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那是一根接近風幹的蘿蔔,看起來水分幾乎都流失掉了。
平時炖湯用的蘿蔔一般是新鮮蘿蔔,周麗雖然有些奇怪為什麽要給她這樣一根皺巴巴的蘿蔔,但是都這麽交待了,也不會提出異議,但是要哪種雞湯還是要問清楚的。
“英姐,是清炖雞湯,還是當歸黃芪紅棗枸杞雞湯?”
對于生病的人,當然是後者更有營養,補氣補血。
“清炖就可以了。”藥材放得太多,容易影響藥效。那當然不是蘿蔔,而是一支百年人參,個頭雖然不是很大,但是炖一鍋雞湯是足夠了。分量太大還不成,用這個是吊命,可不是讓人虛不受補的。
“好,我回店裏就炖上,明天帶過來。”周麗脆生生應下。
“麗麗。”
“嗯?”周麗正準備拎着飯盒離開,卻聽見清萱叫她,然後就聽見一聲“謝謝,麻煩你們了!”
清萱打心眼裏感謝店裏的幾位員工,自從她到醫院來照顧陸維東以來,每天都是他們幾個人輪流過來送飯,還幫着她打打下手,幫了她很多忙。
“英姐,還跟我們說這客氣話?都是順手的事!”周麗并不認為這是多值得稱道的事,能有一份工資不錯老厚道的工作,本來就是很難得的事情,老板家裏有困難,也不是要他們出錢,只是出個力的問題,自己又沒啥損失。況且,他們每個人來幫忙,清萱還給了格外的錢,說是辛苦費。
周麗來,是來送飯,清萱只是跟她交流了幾句,等她走後,開始吃飯。自己吃飯還是要往後放放,清萱先是舉起勺子,慢慢給躺在病床上的陸維東喂湯。
一個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是沒辦法吃飯的,就算是有人喂,也只能是一點流質的湯水之類,其他就只能依靠葡萄糖補充營養。
就這樣,經過了半個小時,小碗裏的湯,還有大半碗,根本喂不進去多少。她看着他緊閉的雙眼,差點哭出來,可是哭能有什麽用呢?他還是沒能醒過來。
她摸了摸他平穩跳動的脈搏,繼而輕嘆一聲“這外傷也能慢慢養着,怎麽就沒醒呢?”
突然,一陣劇烈的疼痛從腹部傳來,她趕緊把碗還有勺子放在一邊,捂緊肚子,整個人蜷縮着椅子上,額上是細密的汗珠,纖細的手指把藍白條紋的床單抓得皺巴巴的。
屋內慘白的燈光打在她蒼白的臉上,呈現出一種玉色的頹靡,痛苦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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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好一會兒,才覺得那陣鋪天蓋地地疼痛如潮水般退去。那是腹中還是小小一團的孩子,在抗議母親的身體。孕期最關鍵的初期,卻是只有在剛得知的前幾天還算安穩,自從得知陸維東傷勢如此嚴重之後,便是每天奔波。
她眼神空洞地看着充斥着消毒水的病房,心中滿是哀傷。
“陸維東,我好難受啊……你為什麽還不醒過來?為什麽啊?”
“父王、母妃,我好想……好想回家,好想回家啊……”
自幼嬌生慣養的小姑娘,何時會落得這樣一個處境?一邊要照顧昏迷不醒的丈夫,一邊要忍受孕期反應,每天面對的是醫院壓抑的氣氛與無處不在的消毒水氣味。
當冰冷的眼淚滴到手上的那一刻,清萱卻擦了擦眼淚,帶上水瓶去開水房打水。
這一去,還遇見一個好久不見的人。
清萱剛進開水房,就有一個哼着曲不成曲調不成調的小曲兒的人迎面撞過來,那人穿着白大褂,一手揣兜裏,另一手還端着剛接好熱水的茶杯,裏面還泡着枸杞。這麽一撞,茶杯裏的熱水以一個優美的弧度向外潑了出去。
幸虧清萱及時調轉方向,才免得那人杯子裏的熱水倒在自己身上。
“我去!你長不長眼睛啊?”一個滿含抱怨的女聲響起。
這聲音,別說,還真有些熟悉,好嘛,人也熟悉,就是那位對陸維東有點心思的白甜甜同志。
一對眼,白甜甜也驚訝地瞪大了眼睛,莫名其妙地看着清萱,“你?你怎麽在這兒?”
白甜甜只是個實習醫生,接觸到的只是普通病患,軍區醫院管理是非常嚴格的,她并不知道她心心念念要接近的金龜婿,目前就在軍區醫院接受治療。
“白同志,我去打水。”清萱語氣平淡地打了聲招呼,沒有與白甜甜攀談的心情。
白甜甜也沒有多想只是單純以為是不是清萱得了什麽病,才會出現在醫院裏面,特別是這麽晚了,那肯定是要住院的,說不定還是什麽非常嚴重的,“哎,你怎麽在這裏啊?”
喋喋不休的發問,只得到對方“嗯”“是”幾個毫無意義的語氣詞。簡單地來講,就是清萱根本懶得搭理白甜甜。
然而,白甜甜同志并沒與得到什麽回應,竟然一路尾随打完水的清萱回了病房,結果沒到接近病房的時候,就被人攬下來了,回去後經過多方打聽,白甜甜才得知住院受傷的那人是陸維東。
白甜甜,一聽就頓感驚悚,不是吧?陸維東居然受傷了?還說有可能醒不過來?怎麽可能?他以後不是要上新聞聯播的人物嗎?怎麽可能死?假的吧?
難不成,是蝴蝶效應?可她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小人物啊!白甜甜十分不解,轉念一想,莫非她是陸維東的真命天女,只要她細心照顧,陸維東醒來還不對她情根深種?
在此之前,白甜甜想過很多接近陸維東的辦法,但是都沒有可實際操作的可能性,在部隊,他們的訓練場她接近不了,更別提去搞個偶遇了,她爸是陸維東的前上級,可也不是對陸維東的行蹤了如指掌,再說,她還不能明目張膽地問。不對,就算是現上級也不能幫女兒偶遇下屬吧?
白團長很疼愛女兒,同時也是個思想很傳統的男人,他不可能讓自己的女兒去接近一個有家室的男人。
白甜甜深感如今就是個大好機會,說幹就是幹,當即找到護士長說是自己有時間可以幫忙紮針換輸液瓶之類的。
“白醫生,你不是跟着宋主任學習嗎?怎麽突然想到要來護士站幫忙了”護士長有些奇怪地看着白甜甜,這位白醫生是在軍區醫院實習,但是也只是實習,她并不一定會留在軍區,因為她并不是一個軍人。
“護士長,我下午也沒什麽事情嘛!想到病房跟着學習學習跟病人溝通的技巧。”白甜甜微微仰起頭,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她可不蠢,也知道自己怎麽看起來最乖巧可人,很會利用這幅乖巧可愛的皮囊。
一個實習醫生非要幹護士的活,還拿出一副積極學習的态度,別人又不知打內情和白甜甜的小心思,肯定是贊成這種學習精神的。白甜甜說得十分懇切,加上最近護士站的确十分忙碌,護士長也就答應了下來。
就這樣,白甜甜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來了病房裏頭,端着藥物輸液瓶施施然地走了進來。
“你好同志,我來換藥。”其實是打葡萄糖的點滴,補充體內營養的。
“好。”清萱默默地移了一個位置,再次見到白甜甜,她也沒有驚訝,畢竟已經在開水房偶遇了那一次。
打完之後還不走,“哎,陸大哥怎麽瘦成這個樣子了?上次見還好好的呢!這照顧病人呢,可是要細心的!”
一邊說還一邊拿眼睛瞟清萱,那意思就是清萱沒照顧好病人呗。
“我知道,就不牢您費心了。”清萱眼皮都沒擡,淡淡地說道。
白甜甜見對方波瀾不驚,忍不住提高了聲音,“你這還是當老婆的呢!也不知道盡心嗎?!”
“白同志,葡萄糖換完了嗎?剩下的藥給我吧,我會換的。”每天的藥物是護士站根據嚴主的吩咐準備的,每天都不太一樣,配好了,就由護士帶到病房。但是外傷的藥,基本上都是清萱自己來的。
白甜甜當即不屑地撇嘴,“你什麽都不懂?還換藥?我過來就是給病人換藥的!”
“傷藥,我還是認得的,以前都是我換的。”清萱對白甜甜的行為十分納悶,看白甜甜的穿着,應該是醫生而不是護士,那應該就是去護士站幫忙的,既然是幫忙,那護士長應該跟她講清楚了他們這個病房的事。外傷的藥都是清萱自己來換的,只有輸液什麽的才是小護士幹的活。
那樣平淡的神情,白甜甜總覺得對方像是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一樣,沒有顯而易見的不耐煩,但就是有那種感覺。甜甜悻悻道:“你懂嗎?”
清萱徑直從托盤中的一堆東西中找出傷藥,這一袋藥,是胸口傷口需要更換的藥物。她熟練地用酒精洗了手,再用酒精棉片再次進行消毒,拆開繃帶,将藥一層層抹上,再換上新的繃帶。
這熟練的手法,白甜恨不得吞回剛才的話,這還叫不懂的話,那她還混什麽?那她就是個菜鳥小白了纏上最後一道繃帶,還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後,清萱擡頭看到白甜甜依然呆呆地站在原地。“白同志,你不去下一個病房了嗎?”
軍區醫院的不是挺忙的嗎?清萱還是聽之前經常過來這個病房的小護士說,這段時間有好些新兵被送到醫院來了,說是身體素質不行,承受不了高強度的訓練。
“你管我呢!”白甜甜這才想起雖然來幫忙是借口,但是來幫忙要做的事還是真實存在的。白甜甜拿起東西就疾步往外跑,她還有別的東西要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