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盆意外的水
舒斂同學就這麽默默地與陸深老師達成了師生以外的私密關系。
其實對于陸深這種老江湖而言,身邊有一個養眼溫順又好操的固定炮友實在是一件令人心情愉悅的事情,并且十分令他省心,對方身為自己的學生,師生宿舍之間只隔了一塊幾米寬的花壇,這該有多方便。
但舒斂不一樣,他雖也有過與人深入花式交流的經歷,可畢竟年輕,其次數不僅相當少,且只與同一個人發生過。那個人是他高中時期的前任,兩人畢業後便分道揚镳了,因此對于舒斂來說,炮友這種存在真是太新鮮了。
新鮮歸新鮮,沒吃過豬肉總是見過豬跑的。
所以舒斂對這個概念理解得無比迅速,甚至根本不需要陸深提點一二,自個兒便悟到了這層關系,并欣然接受。
在知道對方是自己的老師之前,陸深于舒斂,那就真的只是一個在火車上遇見的陌生人。再具體一點說,就是一個在火車上遇見的、器大活好、英俊面孔沾染着滄桑的魅力叔叔。
兩人都只是被對方的肉體所吸引,談不上任何感情,因而這麽兩炮下來,雙方都特別默契地走了腎卻不走心。
也好,潇灑走一回。
舒斂坦坦蕩蕩地回到寝室,軟趴趴爬到床鋪上。
任臻瘋狂地打着單機,抽空瞟他一眼,驚訝地發出感嘆:“老三,你又被誰給上了?”
“……”舒斂發自真心不是很想理他。
任臻锲而不舍地追問:“以前沒見你這麽騷動不安啊?怎麽一個五一假期回來,你跟靈魂洗滌了似的放飛自我?”
“老大啊……”舒斂忍不住吐槽他,“我說真的,其實你這張嘴,跟我哥是真配,你快追到他好不好?你倆在一起能把地球說爆炸。”
“不急,”任臻露出自信滿滿的笑容,“我今天仔細看了看鏡子,覺得我真挺帥的,一定能搞定他。”
舒斂趴在床上翻一個白眼。
很不是滋味地想了一陣,鹹魚翻身地挪到床沿上,探出腦袋去問道:“老大,我……真有那麽明顯嗎?”
Advertisement
“也不吧……”任臻憐憫地看看他,安慰道,“放外邊別人最多覺得你身上的氣質有點引人遐想,放我這兒……太熟了沒辦法,哪怕你悄悄吃過屎我都能看出來。”
“你才吃屎!”
“不吃不吃,”任臻暢快地笑起來,問道,“所以你到底是被誰給上了?隔壁學院那極品終于追到你了?”
舒斂一聽就來氣,霎時回了一句“我真像是愛吃屎的人嗎”。
而任臻口中的“極品”,舒斂不惜摒棄道德将之與“穢物”相提并論的那個人,名叫王家富,正如其名,家境還算優越。
王家富嫌這名字不夠洋氣,給自己取了個英文名叫Peter,全校除了老師和舒斂,不許別人直呼他本名,搞得他們班的氛圍跟發廊似的,天天都“Peter”來“Peter”去。
要說這家夥的皮囊吧,其實也不算太差,算得上差強人意,可偏偏他骨子裏的性格十分極品,貼到網上分分鐘能成為網紅的那種。沖着這一點,舒斂避之唯恐不及,然而這位Peter無比有毅力,從軍訓開始直到現在,追了舒斂快有一年。
舒斂想死了都沒想通自己是怎麽被他給看上的,吓得走路都不敢走偏僻黑暗的地方,平時Peter主動靠近他,他都堅持使用一招——躲。
躲着躲着,也就不覺得那麽堵心了,更不會時時記得有這麽一個人的存在。若不是任臻這麽一提,舒斂一定不會主動想到他。
可更有趣的事情還在後頭。
就有這麽巧,在任臻提到了王家富的這一天晚上,不屈不撓的Peter便來到舒斂的宿舍樓下,進行了一場公開的表白。
“我靠……”回到寝室的老二趴在陽臺上興致勃勃地看熱鬧,一邊直播着樓下盛況,“舒斂啊,王Peter拿蠟燭擺了個心給你!”
“……”舒斂簡直想罵髒話,生怕那個傻逼把他名字給擺出來,否則他一定會成為微博熱門話題,因而忍不住疑問,“那智障沒在地上寫我名字吧?”
“沒有,放心,”老二安慰他,又補充道,“但他手上有個擴音喇叭。”
“……”
老二實況描述着:“王Peter點亮了最後一只蠟燭……王Peter站到了心形蠟燭的中間……王Peter拿起了喇叭!”
老大任臻丢下鼠标,按捺不住地沖到陽臺,加入他的圍觀隊伍。
舒斂捂額,默默地祈禱。
随後,樓下傳來喇叭裏的聲響。
“收廢銅廢鐵——舊報紙——塑料瓶咯——”
“哈哈哈哈哈!”老大老二笑得抱成一團,幾乎要把陽臺給錘爛。
樓下王家富緊張地搗鼓着擴音器,好不容易把這存儲在裏頭的錄音給關掉。
“哈哈哈!這傻逼跟哪位大爺借來的喇叭啊!”任臻笑得直搓光溜溜的腦袋。
舒斂真是恨不得潑一盆辣椒水下去,這極品真的太極品了,丢人死了。
然而輕易言敗的王家富不是好Peter,片刻之後,調好擴音器的他認認真真地繼續起自己的告白計劃。
“舒斂——!”樓下傳來一聲清晰的吶喊,聲音極具穿透力,隔着如此遠的距離,依舊能震蕩耳膜。
宿舍樓各層陽臺上傳來一陣陣起哄聲。
“舒斂,叫你呢。”任臻善良傳話。
“舒斂死了。”舒斂捂額癱倒在桌上。
樓下人繼續喊:“舒斂!我喜歡你!”
“喲~”樓上的同學們繼續起哄造勢,反正都是看熱鬧的不嫌事大。
“舒斂!剛進大學的時候,我就被一身軍訓服的你深深吸引了!你無時無刻不在我的腦海裏!夢裏!歌聲裏!”
“媽的智障……”舒斂的心髒擰巴成大麻花。
“舒斂!我是認真的!給我一個愛你的機會!”
任臻又回過頭來傳話了,笑得特別賤:“舒斂,王Peter讓你給他個機會呢。”
“我聽得見!”舒斂詐屍一樣挺起身來,狠狠瞪他和老二一眼,随後沖到陽臺上去找水盆,“不行了,我今天非得潑他。”
老二裝出一臉于心不忍勸道:“會不會太殘忍了?那可是一顆純真的心。”
“我這是澆熄他的熱情,還他一個清醒!讓他滾回自己的世界去!”舒斂怒氣沖沖地接水,借着嘩嘩水聲平複自己的心情。
樓下卻恰在此時安靜了,不知為何,王家富竟然沒再接着喊。
“咦,那是誰啊?”老二好奇地看着出現在王家富身邊的人。
來人一身西裝,是學校裏的老師,聽着動靜從對面樓裏出來“管教”學生了。
王家富的擴音器被迫關閉。
樓下某位衣冠楚楚的老師正在耐心地教育他:“這位同學,在學校宿舍區玩火是不對的。”
樓上看着熱鬧的任臻覺得這位老師倍兒眼熟,夜晚光線不太清楚,眯着眼睛瞧了許久,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哦……這不是交換來……”
“嘩——”毫無理智的舒斂沖到陽臺,對着樓下的星點火光潑下一大盆水。
任臻目瞪口呆地說完後幾個字:“……的那位老師嗎……”
老二:“……”
舒斂:“……”
樓下站在蠟燭旁談話的兩人一同被淋成了落湯雞。
陸深擡起頭來,目光幽幽地望向某一處已無半個人影的陽臺。
舒斂拿着空盆早已迅速蹲下,還有那麽點沒回過神來,低聲向蹲在身旁的任臻确認道:“老大……你沒看錯?”
“雖然我今天逃了課……”任臻認真而嚴肅地回答道,“但我昨晚見過他,我想,我沒有看錯。”
“……”舒斂覺得自己完了。
老二反應特別快,趕緊地躲到了隔壁寝室去避風頭。任臻覺得自己也該走了,同情地拍拍舒斂的肩膀,追随老二的腳步離去。
——留舒斂一臉懵逼,依舊拿着盆子蹲在陽臺。
片刻後,一身濕漉漉的人出現在未掩的宿舍門前。
陸深斜倚門框,點了一支煙,低聲笑問:“舒斂同學,是不是該好好地……向老師解釋一下?”
幽森氣息,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