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包子上屜咯
黃色的牆面,濃淡分布得體的幾竿主子旁,挂着一幅日歷,就是那種需要每天一頁一頁撕下去的厚厚的日歷,如今只剩下薄薄的一沓,只有三十來張了。
這樣看下去,陸維東離開快一個月了,想必也該回來了吧?
清萱站在日歷前面,撕去一張,露出下面雪白的紙張上是一個漆黑碩大的阿拉伯數字27,正是乙卯年十月二十五。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呼出的氣立馬結成了淡淡的白霧,随即散去,天氣已經變冷了呢。若按往常這個時候,父王的生辰都快到了呢。
如果她還在那個時代,今年該是父王三十九歲的生辰。她應該早早地給父王準備生辰禮了,可是如今呢?她與父王母妃之間隔着幾百年的時間。
在這裏的生活很,有一兩個無話不談的朋友,有熱情淳樸的人們,還有一個不錯的丈夫。這樣的生活,雖然普通卻也溫馨。可是,這樣的生活總覺得缺了點什麽,這裏沒有所熟悉的一切,更沒有她的父母。
她呆呆地站在日歷前,仰頭看着那個漆黑的數字。她用力地扯扯嘴角,微微一笑,眼中是化不開的苦澀。她無奈地閉上眼睛,在閉上的那一瞬間,晶瑩的淚珠從眼角滑落,仿佛漫天的星子都墜落,墜落入塵埃。
過了一會兒,她回了卧室,反鎖上門,一個閃身進了空間,沐浴焚香之後,開始研墨,準備抄寫《金剛經》。
她不信佛,但是她父王信佛,經過借屍還魂這等不可思議之事,她也對神佛多了敬畏之心。因此抄寫佛經時,是極為用心的。不僅要淨手,還要沐浴焚香,若非前幾天吃的都是果蔬,沒有沾染葷腥,她定然是要齋戒幾天的。
不過說是抄寫,基本上也可以算是默寫了。清萱以前對佛并不感興趣,但是誰讓她父王信這些呢,耳濡目染之下,什麽《金剛經》、《心經》之類的她都是倒背如流的。
《金剛經》,又名《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包含根本般若的重要思想,可以說是大乘佛教極為重要的經書。
抄寫一點東西,不一定要在空間裏面寫,只是她要抄的東西是佛經,用鋼筆來寫,未免太不虔誠,需要用毛筆,毛筆宣紙這些東西都是放在空間,而且抄這種東西是不符合這個時代的國情,她可不想無端給自己找麻煩。
秋日已經漸入尾聲,冬日來臨,清晨的霧氣染了淺碧色,陽光穿透霧氣照射在人身上,仿佛溫柔了幾許。
一襲淡紫衫裙女子端坐在椅上,她的脊背挺得很直,卻并不顯拘謹,只顯端莊大氣。她提筆的姿勢很是端正,筆尖鋒利,寫下的字跡卻是平和的。
抄寫佛經,講究的是心态平和寧靜,萬萬不可急躁。清萱時不時地看一眼,擺在案上的另一卷《金剛經》,這是怕出現錯誤,一旦有了別字,那這張紙就完全廢了。
她寫道“須菩提!于意雲何?可以三十二相如來不?”須菩提言:“如是!如是!以三十二相觀如來。”佛言:“須菩提!若以三十二相觀如來者,轉輪聖王即是如來。”須菩提白佛言:“世尊!如我解佛所說義,不應以三十二相觀如來。”爾時,世尊說偈言:“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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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她輕笑出聲,若有所思地說道:“執于色相四甚見佛,便是舍去正途,不知心即是佛。或許,親人亦是如此。父王母妃音容笑貌猶在我心,他們也在那個時間健康平安地生活着。”
清萱提起筆,還想再寫下去,突然心中大痛,筆尖一頓,雪白的宣紙當即染了污漬,墨色沉重。
“這是怎麽了?”她如細柳的秀眉微微蹙起,清澈好看的杏眼中頓時染了幾分憂愁。素白纖長的手撫着心髒的位置,“怎麽會突然覺得心痛呢?”
突如其來的心痛,打亂了清萱的節奏,她只得把那張染上一團墨跡的宣紙撤下,重新換了一張雪白幹淨的宣紙。
握着筆,卻不知道該不該寫下去,心裏仍是有些慌張無措的感覺,最終還是把筆擱在了青瓷筆架上。
淨手之後出了空間,家裏還是進去之前的樣子,還沒過一分鐘,裏裏外外也都是正常的。
可是,突如起來的慌亂感又是怎麽回事呢?清萱試探性地把手搭在了自己腕間,指尖脈象如珠滾玉盤之象。
這是?
她漂亮的瞳仁猛地放大,深吸了一口氣,食指、中指和無名指移開後,再次放上腕間,感受着那如走流珠的感覺。嘴角滿滿上揚,露出一個璀璨至極的笑容來。
婦人無病而顯滑脈,即妊娠之象。
“都一個半月了呢,我還真是粗心!”清萱摸了摸尚且平坦的小腹,“這是我的孩子,我們的孩子!”
她想,陸維東回來就可以知道這個好消息了。
曾經何時,她以為終其一生,她都不會有自己的孩子,因為那時她嫁的人,不是她的良人,既然夫妻感情不睦,又何必添了名為孩子的負擔。那婚事是聖上賜婚,誰也不好反抗。那看似清俊異常,才華尚可的驸馬爺,心裏面又住了一位潔白無瑕的神女,所以索性就做對有名無實的夫妻好了。
可是如今呢,也許是在陰差陽錯下的成親,遇到的卻是一個能夠讓她覺得還算滿意的人。
她想起初次相見時,他嚴肅下隐藏着柔和的臉,想起他對她的溫柔和體貼,也許她不像她的兄長一樣,是天潢貴胄,才華橫溢,清雅溫和,又不失雷霆手段,是個舉世無雙的少年郎。
說句實話,天底下哪個姑娘心裏最優秀的人不是自己的父兄呢?
可他是一個很好的丈夫,這就足夠了。
現在的她,不是那個國朝最尊貴的小郡主,不是祖父和父王視若珍寶的掌上明珠,只是一個出身鄉野的普通人,沒有誰必須要對她畢恭畢敬。
在他眼裏,首先看到她不是她的身份,而是她自己。
她腹中的生命現在只是塊性別未分的血肉,她卻忍不住在腦海中勾勒他/她的樣貌,這個孩子,這個延續自他們骨血的孩子,是會像她還是更像他呢?
她笑起來,眼角眉梢盡是甜蜜的笑意。
她冷靜下來,又進了空間,把那卷《金剛經》餘下的部分抄寫完畢,蔣墨跡晾幹後裝訂成冊。一天抄寫一道兩卷,五天時間抄寫完七卷。
在後續的幾天,清萱一直是待在家裏的,秦曉雲一個人待着無聊就跑過來玩。她到的時候,李梅也打算過來看看清萱。
李梅把陸維東夫妻兩個當後輩看,陸維東出任務不在家,兩家離得又近,李梅就想着多照看照看。
秦曉雲一進門,就熟門熟路地坐下。
“嫂子,雲姐。”清萱招呼兩人坐下,又去端了一盤橘子和一盤點心,這才坐下。
“英子,這幾天怎麽沒去我家玩啊?”秦曉雲拿了一個黃中帶綠的橘子,放在手裏把玩着。
“雲姐,我這幾天都沒出去呢。”除了想待在家裏休息一下,還想抄佛經,是以這段時間清萱根本沒出門。
秦曉雲把橘子從一個手裏扔到另一個手裏,然後把橘子皮一扒,一口一瓣,吃得歡快,“我一個人待家裏無聊得很,就過來找你了。”
兩人就像約好了,都沒去店裏,在家裏待着,美其名曰可以鍛煉員工的應急能力。沒錯,這是秦曉雲的想法,當然,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家待得太舒服了,懶得動。
李梅沒動水果,只是坐着,道:“英子,我看你這幾天也沒有出門,家裏菜夠不夠?不夠就上我家去吃!”
“對,去我那兒吃也成啊!反正我也就一個人。”秦曉雲大力邀請清萱陪她,畢竟兩個人在一起有說有笑的多好。至于她家附近的鄰居?呵,秦曉雲表示她們跟不上她的境界。
“謝謝嫂子,我前幾天買了菜的,足夠吃的。”清萱彎了彎眼睛,笑意盈盈。最重要的是,她就很少開火呀,菜怎麽會不夠用。
“那就成。這還是你在這兒幾個月來,東子第一次出任務吧?”李梅頗有感慨,“咱們當軍屬的,不都這個樣?一出任務,這個心啊,就是七上八下,沒個着落的。東子年輕,像這任務的機會也多。老董年輕那會兒,也這樣,就我兒子剛出生那幾年,老董都沒着過家。回家抱孩子,孩子都不認得他,直哭。”
“我聽老董說,東子這次的任務時間也不長,個把月就回來了,這不,都快到十一月了,估計也快了。”她說的是農歷十一月,當然具體任務她也不清楚。
秦曉雲滿不在乎地插了一句,“反正都是等嘛!”
秦曉雲等得已經佛系了,平時林建國白天也都是訓練,工作。她白天好多時間也是出去忙店裏的事,兩個人基本上是晚上見面,現在白天還是一樣的事,晚上不就是一個人睡覺嘛!習慣就好。
“嫂子,我曉得的。”清萱柔聲應道。她纖長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依稀可見眉眼彎彎,笑意氤氲。
“哦,對了,曉雲,你這胎快四個月了吧?我看你這肚子還挺大的。”都坐在一起,肯定是要互相都聊天的。李梅也不會冷落了秦曉雲,看着對方已經凸起得腹部,有了話題。
秦曉雲一聽,立刻大倒苦水,“董嫂子,可不是嘛!我吃得還多,我都怕生完孩子瘦不下來,那可怎麽辦呀!可是不吃又餓。”
頓時,愁眉苦臉,唉聲嘆氣。
“能吃是福啊!你這個時候吃的東西,營養都是給孩子的,可不能想着怕胖就不吃。”李梅趕緊勸道。現在年輕人就是愛美,有些小媳婦居然怕胖,不敢多吃東西,那怎麽能行,這樣是母子兩個都沒啥營養,生的時候還不得出問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