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沒有玩伴感到孤單。彭斯太太把懷裏阿爾瓦放下來,“這是你兩個哥哥,詹姆士和西尼爾,”她把兩個小男孩叫過來把阿爾瓦介紹給他們,又叫來了小女孩。“這是露娜,你可以叫她妹妹。”阿爾瓦好奇叫了聲妹妹。

長得粉雕玉琢,渾身上下卻透着一股怯懦氣息小姑娘遲疑地看了阿爾瓦一眼,半晌才彭斯太太鼓勵目光下輕輕叫了聲哥哥。阿爾瓦好奇了,他還沒見過這麽害羞小姑娘呢。笛福家安妮妹妹要多活潑就有多活潑。

四個小家夥小大人似地你看我我看你,後被彭斯太太好笑趕去玩耍了。目送他們遠去莉迪亞高興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她只能握着彭斯太太手不停說着感激話,心裏直道:這次來倫敦真是來對了。

彭斯太太雖然對莉迪亞誇張表現感到納悶,但她向來體貼,從不窺人**,因此雖然好奇,但也沒有過多探究,反倒是莉迪亞自己說了出來。

“……阿爾瓦性格內向,一直都沒什麽玩得來好夥伴——對此我一直倍感憂心——現能夠有兩個這麽優秀小哥哥帶着他,我真是說不出高興。”

她坦誠讓彭斯太太大為感動,早就知道以喬治挑剔眼光,嫁給他人一定品貌端莊,頗為出衆,沒想到竟是如此溫柔和善,“威克姆太太,您真是位好母親。”她由衷說。

莉迪亞不好意思地連連擺手,讓對方直接叫她自己名字就好。

彭斯太太自然滿口答應,也把自己名字告訴了莉迪亞。

兩人親親熱熱說了好一陣話,彭斯太太突然被一雙小手抱住了腿,她低頭一看,眸色轉柔,将眨巴着大眼睛小姑娘抱進了懷裏。莉迪亞好奇地看着這個叫露娜小女孩。

“怎麽不跟哥哥們一起玩?他們欺負你了嗎?”彭斯太太摸着小姑娘頭。

小露娜抿着小嘴搖頭,依偎彭斯太太懷裏不肯離開。

彭斯太太意識到了什麽,嘆了口氣,把她摟懷裏細心拍撫,沒一會兒小姑娘就窩她懷裏睡着了。

莉迪亞看着彭斯太太黯淡眼神,小心翼翼地問她怎麽了。

彭斯太太長吐了口氣,開口第一句話就讓莉迪亞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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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娜不是我們家孩子,”彭斯太太莉迪亞驚訝目光中說,“她是我們去劇院看戲時候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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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是怎麽回事?”莉迪亞半晌才找回自己聲音。

“說起來我們也糊裏糊塗,”彭斯太太苦笑了下,“前幾天亞瑟得了一套皇家歌劇院票,我們就全家都過去了,不想中途歇場時候詹姆士和西尼爾這兩個不省心竟然牽了個小姑娘回來!當時我們可吓了一跳,誰丢了孩子不着急呀——”

莉迪亞感同身受地點頭。

“我們趕緊讓他們把露娜送回去,結果那兩個小混蛋卻說他們也不知道露娜父母哪裏,露娜是他們盥洗室門口撿到。”彭斯太太嘆了口氣,低頭慈愛地看了眼懷裏睡得香沉小姑娘,“沒找到孩子父母我們自然也沒心思看歌劇,趕緊去了經理室找經理,問有沒有客人丢了孩子。經理是個負責任,特意和演員們溝通,上臺問了好幾遍有沒有人丢了小孩——”

“沒人回答是嗎?”莉迪亞也跟着嘆了口氣。

“是呀,一直沒有,我們等到九點多劇院散場,還是沒有人過來認領露娜,仔細考慮過後,我們實不忍心把這麽一個小姑娘放到警署或者救貧院,就把她帶回來了。”

“小露娜能遇上你們真是她幸運。”莉迪亞發自肺腑說,就和她遇上特蘭太太一樣。

彭斯太太小心将露娜交給過來抱她回房女仆,“能夠撿到這樣一個漂亮小天使也是我們幸運。你不知道,我生了詹姆士和西尼爾後,一直想要個女兒,如今有了露娜,也算是得償所願。”

“可……要是孩子父母找過來了呢?看露娜樣子應該不像是被遺棄吧?”莉迪亞遲疑地問。要是養熟了又要送走,那多傷人心啊。

彭斯太太表情變得沮喪,“亞瑟也說不是,”她這樣對認識友人說,“我們撿到露娜時候她看上去雖然飽受驚吓,但身上衣物價值不菲,一看就是被嬌養着長大孩子——就連警署人也說走失可能性比較大。”

“那您……”莉迪亞有些猶豫地說。

“反正警署那兒已經挂了號,”彭斯太太幹脆說,“要是她父母找來了,我自然沒有留着不放理,要是沒找來……那她就是我小女兒了。”

“您這樣一說我反倒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莉迪亞無奈說。

“找來總比不找來好,”彭斯太太是個善心人,“都是做父母,誰忍心和孩子分開呢,你是不知道,露娜別瞧着年紀小,對父母感情可不一般,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哭着醒來找媽媽——那可憐小模樣,”彭斯太太抹了把眼睛,“看得我心肝肺都揪成了一團,哪裏還舍得把她留下。”

“難怪看着一副精神萎靡模樣,”莉迪亞恍然大悟,“我還以為是生病了呢。”

從彭斯太太家裏出來,莉迪亞拍睡了阿爾瓦,把露娜事情小聲告訴了丈夫。威克姆說,“老彭斯也托我幫忙一起找,這孩子是個孝順,怎麽說也要幫她找到父母。”

“那你可得,”莉迪亞催促丈夫,“那孩子想家想很呢。”

“倫敦這麽大,要找一個孩子父母說是大海撈針也不為過,”威克姆半扶着妻子下了馬車,“不過能夠去得了皇家劇院消遣家庭,應該也不會差到哪裏去——可能警署裏那些地頭蛇已經查到人了也說不定。”他半開玩笑說。

“你說得倒容易,”莉迪亞反駁,“要真這麽容易找到,彭斯太太也不會傷腦筋到現了。”

事實上還真就有這麽容易,第四天上午,一位加德納先生一位中年警員陪同下前來彭斯家拜訪。

加德納先生衣冠楚楚,舉止文雅,一看就是位有教養紳士。當他道明來意時,彭斯夫婦一致感慨,确實只有這樣父親才能教出露娜那樣乖巧可愛女兒來。彭斯太太趕緊讓女仆把露娜帶到了起居室——

父女倆久別重逢喜悅賺足了旁觀者眼淚,莉迪亞再次帶着阿爾瓦來彭斯家拜訪時候,彭斯太太捧着心說,“你是沒瞧見那位加德納先生是多麽優秀,他英俊極了,舉止得宜瞧不出半點失禮之處,上帝,除了喬治,我再沒有見過如此出衆男人了,你也該見見他——”彭斯太太笑容滿面說,“再過兩天他會帶着全家人過來拜訪,我敢說,他家人一定和他一樣出色。”

“您說我也好奇不已了,”莉迪亞微笑着說,“我迫不及待期待着周末到來。”

彭斯先生和加德納先生約好時間正是周末下午三點整。

時間總是禁不起等待,幾乎一眨眼功夫,周末就到來了。

彭斯家張燈結彩迎接加德納全家到來。

加德納先生并未讓恩人們久等,兩點四十多時候,馬車轱辘石板上行駛聲音和馬蹄密集噠噠聲就撲面而來。馬車停下,車夫拉開了車門。

加德納先生第一個下了馬車和彭斯先生握手寒暄。緊接着下來是氣質優雅加德納太太和他們兒女們。小臉紅撲撲露娜也其中。

大家熱切地攀談着,一起往屋裏走去。

彭斯先生大笑着對加德納先生說,“小露娜還是你們照顧得好,瞧瞧,這才幾天不見,小臉就像蘋果一樣紅潤潤了。”

加德納先生急忙說這都得感謝彭斯先生他們仗義援手,否則他可憐小女兒現都不知道淪落到哪裏去了。

兩位男主人你一句我一句說不亦說乎,彭斯太太則想起了和莉迪亞談話,急忙派女仆過去請人,邊吩咐邊對加德納太太道:“我要給你們介紹兩位朋友,他們也很熱心幫我們找你們——”

加德納太太好奇問是誰,說要好好感謝人家。

彭斯太太笑着告訴加德納太太是她鄰居,“你們也算是趕得巧,平時他們很少待倫敦,這次也是有事才決定住上一段時間,”她興致勃勃地說,“我迫不及待地想把威克姆太太介紹給您,您不知道她多友善,多——”

“威克姆太太?!”加德納太太驚呼出聲。

走前面加德納先生聽到妻子失态驚呼,回頭看向妻子,“怎麽了?親愛?”

彭斯太太也滿臉擔憂問她說錯了什麽。

“您并沒有說錯什麽,”加德納太太半晌才回過神來,她有些難以啓齒地看着彭斯夫婦,“只是我對威克姆這個姓氏有些敏感……您不知道,我也認識一位威克姆太太,但她……”加德納太太嗓子像是被什麽堵住了,将求助目光望向丈夫。

“請原諒我們冒昧,”加德納先生回給妻子一個安慰眼神,正色對彭斯夫婦道:“不知兩位能否給我們形容一下威克姆夫婦外貌特征和性格,也許,”他臉上表情十分古怪,“我們是熟人也說不定。”

加德納夫婦表現讓彭斯夫婦意識到了什麽,彭斯太太趕緊說,“雖然不知道與你們相熟那對威克姆夫婦是什麽樣性格和品行,但我可以肯定告訴你們,我們認識這對威克姆夫婦絕對和你們所想象不同,他們非常優秀而且富有教養,只要和他們有過接觸,你們就會知道他們是多麽好朋友。”

加德納夫婦面面相觑。

彭斯先生也說,“威克姆先生和威克姆太太簡直那就是天生一對,他們男英俊女漂亮,性格也是一等一好,我和威克姆先生已經結識了将近兩年,一年前我和我朋友們遭遇了一場可怕劫難,險些丢掉了小命,是威克姆先生奮不顧身救了我們,他我們家養了足足半年傷才恢複健康,我們全家都發自內心感激他。至于威克姆太太,她是近才與我們有所接觸,但也是一位十分溫柔女性,我兒子們對她十分喜愛,對了,他們還有一個聰明伶俐兒子,小露娜也很喜歡這個小哥哥,很樂意跟他玩耍……”他滔滔不絕,就怕加德納夫婦看輕了他朋友們。

加德納夫婦被彭斯夫婦護犢一樣表現弄得哭笑不得,“聽你們這麽一說,我們可是半點懷疑都不敢有了,”加德納先生一臉苦笑說,“據我所知,我所認識那位威克姆先生可不是個會見義勇——”

——為人。

話還沒說完,一個男仆走過來,說威克姆夫婦到了。

還站石階上沒有進屋加德納夫婦下意識回頭看去。

只見一輛馬車緩緩停下,一位身姿挺拔面容英俊男士執起一位漂亮女士柔荑将其帶下,那位女士容貌出衆,如同一朵豔陽中怒放火紅玫瑰,說不出豔麗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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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德納先生對自己記憶力有着絕對自信,眼前這一對朝着他們緩緩走來被彭斯夫婦盛贊為‘禮貌而富有教養’出衆夫婦不是別人,正是他外甥女和外甥女婿。

這個發現讓加德納先生真是五味雜陳,說不出心裏是個什麽滋味。

作為一位性情寬宏,溫文爾雅紳士,加德納先生自然看不慣外甥女某些浮誇浪蕩作風,對她小小年紀就和人私奔行為是深以為恥。如果不是他們有着不可分割親緣關系,他決不想再看對方一眼。但莉迪亞畢竟是他姐姐小也疼愛女兒,他再不喜歡,也不忍見她窮困潦倒苦難一生。

當初之所以刀斬亂麻把莉迪亞嫁給明知道不會給她幸福威克姆,除了莉迪亞一意孤行外,未嘗就沒有挽救家族體面和聲譽想法。莉迪亞自甘堕落,不代表她姐姐和表妹們也要跟着陪葬,但即便如此,同樣擁有女兒加德納先生把外甥女送上禮堂時候,心裏還是有幾分自責和愧疚。

那時候莉迪亞年紀還小,根本就不知道嫁給那樣男人是一件多麽可怕事情。她雖然德行有虧,但他們明知對方不是良婿還堅持讓她嫁過去行為也實是有些過分——哪怕這個丈夫是她親自挑選也一樣。

因此,加德納先生一直都對威克姆夫婦事情十分關注。再加上同住一座城市,加德納先生覺得他有義務關照外甥女和外甥女婿生活。

開始一段時間,威克姆表現不錯,對莉迪亞也是關愛有加,他們除了錢財上有些艱難外,夫妻倆眼瞅着如膠似漆也讓加德納先生也倍感安慰,心裏是想到只要威克姆願意沉下心來找個正經工作努力幹下去,他一定會伸出援手幫這對小夫妻一把。

不想,好景不長,威克姆好賭和莉迪亞奢靡很讓這對夫婦經濟陷入困境,好吃懶做又不事生産兩人開始互相推诿、争吵,直到後來大打出手。

每每讓仆人過去探聽夫妻倆生活境況加德納先生大為失望。私下裏因為心軟接濟了好幾回後,夫妻倆想吸血螞蝗一樣絲毫不以為恥依靠加德納先生給予那點錢財混吃等死,加德納先生再好脾氣也忍受不了兩人得寸進尺貪婪,一怒之下幹脆和他們斷了來往,竟是連門都不讓進了。

如此這般過了兩個多月,加德納先生還是敵不過心裏那點血緣之情,悄悄派了仆人去詢問夫妻倆狀況——結果卻讓他大吃一驚!

威克姆夫婦離奇失蹤了!

前天做丈夫還為妻子又買了一頂漂亮女帽大發雷霆,第二天兩人就徹底失去了蹤影!就是他們鄰居也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不見。

獲悉消息加德納先生急忙趕到了他們所租住那條污水遍地氣味刺鼻破舊街道,幾番尋找都是徒勞而返。

知道這事絕對不能等閑對待加德納先生很給朗伯恩和彭伯利送了信。

之所以送了朗伯恩又送彭伯利,是以往內多年相處已經足夠讓加德納先生了解自己姐夫是一個多麽害怕麻煩人。

莉迪亞所作所為已經讓貝內特先生傷透了心,他還怎麽會為了小女兒事情焦心難過呢?再說了,莉迪亞已經出嫁,冠上了別人姓氏,他完全有理由撒手不管。

正是因為了解貝內特先生為人,加德納先生才會緊跟着通知彭伯利,只有達西先生,才能再次找到那對消失無影無蹤威克姆夫婦。

達西先生也沒有辜負加德納先生期望,一如既往讓人覺得可靠。

收到消息後第二天早上,他就派仆人把他查到消息傳遞給了憂心忡忡加德納夫婦。

原來威克姆夫婦并非遭遇了什麽不測,而是威克姆先生被一位男爵遺孀看重,去了別郡謀生。莉迪亞作為他妻子自然同行。

确定了兩人安然無恙加德納夫婦半懸心登時落了地。以他們對夫妻倆認知,相信只要站穩了腳跟就會寫信過來,不管是寫給誰,親戚們之間總會互通消息——卻不想,威克姆夫婦這一走,就再也沒有音訊。這回,竟是連達西都找不到他們蹤跡了。

這幾年音訊全無威克姆夫婦讓貝內特太太想到一次哭一次,貝內特先生因為受不了她沒日沒夜痛哭和眼淚搬到了內瑟菲爾德居住。賓利太太雖然也對自己小妹妹挂心不已,但她至少不會為難老父,不會他面前提起莉迪亞和威克姆這兩個讓他心情大壞名字。

時間能夠撫平傷痛。随着光陰涓滴流逝,大家逐漸接受了威克姆夫婦可能不幸消息。除了偶爾提起時傷感,就是貝內特太太也不再動不動為她小女兒女婿掉眼淚了。

如此,一晃就是好幾年。

當這對夫婦沒有任何征兆再次出現加德納先生面前時,他還真有一種恍若隔世感覺。

加德納夫婦目不轉睛盯着威克姆夫婦時候。威克姆也注意到了這對看上去舉止分外得體中年夫婦。他瞳孔一縮,那些不屬于又被他悉數吸收記憶如同潮水一般湧入腦海——從未想過竟然還會和這些記憶中人‘重逢’威克姆腳下步伐不禁一頓,面上也帶出了幾分複雜。

作為一個把過去忘了個幹幹淨淨失憶症患者,莉迪亞可沒有丈夫那樣怪異心态,嘴角勾起一個禮節性微笑,就走了上去。

對兩撥人之間暗潮洶湧一無所知彭斯太太熱情地拉過神色有些腼腆莉迪亞手,給雙方介紹起來,說到加德納先生時候,她還偷偷沖着莉迪亞眨了下眼睛,一副‘我沒說錯吧’獻寶表情。

知道她是個什麽脾性莉迪亞差點笑出聲來。她心頭一松,很是從容地對着目不轉睛望着她加德納夫婦問好,說了句很高興認識你們。

随着她問好,加德納夫婦臉上表情越發古怪。他們久久不發一言。就這樣來回打量着兩人,以及抱威克姆懷抱裏小男孩。

他們表現讓彭斯夫婦大為納悶,剛想問加德納夫婦這是怎麽了,加德納先生就突然說話了,他聲音裏隐隐帶着一絲怒氣和責難。

“莉迪亞,就算你們好幾年音訊全無,也不代表我們就忘記了你長相。”他聲音低沉說,“把我和你舅母當陌生人一樣戲弄,這是你樂子嗎?”

莉迪亞幾乎懷疑自己聽覺出問題了。她滿臉錯愕看着加德納先生,半晌才找回自己聲音。

“……外甥女?您,您是說我嗎?”她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邊指還邊用困惑眼神去看身邊丈夫。

她這一眼讓威克姆從塵封已久記憶中醒過神來,他一臉歉意對加德納夫婦道:“還請兩位諒解,我妻子并非存心戲弄兩位,而是……她失去了過往一切記憶,不認識——”

“什麽叫失去了過往一切記憶?”加德納太太瞪大了眼睛,“威克姆先生,您是不是該向我們解釋點什麽?”作為威克姆夫婦證婚人和莉迪亞長輩,他們完全有資格詢問這些。

威克姆剛要回答,就被他來到這個世界後結識第一位友人打斷了話茬。

“哦哦哦,我真沒想到你們竟然是親戚,”察覺到雙方氣氛有些不妙彭斯先生趕緊蹦出來打圓場,“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他大聲說,邊說邊推搡着威克姆往裏走,“走走走,你要解釋點什麽也得進去說呀,門口哪有屋裏舒服。”領會丈夫意圖彭斯太太趕緊跟着幫腔,夫妻倆合作無間地把客人們簇進了起居室。

女仆很送上了茶點。

彭斯夫婦熱情招待客人,試圖減緩威克姆夫婦壓力,融洽一下氣氛。

加德納夫婦并沒有被彭斯夫婦糖衣炮彈收買,還是眼神銳利注視着威克姆,等待着他回答。無疑,眼下再沒有什麽比這個讓他們注重了。

彭斯夫婦也知道這已經涉及到了威克姆夫婦**,連忙提出避讓,他們态度讓加德納夫婦冷靜不少,加德納先生是起身對彭斯夫婦表示了深刻歉意——畢竟他們這回是來做客——彭斯先生連忙擺手說不用,帶着孩子們出了起居室。

等到彭斯夫婦和孩子們離開後,加德納先生喝了口桌上紅茶,對威克姆做了個請手勢,夫婦倆不約而同擺出了洗耳恭聽架勢。

莉迪亞不安來回看着他們,心裏既有些驚訝自己竟然還有親人又有些擔憂會不會有什麽不好事情發生,她這兩位出現長輩明顯對她丈夫觀感不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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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彭斯夫婦離去威克姆十分感激對方仗義相幫——他們讓他措不及防情況下有了短暫思考餘地,能夠擁有那麽一點微乎及微可能挽回加德納夫婦心中已經降到負數可悲分數。雖然不知道能夠挽回多少,但既然碰上,他就不會敷衍了事。威克姆是典型外圓內方,瞧着圓滑狡黠,骨子裏卻再剛正不過。

他幾乎沒有隐瞞把莉迪亞為什麽會失憶事情解釋了大概,既承認了自己錯誤——即便那不是他犯下——又坦白了自己悔恨之心。

“……當日我和莉迪亞大吵一架怒極離家跟着結識友人出海闖蕩,滿心以為可以大賺一筆讓家人刮目相看,卻不想遭遇海盜九死一生歷經磨難才回返英國,”威克姆長籲短嘆,“我害怕被人奚落無顏回家,逗留倫敦四處游蕩,坐困愁城,這時因為意外憑借軍隊裏磨練幾手拳腳功夫救了彭斯先生和他朋友,但也連累自己險些丢掉小命,幾次命懸一線——我都分外思念我妻兒,恨不得能插翅飛回他們身邊,向他們忏悔……”

“哦,喬治……”莉迪亞淚眼婆娑,握着丈夫手哽咽不止。

加德納先生滿臉動容,加德納太太眼眶濡濕。

“大約休養半年,我才被醫生從地獄邊緣拉回,也不知是不是死亡真能夠促人成長,險死還生我如同脫胎換骨,對自己曾經所作所為充滿懊悔和厭憎,我決意改過,卻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正迷茫之際,我那位友人重振旗鼓,又要出海,我猶豫了幾天後,思及自己囊空如洗,終于決定放手一搏——”

莉迪亞眼露緊張,加德納夫婦屏住呼吸。

“這次幸運女神站了我們這一邊,”威克姆臉上帶出微笑,“一趟出海,我們獲得了将近十倍利潤,由此得了甜頭,一發不可收拾——轉眼我也算是小有資産,能夠衣錦還鄉,卻不想到了小鎮,妻子已經失憶,兒子,也不再認得我這個父親。”

威克姆語氣裏蕭瑟讓莉迪亞心頭大恸,加德納夫婦也是感慨萬千。

“我心如刀割,但也知道這全是我錯,一心一意只想着彌補前事,從頭來過。所幸,我妻子雖然失憶但性情卻越發溫柔體貼,兒子也被她教導聰明伶俐,他們很就接受了我,并且對我愛之有加,”威克姆回握住妻子手,“經此一番風雨,我深知自己曾經是多麽荒唐,念及舅舅舅母曾經一番深情厚意是無地自容——”

加德納夫婦臉上表情有明顯緩和,加德納先生是語帶欣慰道:“聽你這番話,可見是真懸崖勒馬,我們再沒有比這高興了,”加德納太太連連點頭,“相信你岳父岳母知道這些也會十分歡喜,回家後我會立刻給他們寫信,告知他們你們一切安好消息,你們也是太過較真,既然平安無事為何不寫信給家裏憑白讓家裏為你們憂心牽挂呢?”

威克姆面露尴尬,“當年我和莉迪亞結合實稱不上光彩,以前無知無覺,迷途知返後卻是愧悔難當,自然無顏再去朗博恩拜訪——”

“如果當年你也像現這樣明白事理……”加德納先生想起那段焦頭爛額日子不由嘆了口氣。

“您說得對,那确實是我錯,”威克姆随聲應和,“我就是再愛慕莉迪亞,也不該不經過長輩允許就做出那種會讓雙方家族蒙羞事情來,”莉迪亞眨巴了兩下眼睛,有些沒聽懂。“我雖然孑然一身,但也應該為妻族考慮,想到曾經所為,實是羞愧不已。”

“今日能得你這句話,也不枉我當日為你們四處奔走,”加德納先生臉上後一絲不滿煙消雲散,他太太眼中也露出些許笑意,“不過這句話還真是來得夠晚……”他嘆笑着調侃,威克姆忍不住又摸了摸鼻子。

“但是,”加德納先生話鋒一轉,含笑補充:“也總比沒來好。”他看向外甥女婿眼神已經分外溫和。

威克姆心裏暗暗抱愧,他說話加德納先生眼中看來自然是真情流露,可實際上這裏面卻是七真三假,幾有不實之處。然而,他也是迫不得已,借屍還魂這樣事情太過驚世駭俗,他若真和盤托出,才會惹來大禍。因此,也只能心裏悄悄說上一聲對不起,往後再力彌補,誓言再不用謊言相欺。

解了心中芥蒂加德納先生這下總算有時間來關心莉迪亞了。他看着因為自己丈夫話而面露不解外甥女道:“醫生看了怎麽說?”

威克姆立時會意,當即答道:“我回去後也陸續找好幾個醫生診斷過,都說恢複可能性不高,我準備再過兩天就帶她去拜訪齊奧尼特醫生,他可以說是倫敦好醫生了。”雖然他很清楚莉迪亞是和他一樣被換了魂,但她畢竟是因為後腦重創才有了這樣一番機遇,不徹底檢查一下他也不放心。

加德納先生聞言點頭,“不錯,齊奧尼特确實值得信賴,不過你能預約到他嗎?需不需要我幫忙?”加德納太太也說,“千萬別跟你們舅舅客氣,齊奧尼特先生和你們舅舅是十多年好朋友。”

“那可真是再好不過了,”威克姆滿心歡喜,“我也知道那位先生是個大忙人,所以剛來倫敦就預約了,但一直沒有排上。”

加德納先生自得地摸了摸刮得光滑下巴,“明天早上我就給你們準信,這時可不能拖太久。”

威克姆自然滿口答應。

又是一番交談後,加德納先生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拍額頭,“今天本是來彭斯先生家做客,沒想到卻鸠占鵲巢了,你趕緊去把他們夫婦請來,我們要好好表示一番歉意才是。”

威克姆聽命起身,莉迪亞則被加德納太太拉住了手。

知道眼前人是自己親舅母,但心裏還是有些緊張莉迪亞加德納太太握住她手後,頓時繃緊了神經——莉迪亞這些日子雖然進步頗大,但還學不會掩飾自己情緒,她緊張沒有絲毫保留展露加德納夫婦面前,反倒讓這對夫婦為之一愣。直到這時,他們才深刻感覺到這個外甥女和原本那個迥然不同。

加德納太太聲音也不自覺變得柔和。她很耐心詢問莉迪亞斯托克小鎮生活和阿爾瓦一些瑣事。莉迪亞端正坐姿,一板一眼答得很是認真。

從沒想過有一日竟然可以和這個小外甥女這般交談加德納太太眼中異彩連連,要知道當初莉迪亞她家待嫁時候可是連着住了兩個星期——她們簡直可以說是相看兩厭。莉迪亞讨厭她布道似地唠叨口吻,她氣怒莉迪亞不自愛和浪蕩輕浮。

“看到你們過得好,我們這些做長輩也跟着高興,”加德納太太滿眼柔和,“這些年你受苦了。”雖然莉迪亞嘴上沒有吐露半句對丈夫抱怨,也沒有對生活磨難又只字片語透露,但她經過保養依然有些粗糙雙手和偶爾談及往事神态間心有餘悸還是讓加德納太太察覺到了什麽,望向這個外甥女眼神也越發憐惜。

“其實也說不上有多苦,”莉迪亞認真道:“阿爾瓦很乖,有他陪着我,我做什麽都很開心,後來、後來喬治回來了,我……我就……”她臉面一紅,加德納太太忍俊不禁,“就開心了對不對?”她戲谑着接腔。

莉迪亞大窘,恨不得挖個地洞把自己埋進去。

就這窘迫難當時候,她丈夫給她解了圍。彭斯夫婦被他請回了起居室,加德納先生趕緊迎了上去告罪不疊,加德納太太自然也緊随丈夫腳步,放過了臉上溫度可以煎蛋外甥女。

彭斯夫婦也是聰明人,一看這起居室氣氛就知道他們之間疙瘩已經解開了,頓時歡欣鼓舞。感覺到他們真摯喜悅加德納夫婦自然十分感動,與他們相談甚歡。一時間室內氛圍和樂融融。

彭斯太太慫恿鼓勵下,莉迪亞強忍着羞澀把她和威克姆孩子介紹給了加德納夫婦,加德納夫婦對阿爾瓦自然是一百萬個喜歡和疼愛,直說要準備一份大大見面禮作為阿爾瓦初次拜見他們禮物。

這樣和樂氣氛中,時間到了晚上九點整,用了宵夜加德納夫婦彭斯和威克姆夫婦送上了回家馬車。被彭斯先生灌酒灌得臉面通紅加德納先生從車窗裏探出頭來,“明早我就寫信,你們也做好前往朗伯恩打算。”

威克姆夫婦自然滿口答應。

送走加德納夫婦後,威克姆夫婦也向彭斯夫婦告別,抱着已經半夢半醒阿爾瓦上車,莉迪亞沖着還站門口彭斯夫婦揮了揮手,扭頭迫不及待地問起丈夫,“今天下午你和舅舅說那種會讓家族蒙羞事情是什麽事啊?”

威克姆挑了挑眉,“難道我從沒告訴過你,我們是先私奔,後來才結婚嗎?”

莉迪亞瞠目結舌!

“私……私奔?!”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是啊,私奔。”威克姆點頭。

“我、我……你、你……我們怎麽能做這樣事情呢?”莉迪亞突然變成了結巴,連話都說不囫囵了。她雖然忘掉了所有,但這些日子經過福斯特太太教導,她已經知道私奔是一件多麽可怕事情。

“因為我太愛你了,”威克姆執起妻子手,親吻她手背,“我迫不及待想要和你一起,想都要瘋了。”他眼睛裏充斥濃郁情感和炙熱渴望。

莉迪亞突然有些軟腳,臉上溫度又有了升高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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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迪亞總是沒辦法抗拒丈夫親昵和示好。當威克姆唇落到她手背上時,她不受控制地戰栗了下,一種麻酥酥感覺自那一處滋生蔓延,讓莉迪亞後背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僵坐長凳上,懷裏還抱着一個熟睡孩子。

這時候外面已經全黑了,除了易爆易燃煤油路燈還努力散發着暈黃微光外,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兩人感官也因此變得加清晰。

六月深夜倫敦氣溫持續走低,車簾翻飛時候總是會帶來一股逼人涼意讓人恨不得裹到被子裏去。又是一股涼風刮過,莉迪亞激靈靈打了寒顫。說巧不巧,這個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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