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內藏乾坤
看門的老大爺跑到跟前的時候,夏冬一剛好将買到的血袋從車上拿下來。他轉身看見老大爺來了,就将手裏的血袋交到了對方手裏,麻煩對方幫幫忙取幾十只沒破處的公雞,趕到空地上,讓太陽曬上三個小時。
等到正午一過,太陽由盛轉衰,陰氣回升的時候就将這些小公雞統統宰了,然後将它們胸膛內被曬得滾熱的雞血收集到血袋裏。
公雞血本就陽氣十足,再經過正午的太陽一曬,那等血性,非是惡鬼不能抵擋。
就是老大爺有些不明白夏冬一為什麽要這麽幹:這些小公雞都是他從孵化器裏取出來,一點一點喂養大的,要說感情還是有那麽點的;最重要的是,一下子宰殺幾十只,要的卻只有那麽點雞血,實在是浪費得可恥。
夏冬一曉得老大爺的勤儉,一看老大爺的臉色不對,立刻向他解釋,這些雞血他要拿去做實驗用的。至于那些雞也不能浪費,然後他就拜托老大爺先将這些雞肉腌制起來,放在農莊裏晾曬,過段時間就可以送去夏家。
老大爺想了想,确實是這個道理,自己剛剛實在是把少東家的意思想右了。于是放寬了心,照着夏冬一的意思去做。只不過夏家的農莊裏并沒有那麽多的小公雞,夏冬一只好跟着老大爺到別人家的農莊裏去買。有老大爺的慧眼在,夏冬一倒不用擔心買來的小公雞不合條件,有已經同別個母雞同過房生過蛋的。
等過了下午一點,夏冬一一聲令下,整個夏家農莊立即變成小公雞的修羅地獄,一片雞飛狗跳、鮮血淋漓。老大爺花了差不多兩個小時的時間才将夏冬一拿來的血袋全部裝滿。
夏冬一得了血袋,心滿意足,正準備回家的時候,哈登叼着一根靓麗的雞尾巴毛向他走了過來。叼着雞毛的嘴角斜斜地往上翹着,一副壞壞的模樣。
夏冬一手裏拎着一打血袋,站在原地瞅着哈登歪着外八字向自己走來。
等到了夏冬一跟前,哈登卻只是瞅了一下對方手裏的血袋,随口問了一句:“這些公雞血有什麽講究嗎?”
夏冬一搖搖頭:“昨天跟你們中将聊過天後,突發奇想到了些東西,所以想試着做做看。”
這次夏冬一沒有選擇冷酷地拒絕回答哈登的問題。剛剛他在農場裏陪着那些可憐的小公雞們曬了大半天的太陽,忽然想通了一點,最後決定洩露一點東西給老奇他們,一來不影響雙方的信任,二來日後若有曝光手裏這些東西的需要,自己也有回旋的餘地。
哈登“哦”了一聲,好奇心重了一分。他将雞尾巴毛丢到地上,伸手将血袋拿接了過來,目光在上面轉了轉,然後擡頭問夏冬一:“具體能跟我說說不?”
夏冬一搖搖頭:“不能。”他只想洩露一點似是而非的東西,可沒想過真的把一切都公布了!
哈登登時撇了下嘴,曉得夏冬一說一不二的個性,于是兩個人關于小公雞的話題就此打住。
原本夏冬一以為自己向哈登表明了公雞血的用處,會引來斯特克的注意。出乎他意料的是,接下來的兩天,斯特克都沒有來找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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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斯特克說過的話,夏冬一猜想對方已經先行一步前往愛妃拉國立大學。想到斯特克極可能是被那起兇殺案引起的注意,夏冬一不免一陣心煩意亂,不曉得接下來這件案子還要引發怎樣的連鎖反應。
而他卻不敢自亂陣腳,只能按兵不動,穩定住自己的心神按照原定計劃,在拿到足夠的公雞血和農莊的工人送回來的木釘、紅繩、鐵鑿和金錘後,在家裏做起了準備工作。
他先用紅繩一圈一圈地将鐵鑿緊緊纏住後,又将剩下的紅繩裁成一小段一小段,按照夏老胡教授的打結手法,将紅繩系到木釘上。有了紅繩加持,這些東西就成了簡單的法器。
這些活做起來容易,但是工人拿回來的木釘約莫有兩百個,量變引起質變,夏冬一足足花了兩天的時間,才将每一個釘子都系上紅繩。
将一應東西準備妥當,夏冬一一把就抓住了養得相當通人性,準備脫逃的小紫花,兇神惡煞地強迫着小子将嘴打開,将血袋、木釘還有鐵鑿金錘全部“吞”了下去。
想當年,夏冬一意外發現小紫花的肚子竟然還是個神奇的儲物袋子。并且經過實驗,發現這儲物袋子還有保鮮的功能。那些公雞血裝在小紫花的肚子裏,可謂萬無一失,一點不會有過期失效的麻煩。
可憐小紫花,根本不想吞下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無奈夏冬一是他的飼主,整個愛爾妃星只有這厮懂得制作蠱蟲的手藝,小紫花不好得罪于他,只好含辱受屈地順從了夏冬一的命令。
強迫小紫花吞下東西後,夏冬一就出了地下室,跑去找夏霏一,告訴她自己明天就啓程去學校。戴着眼鏡,正在為即将到來的高考而奮鬥的夏霏一一聽這話,連猶豫都不帶一下,就摘下了眼鏡,向夏冬一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會遵照之前的約定,陪同夏冬一回校。
讓夏冬一有些意外的,他本以為已經去了愛妃拉的斯特克竟在當天晚上突然出現在他家門口。人一來就示意夏冬一自己有話要對他說,需要找個只有兩個人的安靜所在。
斯特克的舉止顯得神神秘秘的,表情有些緊繃,這讓夏冬一起了緊張,突然有種預感,預感斯特克會向自己說起國立大學的那起兇殺案。
結果竟然真的沒有出乎他的意料,斯特克被他帶入地下室後,一開口便詢問他為什麽突然将熏樘木制作成木釘,那些公雞血的用處究竟是什麽。
斯特克會問這些話,自然是對這些東西起了疑心。夏冬一卻有些猶豫,他不禁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該不該向對方說實話:他倒不擔心斯特克會來傷害他和他的家人,只擔心對方對聯盟的赤膽忠心不容許隐秘這樁兇案背後潛藏的那些問題。
斯特克卻并沒有等猶豫中的夏冬一給予自己答案,或許對方根本沒想讓夏冬一太過為難。就見斯特克找了個位置坐到地下室唯一的一張桌子邊上後,就從兜裏拿出了一個光腦。
斯特克将光腦打開,從裏面調出了一份文件資料。
斯特克手裏這臺光腦屬軍方配置,與民用的十分不同。就見他将光腦平方在桌上,光腦中的文件便被光線投射到了半空中,形成了立體圖像。
斯特克将那份文件打開,然後夏冬一就看到了一張照片,一個被殘忍殺死的女死者的照片。
看到這張照片的第一眼時,夏冬一條件反射地以為照片上的是死在國立大學的暗巷中的那名女死者,但是仔細辨別後,才發現并不是那名女子。
雖然不是那起案件的受害人,但是照片中女子的死相同樣可怕,被人刨開了腹部,奪取了胎兒,額頭和雙手上都有一道明顯的血口子,顯然被人殘忍地放了血,加速了死亡。
夏冬一不禁訝異地擡起頭,瞧向斯特克,心道那個降頭師未免太猖狂,竟然在短時間內做下兩起這樣的案子。
像這樣兇殘恐怖的案子,一件就已經足夠引起警方的關注了,何況還是兩起連環兇殺?
斯特克接收到了夏冬一視線裏的詢問與震驚,然後指了指照片的右下角。夏冬一連忙看去,這才注意到這起案件并非發生在近期,甚至不是發生在愛爾妃星,而是在遙遠的聯盟主行星——銀柳的都城,案發時間也在十二年前。
看到這條信息,夏冬一有一種稍稍松了口氣的感覺,知道那些窮兇極惡的降頭師并非只出現在愛爾妃星。他們甚至不是愛爾妃星本土認識,而是在聯盟解開了對愛爾妃星的封鎖後流竄進來的!
這樣一來,就算這些兇殺案真的牽扯出了什麽要緊的關節,愛爾妃星也不會受到太多的關注。相比之下,聯盟的大本營銀柳星竟然滲入了降頭師這樣的異端,那才是大大的新聞!
随即,夏冬一就意識到了不妙,如果真如他先前擔憂的那樣,這些降頭師極可能與那夥同蟲族勾結的叛徒集團有關,那這是不是意味着,百年前的那場大清洗并沒有将叛徒全部清洗幹淨,他們并沒有全部被送入愛爾妃星“受刑”?
這些逃脫法網的叛徒是否已經滲入到了聯盟的領導層呢?他們的勢力是否已經發展壯大到了能夠再一次颠覆人類政權的程度?
而他們這次來到愛爾妃星,還立下這樣引人注目的兇殺案,又是何種意圖?
一個又一個問題在夏冬一的腦袋瓜子裏炸開了花,饒是冷漠如他也不禁被自己假想出來的這些問題給弄得頭皮麻麻的!
夏冬一趕緊打住了腦子裏層出不窮的問題,然後看向斯特克,問道:“你就是為了國立大學的兇殺案,才逗留到現在?”
斯特克點點頭,對夏冬一道:“你老實跟我說,你突然決定回學校,是否也與這件事有關?你是不是已經有了一些這起案件的線索?”
事已至此,夏冬一也就不再隐瞞,他一面将那份文件慢慢地向下拖着,看下面的內容,一面對斯特克說道:“我師父跟我說過,有一種叫做降頭師的巫師,他們通過虐殺嬰童的辦法,煉制出一種名叫小鬼的惡靈。”
“這種惡靈具有強大的攻擊力,怨氣深重,每天都要用生人的血肉和靈魂來飼養,是一種很可怕的鬼物。若不能及時消滅,不知道會讓多少人慘遭殺害。”
“你是說這些女人肚子裏的嬰兒,被做成了這種小鬼?”斯特克謹慎地試探道。問這話的時候斯特克的眼神有些微的閃動,顯然夏冬一說的話令他的情緒波動頗大。這也不能怪他,人類天性裏就對嬰兒有着憐憫之心,只要是還有點良心的人,都會對這種傷害嬰童及其母親的行徑感到異常憤怒的!
夏冬一點點頭。
斯特克不禁垂下眼,陷入思考中。夏冬一則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那份文件上。發現上面除了剛剛看到的那張外,還有很多別的女死者的照片。
這些女死者死于不同的時間、不同的星球,且這些兇殺案發生的時間間隔也很長,甚至有兩起緊連着的案件,發生的時間點相差了足有兩百五十年之久。所有兇案的整個時間跨度差不多一千五百年,同人類在這片星域定居下來的時間幾乎等同。
顯然,若引起這些兇案的降頭師屬于同一個組織的話,那麽他們成立的時間恐怕遠在人類遭遇到蟲族的歷史之前。
而且,這些降頭師分布得太廣,零星的案件發生在不同的星球,時間跨度又那麽大,即便案情惡劣如斯,也不會引起星際聯盟的注意。
不得不說這些降頭師,還挺有腦子。
夏冬一慢慢地瞧着,忽然發現,在百年之前,兇殺案的數量急劇增加,過去一兩百年來才會發生一起的兇案,在百年前差不多十年的時間內,竟然一下子猛增到了二十件之多。若不是那時候的人類正值多事之秋,這樣不尋常的情況足夠引起有關方面的注意了!
然而,在叛亂結束後,做下兇案的兇徒們又銷聲匿跡了起來。直到十二年前,他們才在銀柳星再次動手,緊接着便是愛爾妃星!
這樣宛如百年前叛亂時期一般,忽然密集起來的動作,可真叫夏冬一有點吃不消。
現在可莫要告訴他,百年前沒有被抓住的那些叛徒餘孽,已經積聚到足夠的力量,即将進行再一次的叛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