小塊,剩下的都放在了冰箱裏保鮮,這麽大一條魚,放着也是放着,不如趁着新鮮吃了,而且家裏這麽多人,榮歲幹脆就弄了個酸菜魚火鍋。

鮮嫩的魚肉片成厚薄适中的魚片,用調料稍微腌制後,跟煸炒過的酸菜一起加高湯下鍋煮。酸菜是鄰居老奶奶送的自家腌制的酸菜,酸脆可口,光是聞着味兒就已經口舌生津。

魚太大,榮歲挑了個最大的鍋,也才煮了一半的魚片,白色的魚肉配着紅彤彤的湯汁,再加上酸菜的香味,引得人食指大動。先将火鍋端出去,榮歲又将剩下的一半魚片裹上面粉油炸了,炸的金黃酥脆的魚片在整齊碼在碟子裏,還沒有端出去,就已經被守在廚房的溫暾吃了不少。

火鍋油膩,全是肉也容易膩味,榮歲又準備幾個清爽的小菜,準備等會吃完魚下火鍋吃。

餐廳的大圓桌上,除了榮歲以外的其他人都已經整整齊齊坐好,只等他來了就可以動筷子。

将全程扒在腿上的溫暾抱起來放在椅子上坐好,看看其他人都眼巴巴的等着他動筷子,榮歲笑了笑夾起一塊魚肉放進老父親碗裏,宣布道:“開飯吧。”

…………

……

臨近九月開學,衆人不得不準備返程回去。

榮歲跟白圖樓上樓下的收拾東西,在這裏住了一個多月,每個人都添置了不少東西,加上買的土特産,行李比來的時候多出許多。

幼崽們也有了自己的小行李箱,卡通造型的行李差不多幼崽們大腿高,剛好裝下平時換洗的衣服,六只幼崽穿着款式相同顏色各異的T恤,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十分可愛。

一直在山裏晃蕩沒怎麽見過世面的貔貅新奇的不得了,拖着行李箱滿屋子跑來跑去。

畢方依舊跟他看不對眼,等他跑的時候就伸腿絆他一下,貔貅一個不注意摔了個五體投地,爬起來就跟畢方打成一團。

溫暾現在最喜歡榮老師,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榮歲身後,好奇的問東問西。

殷燭之龍睚還有白澤三人坐在客廳裏,各自的行李都收拾的整整齊齊,只等着出發。

龍睚看看溫暾再看看打成一團的畢方貔貅,忽然道:“其實這樣也不錯。”

現在已經不是妖族稱霸的時代,人族興起,用科技統治世界,他們不再信奉神明,也不再相信鬼怪傳說,雖然力量微末,卻憑着世世代代的繁衍,成為了這片土地的主人。

曾經盛極一時的妖族,反而銷聲匿跡。即使仍然有小部分在某個角落裏存在着,卻也無法比拟昔日的繁盛了。

神明的時代,大妖的時代,戰争與鮮血的時代,都已經落下帷幕。

殷燭之歪了歪頭,目光落在忙碌的榮歲身上,淡淡的“嗯”了一聲。

回去時沒有讓人來接,而是直接包了一輛旅游巴士,一行人熱熱鬧鬧的返程。

巴士司機是W市人,經常往返于巫龍峽跟W市之間,對路線很熟悉。

等幼崽們一個個上車坐好,榮歲最後清點人數,确定一個不落了,巴士便緩緩啓動,駛上了公路。

巴士裏開着空調,空氣有些悶,榮歲将窗戶打開一些透氣,無意間卻看見一只黑色的大鳥在空中盤旋,他微愣,再仔細一看,卻又沒了蹤影。

從巫龍峽出來,還有一段狹窄的山路要走,司機不敢開快,就放慢了速度慢慢的開。

雖然走的慢,但是道路的兩邊是青山綠水,風景秀麗,吃着零食看着電視也能消磨時間。

車載電視一般都放着本地的新聞,榮歲有一眼的沒一眼的看着,忽然一條重播的新聞的引起了他的注意。

新聞标題寫着H省警方打拐獲得重大突破,搗毀拐賣集團三處重要窩點,抓獲人販子共計三十餘人,解救出被拐賣兒童四十多人。

據新聞報道,H省這夥人販子已經猖獗許久,但是由于作案手段隐蔽,組織者狡猾,警方多次突襲都被對方逃脫,即使已經放出了通緝令也沒能将這夥人抓住。

這次能搗毀人販窩點的一個重要契機就是巫龍峽的拐賣案。七月下旬,巫龍峽的幾個高檔小區接連丢失了五名兒童,警方接到報案以後全力尋找,在群衆的舉報下抓到了三名人販子,警方核實人販身份後,發現其中一名叫做張某的男人,是人販集團的重要首領。

順着張某供出來的線索,警方掌握了這個人販集團的基本人員分布。才能順藤摸瓜,一舉搗毀這個犯罪集團。

這些信息後來劉隊跟榮歲透露過一些,令榮歲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情。警方将犯人押上警車之後,最後還擡了一副蓋着白布的擔架上去。

看白布的起伏形狀,應該是個幼童。

但是記者對着白布卻沒有哀痛的神情,而是繼續介紹道:在審問人犯時,其同夥供出還有另外一名“老板”,他們這些年之所以能夠順利拐到兒童而不引起注意,都是靠這位老板。

老板名叫杜敏,是個面容身形都只有五歲的侏儒症患者。她與案犯張某是同鄉,因為身材矮小的原因常被人嘲笑為小孩,因此心态扭曲對小孩十分憎惡,最終走上了人販子的不歸路。

記者說杜敏被找到時已經确認死亡,屍體呈粉碎性骨折,法醫屍檢後發現杜敏的雙手指骨嚴重骨折,結合全身粉碎性骨折,猜測她應該是逃跑時失足從高處摔下,甚至有可能在高處堅持了一段時間,才脫力摔下身亡,杜敏死亡後屍體順着河水飄出來,才被搜尋的警察發現。

榮歲想起榮富回來後說的那些事情,聽說還有個人販子在山裏後,他本來是讓榮富将人送到警局去的,只是後來榮富去了一趟山洞。上頭卻早就沒有人了,榮富信誓旦旦的說人肯定摔死了,但是沒找到屍體,榮歲到底還是有些擔憂。

現在看到報道,确定人已經死亡,他才終于放心。

杜敏害了這麽多孩子,這樣的結局只能說是罪有應得了。

新聞報道完,很快就轉入了下一條,車裏沒人看電視,幼崽們叽叽喳喳的讨論着哪個零食好吃,白圖扯着嗓子跟老校長說話,他爹已經靠着椅背呼呼大睡,榮歲勾了勾嘴角,也靠着椅背睡了過去……

巴士緩緩行駛在山路上,車身偶爾颠簸,外頭熾熱的太陽被雲層遮住,像是馬上就要下起雨。

司機看着前頭的路,不确定的打開導航看了一眼,小聲犯嘀咕,“不會是走錯路了吧?不可能啊……”

他在這條路上開了近十年了,閉着眼睛都能往回開,可現在路還是那條路,眼前的景色卻變得讓他越來越陌生。

放慢車速,司機不停刷新地圖,但是僵硬的機械音卻不斷重複着同一句話:“前方直行,還有三百米到達終點。”

“前方直行,還有三百米到達終點。”

作者有話要說: 榮歲:感覺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擁有一個完整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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