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心理診療室。
昏暗,安靜。沙發很軟。
張景閉着眼睛陷入淺眠,他剛進行過一次心理疏導。心理醫生的筆在紙上寫着什麽,張景聽進耳朵,進入夢裏的是季東勳坐他旁邊安靜寫筆記的樣子。
陽光從教室窗簾的縫隙中調皮的跑進來,只有那麽一道光線,它照射着季東勳的耳朵。季東勳那麽好看,看着他的側臉,張景就只想過去親一親。
他醒過來的時候,心理醫生看了眼時間,笑着說:“還剩十五分鐘,不如再聊會天?”
張景想了下說:“跟你聊天很累,我總在考慮,這個問題我回答了之後你會在紙上寫什麽,會不會又推斷出我新的症狀了。”
醫生聽完笑了,他放下手裏的筆,把筆和本子一起放到旁邊。他沖張景攤了攤手:“看,不寫了。”
張景笑了下,調整了下姿勢。說:“行,那聊吧。”
醫生問道:“剛才你夢到什麽了?”
張景坦然道:“季東勳。”
醫生笑着問,“夢裏你們在做什麽?”
張景的表情變得柔和下來,他說:“他在記筆記,我在旁邊看。”
醫生:“一直看?”
張景點頭:“對啊,一直看。他那麽好看。”
醫生說:“你對同性戀很看得開,不會覺得羞恥嗎?”
張景挑着眉問:“我為什麽要覺得羞恥?很多國家現在已經合法化了,我做一件合法的事有什麽好羞恥的,我還挺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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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對他豎拇指,他說:“我特別欣賞你,你的性格很迷人。如果不是我已經有戀人了說不定我會考慮追求你,以後就不收你診費了,可惜了。我和我愛人在一起十三年,作為一個同性戀者,最無奈的就是我每個月都會有無數個患者,是被家長強行當作病患送過來的。他們對我唯一的要求就是讓我想辦法讓他們的孩子變正常。”
張景嗤笑了一聲,說了句:“愚昧。”
“對,很愚昧。”醫生說,“所以我對你很欣賞,大方地,坦誠地描繪你的戀人,你的感情。你跟我戀人年輕的時候很像,他那時候是個搖滾青年。”
張景問:“你們沒有分開過嗎?”
醫生笑答:“沒有過。”
張景的眼神裏有着些許羨慕。
十五分鐘不長,後來又聊了點別的,到了時間張景就走了。不得不承認聊完之後他的心裏輕松了很多。
張景現在每天下午都要請假三個小時,雖然公司的人好奇他出去幹什麽,但張景天天來去自由,他們也都習慣了。
今天二狗回來,張景一大早就把季東勳這幾天帶過來的衣服都打包裝起來了。他跟季東勳說男朋友回來了,讓他不要再來。
這段時間他們的關系近了一些,季東勳天天在家裏守着,總歸還是有用的。張景不再每句話都帶刺,有時候還挺聽話的。
季東勳咬了下他的耳朵,問:“男朋友?”
張景嘆了口氣,說:“是二狗,我跟二狗住。”
“二狗?”季東勳挑眉問道:“你宿舍那個?”
張景點頭:“是他,他之前出差了,所以你能在這賴這麽多天。只要他回來你是必須走的。”
季東勳笑着說:“我的心髒中了一把利劍。”
張景面無表情,提着季東勳幾套西裝,問:“這怎麽辦?我總不能給你塞袋子裏,你拿走吧。”
季東勳接過西裝又挂回去,他說:“就放這吧,我那有。”
張景又拿了出來:“放這算怎麽回事,你趕緊拿走。”
于是那天季東勳去公司的時候,手裏提着自己的幾個西裝套,和一袋子他的衣服。
陳唯作為助理,自然知道季東勳這段時間沒有在家住,畢竟有的時候他早上還是要去接人的。
他接過季東勳手裏的東西,問道:“問句不該問的,季總,您這是被趕出來了?”
季東勳點頭說:“你說得很對。”
陳唯竟然一本正經地說:“可惜了。”
季東勳笑了笑,沒說話。
那天張景下班回到家的時候,二狗已經在家了。當時應該是在卧室玩游戲,聽見張景開門一下子跑出來,大喊一聲:“景景!”
張景笑得挺開心:“你吓我一跳,什麽時候回來的?”
二狗說:“我下午就回、回來了!景景我可想你了!”
張景問他:“感冒好了沒啊?晚上出去吃?”
二狗點頭:“出去吃!感冒快、快好了,接近尾聲。”
張景推他一把,有點無奈地說:“你是打算現在就出去吃還是過會兒,你要是想現在就出去那就穿鞋走,要是過會兒的話,你倒是讓我先進去。”
二狗往後退了退,然後馬上又湊上來,一臉賤兮兮地表情,“景景,有人了?”
張景動作頓了一下,問:“什麽人?”
二狗擺出一副賤[doge]臉,說:“我都看見了!抽屜裏有t……t……套套!還有那啥油!”
張景心裏罵了一句,衣服都收拾走了忘了那個了,這些都是季東勳買了放裏的,就用過一次。他只能面無表情地說:“啊,約了個炮。”
二狗依然那麽賤,“不可能!還有牙刷呢!刷牙杯子裏還有水珠呢,還有廚房多的那些東西!景景你莫要騙我,啥樣個人!”
張景摸摸鼻子,揚了下手說:“起來你煩不煩!就住了幾天,你這真是狗鼻子啊這麽靈?”
二狗哼哼一笑。
那天二狗死纏爛打,追在張景屁股後面問,一問就是一晚上。給張景煩得頭都大了,推不開躲不開。吃完飯回家又問了一路,隔着頭盔都擋不住他的嘴。
晚上睡覺之前張景不說他壓根不讓睡覺。
“景景,你都讓他住進來了!肯定不是玩玩的!你快說說,我體內的洪荒之力要爆發了!特別特別好奇!你看我都不磕巴了!”
張景無語了:“我真服你了。”
二狗貼過來:“是誰呀景景?”
張景眨了眨眼,淡淡地說:“季東勳。”
“季……”二狗一下子傻了眼,又磕巴上了,“季季季啥?季東勳???”
張景說:“啊。”
“我的天啊……”二狗瞪着天花板,兩腿伸直,發呆了能有好幾分鐘。
然後再問話的時候就帶着點小心翼翼:“景景,你們倆……好啦?”
張景說:“沒有。”
“那是咋回事兒……”
“他自己過來非要住,我也懶得攆他。”
二狗這人表面大大咧咧,但是心思很細。他想起來抽屜那些套和潤滑油都是開過包裝的,心裏有數。他看看張景的臉色,發現還挺正常的,于是問:“那你有沒有問……他當時為什麽走?”
“沒問,”張景搖頭,“畢竟當初已經分了手,分手了他走也正常,怪不着他,現在又回頭說這事顯得矯情。”
“卧槽你們那也、也叫分手啊?我們當時還都、都當你們秀、秀恩愛呢!”
張景抿了抿唇,沒說話。
當初季東勳走的時候,他們的确分了手。只不過張景以為他們消了氣就還會好,像以前一樣。
沒想到等他消了氣,就再也沒有季東勳的人影了。
張景用胳膊擋着眼睛,說起這事心裏還是難受。那是他過得最難熬的一段日子,他發了瘋一樣找季東勳。但是找不着了。
二狗眨着眼睛看他,不再問了。其實他特別願意張景跟季東勳和好,以後好好的。但是他知道沒有那麽簡單。
季東勳不在這住了,但仍然沒有停止刷過存在感。張景白天經常能收到他的短信,非常日常零碎的內容,實在沒什麽說的就發個表情。
這天張景跟制作方談一條廣告的背景音樂的時候,收到了季東勳的兩條短信。
【小景。】
【我這兩天睡不好。】
張景看了一眼,把手機揣回兜裏,接着跟制作方說話。
但是看到季東勳的短信,情感會先于機智作出反應,他會覺得開心。
談完都是一個小時以後的事了,張景看了眼手機,想了想,給季東勳回了第一條短信。
【嗯,那你喝安神補腦液。】
季東勳發了不少,他從來沒回過。今天是第一次。
最近治療的效果不錯,張景出現幻覺的次數在慢慢變少。有一天從心理治療室出來,他突然就覺得挺有希望的。
不知道這是不是治療的結果,但是最近的确心情不錯。
季東勳太好了。
他沒變,依然溫柔,依然有致命的吸引力。
季東勳回複他:【那沒有用,只有你能讓我睡得好。】張景坐在車上,笑了下,然後回複他:【你是欠幹了,對嗎?】季東勳回給他一個字:【呵。】
張景看着那一個字,笑了兩聲,然後才擰開油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