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疤痕
溫瑢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驚訝地發現自己正執着筆,站在書桌前,身後有人熱烈地擁抱上來。
冰涼的月絲緞落在他肩頸,對方問,“謹玉,你在寫什麽?”是陸淮卿的聲音,但更神采飛揚,語調卻親昵柔軟。
溫瑢低下頭,潔白紙上是四個字,于是他答道:“寫的是陰陽抱合。”
陸淮卿笑了,“我為至陽,謹玉至陰,陰陽抱合,兩儀相生,那豈不是說,我與謹玉本為一體?”
溫瑢望着紙上四個字,不禁莞爾。回過身,看見對方雙眼覆着的月絲緞,心中微疼。他擡手,指尖纏着月絲緞,手指再往下時,在一片溫熱的肌膚上摸到疤痕,沒等他拽開衣服查看,陸淮卿已經親昵地低下頭,溫熱的雙唇貼在他脖頸,修長的手指靈巧地解開溫瑢的扣子。
“你說的,我們本為一體……”
……
溫瑢從夢中驚醒,深秋裏沒感受到冰冷,身後就是熱源,大氅蓋在身上,腰間還環着一雙手臂。
溫瑢疲倦地依偎在陸淮卿懷裏,陸淮卿手背貼在杯子,溫度正好。
“喝點水吧,”陸淮卿拿起杯子,“溫的。”
溫瑢就着他的手喝水,他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口中很渴。卧室的窗簾拉着,屋內亮着燈,溫瑢也分不清現在是什麽時候。
陸淮卿道:“我點了外賣,你要不要吃一點。”
說着他起身要去拿外賣,溫瑢牽住他的袖子。陸淮卿以為他不舒服,連忙坐下來,緊張道:“怎麽了?”
溫瑢擡手,指尖快要觸碰到陸淮卿眼睛的時候忽然停住。
陸淮卿不明所以,還以為他是想摸自己的臉,于是美滋滋地低頭,臉貼上溫瑢的手。
“以前這裏受過傷嗎?”想起覆在陸淮卿雙目上的月絲緞,溫瑢小心撫摸着陸淮卿的臉頰,卻還是不敢觸碰他的眼睛。
陸淮卿道:“這個啊,早就好了。是海水泡傷的,現在完全沒有問題。”他緩緩眨動眼睛,睫毛濃密,目中流轉着神光,“我讨厭龍族。”
堂堂聖君,怎麽會被海水傷到身體?溫瑢皺眉,還有陸淮卿後背的傷痕是怎麽回事?在夢中只是匆忙觸碰到,似乎是一條長而窄的傷疤,但絕對不是利器割傷,因為傷口沒有那麽窄。
溫瑢沉默片刻道,“你身上……怎麽那麽多傷?”就算知道對方是煞神,争戰四方,殺神證道,但也不能想象他受傷之後一個人縮在角落裏療傷的樣子。
陸淮卿搖頭,“也沒什麽傷,那些疤都是很久以前的了。”
并不是沒受什麽傷,而是因為神力的關系,那些傷疤都複原了吧,而那些留下來的,一定最慘痛,烙在身上完全無法磨滅。
溫瑢起身,緊緊抱住陸淮卿。
陸淮卿張着雙臂,茫然不知發生了什麽。他低下頭,只看見溫瑢柔軟的黑發。他伸臂環抱着溫瑢,道:“我不疼。”
溫瑢用力咬着牙,道,“可是我疼。”
他推開陸淮卿,拽開陸淮卿的赤紅繡金的外袍和梨白的中衣。而且陸淮卿背上是兩道顯眼的疤痕,十字形印在陸淮卿白皙的皮膚上,連留下疤痕的兇器形狀都深深烙在皮膚上——是鎖鏈。
只有被看押的階下囚才會身纏鎖鏈,不得脫身!
“這是怎麽回事?”溫瑢拽着陸淮卿衣服的手指不自覺用力。
陸淮卿不防被他拽開衣裳,上身赤裸,他呆呆看了溫瑢一會兒,沒回話,臉上卻慢慢紅了。他根本沒注意到溫瑢的話,目光下移,落在溫瑢的手指上。
溫瑢白得驚人,手指修長骨節精細,指甲透着微微的血色,被修剪得圓潤可愛。這樣一只漂亮的手陷在他赤紅的外袍中,因為主人的惱怒而緊握。
陸淮卿眨眨眼,想起這雙手臂無力地環住他,雙手因為情潮而緊繃。陸淮卿的臉越來越紅,默默看着溫瑢的臉,雙眼放空。
每回溫瑢難以隐忍時,就會蹙起眉心,牙齒咬着下唇,修長手指無力搭上他的手腕,依偎在他懷裏。
孱弱得只能依靠他的模樣。
我問你話你臉紅什麽?溫瑢道:“你別鬧啊。”
陸淮卿漸漸靠向溫瑢,溫瑢道:“我餓了,你去拿一下外賣。”
陸淮卿鳳目比以往更亮,唇角微微翹起,俊美逼人的臉還是往溫瑢面前湊了湊,溫瑢遲疑着湊過去,雙唇在陸淮卿臉上碰了碰。
陸淮卿心滿意足,去外間拿外賣了,臨走前小心翼翼道:“剛才是做夢了嗎?有沒有夢見什麽奇怪的東西?”
溫瑢道:“沒有,就是睡了一覺。”
他說什麽,陸淮卿就信什麽,聞言點點頭,轉身的時候松了口氣。因為溫瑢封印了過去的記憶,他倒不擔心溫瑢全部想起來,就怕是似是而非地記起來一些片段,産生各種誤會。
他向來不善于言辭,即便是解釋,恐怕到了最後也會變成欲蓋迷章。
既然現在溫瑢說沒有,那就是沒有了。
屋內
溫瑢凝視着簾幕,竭力從一片空白的大腦裏找出點前塵往事,但很遺憾,他什麽都想不起來。越是急切地想去接近真相,越是覺得頭疼欲裂。
到底遺忘了什麽?
溫瑢盯着搖晃的窗簾,餘光瞥見一點白色的毛尖尖,窗簾上印出一只狐貍的形狀,“狐祖?你在外面幹什麽?”
狐祖道:“……聖君在外布了結界,我進不來。”
溫瑢只好上前打開窗戶,九尾狐就矜持地蹲在窗臺上,窗戶一打開,就抖抖毛鑽進了室內。華光閃過,白衣俊美的狐祖立在溫瑢面前,拱手施禮。
“先生,”狐祖道,“我此行是來拜訪聖君的。”
溫瑢道:“你們狐族拜訪都走窗戶嗎?”
狐祖桃花眼輕輕眨動,豔麗的唇角上揚,“美豔男女最喜花情柳事,不走窗戶難道走門嗎?”
溫瑢:“……狐祖,淮卿沒走,就在外面。”而且,卧室門沒有關嚴,屋內的結界是張開的,以陸淮卿的耳力,絕對是聽得一清二楚。
狐貍一族都喜歡都喜歡在死亡的邊緣蹦迪嗎?明知道這裏最有可能碰見陸淮卿,還敢調戲他?
狐祖盯着那道通向死亡的門縫,道:“聖君,您相信我,我只是回答了先生剛才的問題而已。”
在兩人的注視下,陸淮卿端着粥碗,推開卧室門,鳳目沉沉望着狐祖。
感受到死亡的威脅。
狐白往後退了一步,“聖君息怒。”
陸淮卿捏着碗,壓根顧忌着溫瑢,沒直接扒了狐白的皮,但随時準備火燒狐貍。
狐白又往後退了一步,求生欲爆棚,誠誠懇懇道:“聖君,小神今日是專程來拜訪您的。您二位感情甚篤,小神甚是羨慕,小神特來此請教。”
感情甚篤之類的,真的很中聽了。
在溫瑢吃驚的目光中,陸淮卿耳尖微紅,小心将粥碗放在溫瑢手心,然後道:“那……就出去說吧。”
捧着碗的溫瑢:你還記得你剛才想幹什麽嗎,淮卿?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溫瑢:你剛才是想殺狐貍嗎,淮卿?
陸淮卿:不,我現在不想。
狐白:聖君與先生天造地設。
陸淮卿:就……他還挺好的。
溫瑢:你開心就好。
對不起對不起,忘了定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