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白忙活一場
回到酒店,王三笑一邊吃着熊二給剝好的開心果,一邊翻看手機,發現自己非常有當專業狗仔的潛質,就這麽随手一拍,居然還十分清晰,連魏光耀下面那小孩的臉都看得清清楚楚。
熊大拿着手機走過來:“三少,上次讓查的那個穆習習……”
“嗯?”
“手機號碼确實屬于穆習習,身份證號碼是320xxxxxxxxxxxx,北京四中的學生,”熊大不茍言笑的臉上出現一絲愧疚,“別的沒有了。”
王三笑了然地點點頭:“跟我預想的差不多,這小子藏頭露尾,非富即貴,沒那麽好查。”
“我多派幾個人去……”
“白費力氣,”王三笑擡手止住他,“這兒不是南京,天子腳下,滿城權貴,動作大了會招惹是非。”
熊大點頭。
王三笑把別人給說明白,自己卻不高興了,手指無意識地劃着手機屏幕,半晌,撒手将手機往桌上一扔:“操他大爺的,真憋屈。”
“就是!”熊二剝出一堆開心果推到他面前,義憤填膺地說,“還有那個魏光耀,什麽雞巴玩意兒,也敢半夜攔我們的車,他要是敢去南京,我在機場就敢弄死他!”
一溜狠話撂出來,把王三笑給逗樂了,重新抓過手機,看着上面的不雅照片,琢磨:“要不……訛他一筆?”
熊二頓時亢奮:“好好好!”
“算了吧,”王三笑退出相冊,“這貨再怎麽着也是那貨的侄子,惹出矛盾來,說不定還以為是我在撚酸拿喬呢。”
他這貨那貨地說了一通,熊二沒怎麽聽懂,但是三少永遠都是對的、三少的決定是毋庸置疑的、三少的話語就是他前進的方向……于是,鄭重其事道:“對,撚酸拿喬!”
“……”王三笑瞪起眼睛看向他,半晌,一巴掌抽在他的狗熊腦袋上,“撚你大爺!!!”
古玩行是個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的行業,掮客也不例外,做成一票生意,那雁過拔毛的傭金每次都不是個小數。
雖然王三笑不是個守財奴,卻依然在金錢的指引下,第二天就拎起禮物直奔那個韓教授的家裏。
兩人好多年的老相識了,韓教授一開門看到他笑眯眯的臉,脖子後頓覺冷風嗖嗖,警惕地問:“你又看上我家什麽東西了?”
“不是我看上,是我的雇主看上啦,”王三笑爽朗地大笑,将禮物扔到地板上,張開雙臂走上去,一把摟住韓教授,用力擁抱一下,捧着教授橫豎都是褶子的老臉,熱情道,“有沒有很開心?”
韓教授被他的一個擁抱摟去了半條命,但他和王家往來密切,知道掙紮也是沒用的,遂任這厮捧着自己的臉,氣若游絲地說:“我開心個屁!”
“瞧你這老家夥,越老越含蓄,”王三笑松開他,直奔教授的書房而去,“上回你顯擺的那個五福捧壽挂件,我給賣出去啦……哎,挂件呢?”
韓教授拖着衰老的身體氣喘籲籲地追過來,十分懊惱地嚷嚷:“沒啦!”
王三笑一愣,轉而跳腳大叫:“卧槽你給賣了?你不是愛到心坎兒了嗎?怎麽說賣就賣了?老韓,你忒不厚道了!我真是看走眼了,竟然以為你是一個兩袖清風高風亮節的老收藏家,沒想到你竟然如此……”
連綿不斷的譴責湧進耳中,老頭炸毛:“我愛到心坎兒了你不照樣打他的主意???”
“我跟你一樣嗎?”王三笑振振有詞,“我就是個愛錢的俗人,你也是嗎?”
“我……”老頭差點氣得腦溢血,奈何他一個一輩子埋頭故紙堆的讀書人,實在不擅和這樣不要臉的俗人吵架,郁悶半晌,頹敗地往圈椅中一坐,嘆氣,“你再嚷嚷也沒用,沒了就是沒了。”
王三笑郁悶:“賣給誰了。”
“被昭德拍賣公司拿走啦,”韓教授道,“就在昨天晚上。”
“!!!”王三笑吃了一驚,“什麽時候?”
“昨晚啊,”韓教授看到他臉上震驚的表情,瞬間心情愉快,開心地說,“你晚了一步呢,真是遺憾啊哈哈哈……”
王三笑深吸一口氣,暗自琢磨反正這老家夥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要不一拳頭送走算了!不,臨送走之前還得問點兒有用的信息出來,他磨了磨後槽牙:“你愛得跟心肝兒一樣的寶貝,怎麽舍得送拍?”
“再寶貝能寶貝得過這個?”老頭擡起右手,拇指和中指搓了搓。
王三笑看着他那一臉心照不宣的笑臉,怒斥:“好你個老家夥,我還以為有多高風亮節呢,想要錢為啥送去上拍,難道我不能給你賣個好價錢嗎?你就這麽不相信我!”
老頭腆着一臉“你這無理取鬧的小妖精”的表情:“我知道你今天會來嗎?人家拍賣公司的大拿親自上門,保證拍個好價錢,我幹啥還不願意?”
“……庸俗!”王三笑郁卒,心裏知道這一趟是白跑了,他兇神惡煞地坐在韓家的太師椅上,對老人家展開慘無人道的譴責。
末了,老頭哭笑不得:“你啊你啊,向來走高杆兒慣了,也該挫挫你的銳氣,天底下的便宜哪兒能都讓你占了?行啦,別惱了,我砂鍋裏炖了雞湯,喝一點兒?”
“喝什麽雞湯?”王三笑站起來,往外走去,郁悶地說,“來一碗人參公雞還差不多,我走了,您老自個兒好好喝吧,喝完別忘了運動,這麽大年紀,萬一哪天嘎嘣一抽,就再也不用喝雞湯了。”
老頭送他出門,跺着腳,恨聲道:“你這熊孩子!”
走出韓教授家,王三笑站在樓下,擡頭,惆悵地望着北方高遠的天空,刺骨的寒風刮在臉上,刀子一般地疼,熊大開着車緩緩滑行到他面前,車門打開。
王三笑木然上車,翻着兩只死魚眼一臉的死不瞑目。
熊二買了一大袋香蕉,剝了一根送到他嘴邊,王三笑就張口咬住一頭,也不咀嚼,就那麽含在嘴裏,熊二悄悄往前送了一點,香蕉就悄悄往裏進了一點,熊二再往前送,香蕉又往裏進,這麽三番兩次之後,幾乎一整根香蕉都含在了王三笑的嘴裏。
他現在萬念俱灰,龍肝鳳髓在嘴邊估計都提不起食欲,更別提這空長個大塊頭其實一點都不美味的南洋大香蕉了。
看着他就那麽含着香蕉躺倚在靠背上,熊二覺得有趣,悄悄松開手,沒剝完的香蕉皮吧嗒一下耷拉到了王三笑的臉上。
熊二:“!!!”
王三笑:“……”
車內有了片刻死一般的寂靜。
片刻之後,王三笑一把抓出香蕉,爆發出一聲咆哮,跟發瘋的野狗一般撲向前座。
熊二哀嚎着縮到車門上,求饒:“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啊啊啊別揪我頭發……”
王三笑跟個潑婦一樣一邊薅人家頭發一邊咆哮:“我就他媽揪,信不信我給揪禿喽!叫你娘的手賤,我操你爺爺的……”
一直專心開車的熊大突然望這瞥了一眼:“打架歸打架,不要罵人。”
哦,忘記了,這哥兒倆一個爺爺呢。
反正有永遠在譜上的熊大開車,于是永遠不在譜上的熊二和譜是什麽能吃麽的王三笑放開了打架去,兩人一路從韓教授家小區打回酒店。
從車裏下來,王三笑神清氣爽,熊二被塞了滿嘴香蕉,手裏還拎着個大提兜,灰溜溜地跟着下車。
王三笑對着提兜一指,笑眯眯道:“好好吃,這裏頭都是你的,晚飯之前全特麽給我吃光了,剩一根兒我就塞你菊花去!”
熊二兩腮跟倉鼠一樣鼓起來,艱難地咀嚼着,一臉的敢怒不敢言。
王三笑折騰完熊二,一刻也沒有休息,立刻聯系昭德拍賣公司裏的熟人,請那個從韓教授手裏征走南紅挂件的工作人員吃飯。
飯桌上,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對方先叫苦連天:“三少,三少,我知道你找我什麽意思,這……這東西已經征集上去了,我拿不下來啊。”
“你出面,跟公司說韓教授不拍了,或者,定向拍賣給我的委托人……”
“不行,這不是胡鬧嘛。”
王三笑見這小子口風賊緊,想了想:“我們可以這樣,由你們公司作為中介,我做擔保,我們合力撮合韓教授和我的委托人交易,到時傭金肯定不會讓你們失望的,”他湊到那人耳邊,輕聲道,“我的委托人還會給哥們兒你包一個大紅包。”
“不不不,”那人連忙擺手,一臉避之不及的神情,愁眉苦臉地說,“唉,三少,我實話跟你說吧,現在拍賣行日子不好過,公司裏在整頓風紀,弄不好就回家吃自己的下場,我哪裏敢頂着這個風頭作案啊!”
又是白跑一趟,王三笑送那人上了車,臉上笑容不減,心底卻不由得開始嘀咕:自己這段時間仿佛開始走背運了,這一樁樁的大事小事,怎麽就他媽沒一個順暢的,話說,這背運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想到這裏,王三笑心頭倏地沉了下來——就從唐老爺子葬禮那天遇見魏琮開始的,這個喪門星!
要不是還殘存一絲理智,王三笑真想立即沖到魏琮家裏去吐他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