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張景站在原地,有些絕望。
這種感覺真的很可怕,張景突然就不明白,自己怎麽就變成了現在這樣。他甚至不敢往前想,是從哪一刻開始,他看見的季東勳就是假的。
還是從那天晚上季東勳把他從酒桌上領走,就一直都沒有過真的。
舌尖還一直在滲血,絲絲拉拉疼得有些揪心。嘴裏有血液裏那種類似鐵鏽的味道,讓他覺得有些苦。張景背靠着冷凍櫃,緩緩蹲下.身。
他把臉埋在胳膊裏,這一時刻突然很不想面對這個世界。所有的力氣都被抽空了,指尖也是冰冷的。
--“小景?怎麽了?”
張景愣了一下。
他慢慢擡起頭,因為背着光所以看不清季東勳的臉。他眯起眼睛用力看,還是看不清。但推車裏的東西都是剛才季東勳拿的那些,他還挑了一個中號的砂鍋,是米色帶着小麥穗花紋的。
季東勳發現他有些不對勁,他把車往前推了一點,蹲下.身跟張景平視,他皺着眉問道:“怎麽了小景?哪不舒服嗎?”
張景只是看着他,不說話也不搖頭。
季東勳握住他的手,發現他指尖冰涼,于是語氣又稍微急了一些,低聲道:“說話,寶貝兒。”
張景像是要把季東勳吸進眼睛裏。他紅着眼,輕聲問道:“季東勳……你去哪了?”
“我哪也沒去啊,”季東勳捏捏他的掌心,“我剛才讓那位阿姨剔一些排骨給我,一轉身你就不見了。怎麽走那麽快?”
張景只是搖了搖頭。
季東勳覺得他狀态有些糟糕,但又不知道他怎麽了。于是聲音更輕了,試着詢問:“我們回家再說,不舒服嗎?站不起來?”
張景不知道眼前的季東勳到底該不該信。
Advertisement
他苦笑了一下,發現自己真的悲哀。他從兜裏掏出手機,打開短信界面看裏面的短信,季東勳下午發的那條還是在的。
他吐出一口氣,站了起來。季東勳臉上有些擔心,但也沒再多問,只是馬上帶着他結賬離開了。一路上張景都沒再說過話。
回家之後季東勳去廚房收拾東西,把剛買的有些東西放進冰箱,張景脫了衣服去浴室洗澡。他仰着頭讓水澆在臉上,睜不開眼。每當他心情不太好的時候他都會這樣,好像熱水從頭淋到腳的感覺能讓他心裏透口氣。
一整晚張景都沒主動開口說過話。
那天晚上睡覺之前,季東勳剛過去想抱住他,張景皺眉躲了一下。季東勳片刻停頓之後沒再管張景的後退,直接把人摟在懷裏。
張景閉着眼吸了口氣。
季東勳親了下他的額頭,輕聲詢問:“寶貝兒,你怎麽了。”
張景睜開眼看着他,他動了動嘴唇,最後問他:“季東勳,你還是你嗎?”
季東勳盯着他,點頭的動作有些堅定,他說:“我一直是。”
張景卻笑了一下,伸手抱住季東勳,他說:“可是我不是我了。”
“什麽意思?”季東勳摸摸他的臉又輕輕摸了摸他的眼睛,“發生什麽了?”
張景掌心貼着季東勳的後背,感受着手底下的肌理和完美的線條。他輕輕搖了下頭,說:“季東勳,我們是真的回不去了。這是真話。”
張景說完這句就轉過身不再看他了,季東勳從身後抱着他,胸膛貼着張景的後背。他了解懷裏這個人,他不想說的時候,你一句都問不出來。
那天晚上張景又做了夢。
他夢見他跟季東勳在一起了很多年。兩個人都已人到中年,季東勳依然那麽俊朗完美。他們深深相愛。張景卻突然在某一天早晨醒來的時候,發現他的床上沒有這個人。
他的衣櫃裏沒有季東勳的衣服,他的相冊裏沒有季東勳的照片,甚至他的手機裏都沒有這個聯系電話。
他在他的家裏瘋狂地尋找季東勳,只要跟他有關的一切線索他都在找,可是最後他一樣也沒有找到。
別人口中,他一直是一個人。
就像這麽多年的戀情和相伴的生活都是一場荒唐的夢。
張景被吓醒,額頭上一層冷汗。醒來的時候聽見身後均勻的呼吸,感受到環着他的胳膊,劇烈跳動的心跳才逐漸平靜下來。他轉過身去親了親季東勳的唇,他似有所覺,環着他的胳膊緊了緊。
那晚張景沒睡好,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臉色很難看。季東勳揉了揉他的頭,說:“再睡會兒,看着不太精神。早上想吃什麽?”
張景剛睡醒思路還不是很清楚,他半眯着眼說:“只要不是面什麽都行。”
季東勳見他的反應比昨晚強了點,至少願意開口說話了,放心了一些。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說:“那你再睡會兒吧,醒了再吃。”
張景迷迷糊糊的,有點乖,點點頭“嗯”了一聲。
不過那天張景還是沒能睡到自然醒。
電話在床頭震動的時候張景吓了一跳,他皺着眉摸過來,清了下嗓子,“喂?”
“哎景哥,還睡着呢?”
張景聽出來了,電話那邊是小寸頭。他說:“大周末的起這麽早?”
“我`操這還早吶?”他的聲音總是很有活力,“十點了哥哥!”
“是嗎?我睡的不太有時間概念了,怎麽了?”張景問道。
“出來玩兒啊景哥?”
張景閉眼問:“有比賽?”
“沒,就我自己,我挺悶的,晚上出來喝酒啊?”
張景想了下,說:“行,下午給我打電話吧。”
“好嘞!”小寸頭吹了聲口哨,說:“那我等你啊!”
“嗯。”
挂了電話之後張景坐起身,季東勳剛好走進來。他還沒穿上衣,光着上半身穿着他的睡褲。張景看到他身上還是那天晚上他咬的痕跡,青紫漸漸退了現在剩下的都是半黃的印子。
“睡醒了?”季東勳走過來捏了下他的臉。
張景都快看癡了。
他以前最受不了季東勳只穿睡褲上半身光着的樣子,太好看了。有好幾次他站在廚房門口看着季東勳這樣給他做早餐就直接看硬了。
張景晃了下神,想起昨晚做的那個夢。
他沒跟季東勳說話,起身去了洗手間。其實他答應小寸頭晚上出去喝酒也只是想躲開季東勳,他根本喝不了酒。他就是想盡量縮短和季東勳待在一起的時間,因為他怕再有一次他出現幻覺的時候,季東勳就在眼前看着他。
他正扶着鳥對着馬桶放水的時候,季東勳像昨天一樣從身後抱住他。
張景愣了一下。
季東勳要比他高一點,所以這樣抱着他的時候可以毫不費力地在他耳邊說話。
他親親張景的耳朵,然後沉聲問:“小景,還誰是大寶寶?只有我,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