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危機終接觸】 (1)
看着眼前昏迷在地的皇後,夏以煙的心一陣發兩,她把這深宮想得太簡單了。
此時的坤寧宮因皇後突然昏迷亂成一團,而她正被楚衛軍團團包圍着,動彈不得。
“這、這是怎麽回事?”看着眼前的情景,華妃捂着心口驚呼着。
夏以煙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她的眼中滿是驚惶及擔憂,正指揮宮女将昏迷的皇後給攙扶進寝殿。
禦醫在這時趕來,忙跟上前救治。
皇後為何昏迷,沒人知道,夏以煙卻是最明白的那個人。
皇後是中了毒,至于為何中毒……
她一進坤寧宮便覺得有股香味,那香味很淡,淡得幾乎讓人聞不出,然而她還未深思,皇後便開了口。
皇後長得不似華妃那般美豔,卻有股端莊娴雅的氣質,目光帶着審視,宣見她,并不像她所想的直截了當,而是問了她一些瑣事,諸如她是哪裏人、家中有誰、平時靠什麽維生,以及些她采藥草的事……若非她心裏明白皇後此行征召見她的目的,恐怕真會以為眼前這東耀最尊貴的女人宣她進宮,只不過是想同她聊聊天。
她不曉得皇後的打算,也不急,皇後問什麽她就答什麽,直到一名宮女匆匆進來,在皇後耳旁說了幾句話,這一直和顏悅色的女人才變了臉色,看向她的目光多了一絲犀利,沉默許久後,總算切入主題道,“我要你離開慕千陽。”
這話讓她笑了,回得十分幹脆,“皇後娘娘,臣婦恕難從命。”
皇後聽了,臉色更沉,又說:“你要什麽條件才肯離開?”
“任何條件都沒用,就是死,我也不會離開。”夏以煙凝視着她,堅定的說。
她語氣中的堅決讓皇後端莊的臉色再也維持不住,伸手捂着胸口,沉聲說:“你可知,慕千陽為了你,寧可辭官,也不願娶福誠?”
想到女兒傷心哭泣的臉,她便覺得心痛。
聞言,夏以煙眸子閃了閃,心裏笑着,表面卻是平淡的說:“辭官?這也是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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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阿燕為了那官位、為了娶公主而抛棄她,那麽這男人不用人說,她也會離開。
“你一一”皇後胸口劇烈起伏,捂着胸口的手按得更緊,身旁的宮女見狀,連忙端起案幾上的茶盅遞給皇後。
見狀,夏以煙心中隐隐有種不安感,而那股不安感在宮女打開茶盅,那淡淡的香氣傳來時,達到了頂點,讓她下意識大喊,“不要喝!”
然而宮女置若罔聞,依舊服侍着皇後,就在皇後将要喝下的剎那,夏以煙驀地出現在她跟前,一把奪下那茶盅。
“你……大膽!”宮女沒料到夏以煙會如此作為,膽敢搶皇後的藥。
皇後因這變故一愣,胸口的心悸被怒氣給取代,沉聲大喊,“來人!将人給我拿下!”
她是一國之後,可個性溫和,即便是這一路在後宮争鬥中成長,也難以讓她性子裏的那抹善良磨滅,福誠的長相當像皇帝,性情卻像她。
此行喚來夏以煙,她也曾掙紮過,她不願當那棒打鴛鴦之人,也知夏以煙與慕千陽已有孩子,可福誠心儀慕千陽多年,打從芳心暗許那日起,便總在她耳邊提起那讓自己心儀不已的少年。
在她眼底,女兒是這世上最美好的女子,她相信只要慕千陽肯與女兒相處,必然會看見女兒的好。
為了女兒,她昧着良心聽從皇帝的話召見夏以煙,若皇帝能說動慕千陽,自然不必她當那惡人,若是不能,那麽這惡人,她也只能當了。
所以當她聽見慕千陽的拒絕時,她嘆了口氣,還是說出了那讓她掙紮許久的話,她想過夏以煙會拒絕,只是沒想到她會拒絕得如此幹脆。
她本就有心疾,雖說不嚴重,可這幾日因為福誠的病,她心力交瘁,想到女兒被拒時那悲傷的模樣以及夏以煙那堅定的拒絕,才會一時犯病,好在只是小小的心悸,只要喝下平時飲裏的藥茶便可壓下,沒想到夏以煙竟如此大膽,奪了她的藥茶。
這大逆不道的舉動,即便她個性再溫和,也不可能忍下,更何況她還是一國之後,鳳顏被冒犯,她若不處置,天家的威嚴何在?
一聲令下,禁衛軍沖了進來,将夏以煙層層包圍,至于她手中的藥茶,也被奪了回去。
拿過茶盅,皇後覺得胸口再次這發悶,張口便要喝下。
“不能喝!”夏以煙還想阻止,可此時的她也不知道為何要阻止,那藥茶沒毒,只是不知為何,她就是覺得皇後若是喝下,會發生大事。
可惜皇後壓根不理會,一口将藥茶喝下。
之後皇後便陷入了昏迷,而她因為在皇後喝下藥茶前曾觸碰過茶盅,于是被當成下毒者,控制了行動。
坤寧宮因此事亂成一團,正巧要返回寝宮的華妃經過,得知此變故,忙前來察看。
在聽完宮女的描述後,她大喊,“來人,把這毒害皇後的賤婦打入天牢!”
她的話落下沒多久,突然一陣勁風掃過,夏以煙那發涼的身子頓時落入熟悉的溫暖懷抱中。
“誰敢!”慕千陽環抱着夏以煙,那如獵鷹一般銳利的黑眸直掃向華妃。
“阿燕……”望着眼前護着她的男人,夏以煙胸口一暖,輕聲喚道。
慕千陽緊抱着她,沉聲說:“有我在,別怕。”
這話讓夏以煙綻開了笑,“我不怕。”
她是真不怕,只是被這變故給吓到了,且腦中有個迷團一直解不開,直到……她看見了華妃,迷霧這才緩緩的散開。
“慕将軍,你這是何意?”華妃擰起眉,看着猶如殺神一般護在夏以煙身前的慕千陽。
“華妃娘娘又是何意?只憑宮女的片面之詞,便要将臣的妻子打入天牢?臣不知,這後宮何時輪到華妃娘娘作主了。”慕千陽冷冷的說道。
這話讓華妃臉色難看,後宮她的确作不了主,這是她心中的刺,如今被慕千陽這般赤裸裸的打臉,她卻不能發怒,因為他說的沒錯。
深吸一口氣,她沉聲道,“慕将軍,若是平時,本宮的确作不了主,可皇後娘娘昏迷不醒,皇上未到,夏氏也的确碰了皇後娘娘的茶盅,本宮才會這般處置,若慕将軍覺得不妥,那麽就等皇上駕到再斷。”
她不願得罪慕千陽,他的支持對她和皇兒十分重要,而且她似乎低估了夏以煙對他的重要性,這讓她隐隐有些不安。
就在她話落之時,外頭總算傳來了聲響。
“皇上駕到!”
皇上心系皇後安危,一進坤寧宮,便直奔皇後寝宮。
他與皇後是少年夫妻,皇後性情溫婉、娴雅大度,如同他的解語花,在他心裏,皇後的地位誰也動搖不了。
他知道皇後有心疾,一直需要調養,而這心疾似乎有愈來愈嚴重的趨勢,卻沒想到皇後這次犯病居然會這麽嚴重。
皇帝心裏焦急,臉色凝重,在聽完禦醫的禀告後,臉色更是難看。
“皇後氣急攻心,犯了心疾,內腑衰竭,生機流逝,若是三日內不醒,便……便……”即便禦醫未将話語說盡,皇帝仍聽出他的話中之意。
他的皇後……會死?
這念頭光是閃過便讓皇帝心痛如絞,更別提看着床榻上那臉色蒼白、嬌弱不堪的皇後。
福誠與皇帝幾乎是前後腳到來,聽見這話,身子頓時一軟,痛哭失聲。
皇帝此時己無法冷靜,尤其是聽完宮女顫抖著述說事情經過,他怒氣沖沖,來到慕千陽與夏以煙面前,怒道:“慕千陽,你可知你身後的女人害得朕的皇後心疾發作!”
慕千陽耳力極好。常人聽不見,他卻是将禦醫與皇帝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此時一雙眉擰得死緊,“皇上,臣的妻子只是拒絕了皇後的請求,直始至終都未做出危害皇後之事,此事如何能怪罪于她?”
皇後發病,一個個矛頭都指向夏以煙,可她可錯之有?她只是拒絕皇後的要求,只是扞衛着她的家庭、堅持着他們的婚姻,如此罷了,若是因為如此便要說是她害皇後發病,陷人生死之關,他絕不茍同。
“未做出危害之事?”皇帝此時根本難以冷靜,若不是還有理智,顧及慕千陽,他早已将夏以煙給殺了,“她奪去皇後的藥盅導致皇後未能及時服藥壓制心疾發病,這叫未做出危害皇後之事?”若非禦醫說藥茶、茶盅皆未驗出毒素,他早已認定是夏以煙毒害了皇後。
“煙兒會奪去皇後的藥盅,定有她的理由在。”慕千陽雖不解夏以煙為何會做出那樣的行為,但他相信她并非魯莽之人,絕對是事出有因。
夏以煙一直未說話,看着這不論發生何事,都護在她身前維護着她的男人,她再一次慶幸自己的好運。
這真是這修了八輩子才能換來的絕世好男人,好在她不放棄,尋到了皇都,要是錯過了他,她後悔一輩子都不夠。
這話聽在皇帝耳中都是借口,想到皇後三日後若是無法蘇醒的後果,雙眼微微發紅,“能有什麽理由?不管有何理由,她害了皇後是事實,來人一一”
就在慕千陽身子一緊,打算在禁衛軍拿人之前帶着她離開之際,一直未替自己辯解的夏以煙終幹開了口。
“民女的确不會無緣無故搶奪皇後娘娘的藥盅,民女會這麽做,是因為那藥茶才是引起皇後娘娘犯病的原因。”
皇帝斥道:“胡說八道,那藥茶乃雲安寺的檠凡大師所開,皇後飲用數年之久,從未出事,你膽敢胡言?”
“臣婦不敢胡言。”夏以煙靜靜的看着皇帝,“敢問皇上,皇後娘娘第一次犯病,可是在十年前?”
聞言,皇帝的怒氣驀地一頓,皇後這心疾的确不是打娘胎帶來,而是十年前的某日,突如其來一陣心絞痛,才被禦醫診出患了心疾之症。
這事極為隐密,平時服藥也是制成藥茶飲之,除了貼身宮女外極少人知道,可眼前這女子是從何得之?
皇帝的腦中閃過數十種猜測,最後他選擇給眼前這冷靜的女子一次機會,當然,這是因為她是慕千陽妻子的緣故。
若是夏以湮沒辦法給他一個好理由,就算她是慕千陽的妻,依舊要為皇後償命!
“你們都退下。”皇帝一聲令下,原本将慕千陽與夏以煙層層包圍的禁衛軍以極快的速度退去,就連太監與宮女也全數退下。
一直立在一旁的華妃雙眸一閃,柔聲開口,“皇上,臣妾告退。”說着也要離去。
然而這時,夏以煙開了口,“皇上,華妃娘娘還不能走。”
華妃的身子一頓,卻沒有停下,在她看來,夏以煙不過是一個民婦,根本沒有資格讓她留下。
然而——
“華妃,你為何會在此?”皇帝即便認定夏以煙是謀後皇後之人,可帝王多疑,華妃的出現如此巧合,讓他不得不多心。
華妃停下腳步,轉身斂眉道,“臣妾本打算至墨冷亭賞景,途中巧遇夏氏,她頗有臣妾眼緣,于是賜了個手镯,臣妾便要去賞景。誰知舟行駛到一半,竟飄起了綿綿細雨,臣妾無奈,只好折返,在回宮路上,見一名太監神色慌亂,攔下一問,才知皇後娘娘這出了事,臣妾心裏擔憂,這才會趕來坤寧宮一看。”
這番說詞并無不妥,甚至她連路中巧遇夏以煙都事先道出,那坦蕩蕩的言詞與态度,讓人看不出端倪。
皇帝聽後,眼底的猜疑散了去,外頭的确下了雨,且華妃幾日前是曾說過想至墨冷亭賞景,于是他目光一轉,看向夏以煙,“為何華妃不能走?”
夏以湮沒有回答,而是說:“皇上,皇後娘娘的心疾我能治。”
話讓皇帝胸口一跳,不過他沒有相信,而是嗤之以鼻,“你說你能治?夏以煙,你可知懂藥草不代表會治病。”
在得知慕千陽帶了一個女子回燕王府時,皇帝便讓人将夏以煙的一生調查得清清楚楚自然也知她和藍焄俊、寒辰烨有藥材上的交易,只不過他們交易些什麽藥材,他并不知曉,在他看來,那不值得他去探查。
“民女的确不懂得治病。”夏以煙露出一抹笑,“可民女卻懂得解毒。”
夏以煙的第一句話讓華妃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可下一句話,卻讓她勾起的笑微微一僵。
“毒?”這句話總算讓皇帝正視眼前的女子,“皇後所碰之物,禦醫皆已查過,并無毒物。”若非如此,他也不會給她解釋的機會。
“皇後所碰之物的确無毒,因為這毒物是民女……應該說,是華妃娘娘借由民女之手帶進來的。”
“你胡說八道!”華妃斂下的眸驀地瞠大,瞪向夏以煙,“本宮與你不過是巧遇,見你乖巧,頗有本宮眼緣,這才會給你賞賜,沒料到你竟為了脫罪,想誣陷本宮!”
皇帝也擰起眉,顯然不信她的說詞,不過卻沒出聲。
“是不是誣陷,待我救醒皇後便能知曉。”說完,夏以煙直視着皇帝,等着他的回複。
皇帝很明顯是不信夏以煙,看向慕千陽,道:“朕可以給她機會,但皇後若是不醒,朕要她償命!”
他是在告訴慕千陽,若夏以煙救不回他的皇後,那麽就別再阻擋他殺了夏以煙。
慕千陽自始至終都握着夏以煙的手,感覺到她小手的緊握後,他瞬間明白她的意思,于是點頭,“臣遵命。”
得到這保證,皇帝這才冷哼一聲,讓夏以煙進入皇後的寝殿。
看着夏以煙前行的背影,華妃心頭那股不安愈來愈明顯,就在這時,她感到手指一陣刺痛,低頭一看,發現她指上不知何時爬滿了一排螞蟻,那刺痛便是螞蟻的啃咬。
她倒抽了口氣,不停的拍打,可那些螞蟻卻極快的鑽進她的護甲套中,不停的咬着她的指頭,讓她吓得臉色蒼白,忙将護甲套拔下扔棄。
就在這時,夏以煙突然說:“皇上,麻煩讓華妃娘娘也進來。”
華妃正掏出絲絹拾起護甲套,卻聽見皇帝的叫喚。
“華妃,你也跟來。”
這命令,讓華妃一咬牙,看了那護甲套一眼,才跟了進去。
床榻上,皇後蒼白着臉,一旁的福誠默默陪伴着,嬌美的臉龐滿是淚痕。
她後悔了,後悔自己的執念,若非她抱着一絲期望,想知曉慕千陽是否對她有情,母後也不會成了現在這模樣,若是母後能夠醒來,她可以什麽都不要,她只要母後安好……
“福誠,你先退下。”皇帝看着默默流淚的女兒,嘆了一口氣。
此時的他也有了後悔,若他不執意如此,是否皇後便能無事?他不曉得,他只知道,不論付出什麽代價,他都要他的皇後醒來。
“父皇……”福誠擡起哭紅的雙眸,嘶啞的說:“母後她……會醒嗎?”
皇帝撫了撫她的頭,那威嚴的臉龐仿佛瞬間老了十歲,“會的,父皇就算耗盡所有,也會讓你母後醒來。”
若夏以煙無法救回皇後,那他便是找遍名醫,也要将皇後給救醒。
福誠聞言,垂下淚眸。
在離開前,她站在夏以煙面前,輕聲說,“我相信陽哥哥喜歡的人不會是心腸歹毒之人,我信你沒有害我母後,若你真的能救我母後,福誠就是做牛做馬也會報答你的恩情。父皇會如此逼陽哥哥,也是為了我,我已知陽哥哥對你的感情,我為此事向你道歉……也……會就此放棄,請你原諒。”她真心誠意的朝夏以煙行了禮。
夏以煙凝視眼前的福誠,說她不氣,那是不可能的,沒有一個女人能忍受自己的丈夫被人觊觎,她也是個普通的女人,沒有辦法這般大度,所以對福誠,她的确是惱,可如今看着福誠滿臉淚痕及後悔,那模樣似是真心忏悔,她輕嘆了口氣,“我不用你做牛做馬,我只求一件事,便是請皇上收回對慕千語的賜婚。”這才是他們進宮最大的目的。
皇帝聞言,斂下了眸,眸光微閃,沉聲說:“你還沒資格跟朕談條件,別忘了,皇後未醒,你仍未擺脫嫌疑。”
夏以煙自然知道此時不是談條件的時機;只是趁着福誠道歉,稍微提提此事罷了。
福誠聞言,也知自己左右不了父皇的想法,歉然的看了夏以煙一眼,才默默的退去。
福誠退下後,皇帝見夏以煙依然沒有動作,擰眉問:“你還在等什麽?你既說皇後是中了毒,那還不快替皇後解毒!”
夏以煙卻不動,只道:“再等等。”
“你還要等什麽?”皇帝沉下臉,他心急,怕皇後再昏迷下去,會真的再也醒不來。
“等解藥。”夏以煙神秘的說着,就在此時,她耳邊傳來一陣細語,讓她展開了笑。
皇帝被她這話弄得迷糊,正要開口,就見她忽地蹲下身子,從地上拾起一物,對他說:“解藥來了。”
在看見她手上拿着的東西時,皇帝擰起了眉,而華妃卻是身子一震,瞠大美眸,死死的盯着那物,不解東西怎麽會在這裏。
“你這是在耍朕?”皇帝的臉色很難看,他不管怎麽看,都覺得夏以煙手上那東西很像華妃手上的護甲套,和解藥這兩個字壓根扯不上關系。
夏以湮沒有回答,而是将護甲套反過來,這一倒,裏頭滾出一顆通體雪白的藥丸。
這一幕讓皇帝瞳仁一縮,他怎麽也沒料到裏頭居然真有藥物,視線一轉,在看向華妃那少了一只護甲套的手時,目光有了深意。
華妃在皇帝的目光掃來時,下意識想把手給藏起,卻死死的忍了住。
夏以煙拿着解藥,摘下華妃賜給她的棱霄镯。
她的腳竟不知何時來了一只白貓,正偎在她腳旁喵喵叫着着。
聽着小貓的叫聲,夏以煙蹲下身,将淩霄镯放在小貓身旁,溫柔的撫着它毛茸茸的頭,小聲說:“等等麻煩你了,放心,不會有事的。”
“喵喵!”小貓撒嬌的叫了聲,便乖順的趴在她腳邊,那行為及眼神仿佛聽得懂人話似的,讓皇帝看向夏以煙的眼神變得有些不同。
“麻煩将皇後娘娘平時喝的藥茶再泡壺一過來。”
皇帝颔首,禦醫忙領命去準備。
看着夏以煙一連串的動作,華妃臉色慘白,強自鎮靜的看着她手中的藥丸子。
她不可能會發現這秘密,不可能……
然而當禦醫端來藥茶,小貓喝下沒多久便昏迷倒在地後,華妃身子顫抖了起來,不可置信的瞪向夏以煙。
她、她居然真的知道?這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這……”皇帝也被眼前的一幕驚到了,“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那藥茶可是雲安寺的高僧所配制,是他親自求來的,皇後飲用了十多年,從未出事,為何那只貓喝下藥茶後便如同皇後樣昏迷不醒?難道……
皇帝的目光移至小貓旁邊的淩霄镯,臉色前所未有的陰沉,再次看向華妃。
他的眼神讓華妃打了個激靈,那秋水一般的眼眸瞬間有了淚,“皇上,您這是不信臣妾?若您真不信,請入驗驗那淩霄镯,便能知曉是否有毒。”
她要冷靜,不管夏以煙究竟是從何知道她的秘密,她都得冷靜地為自己開脫。
“不用驗了。”夏以煙将雪白藥丸分出一小塊,化開後,喂給昏迷在地的小貓,才說,“淩霄镯本身的确無毒,但它的外層卻長期浸泡在籬莿花磨制而成的花汁中,籬莿花本身無毒,有害的是它的花香,而這手镯不知是何材質制成,不僅能吸附花汁,配戴在身上還會因體溫慢慢散發出花香,雖然那味道極淡,效果卻不少。”
“這味道吸入過多,會弓起心悸,皇後所謂的心疾事實上是種慢性毒,我想華妃娘娘之前應該時常來陪伴皇後,毒便是這麽累積而來,而這次為何會如此嚴重,正是因為這淩霄镯上的毒素之濃,是以往的數倍,皇後娘娘體內又有毒引,這才會毒發,性命垂危。”
簡單來說,淩霄镯上的香味是誘發的因素,方才她就是不喂食解藥給那貓,頂多昏迷一陣子便能來,真正讓皇後毒發的,是她體內那日積月累的毒素。
在夏以煙說完這些話的同時,她腳下的貓也幽幽醒來,眨着有些迷茫的眼眸,對着夏以煙喵喵叫。
她撫了撫兒貓的頭,柔聲說:“謝謝你,你可以離開了。”
小貓聽了,甩了甩尾巴,用舌頭舔了舔她的手,這才靈巧的離開。
夏以煙站起身,将藥丸化開,示意宮女讓皇後服下。
皇帝在看見小貓的昏迷與蘇醒後,自然不再遲疑,點頭讓宮女伺候皇後服用。
夏以煙又幽幽道,“雲安寺高僧所開的藥茶,事實上沒有半點藥效,它唯一的功用就是當這籬莿花的藥引,此茶配上籬莉花的香味,會産生一種毒素,那毒素有麻痹的效果,讓皇後娘娘以為心疾之症因這藥茶而舒緩,實則相反,正是這藥茶造成皇後娘娘所謂的心疾之症,日積月累之下,成了致命之毒。”
夏以煙話落的同時,已醒來的皇後娘娘終于攢足了力氣,睜開眼,迷茫的雙眼滿是哀傷,在宮女的攙扶下坐起身,啞聲說:“華妃……本宮待你不薄,你為何要如此?”
皇後早在服下藥沒多久便已清醒,只是身子太虛,無法睜開眼,卻将夏以煙的話聽得一字不漏。
看着華妃那張美豔的臉,她回想起二、三十年前皇帝剛登基,她受封為皇後,為了充盈後宮,辦了選秀,華妃便是她選進來的。
那時的華妃不過是個縣令之女,進宮後被封為采女,華妃很是乖巧順從,也因為如此,深得她的倚重,靠着她的幫襯,一步步爬到如今這個位置,即便她知華妃有野心,可這十幾年來的陪伴與扶持,讓她始終不願相信華妃會害她,然而方才夏以煙的一番話,卻讓她的心徹底涼了。
她的心疾之症的确是在華妃進宮不久後而患,她患病之後,也是華妃至雲安寺請來所謂的“高僧”,替她配下那藥茶。
華妃更是不畏風雨,日日堅持着來向她請安,且每日都會陪着她一塊喝下藥茶,小坐一刻鐘會離去,這習慣數十年如一日,即便是身處高位,華妃依且如此。
正因華妃這般作為,才會深得她的倚重,誰知,這她曾以為的貼心事實上卻是狠心。
原來華妃會如此勤奮的前來向她請安,并非是感激她的提攜與恩情,而是為了向她投下這慢性毒,原來華妃的野心早在進宮的那一刻便已昭然若揭,可笑的是她居然不知華妃為了毒殺她,甚至甘願與她一同嗅着花香、喝着藥茶,讓她毫無所覺,這般心機、這般隐忍,讓她佩服之餘更是陣陣心寒。
她不想相信,可華妃那指套甲藏着的解藥讓她不得不信,華妃向她下毒的同時,也是在自己身上下毒,若非如此,華妃身上不會藏着解藥。
眼看皇後醒來,皇帝松了口氣,目光深沉的看向睑色死白的華妃,冷聲說:“華妃,你為何要毒害皇後?”
見事跡敗露,華妃早先還顫抖的身子緩了下來,心裏反而有一股解脫之感,露出一抹凄諒的笑,冷靜的說:“沒錯,毒的确是我下的,至于為何這麽做,我可以說,但皇上得保證不遷怒霖兒,并保證他一生衣食無憂,否則我就是死,也不說出原因。”
聽她這麽說,皇帝大怒,“大膽!你以為你有資格同朕談條件?”
華妃冷笑,斂下雙眸,不再出聲。
若是她說出口,不僅她的命保不住,就連唯一的兒子也會受她牽連,所以在沒得到皇帝介諾的情況下,她是不會開口的。
皇帝惱怒,正要讓人将其押下,皇後卻開了口,“皇上,當做臣妾求你,能否答應華妃的條件?”
若是不能知道華妃為何對她下毒手,心頭這個被背叛的結她永遠解不開,畢竟她是真心将華妃當做姊妹對待。
皇帝看着皇後那蒼白的臉色,心一軟,才恨恨的瞪了華妃一眼,怒道:“朕應了,說,為何對皇後下毒?”
夫妻一場,他自然知道皇後的想法,為免發妻郁結于心,他只能應下。
見皇帝答應,華妃這才松了口氣,然後惡狠狠的瞪向皇後,厲聲說:“為何這麽做?因為我恨!我恨你!陸煊儀,若非是你,我怎麽會進宮?若非是你,我怎麽會和情郎分別?你毀了我的婚事,讓我從此與愛人別離,在進宮的那一刻,我的心便死了,本想在後宮安安分分的過一生,可你偏偏不如我願!你的幫襯我一點也不稀罕,我不想要皇帝的寵幸,不想與那些和蛇蠍沒兩樣的女人争寵,卻因為你,我不得不面對,不得不虛情假意的去迎合皇帝,去對一個我不愛的人讨取寵愛,只為了能在這後宮裏活下來……”
華妃的臉滿是淚痕,她恨皇後,但她最恨的還是她的父母。
其實她心裏明白,若不是她那貪慕權勢的父母,她不會入宮,若不是她的父母買通宮裏的太監,她的畫像也不會被皇後給選中。
可……哪是她的父母呀!她再恨也無法對自己的親人動手,所以她将這股仇恨全數算到皇後身上,從知道要入宮那一刻,她便開始計劃,計劃着這場毒殺,她有很多機會能殺死皇後,可她不肯,她要皇後和她一樣,在心痛中死去,她要皇後知道那是多麽的痛,如同失去愛人的她,日日夜夜活在那心痛心傷之中。
這一切原本計劃得很完美,只要皇後死了,夏以煙肯定會被殺頭,不管慕千陽對夏以煙有幾分感情,只要他的妻子是因皇後而死,慕千陽與太子之間定會落下嫌隙,這麽一來,她的霖兒就看機會去争皇位。
她本打算做完這一切,便去陪那因她入宮,不到三年便抑郁而亡的情人,沒想到卻因夏以煙而功虧一篑。
聽完華妃的自白,皇後臉色更加蒼白,咬着唇不知該說什麽。
原來她拆散的不只是慕千陽和夏以煙,早在數十年前,她便已做下這樣的事了嗎……
相較于皇後的自責,皇帝的臉色卻是陰沉無比。
華妃是他的女人,然而這十多年來,心裏裝的卻一直是另一個男人,這讓身為帝王的他的自尊心受到嚴重打擊,甚至懷疑起兩人的兒子鄭傲霖是否是他的孩子,若非華妃聰明,早前便開出條件,他肯定會連鄭傲霖一同打入天牢。
思及此,皇帝更怒,沉聲大喊,“來人!把這賤婦給打入天牢!”
看着華妃那心如死灰的臉龐,夏以煙暗嘆了口氣,不是所有有情人都能白頭偕老,身處封建時代的女人更是如此。
手驀地被身旁男人緊緊握住,那掌心傳來的溫暖讓她心暖,她朝慕千陽露出一抹笑,無聲的說,“阿燕,我愛你。”
就在兩人濃情蜜意之時,外頭突然傳來一陣喧嘩,一名太監前來通報。
“禀皇上,燕王府出事了!”
皇帝雙眉緊擰,問:“出了什麽事?”
太監抹了抹汗,忙說:“燕王妃、燕王妃死了!”
“什麽!”皇帝瞪大眼。
夏以煙和慕千陽對看一眼,心裏突然有股不妙的預感,在皇帝派人前去查證時,也跟着告退。
皇帝見皇後無恙,甚至若非夏以煙在場,皇後就算今日無事,日後一定也會遭受毒手,就這點而言,夏以煙不僅無罪甚至還有功,他自然不會為難,點頭讓他們離去。
兩人一出宮門,慕千陽便擁着她施展輕功,疾速往燕王府而去。
兩人回到燕王府時,王府已被大理寺封鎖,大理寺範大人正在大門口焦急的來回踱步,一見到慕千陽,頓時雙眼一亮,忙說:“慕将軍,可等到你了。”
慕千陽臉色十分陰沉,開口便問:“我妹妹人在哪?”
回來的路上,夏以煙便事先用靈念詢問過燚衍,兩人已知他們進宮的時候,燕王府發生何事。
這話問得範大人一怔,半晌說:“慕小姐在她的院落裏,我們、我們進不去……”
聞言,慕千陽帶着夏以煙往海棠院掠去。
察覺到慕千陽心裏的沉重,夏以煙粉唇微啓,想說些什麽,最終還是沒開口,而是思索着燚衍傳來的訊息。
“你問本大爺發生什麽事?天知道究竟發生什麽事!你讓我來帶孩子,我正被你那兒子當馬騎,想我堂堂燚衍大爺居然淪落到被人當馬騎的地步,我可是你的老祖宗,萬獸一族至高無上的存在,叫我講重點?本大爺說的不重要嗎?你這忘恩負義的家夥,本大爺幫你找到你那沒良心的夫君,你不感激就算了,現在連聽本大爺說幾句話都不願意,你這是背祖!是忘恩負義!你這行為十分的不道德,你不讓本大爺說,本大爺偏要說……”
對燚衍的脾氣,夏以煙就算沒有十分,也有從九分的了解,雖然無奈,卻還是順着他的脾氣安慰了兩句,這才換來他不甘不願的消息。
“我那時正被你兒子纏着,突然聽見一聲凄厲的慘叫聲,于是帶着三個小的一塊去看熱鬧,誰知我們到了,熱鬧也沒了,就看見一地死屍,唯一的活人就是你夫君那個妹妹,她昏了過去,不過你放心,她身上連個傷口也沒有。哦!不對,她身邊還有個男人,那男人就是之前和你交易藥材的其中一個,不過那姓寒的也不能算是——”人。
燚衍正要說,卻驀地止住了話,似乎是有人不讓他說,爾後兩人的感應就這麽斷了。
滿地的屍體,慕千語的昏迷,還有寒辰烨在場?
夏以煙又透過獸語詢問了她留在燕王府的眼線,可那些蟲獸只将他們進宮時,滕麗伶和慕盼芹的對話轉達,海棠院內的事他們一樣不知道,只說那院子似有屏障一樣,他們進不去。
這詭異的情況讓慕千陽與夏以煙兩人一路沉默,只想盡快趕到海棠院。
兩人不一會兒便來到海棠院,現場的情況就和燚衍說的一模一樣,地上躺着七、八個身穿南疆服飾的黑衣人,一個個雙眸圓瞠、表情驚恐,除此之外身上完全看不出傷口,那模樣活脫脫像是被吓死似的,除了那些黑衣人外,滕麗伶與慕盼芹也在其中,臉上的表情與那些黑衣人如出一轍。
這畫面有些吓到夏以煙,畢竟她從未看過這麽多死人,還未反應過來,慕千陽已将她護在懷中,下一刻耳邊便傳來低啞的聲音,“別怕。”
夏以煙這才緩下心情,拉他捂着她雙眼的手,輕聲說:“有你在,我不怕。”只要有他在,再可怕的事她都不害怕。
聽見這話,慕千陽這才放下心,拉着她的手便要走進海棠院,誰知兩人來到院門,正要踏入,卻發現怎麽也踩不下那一步。
這奇異之事讓兩人對看一眼,又試了下,依舊進不去。
“別試了,這院子被人下了禁制,你們進不去的。”身後傳來燚衍涼涼的聲音。
慕千陽轉頭,當他看見那一臉風騷的燚衍時,雙俊眉擰了起來,沉聲說:“我恢複記憶後把煙兒忘了,是不是你動的手腳?”
在他恢複記憶的瞬間,腦海中隐隐浮出個圖案,那時他想不起來,可在看見燚衍的剎那,他這才想起,那圖案分明就是眼前這男子的原身,那赤紅色的蜘蛛。
“呃……”聽見這話,燚衍的笑容微僵,“你在說什麽,本大爺聽不懂。”
什麽鬼!眼前這男人真的只是個人嗎?怎麽會連他封了他記憶的烙印都看得到?不對,這人怎麽知道他是誰?他可是化了形的,這沒道理……
燚衍不承認,可慕千陽卻沒忽略他眼底的心虛,冷哼了聲,才說:“解開這禁制,我便原諒你。”若非心系妹妹的安危,他絕不會這麽輕易放過燚衍。
這威脅讓燚衍跳腳,區區一個凡人也敢要挾他?真當他不會發火呀!
“憑什麽?燚衍大爺我什麽都受,就是不受威脅,本太爺告訴你——”
“你們剛剛說的是什麽意思?”夏以煙笑盈盈的看向燚衍,臉上的笑容明媚又燦爛,宛若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