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斯喬也在看穆臨樂的直播。

自從初賽他的分數比穆臨樂低開始，他就一直有看穆臨樂的直播，這也是為什麽後來他對穆臨樂的态度會那麽和善甚至想和對方交朋友的原因：穆臨樂是個有真才實學并且能夠理解他的歌者，對于這種歌者，他向來欽佩，不管對方是什麽出身都一樣。

可他這麽想，斯家不這麽想。

自從分數被壓，斯家就一直給他灌輸“你要贏，那種普通家庭出身的人，天生帶着一股子小家子氣，你怎麽可以輸給他”的想法。

但是斯喬從來沒當回事，哪怕父親看他油鹽不進的樣子聯系了斯盧讓對方勸他，他也沒有轉變自己的念頭。

這次看到穆臨樂抽到的第八個問題，斯喬就知道恐怕又是自己家裏搞的鬼，想讓他認清自己和穆臨樂不是一路人。

他就不懂了，自己又不是要和穆臨樂談戀愛，自己的家人到底在發什麽瘋？

斯喬為自己給穆臨樂添了亂滿心愧疚，但內心卻并不怎麽擔心。

他相信穆臨樂能把這個問題好，堵上所有人的嘴。

果不其然，穆臨樂在思索了一番之後，給出了自己的答案：“比賽打分都會考慮難度的吧？如果一首歌難度高，那麽歌者只要唱到了平均水平，評委就會打比較高的分；相反，如果一首歌人人都會唱，那你就要唱得非常驚豔，才能打動評委。《璀璨星河》歌唱難度高，評委可能是考慮到了這方面的因素，所以給我的分更高。至于第二個問題……”

穆臨樂真的很想來一句“你們為什麽不幹脆從李白和杜甫入手，讨論他們誰的境遇更容易造就大詩人”，但話到了嘴邊，還是被他的理智催促着咽了下去。

不過這個這個下意識的反問裏的邏輯很好，穆臨樂按照自己之前看到的關于李白和杜甫的讨論，将其帶入了答案……不是，回答之中。

“首先我想問提問人，歌者是不是只有一個标準？如果歌者只有一個标準，那自然要選一個‘更适合’，可如果不是只有一個标準呢？

“我聽過斯喬唱的歌，斯喬和我并不是一個風格，他更擅長将自己的浪漫自由融入其中，而我更擅長代入自己的經歷去演唱歌曲。我個人感覺，他的成長經歷更适合他成為他即将成為的那種歌者，而我的成長經歷也更适合我成為我将要成為的歌者，如果我們都适合當歌者，那這兩種出身為什麽會産生‘誰更适合’這個問題？”

如果穆臨樂只是說“你的問題沒道理”然後拒絕回答，恐怕明天又會上新聞說他心虛，但當他用充足的論證駁回了這個問題之後，新聞就沒什麽好寫了。

畢竟這只是個問答環節，而不是真假二選一。

陸平瀾看穆臨樂幾句話就把危機化解，眼神裏充滿了贊許。

而贊許之餘，他也有點好奇：穆臨樂平時不是這種邏輯特別缜密的人，他和自己一樣，不太依靠邏輯，更依靠直覺，怎麽現在回答這種問題那麽自如？好像身經百戰似的。

如果穆臨樂知道他的想法，穆臨樂當然會說這是因為自己從小就看他們在讨論二選一的難題。

比如“爸爸和媽媽更喜歡哪一個”“甜豆花和鹹豆花哪種更好吃”“李白的詩寫得好還是杜甫的詩寫得好”……這些問題看多了，穆臨樂自然知道标準答案是什麽，借用借用模板完全可以應付。

“好了下一題……”

沒有被看成笑話的穆臨樂非常自然地把剩下的兩題也回答完了，回答完之後他就拿起了一直被他放在旁邊時不時看一眼的紙團，有點緊張地把手伸了過去。

他一開始說的時候只是想給小龍一個特殊的待遇，完全沒想到這個問題是要在直播裏回答的。等他終于意識到這點，小龍已經打印好把紙團了起來藏了起來，那認真的樣子讓穆臨樂無論如何也不舍得讓對方失望。

他期待小龍的問題，又緊張小龍的問題，以致于他打開紙團的速度有點慢。

【感覺臨臨有點緊張的樣子。】

【好奇是誰寫的。】

【哎哎，我好像看到上面的字了，那是打印體？】

……

最新彈幕出來的時候，穆臨樂也看清了紙上的問題。

他眨了一下眼睛，然後視線不自覺就飄向了小龍。

小龍依然安安靜靜地看着他，如果不是尾巴晃得快了一點，恐怕穆臨樂都察覺不出他的期待。

“最後一個問題是——‘你的第一場演唱會，想做成什麽樣子’。”

這個問題一出，所有人都意外了。

【如果這是粉絲問的，那還挺正常，畢竟粉絲嘛，好奇好奇這種事情是常有的。可是，這是主播認識的人問的……就有點不太對勁了。】

【我聞到了一點點暧昧。】

【我聞到了一點點寵溺。】

【粉絲在說什麽玩意啊？明明是穆臨樂自導自演自吹自擂。他一個音樂大賽都還沒走到星球總決賽的人，居然就想着開演唱會了？】

【啊，黑子被打臉了一晚上還不舍得走嗎？這毅力實在太令人佩服了。】

【我說你們這些人別沒完沒了了好嗎？睜開眼看看打賞排行榜，拉到最後一頁，看到打賞榜第一千的人打賞多少星幣了嗎？別說穆臨樂的水平肯定開得起傳統演唱會，就算開不起，直播間那麽多觀衆難道還買不完一場私人演唱會的門票？】

……

這回穆臨樂沒有看到他們的彈幕。

他只是看着紙條，感覺心裏有無數氣泡在往上冒，發出噗噗噗歡樂的響聲。

而且似乎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小龍這話寫得有點像一個特別霸氣的大佬，可是怎麽可能呢？霸氣的大佬會快樂地混吃混喝賣萌嗎？

穆臨樂有心想逗小龍，只是現在還在直播，他只能按捺自己的心緒，然後語氣輕柔地說道：“第一場演唱會的話，我想做成我第一次聽到《璀璨星河》的時候眼前所浮現的瑰麗世界，大概因為我沒有離開過水禾星，我總是分外向往那片遼闊的星空。”

随着穆臨樂出聲，彈幕逐漸安靜下來，仿佛也看到了他所敘述的場景。

普通人是這樣，斯喬、雅克也是這樣。

片刻之後前者輕舒了一口氣，越發覺得穆臨樂是一個值得深交的朋友，也是一個注定要成為優秀歌者的人。

後者……後者則是在感慨之餘，也察覺到了那麽一點點的不對勁。

他知道陸平瀾坦白了，所以這個問題怎麽想都是陸平瀾問的。陸平瀾素來是個恩怨分明的人，穆臨樂幫他解決戰後創傷的問題，陸平瀾肯定投桃報李。

但是陸平瀾真的是一個非常懶得管瑣事的人，他可能會幫對方開演唱會，但絕對不會幫對方布置演唱會。

“也不知道老大是不是中邪了……”

被雅克以為“中邪”的陸平瀾絲毫沒有發覺提出那個問題的自己和以前的自己有什麽不同，他只是在想和穆臨樂的音樂有關的問題的時候，自然而然就聯想到了複賽舞臺上那奪目到讓人舍不得移開眼神的身影，接着就想“看看”對方在自己的第一場演唱會上可能會是什麽樣子。

得到穆臨樂的答案之後他第一時間飛離了直播的錄音範圍，自己把穆臨樂想要的風格記錄了下來。

至于那些找事的人所說的穆臨樂可能開不起演唱會……開什麽玩笑？這件事簡直比自己愛上處理公務更令人覺得不可思議。

穆臨樂同樣沒想那麽多。

他只是無來由地從小龍那個問題裏感覺到了對方對自己的關心，所以心情非常好。

這份好心情一直持續到第二天，接着就因為譚修發給他的消息心情變得更好了。

“團團！譚修說主題曲MV已經發布了！”

聽到這話，趴在穆臨樂肩膀上的小龍迅速坐了起來。

穆臨樂也不需要他提醒，一感覺到他的動作，就打開了光腦，搜索起劇集名字來。

大概是譚修挂在嘴邊的“我水平非常一般”“我在水禾星沒幾個觀衆”給人的印象過于深刻，穆臨樂一直以為譚修是個普普通通的導演，這個劇集也是譚修追逐夢想過程中的練習之作，結果這一搜索，他才發現自己錯的離譜。

譚修确實不是那種星際知名的大導演，但水平絕對不賴，因為他發布主題曲MV不到十分鐘，評論就破了一萬。

衆所周知，如今的星際時代，除非一些特殊職業者和手眼通天的大佬，每個人都只能有一個賬號，換言之，水軍是不存在的。

只是……水軍确實不存在了，可穆臨樂總覺得MV下面的評論風格，依然有那麽一點點的不對勁。

【新紀錄新紀錄！這回導演花了三個月零六天才找到唱主題曲的歌者！比上次還多了六天！】

【哈哈哈，我每次都想勸導演不要執着了，随便找人唱唱就好。你說花幾個月找人唱也就算了，還提醒告訴我們他後期都做完了只等主題曲！作為忠實觀衆每次都等得很崩潰。】

【啊啊啊，我理解為什麽導演要花這麽長時間找歌者了！我敢說這回的主題曲對作品的加成一定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這回的歌者也太棒了吧？導演從哪裏挖來的啊？】

【穆臨樂……不認識啊，這是誰？】

【請善用搜索功能，穆臨樂是導演所在星球的一位新秀歌者。】

【導演什麽星系……哦不對，什麽星球來着？】

……

穆臨樂看着他們的讨論，腦海中冒出了一個又一個的問號。

他并沒有自大到覺得所有人都認識他，可是根據《歌與創作》的播放量以及他直播間的觀衆數，應該不至于出現那麽多人都不認識他的情況吧？

作者有話要說：  發現評論裏絕大部分人都不認識穆臨樂：

團團（眉頭一皺）：此事絕不簡單。

臨臨（好奇摸摸）：可是團團你沒有眉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