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膚上,落下了一攤攤的水漬。

別看夏冬一表面上很穩重,其實他心裏十分的緊張。穿越後他就不曾練習過制蠱、解蠱的手段,身上一點道行都沒有,這通用的法子能成功的機會實在不大。

他只希望年輕人陽壽未盡、命不該死,那個放蠱的人離這裏很遠,不能有效地控制這些蠹蠱。只有這樣才有将蠱蟲誘引出來的機會。

好在年輕人的運氣不錯。很快就見到細長的白色蟲子,短則毫米不可見,長者足有兩公分,慢慢從水漬下的皮膚裏探出頭來。這些白色蟲子就是蠹蠱。

蠹蠱一旦探出頭來,就再也經不起誘惑,一個個扭動着身體鑽出年輕人的身體,紛紛爬向夏冬一手裏的烏團子鑽了進去。

夏霏一在旁邊看得惡心,連忙将眼睛錯了開去。李潇俊卻将眼睛緊緊地盯在夏冬一的手上,眨也不眨。

夏冬一專心致志地做着手裏的活,并沒有多餘精力去理會旁人。他等到手裏的烏團子變得黑漆漆的,有淡淡的污濁之氣從中洩露出來,就立刻将這團子丢到了一邊早早準備好的陶瓷碗裏,然後拿起了另一個來,重複剛剛的動作。

夏冬一一共用去了五個烏團子,年輕人身上的青黑死氣才淡化,身上的白斑也從大塊細化成一粒粒的細碎小點。剛剛還十分急促的呼吸漸漸平穩了下來,嘴裏還發出了疼痛的呻.吟。

中蠱者能夠感覺到痛,情況基本就穩定了。

周正賀看烏團子只剩下兩個,可能不夠,立即又叫上剛剛那個人,同去弄了花斑泥鳅等物,做了八個烏團子。

夏冬一不敢一刻停歇。原本一切都很順利,但是當最後一只蟲子掙紮着鑽進烏團子時,夏冬一忽然渾身一抖,感受到一股深寒之氣從烏團子裏蹿進他的手裏,飛快地進入他的身體,從脊梁骨蹿到了尾骨。

這種可怕的寒意,滿滿的兇惡煞氣,正是夏老胡口中施蠱人對解蠱人的嫉恨,是一種标記,更是一種詛咒。

夏冬一跟在夏老胡身邊十二年,只看過幹爹替人解蠱,自己卻是不曾出手過,這種滿滿都是惡意的怨咒之念,他還真沒有經歷過。

哪想到,反而在他穿越後切實地感受了一把。

夏冬一渾身一哆嗦,曉得自己已經被對方惦記上了。但是他一早就清楚,解蠱本就等同于對施蠱人的一種挑釁,被對方嫉恨上是當然。他也早就已經做下了心理準備,才會悍然出手救人,現在又怎麽會懊惱後悔呢?那只是徒惹笑話!

不去管他,夏冬一将半黑的烏團子丢到了陶瓷碗裏,卻意外地發現陶瓷碗裏的一只烏團子竟然開出了一朵花,還是一朵淡紫嬌俏的五瓣花骨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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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夏霏一正一副被萌住的樣子,雙手捧臉緊緊地盯着那只烏團子,完全忘了這個烏團子裏全是讓她惡心的白蟲子。

莫名其妙冒出來的紫色小花讓夏冬一摸不着頭腦。他遲疑了一下,只能暫時放下不理,畢竟正事要緊。他急忙轉過身去,查看了年輕人的眼睛和耳根脖子,确認蠹蠱都被拔出後,才輕輕地噓了口氣,向守在旁邊的周正賀叫了聲“伯伯”。

周正賀一早就聽夏冬一的話,将解毒藥粉泡開,分在兩個碗裏。一個給夏冬一淨手,一個給救命恩人擦身。

夏冬一正要洗去手上的毒素,眼睛剛好瞄到放烏團子的陶瓷碗裏,卻驚異地發現那裏面放的十五個烏黑團子全部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毛茸茸、渾身烏漆墨黑的小圓球兒。

此刻這只雞蛋大小的東西正飽脹着身子躺在碗裏,一雙烏溜溜的黑豆眼睛掩在略顯淩亂的容貌下面,看不太清;一張兔唇小嘴,一張一張地打着咯。從這嘴裏夏冬一看不到牙齒,只看到一點粉嫩的紅,應該是舌頭。

稀奇的是,剛剛莫名出現在烏團子上的紫色小花,竟然是這家夥的尾巴。剛剛夏霏一之所以那麽萌地瞧着紫色小花,就是因為親眼看到這小東西鑽進了烏團子裏。

只是這雞蛋大的東西也太牛逼了吧?那麽多的烏團子,其中九個半還鑽滿了蠹蠱,它竟全部吃下了?

夏冬一訝異不已。那小東西卻忽然刺溜溜爬出了陶瓷碗,落到地上。它朝夏冬一瞅了兩眼,“喵喵”叫了兩聲,很細弱,像極了剛剛出生的奶貓崽。然後這家夥的尾巴就在地上用力地一拍,整個身子就彈跳騰空而起,彈跳力和準頭都十分了得,一下子就落到了夏冬一的手上。

夏冬一一驚,接着就看到毛絨小球在自己掌心蹭了兩下。一團毛絨中似乎還長了四只米粒大的腳,磨得夏冬一掌心直癢癢。

這小東西就這麽磨着,過了一會兒又覺得不夠,竟然直接在夏冬一的手心上打起了滾,玩得好不開心。慢慢地夏冬一發現,自己手上的毒素正在消失,竟然是被正撒着歡的小東西給吸收了!

發現了這一點的夏冬一很驚訝,暗想這小東西竟然是一個噬蠱食毒的靈物麽?自己能見到這樣的靈物,還真是意外驚喜!

夏冬一暗自高興,可是還沒等他回過神來,夏霏一已經悍然出手。小妮子本來就很喜歡毛絨絨的動物,剛剛就已經被這只毛球給萌到了,現在看見它還有解毒的大神通,當即決定先下手為強!

就見她眼一斜,腳下一動,人已經蠻橫地擋在了李潇俊的面前,也将他閃爍着精光的視線擋住。等到夏冬一手上毒素被掃除,恢複了白皙水嫩,她就立即下手,不管三七二十一将黑毛小絨球捉到手裏,同時霸道地宣布這只小東西從今天起就是她的寵物了!

同為絨毛小球發現者的李潇俊,對夏霏一的霸道行徑頗為為不滿。但是他顧忌着夏霏一煞星的名頭,奈何不了她,心裏計較了一番,最後只能悻悻地承認了這件事情。

絨毛小球吸收了夏冬一手上的毒素,向他釋放了善意。所以夏冬一對自家姐姐獨霸小東西并不反對。只是下一刻夏霏一又給新得到的寵物取了個“小紫花”的名字,可把夏冬一大大地囧到了。

夏冬一想要反駁換個更符合天地靈物的響亮名頭,偏這小東西沒什麽骨氣,夏霏一一叫“小紫花”,它立刻就搖曳着尾巴上的花骨朵應了,顯得很高興。

既然他們主仆都很喜歡這個名字,夏冬一哪還有提意見的餘地呢?

作者有話要說:

☆、搶占功勞

夏冬一剛剛費盡心力在拔蠱上,精神有些不濟。畢竟年幼,加上之前受的重傷,讓他手上毒素一解,就露出了疲倦之态,很快就倚靠在夏霏一的身上熟睡了回去。

再醒來時人已經被送回家中,身邊躺着熟睡的夏霏一。夏媽媽一直守在兩個孩子的床邊,眼睛紅紅的,明顯哭過了。

看到夏冬一醒來,夏媽媽微微松了口氣,眼中的忐忑緊張總算隐沒了一點點。看到母親擔憂的神情,夏冬一心裏十分的感動,又很難過。他開始反省自己今天的行為,覺得很多地方處理得欠妥當,過于沖動。以後再發生此類事情可要三思而後行,萬不能再讓姐弟兩個同時陷入危機中。

他和夏霏一的傷勢都不輕,胸口都被後蟲鋒利的爪子劃傷。相較之下,夏冬一的傷勢還要重一些,胸口三道猶如被利刃劃破的傷口,幾可見骨。

夏冬一整整睡了一晚上才蘇醒過來。

現在精神松弛了下來,夏冬一的注意力就全部集中在了傷口上,他這才覺得這傷口真尼瑪的疼,簡直能要了他的命。也不知道昨天是怎麽回事,一心撲在幫救命恩人拔蠱上,胸口的疼痛感反而不及今天。

摸着胸口纏得厚厚的紗布,夏冬一疼得直噓氣。他轉過身來,瞧了瞧夏霏一,發現她雖然一直睡着,臉色蒼白,氣色卻不錯。

夏冬一放了心。他扭過頭去,輕聲地勸慰夏媽媽,讓她不要擔心,他和姐姐沒事的,并且信誓旦旦地保證她們以後再也不讓她這麽擔心了。

看着兒子一臉認真地保證,夏媽媽不禁微微笑了起來,雖然依舊擔心,臉上的憂愁卻少了很多。

兒子重傷,睡了一天才醒來,夏媽媽自然小心伺候,連忙轉身要去拿熱在鍋上的米粥。

夏冬一坐在床上,忽然想起了夏霏一剛剛得到的寵物——小紫花,不由得在房間裏四處尋找了起來,然後就看到東北角的泥地上,突兀地長着一朵紫色的小花。

夏冬一家和凹谷裏大多數人家一樣,屋裏并沒有鋪設地板瓷磚,而是夯實了的光禿禿的泥地。這種泥地易于老鼠打洞,下雨天還特別的潮濕,不過家境如此,夏家人也只能忍受。

不想,倒是很得小紫花的歡心,讓它就地一鑽就扮成了一朵純情無辜的植物小花。

夏冬一饒有興趣地看着這朵紫花,腦子裏滿滿都是對這只從來沒見過、聽過,卻能食蠱噬毒的靈物的好奇與探究。

這一次重傷讓夏冬一整整在家休養了一個星期才能勉強下床。夏霏一打娘胎裏出來體質就比他好,就是這一次重傷,也比夏冬一恢複得快,才五天就溜下了床。

結果小妮子出門溜了一圈,就吭哧吭哧地跑了回去,告訴夏冬一他的功勞被搶了!

夏冬一一開始聽得糊塗,聽到後面才知道,在自己躺在床上這幾天,凹谷裏可是發生了一件大事情。

在殺死後蟲的當天傍晚,就來了七個和他們救下的年輕人斯特克同樣穿着的人,五男兩女,都是聯邦空軍的精英,同在一支叫“獵鷹”的特別行動組中。

那年輕人斯特克正是這支行動組的副組長。因為之前感染了蟲王自爆後噴濺出來的毒液,自知命不久矣,于是在最近一次劫殺後蟲的任務中奮不顧身,用着最普通的生物機甲單挑了十二只兵蟲,最後還追逐後蟲而去。

同組的戰士以為自家副組長已然隕落于這顆被聯邦封鎖的星球。但是出于人道主義,為免斯特克身上的病原體蔓延出去,禍害了愛爾妃星上的子民,他們還是向上峰打了報告,然後集體空降到了愛爾妃星,靠着生物機甲與總部的信號連接,找到了這片凹谷。

麽有想到啊麽有想到,他們年輕有為的副組長竟然麽有死掉,還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身上的病原體竟被一個小娃娃給解了!

當這些戰士得知斯特克身上的病原體被拔出時,當真吃驚得不得了,進而是狂喜。蟲王通過自爆感染機甲戰士,一直以來都是空軍最頭疼的問題。那些病原體着實可怕得緊,自我分裂速度奇快。機甲戰士一旦感染,就只剩下等着挂掉一個結局。

為解決這個問題,軍部不知道花費了多少資金、資源,卻只是做到緩解病情,想要根治卻是想都別想。

這就是一把懸挂在每一個機甲戰士頭頂的惡魔之劍,卻意外地在愛爾妃星上,被幾個烏團子給解決了,這怎能叫這些戰士不高興不興奮?

當然,第一個受惠的就是他們的副組長,讓他免于夭折,那就是喜上加喜了!

不過這其中卻出了點問題,夏霏一氣憤的也就是這一點:李潇俊那個小王八蛋竟然搶了他弟弟的功勞!

因為李爸爸生意出身,家裏條件最好,所以村長将斯特克安排在他家療養。不想,李潇俊那小子就整天黏在了病人的身邊,日日照顧左右,搞得夏霏一的好姐妹兒李洛洛都覺得哪裏不對勁!

這也就算了,這家夥還仗着近水樓臺的便利,在“獵鷹”的成員詢問下,一口咬死了夏冬一解蠱的辦法是他教的,因為夏冬一是他最好的朋友,所以他就沒有藏私……

尼瑪,誰跟他這個陰險小人是好朋友了?聽到李洛洛對當日的描述,夏霏一簡直氣死!

更生氣的是,李洛洛的老爹李得意竟然還攔着她,不讓她反駁李潇俊。

李得意這舉動究竟是幾個意思啊?

夏霏一一回來就巴拉巴拉地說了一堆,然後就氣虎虎地坐在床上,跟還躺着的夏冬一大眼瞪小眼。

夏冬一則搖晃了一下腦袋,想了想,問道:“那些人沒到我們家問問嗎?”

夏霏一搖搖頭:“好像有,不過我們都躺着,他們就沒來打擾。”

夏冬一點點頭,說:“算啦,你跟李洛洛關系那麽好,李潇俊和李伯伯想要這個功勞,就給他們啦。”反正他正愁着會暴露了蠱師的身份惹來麻煩,現在有人上趕着幫他解決這問題,他慶幸還來不及呢。

只是他覺得,如果這個拔蠱的法子真如夏霏一說得那麽重要的話,李潇俊破洞百出的謊話恐難騙過別人,就是不明白生意人出身的李得意為什麽會跟着起哄。

忽然想起來,雖然李潇俊被他媽送到了李家,李媽媽對他也不錯,但是李得意卻從來不承認他是自己的種。更因為李媽媽憎恨丈夫出軌這件事情,鬧得夫妻關系十分緊張,使得李得意對李潇俊一直冷眼相待。要不是李得意的縱容,以李洛洛的性情當不會對李潇俊這麽冷漠、排斥。

這麽一想,夏冬一更加想不通李得意的算盤了!

作者有話要說:

☆、交易

因為“獵鷹”的人曾到夏家來詢問過,夏冬一滿以為對方會在自己康複後再來一次,确認李潇俊的話是否屬實。但是他們并沒有這麽做。這樣不合常情的舉動讓夏冬一覺得十分的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哪裏不對勁。

到最後,他也只好将錯就錯,将叢林發生的事情抛到了腦後。

倒是李得意一聽女兒說夏冬一能夠下床活動了,立刻提着三大盒的糖酥和營養品,拖着李潇俊跑到夏家,讓他向夏冬一賠禮道歉。

但是李得意的言談中只提及了李潇俊用石子打傷夏冬一的事情,卻對李潇俊搶占功勞的行徑只字不提。

這擺明了就是要死賴着那份救人解蠱的功勞了!

夏霏一藏不住話,一早就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夏媽媽。但因為夏冬一已經坦言不願意讓別人知道真相,夏媽媽雖然生氣,也只是冷着臉,勉強應付厚臉皮避重就輕的李得意。

李得意是商人,不管夏家人怎麽個态度,他都是一臉笑容,一張圓圓胖胖的臉,顯得十分實誠、可靠。反觀李潇俊和他爸長得完全不像,瘦削臉尖下巴,一絲笑意也無。這小子因為是被逼着來道歉的,所以說話的時候聲音硬邦邦的,臉色也是陰沉如昔。

夏冬一原本巴不得有人來給自己的所作所為頂缸,于是大大方方地接受了李潇俊的“道歉”。不想他的大方非但沒得來一個好,反而讓李潇俊的臉色變得更加陰沉,眼底一片陰霾。當他和李潇俊怨毒的目光碰到一起時,立即有一股森冷寒意流經身體。對方眼神中的冰冷氣息絲毫不亞于那天他替特克斯解蠱時感受到的巨大怨力。

夏冬一算是明白了,李潇俊的性子已經養得陰郁、扭曲了,遠比他所想的中二病重度患者還要嚴重。這種人愛嫉妒,永遠都看不到別人的好處,只記得對方的壞處,但凡別人比他好一點兒都會遭到嫉恨。

也不知道李潇俊這小破孩怎麽會養出這種性格的!夏冬一卻不是脾氣軟到能讓人當包子來虐的,當即也黑了臉。

眼底的光芒漸漸泛了冷,夏冬一直接将李潇俊撇開,走到李得意面前,擡頭忽然問他道:“李伯伯,斯特克先生現在還好嗎?”

李得意立即笑容滿面回道:“溫爾(斯特克姓氏)先生很好,已經恢複了很多……”

“應該沒有伯伯說得那麽好吧?”夏冬一沒有讓李得意繼續“得意”下去,直接打斷他,斷言道,“我猜他現在睡着的時候一定比睜開眼的時候多,而且這種情況越來越嚴重了,是不是?”斯特克身上的蠹蠱雖然被他拔除了,但是年輕人中蠱太深,蠱蟲已經在他體內大量繁殖開來,吞噬了他的精元。按夏老胡的說法就是精元一失,陽壽大減,人就失了精神頭,若不及時調養過來,黑白無常照舊找上門。

也就是說,将蠱蟲拔出,只能算解蠱的第一個步驟,後續調養是半點也不能輕忽。

但這調養也要對症下藥,不能盲目進補,否則只會弄得中蠱者虛不受補、提前死翹!

夏冬一的一席話的确沒有說錯,在他笑眯眯地說完這些時,李得意的臉已經僵硬了起來。但是很快這個圓臉中年人就恢複了臉色。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夏冬一,然後點了點頭,坦然承認了夏冬一的話:“你說得沒錯……這麽了解溫爾先生的情況,冬冬是不是有解決的辦法?”

夏冬一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沖李得意笑。接着他就拿起了茶壺,給正在咳嗽的夏媽媽倒了一杯熱茶。

夏冬一的避而不答讓李得意有些惱火,但是他很快就明白了過來。這個精明的胖子看了看臉色蒼白,年紀輕輕就得了咳血症的夏媽媽,然後拿出一塊帕子擦了擦臉,并對夏冬一說道:“要不這樣吧,我拿出十萬塊來給你媽媽治病……不,我會一直提供醫療費,直到你媽媽病治好了,你就将醫治溫爾先生的辦法告訴我,怎麽樣?”

夏冬一确實有和李得意做這筆交易的意思,但是沒有料到李得意不僅為人精明善于觀察,出手更是爽快,主動将夏冬一想要的條件提了出來。

夏冬一當然曉得真讓李得意父子在聯邦軍部搶占了那份功勞,得到的肯定比他給予夏媽媽的這點資助多很多。但他早就做好了隐沒于世的打算,并不想要這份功勞,如今能将夏媽媽治病錢這個大問題解決,倒是不錯的結果。

夏冬一心裏已經同意,不過這事不是他說得算的,最後的決定權還在家長夏媽媽手裏。夏媽媽不太願意接受這筆錢,總覺得這樣會讓夏冬一受委屈。所以李得意向她确認時,夏媽媽露出了一絲猶豫。夏冬一明白夏媽媽對自己的愛護,卻擔心她不同意,他連忙上前捏了捏她的手心,對她笑了笑:“媽媽,李伯伯是一番好意,你不要拒絕他,好不好?”

夏媽媽聞言,只好嘆了口氣,然後對李得意說道:“李家大哥,你不要怪我說話不好聽,我沒有見過世面……咳咳,但這次,要不是冬冬一片孝心寧願自己受委屈也要給我治病,我是絕不同意的。”

李得意一聽這話就知道夏媽媽松了口,立即打蛇順杆上,笑哈哈地誇獎夏冬一的孝順,又說夏媽媽養了一對好兒女,比他可強多了。這種奉承話,夏媽媽不會真去相信,只是違心地笑一笑,便算将這筆交易做成了。

李得意從夏冬一那裏拿到了調養方子,但是心滿意足還沒挂到臉上,夏冬一又告訴他那個拔蠱的方法成功率只有三成,要他們千萬将這一點告知“獵鷹”的人。

畢竟是人命關天的事情,夏冬一雖然看李得意父子有點不爽,還是憑着良心告誡了他們一番。上輩子他的家鄉是地震多災區,有一次,才六歲的他被活埋在廢墟裏差點死掉,是一位解放軍将他從磚石堆裏抱出來的。所以他對軍人一直很崇敬,即便時過境遷,他依舊不能為了賭氣将這個致命的真相掩蓋掉。

李得意父子有些悻悻地離開後,夏家的人聚在一起,許久沒有人說話。半晌後,夏媽媽才将夏冬一拉到自己跟前,問他功勞被搶了,真的不覺得委屈嗎?

夏冬一撓撓頭,搖搖腦袋:“再大的功勞,都比不上媽媽有一個健康的身體,我們全家人在一起開開心心的。”上輩子他一出生就成了棄嬰,在垃圾堆裏掙紮到四歲半才被好心的夏老胡領走。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為什麽要把自己扔了,但卻很憧憬有一個美滿的家庭。

現在他有了爸爸、媽媽,還有一個姐姐,已經覺得幸運得不得了,連上輩子的橫死在他眼裏都成了人生的一個劫,經歷了,才能擁有現在的一切。

小小的功勞被搶走算什麽?何況在他看來那根本不是功勞。就那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三十的拔蠱法子,要夏冬一自己是絕不敢拿出去跟星際聯邦的軍部邀功勞的!

兒子的孝順,讓夏媽媽再一次受到感動。原本她是想問夏冬一怎麽懂得拔出斯特克身上的病原體,以及那個調養的方子。作為母親夏媽媽忽然發現自己很不稱職,竟然對兒子的許多事情都不了解。

但是,夏媽媽看得出來夏冬一并不願意回答這些問題。作為一名溫柔、體貼的母親,夏媽媽最後将已經到了嘴邊的問話又壓了下去,轉而笑了笑。她摸了摸一雙兒女幾乎一模一樣的臉頰,将他們擁入自己的懷中:“不管将來你們發生了什麽事,變成什麽樣,永遠都是媽媽最驕傲的孩子!”

作者有話要說:

☆、重拾蠱術

夏冬一不确定李得意會不會把他的告誡告訴獵鷹的人,因為這樣一來,那個拔蠱辦法的價值就會大打折扣。

剛好夏媽媽決定去找孟良莘,麻煩他走一趟,去隔壁山谷裏找夏冬一他們的舅舅,讓他過來陪自己去最近的一線城市易城去看病。

因為科技被封鎖,連帶着愛爾妃星的醫療水平也十分落後,甚至比夏冬一穿越前的時代還要落後很多。醫院、診所倒是很容易看見,但是坐診的大夫水平普遍不怎麽樣,在夏冬一看來根本就是光腳郎中,連夏老胡的醫術都比不上。

所以,将夏老胡的本領學了個七七八八的夏冬一,一開始就決定了利用這個優勢,日後要學醫,做一名醫生。

夏媽媽得的咳血症比較麻煩,普通診所只能給她配一點調養的方子,連控制病情都很勉強,更不要說将其治愈了。

要想治好夏媽媽的病,只能到一線城市一流的大醫院去,但是其中所費頗多。也是因為這樣,本是凹谷身手數一數二的夏爸爸才會偷渡到雲霧星去賺外快。

現在有了李得意的資助,錢的問題是解決了。但是中國有句老話,窮山惡水出刁民,愛爾妃人本來就是一群敢于勾結外敵背叛整個人類的亡命之徒的後代,又生長在愛爾妃這個滿是兇猛毒物的星球上,其性情如何可想而知!

不說這一路舟車勞頓會遭遇到多少盜賊,就是易城這樣的一線城市,治安也遠不能和夏冬一上輩子熟知的帝都、魔都相比。夏媽媽身子柔弱,唯恐看顧不過來,讓一雙兒女被人拐去,所以沒有打算将夏霏一姐弟一起帶去易城。

但她一個人去人生地不熟的易城看病,也不妥當,本來是打算讓夏爸爸的朋友威廉傳個口信給夏爸爸,讓他回來再一起上路。但是夏冬一不同意,覺得夏媽媽這病應該盡早治。夏媽媽想了想,也知道自己的身體最近越來越不好了,而威廉什麽時候再到愛爾妃星也是未知之數,于是便想到了自己的弟弟于琀章。

夏媽媽的娘家和凹谷小村隔了兩個山頭,因為村西頭有個月牙狀的湖泊,于是取名“月黛谷”,和凹谷小村這邊只有小道可通。夏媽媽只好拜托丈夫的拜把子兄弟幫忙帶話。剛好孟良崮是下屆村長的熱門人選,又是個單身漢,于是獵鷹的人有一半被安排在了他家裏住着。

夏冬一就讓夏媽媽順便将那個拔蠱辦法的缺陷告訴了孟良崮,麻煩他給獵鷹的人提個醒。

孟良崮的家離夏家不遠,幾步路就到。夏媽媽出門後不久就回來了。但是回來時她臉上的神情十分的怪異,讓一雙兒女十分疑惑。

就見夏媽媽把孩子叫到面前後,看了看這個,又看了看那個。如此折騰了一番後卻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将夏霏一叫走,母女兩個進了卧室去長談。

夏媽媽的奇怪舉動,讓夏冬一摸不着頭腦,這種抓不住頭緒的感覺讓他隐隐有了不安。

結果,沒一會兒,夏媽媽和夏霏一就走了出來。夏媽媽的表情恢複了一貫的平和溫柔,而夏霏一則是落在夏媽媽身後一步,一擡頭瞧見了夏冬一,就沖他笑嘻嘻地扮了個鬼臉。

看到這鬼臉,夏冬一不安的心一下子平穩了下來。他走到夏媽媽身邊,攙住她的手,擡起頭眼巴巴地看着她。

瞧見自家兒子無辜的模樣,夏媽媽的心都柔軟得化了。這才将一切告訴了夏冬一。

原來是那天夏霏一拿給孟良崮實驗的驅蟲粉惹的“麻煩”。經過孟良崮的親身試驗,那包藥粉确實有驅除毒蟲的作用。就連一些會主動攻擊人的肉食性毒草,那天也對孟良崮退避三舍,委實給他解決了不少麻煩。

不過,也不是每一種毒物都害怕。愛爾妃星的動植物按照毒性一共分為五個等級,就孟良崮的親身體驗來看,夏冬一制作出來的驅蟲粉只能壓制三級以下的毒物,三級以上只有一定影響,并不能将它們有效驅逐。

即便如此,藥效也足夠孟良崮這個守林人心動了。所以夏媽媽來找他幫忙時,他立即将這件事告訴了夏媽媽,并希望她能讓夏霏一多弄出一些藥包,好讓其他守林人也多一重保障。

孟良莘還表示,如果夏家來不及制作,他可以提供免費的勞動力。

那天夏霏一回答過孟良莘,說那藥包是她做出來的。孟良莘原本不相信這小丫頭能有這麽大的能耐。但在他看過夏冬一拔蠱的手段後,不禁又推翻了之前的推論。

但是夏媽媽不同于孟良莘,對自己女兒跳脫的個性十分清楚,并不相信夏霏一能安心下來研究驅蟲粉。倒是那個兒子時常安安靜靜地呆着搗鼓東西,對藥理也一直很感興趣,說驅蟲粉是夏冬一研制出來的,夏媽媽還比較相信。

自從夏爸爸偷渡去了雲霧星,孟良莘對夏家母子一直很照顧,所以夏媽媽一口答應了他會盡快再做出一批驅蟲粉給守林員,保證他們人手一份。

對夏媽媽的決定,夏冬一十分贊同。夏霏一原本是打算拿這種驅蟲粉去賺錢的,不過她和孟良崮感情很好,區區幾包藥粉,給了也就給了!

夏家這份人情也不是白賣給守林人的,鄉裏鄉親幾輩子沒那麽多白眼狼,不說跟鄰裏感情更好了,大家也更照顧這戶男人不在家的小家庭,時常會有守林人送他們家獵取到的獸肉。

對此,收獲最大的竟然還是夏冬一。這小子那天為了救人動用了蠱術,便等于一腳踏進了養蠱人的舊路子上。開弓沒有回頭箭,何況,還有那股從斯特克身上傳遞給他的陰冷怨氣,讓他不得不警惕起來。

沒有辦法,夏冬一只能重操舊業,不求多大能耐,至少能夠自保,真碰上那股怨氣的主人時不會沒有反手之力。

既然要做蠱師,自然少不了接觸毒蟲毒草。夏老胡教授的育蠱法,夏冬一也沒辦法死搬硬套,光是制蠱的毒蟲毒草就沒辦法在愛爾妃找到。

不過夏老胡說過,蠱術并非僵化不變,也是經過了千百年百餘代人的不斷發展才演變至今,只有了解制蠱的精髓,懂得變通的養蠱人才能被稱為蠱師。

夏老胡奉承這樣的蠱師信仰,教導夏冬一的時候就十分注意,不讓他拘泥于現有的配方,時常讓他自己去琢磨,能不能在現有的煉蠱的方法上加以改進。

在這種教導方式下,夏冬一漸漸懂得了,制蠱的關鍵,在于手法,在于養蠱人的心性、道行,那些配方并不是不能改變的。

所以,夏冬一開始嘗試,以愛爾妃星上的毒物為載體,希冀能夠走出一條全新的蠱術之路。

起初,夏冬一只是經常跑去找孟良崮這些守林人,向他們咨詢叢林裏各種毒物的毒性。待到後面彼此混得熟悉了,他便“得寸進尺”地請守林人弄一些毒蟲毒草給他。他很聰明,只是找了兩個膽大粗心的人幫忙,沒讓愛操心的孟良崮他們曉得。結果竟真的讓他蒙混過關,弄到了不少好東西來做實驗。

孟良莘應夏媽媽的請托,隔天就收拾了行囊幹糧,往月黛谷去了。原本以為最遲第二天就能回來,卻不想一直到第四天的下午,孟良莘才回到凹谷。更讓夏家人想不到的是,跟着孟良莘一起來的人并不是于琀章,而是夏冬一的外公、外婆。

作者有話要說:

☆、令人郁悶的家務事

于老頭今年五十九歲,于老太也已經五十五歲,年齡看着大,但是愛爾妃星生态惡劣,人類早被磨出了堅韌的體魄和精神,六十歲的人都不能叫做老人家,精神頭好比壯年,跟在孟良莘身後翻兩座山根本不算什麽。

可是夏家人看到的卻是兩個精神不濟的老人,塵滿面、鬓如霜,神态萎靡。

自從夏爸爸偷渡走了,夏媽媽忙于家事,本來就體弱多病的她根本沒有時間回娘家去。這回意外地見到自己的父母,卻是這副垂垂老矣的樣子,夏媽媽當即吓了一跳。就連夏霏一、夏冬一也覺得十分古怪。去年夏爸爸臨走前還帶着他們去了一趟月黛谷,想的就是岳父家對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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