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兖州

蘇定遠知道兖州來了一位不善之客。

他兩次拒見, 那人便來了第三次。

他知道,那人是嬴煜身邊兒的紅人,以他此時的身份地位, 說求見不過是客氣罷了。

對方非要相見,實則他見也得見,不見也得見。

蘇定遠知道他來幹什麽.......

這日下午,他等在了碧螺亭, 不出所料,那人再次登門。

蘇定遠坐在石桌前,緩緩喝茶, 那雙拐杖便就立在了桌旁。

他已年近半百, 昔日他兵權在握,權傾朝野,原意氣風發, 體格強健, 彎弓禦馬,沖鋒殺敵,沒有他攻不下的城池,沒有他降服不住的敵軍, 但現在差點成了個廢人,家都難回。

他背身而坐, 不時, 身後響起了腳步聲, 繼而是一個男人粗犷深沉的嗓音。

“靖國公別來無恙。”

“托蔣侯爺的福, 還有一口氣。”

“哈哈,哈哈......”

他身後來人正是那平陽侯蔣卓。

倆人雖不熟識,但往昔也曾有過幾面之緣。

只可惜今時不同往日, 蔣卓昔日不過是江東吳王世子的一個部下。他連那吳王世子嬴煜都沒瞧上眼,更何況他蔣卓。

“是什麽風把蔣侯爺吹來了?”

蔣卓不疾不徐地繞到了蘇定遠桌前,不請自坐。

“是好茶。”

他說笑着便自己倒了茶,飲了。

蘇定遠唇角微動,眸都沒擡。

“說吧,我不喜歡拐彎抹角。”

蔣卓微微一笑,大手落了那杯,“巧了,本侯也一樣。”

蘇定遠擡眼,定了眸,“嬴煜讓你來的?”

他直呼帝王姓名,不虧是往昔手握前朝三分之一兵權,此時家族封地之上亦有十萬大軍在手的靖國公。

蔣卓追随嬴煜多年,忠心效主,實則當然忍不了他人對嬴煜不敬,但眼下卻是忍了。

“本侯是奉皇上之命來兖州辦事,但與國公大人無關,此番與國公大人相見乃本侯自己的私事。”

蘇定遠斜了人一眼,一言未發,可謂沒興趣問。

蔣卓不以為意,直奔正題。

“本侯是來救國公大人以及家人的。”

而後,他也沒給蘇定遠什麽說話的機會,直接便道:

“國公大人乃前朝大将軍,戎馬一生,最是視死如歸,但且不知國公大人這些時日有沒有想念家中那如花似玉的夫人,有沒有想念國公大人那含在口裏怕化了,捧在手中怕碰了的掌上明珠?”

蘇定遠緩緩地攥上了拳頭,心中頓時翻騰了起來,緊咬着牙,幾乎一字一頓地道:“別碰她們。”

蔣卓笑道:“國公爺放心,陛下甚是寵愛令女,已将其晉為了妃位。至于蘇夫人,國公爺更不用擔心,除了身體不大好以外,什麽都好。”

這話明着是在安慰,實際卻是在讓他認清事實。他女兒成了嬴煜那厮的妾,妻子因為眼下這劫難,身體每況愈下......

蘇定遠将手攥的更緊了幾分。

“我說了,我喜歡開門見山。”

蔣卓應了聲。

“本侯知道。幫國公爺憶憶舊人,或許,事半功倍。”

“我不知道裴玄承在哪。”

蘇定遠沒用他問,緩緩出口,繼而接着又道:“你們高估了我,也低估了他了。他要麽已不在人世,要麽,也斷不會聯絡于我。”

蔣卓知道蘇定遠沒撒謊,至少那裴玄承現在是還未聯絡過他。但他所來的目的,不是聽他說這些的,而是......

“本侯知道他未聯絡過國公,本侯說了,本侯是來幫你,幫蘇家的。”

蔣卓說到此,身子微微向前,手臂搭在了那石桌上,盯着蘇定遠,即便對方根本沒與他眸光相對。

“靖國公,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這話國公爺不會沒聽過吧。國公爺家上有老下有小,眼下又有了一個入宮為寵妃的女兒,若是能繼續為官,繼續享受這榮華富貴,與夫人團聚,與兒女歡聚一堂,共享天倫,豈不美哉?”

“美哉,固然美哉.......”

蘇定遠淡淡地答着,但沒說那後半句。

沒說,蔣卓也猜的到。

“不,有法子,只要國公爺肯做,便可将功補過,重振蘇家。”

蘇定遠第二次擡眸看了他,抿唇一言不發。

蔣卓也是一鼓作氣,接着壓低了聲音,身子更近了一步,道:“國公爺被奪兵削職,蘇家淪落到今日,根源乃國公爺是個前朝太-子-黨。國公爺若是摘掉這個帽子,事情便會扭轉了一半。至于這帽子如何摘去......本侯不才,倒是有一個法子出給國公爺,此乃算你我私交。此計一旦成了,蘇家崛起指日可待。”

那靖國公還是一語未出,但眼睛卻一直定在了對方的眼上。

“何?”

說到此,蔣卓終是等到了那蘇定遠的一句回話。

他聽罷,也便大膽地說了起來。

“國公爺可曾想過,裴玄承是沒有聯絡過國公爺,但國公爺乃是他唯一的希望,他不聯絡國公爺,國公爺是不是可暗中灑網,聯絡他呢!一旦事情成了,國公爺便是戴罪立功,此頭功,還怕不前途無量!”

蘇定遠聽得清楚明白,那蔣卓亦是說的明明白白。

他便是讓他設陰謀,主動行動,以自身為誘餌,誘騙前太子裴玄承上鈎!

蘇定遠半分表情沒有,沒有震驚,沒有驚喜,沒有憤怒,什麽都沒有。

聽罷,他只是盯着蔣卓,良久良久,極其淡定自若,但又極其斬釘截鐵地回道:“那,不可能。”

是的,那不可能。

他往昔一心輔佐裴玄承登基為帝。

不是因為他女兒是既定太子妃,是因為,那是一個極好,極其完美的男人。

他文韬武略,禮賢下士,溫潤如玉,宅心仁厚,一身浩然正氣,心系百姓,會是一位極好的帝王。

眼下命運弄人,他雖不能繼續輔佐于他,但唯一能做,也只是不插手任何政事。

他可以不幫他了,但決計不會害他。

他的這句“不可能”便宛如一盆冷水從蔣卓頭上澆下一般。

讓蔣卓當即冷了臉。

說實話,他沒想到。

無疑,接着那蔣卓無論怎麽說,怎樣勸,蘇定遠便也只有那一句,“那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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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皇宮。

蓁蓁與嬴煜是見瑤瑤那日當晚回來的。

小姑娘從馬車上被那男人抱下。倆人又是對視了兩秒。

而後蓁蓁小臉兒變紅,急着道了謝,那嬴煜倒是還是那副模樣,話都沒說。

返回途中路長,馬車晃晃悠悠像搖籃一樣,蓁蓁心大,睡着了。

而後不知睡了多久後,她幾乎是從夢中驚醒,睜眼睛便就看到了那男人在瞧她。

眸光對上,嬴煜很是淡然地移開了視線,從容不迫,便好像剛才根本沒看過她一般。

蓁蓁小心翼翼地問道:“陛下,還讓妾身去乾清宮住麽?”

嬴煜劍眉一蹙,瞧着很是不耐煩。

“你說呢?”

“我說......”

那男人甩下這麽一句話,便走了。

留着蓁蓁上了小轎,眼睛眨呀眨呀,想了半天。

讓她說?

那到底是去還是不去?

嬴煜陰晴不定,對她說話愈發地冷了,但他又抱她上下車,又喂他喝水,還給她安排見瑤瑤,這态度和行為還全然相反。

便就是因為如此,蓁蓁才不知道這句“你說呢”到底是何意。

但無疑,小姑娘當然還是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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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煜晚上在那寝宮等她,等了許久,方才聽到通報。

那小人兒慢悠悠地來。他看她就來氣。

但那股憋着的火就是發不出來。

“怎麽這麽慢?你是烏龜?爬來的?”

“唔......”

蓁蓁這一看,他這是又犯病了,于是趕緊快走了幾步,來了他身邊兒哄人。

她來的不晚,實則比每天還早那麽一時半刻的,但奈何這男人善變,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他是雞蛋裏也能挑出骨頭。

“妾身下次早點。”

“下次?你以為你還有下次?”

“嗯?”

小姑娘聽着話愣住了,瞧着那男人,顫巍巍地等着他說後話。

但嬴煜喉結動了動,抿住了嘴,微微揚起了頭,頗為倨傲的模樣,卻是不說了。

而後,他便起了身。

“為朕寬衣。”

一句話說完,進了卧房。

蓁蓁趕緊應聲,跟了過去,心中還在想那句“還有下次?”。

什麽意思?

她進去了後,便見那男人随意地站在了那,張開了手臂,閉了雙眸,一言不發地等着。

小姑娘小心翼翼地幫他寬了衣。

完事之後,嬴煜便朝着那浴房走去。

“過來,伺候朕洗澡。”

“是。”

蓁蓁接着便又趕緊跟着進了那浴房。

這男人和出宮之前最大的不同便是,出宮前基本是純不理她,此時分明是有意折騰她。

瑤瑤還說他愛上她了。

有這麽愛人的?

小姑娘伺候他洗完,那嬴煜帶着水從浴池了出來。

他不管不顧,便就那副樣子,蓁蓁瞧見他那身板就哆嗦,過去小心地給他擦拭身子,頭都不敢擡,小臉兒紅了個透。

嬴煜眯着她,她那樣子愈發的嬌豔誘人。

今日白天乘車時,他便想弄了。

眼下這浴室中水氣升騰,燥熱的場景,加之這香噴噴的小人兒,更是催情。

他喉結動了動,但沒主動。

反正這小姑娘一會兒肯定要貼上來。

蓁蓁為他擦完身子,那男人将浴袍随意一系就出了去。

而後他便上了床等,不時,那小姑娘的腳步聲傳來,嬴煜朝着那頭眯了一眼便又轉了過來,一副很是無所謂,也根本不想,沒那心思的模樣,枕着手臂,閉着眼。

眼下天兒一天天涼了,小蓁蓁洗完穿的很是嚴實。

她小心着爬上了床,去了裏頭,今日那嬴煜沒欺負人,沒擠到中間。

她上去便鑽進了被窩,完全沒動那心思。

一來今天颠簸了,二來也是最關鍵的,她還弄不明白那男人。

眼下他到底是生氣還是沒生氣,蓁蓁都看不懂。

她尋思了一會兒今日與瑤瑤相見的種種,便閉上眼睛要睡了。

那邊兒,嬴煜的注意力卻是始終都在這小人兒這頭,但見她沒像那夜一樣自己鑽進來,無疑那男人心裏又不爽了。

不過不來就不來,笑話,她以為她不主動,他還會碰她?

他沒給她打入冷宮不錯了!

嬴煜越想越倨傲,挺了一會兒。

然一會兒過後,便開始心癢癢,他不動聲色地往那小姑娘身邊湊了湊。

蓁蓁恍惚都要睡着了,突然驚醒,感到了身旁有人。

她一下子便睜開了眼睛,轉了頭去,無疑瞬時就對上了那嬴煜的臉。

非但是對上,那男人離得太近,且還在往過湊着,這般向前一動,猝不及防,他卻是一下子就親上了她。

蓁蓁心口狂跳,更是吓得不輕,下意識頓時就縮了回去。

嬴煜不是故意的,瞬時頓住。他根本就沒想主動,自然是斷斷沒想到能發生這種意外。

但只有一瞬,下一瞬,那男人便恢複了從容,喉結動動,抿住了唇,不緊不慢地平躺了回去,張開了兩腿,無疑,其中一條又搭在了蓁蓁的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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