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咔嚓~咔嚓~

春杏等人包括整座大廳都如同被按下暫停鍵般靜止不動，在顧向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出現如同蛛網般的裂痕，最後像鏡片一般破碎。

邱奕霖将顧向陽緊緊抱在懷中，沉着地看着這一幕。

大廳的流光散去，月光從失去窗戶的大洞穿過來，照亮小樓，之前剛踏入小樓就進入了幻境，現在借着這一抹月光，顧向陽總算能看清小樓裏面的環境。

牆面斑駁，露出暗沉的紅磚，大半的家具、擺設都已經消失，牆角下卻擺放着一個梳妝臺，木制的梳妝臺上雕刻着魚戲蓮葉的圖畫，這裏以前不知是哪位女子的閨房。

夜風從房間的縫隙中鑽進來，即使顧向陽被邱奕霖攬着，但還是能夠感到一絲寒意。

小樓一片靜谧，沒有任何動靜發出，顧向陽輕輕推了推邱奕霖，從他的懷中退出，感覺自己臉頰微微發燙。

現在也不是關注這些小心思的時候，顧向陽很快冷靜下來，跟着邱奕霖繞過地上已經散架的凳子，顧向陽發現梳妝臺的側面鑲嵌着一面幾乎和他一樣高的鏡子，裏面映照出自己和邱奕霖的身影：邱奕霖走在前方，将顧向陽的身體擋住大半。

随着顧向陽看的這一眼，鏡子裏的身影也探出頭，一雙眼睛盯着顧向陽。“他”的手腕上同樣纏繞着紅色繩子。

覺得沒有什麽奇怪地方的顧向陽就要轉過頭，卻發現鏡中自己臉上浮現出詭異的微笑，眼中流出血淚，順着臉頰蜿蜒而下。

血淚經過的地方開始腐爛，一塊塊血紅色的肉塊掉落，露出裏面白森森的骨頭和黃白色的脂肪；一條條白色肉蟲在眼眶中蠕動，身上沾着紅色、白色粘稠的不知名物體。

看到自己那張每天洗臉時都能看到的熟悉的臉龐帶着詭異的微笑變成如此恐怖的模樣時，顧向陽受到了強烈的沖擊，怎麽，自己也能變成如此恐怖、醜陋！

仿佛置身寒冷的冬季，一股寒氣在身上蔓延，讓顧向陽呆愣在原地。雖然他不是第一次面對這麽恐怖的畫面，但他還是感到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想要大聲尖叫，想沖進邱奕霖的懷抱之中尋求庇護，可是身體卻不受控制，只能徒勞地瞪大雙眼。

這時，鏡子中的那個顧向陽用已經露出白色牙床的嘴擠出一句話：

“你是我，我是你，我們一起玩游戲！”

轟，一聽到這句熟悉的話，顧向陽就眼前一黑。咚咚咚，心髒快速跳動着，聲音大的仿佛就在顧向陽的耳邊響起，足足三十秒鐘之後，視線才恢複清晰。

鏡中的詭異身影已經消失，顧向陽不敢放松警惕，即使身體發軟，他還是捏緊紅繩，緊張地觀察四周。

一雙蒼白的、指甲尖利漆黑的雙手突然從黑暗之後伸出，緊緊捂住顧向陽的雙眼。

“你是我，我是你，我們一起玩游戲，猜猜我是誰？”

冰冷陰森的氣息吹過顧向陽的耳廓，他的腦袋在這一刻仿佛也被凍住一般。

見顧向陽不回答，“他”再次重複道：

“你是我，我是你，我們一起玩游戲，猜猜我是誰？”

“他”邊說話的同時加大手中的力度，顧向陽覺得自己的眼睛被擠壓的生疼。

在這關鍵時刻，堅持着沒有軟倒，意志堅強的顧向陽，超乎冷靜地摒除了下意識伸手掰開那雙手的打算，身上亮起了一道淡淡的金紅色光芒。

這光芒雖小，裏面卻似乎蘊含了太陽的灼熱之力，那雙手發出如同被扔進油鍋的哧哧聲音，一股股白煙升起。

烈光符！

顧向陽得到的顧父留下的書之後，每天都在認真學習上面的知識，這張烈光符是他畫廢了幾十張符之後，唯一成功的一張，烈光符能夠發出如同太陽的光芒，對鬼魂有着極強的傷害能力。

這個時候，站在前方的邱奕霖也發現了這邊的不對勁：顧向陽直愣愣地看着鏡子，雙眼無神，而鏡子模糊一片，什麽都看不到！

邱奕霖眼神一凜，不敢貿然去動顧向陽的身體，拿出一張黃符扔到鏡面上，鏡子頓時就如同烈陽一般發出耀眼的光芒，照亮了小樓的每一處地方。

烈陽符，烈光符的進化版，對鬼魂的克制能力是烈光符的五倍。

咔嚓，在陽光的照耀下，鏡子裂開，從裂縫中湧出一道道鮮血，在地上形成一灘血窪。

鏡子破碎的一瞬間，顧向陽睜開雙眼，看到邱奕霖的身影，心中一定，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被吓得全身發軟，一下倒在邱奕霖的懷抱之中。

靜靜地靠在邱奕霖的懷中，顧向陽心中充滿了安全感，然而他知道時間緊急，一分鐘後努力站起身。

繞過血窪，再次站在鏡子面前，充滿裂痕的鏡子上再也映照不出顧向陽的身影。

“就是這一面鏡子嗎？怎麽傅暢還不出現？”顧向陽不太确定地對邱奕霖道。

邱奕霖道：“這面鏡子只是吸收了怨氣，能夠利用人的心靈縫隙，将人拉入幻境之中。剛才你就是經歷了一個幻境吧。”

想到剛才看到的鏡中自己的模樣，顧向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臉色蒼白，點頭。

邱奕霖拉住顧向陽的手，也走到鏡子面前，取出一塊鏡子的碎片，道：“但它并不是我們要尋找的那一面鏡子，不僅是它的能力不足以構建出剛才“鬼帝之宴”的場景。而且……”他将鏡片扔在地上踩碎，“時間也不對，這面鏡子應該是在民國時期打造的，不可能記錄下那個時期的場景。”

顧向陽精神一振，沒有抽出自己的手，兩人一起繞着梳妝臺轉了一圈。

梳妝臺不知已經多久無人打理，上面布滿了灰塵，顧向陽不小心碰到，白皙的手指就沾上了一層厚厚的灰。

邱奕霖皺着眉，從口袋中拿出一塊手帕搭在梳妝臺的小抽屜上的把手上，用力往後拉。

因為多年沒有人碰過抽屜，不知道哪裏卡住了，邱奕霖抓着把手讓抽屜上下晃動了幾下，讓緊緊卡主的地方松動了一些，咯吱咯吱的聲音響起，抽屜被緩緩拉開。

一面背扣着的圓形青銅鏡出現在兩人的視線之中，因為抽屜是封閉的環境，青銅鏡上面只有薄薄的一層灰，能清晰看到上面雕刻着一只奇怪的動物，象鼻、牛尾、虎足，腳下踏着朵朵祥雲，因為年代久遠，生出了點點綠色的銅鏽。

“這是夢貘，傳說中它們以夢為食，也可以讓被吞噬的夢境重現。”邱奕霖用手帕掃去鏡子上面的灰塵，拿起鏡子。

給傅暢、邱奕霖造成不少麻煩的鏡子就這樣被邱奕霖随手拿起，沒有任何詭異的事情發生，就像一面普通的鏡子。

讓心都快跳到嗓子眼的顧向陽只覺得奮力一拳打空了一般，他咳了咳，道：“我們和傅暢被這個鏡子分到了兩個空間裏吧，怎麽才能讓傅暢出現？”

顧向陽有點擔心傅暢，他們耽擱了不少時間，而且傅暢面對的不是一群鬼魂，在之前碰到那個大漢時他就嘗試過激發烈光符，自然是失敗了，所以那一群未知生物竟然道術免疫，這讓傅暢最擅長的道術在戰鬥當中完全起不到作用，他只能以傳統意義上的武力抗衡。

目光與顧向陽對上，邱奕霖皺眉，翻過青銅鏡，咬破右手食指，用鮮血在鏡面畫上一個顧向陽從未見過的複雜符號。

顧向陽作為一名剛踏入道術門檻的菜鳥，認真好學這一優點在這時展現的淋漓盡致，即使看不懂這個符號，他還是努力記住每一劃，現在不懂，以後會懂的嘛，也許以後用得着呢。

最後一筆剛畫完，符號就散發出耀眼的金色光芒，讓顧向陽不得不閉上雙眼。

“向陽！”傅暢熟悉的聲音響起。

顧向陽馬上睜開雙眼，看到傅暢提着長劍就站在離他們不到五米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