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娶親

五月初二，宜嫁娶。

這一日，整個京城都熱鬧非凡，酒樓茶肆都讨論着這一場婚禮，談論的焦點不是這十裏紅妝，而是婚禮上的兩位主角，一位三位的奶娃娃，一位才不過十歲。

這天子腳下的熱鬧自然不一樣，這麽小的奶娃娃娶回去是供起，還是當作童養媳?這洞房花燭夜，春宵一刻值千金的時候，說不定晉王府嫡長公子說不定還在哄小媳婦不要哭，也不知晚上尿床、鬧着要娘親，這新郎官要怎麽辦？

哦，忘了，這新娘子父母雙雙去世，晚上應該不會鬧着要娘親。

身着大紅喜服的李承沛坐在馬上，面無表情，絲毫不見新婚的喜悅，身後的鸾鳳花車裏是他即将過門的妻子，從鎮遠将軍府到晉王府有半個時辰的路。

看着酒樓茶肆裏的看熱鬧的人，街邊還有人過來讨喜糖、喜錢，歡快的唢吶聲，小孩子的笑鬧聲、鞭炮聲，落在李承沛的眼裏，覺得分外諷刺，他的明媒正娶、八擡大轎的妻子不該是現在這人，要是沒有那個女人，沒有身後花車上的人，他成年後應該由母妃給他相看一位品性端莊的姑娘，說不定是他先看上人家姑娘，央着父王上門提親。

可是這一切都不一樣，蘇皖，今日我李承沛受的一切，我都會加諸在你身上千百倍的讨回來。

他緊緊的勒緊馬缰，想策馬離去，卻被身旁跟着的護衛拉住鞭子。

“大公子，吉時還有一會兒，不急。”

李承沛緊抿着嘴唇不語，想着那日父王在書房裏的話，停下下，慢慢走着。

蘇皖抱着懷中的寶瓶，累的眼睛都睜不開，小頭一點一點的，想起綠姨的話，強撐着眼睛不睡着，一陣鞭炮聲之後，蘇皖被驚醒，看着大紅的蓋頭，車外的唢吶鞭炮聲，才意識到自己嫁人了。

娘親，憐兒一點都不想嫁人，可是綠姨說嫁過去憐兒就多了兩個疼我、愛我的親人，說是會像爹爹和娘親那樣對憐兒，會陪着憐兒玩，陪着憐兒讀書，說以後憐兒就不用一個人孤零零的。

可是娘親，他們真的會喜歡憐兒嗎？她們都說憐兒是爹爹和娘親不要我了，才會離去的，還說沒有人會喜歡憐兒，說憐兒嫁過去之後就要像丫鬟一樣伺候人，說不定還要洗衣做飯，做不好還會挨罵，挨打，到時候沒人人會幫憐兒，憐兒好害怕。可是綠姨說他們會喜歡憐兒，是真的嗎？

她想着娘親和爹爹，恍然不覺轎子已經停下來，還是綠姨喊了兩聲才回過神，怎麽這麽快就到了?

李承沛踢開轎簾，晉王府裏湧出一群婦女來，人人手持一塊氈席，領頭的婢婦把氈席鋪于轎下，後面的人依次鋪開成一條路，直引進大門。

李承沛在侍娘的示意下，牽出新娘，小小的人兒才到他腰，小手也胖乎乎的，李承沛牽着這手，心裏滿是厭惡，礙于門前的賓客，不得不裝出一副喜悅的面孔。

侍娘把紅綢一端交給李承沛，一端交給蘇皖，李承沛牽着蘇皖一步一步走進晉王府，一步步走進未知的生活。

兩人從氈子上走過，身後就有人把踏過的氈席拾起來，小跑着繼續往前鋪，一直到室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