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周五的早上,陸正廉坐在早餐桌上,越想越不對勁:“琳佳,他身上到底有多少錢?”

邵琳佳說:“可能一千多,應該不到三千,因為那個包上次他背完就撂那兒了,我還看過一次,就記得沒幾個錢。”

陸正廉放下杯子:“那這都第四天了,他身上絕對不可能只有一千多,那還不夠他住這幾天酒店的呢。”

邵琳佳嘆了一口氣:“鐵了心了,不回來了。”

陸正廉眉頭一皺,語氣不怎麽痛快:“鐵了心了有什麽用,沒有面包,他什麽狗屁都談不了!”

“……”

“年紀輕輕趕時髦,自我認識不清晰,去了一趟法國還喜歡上男人了!”

陸正廉越說越氣,竭力壓抑自己,半天才說:“他這是要跟咱倆打持久戰,你說你兒子會不會謀劃着找工作呢?”

邵琳佳心煩意亂:“他拿什麽找工作?現在哪裏不要文憑,他的文憑還在家裏放着呢。”

陸正廉一想,很有道理,這就放了心。

成教的這份工作并不複雜,就是累人,不同專業的人要印不同種類的試卷,還得分裝,陸杉簡直長在了複印機旁邊,抽空回一下網校學員的問題。

他的這間辦公室靠陰,還沒有暖氣,只有一個小太陽,吹起來也就是聊勝于無。

“哎,小陸,忙着吶?”

陸杉正在把印好的試卷裝袋,見分管成教的許玲玲站在門口,兩手揣在袖筒裏,朝他望。

“您說,怎麽了?”

許玲玲走進來,眼睛随便掃了一圈:“有個朋友的孩子,是咱們這兒學工商管理的,忙,來不了考試了,他的卷子你就幫他做一下,及格就行。”

陸杉手一頓:“行,不過我是學經濟的,工商管理的題不知道能不能做上。”

許玲玲滿不在乎:“那不都是一回事兒嘛,聽說你原來也是咱們學校畢業的高材生,沒問題。”

陸杉只能點頭:“好,那許主任您放心吧。”

這個活得加班加點,印不完不能走,趁着一種試題要印好多份的空檔裏,陸杉就歸置淩亂的文件,分門別類的收拾。

弄完這些,他就算終于下班,食堂已經只剩殘羹剩菜,好在外面還有些買小吃的,他可以買一份煎餅,非常便宜,一邊吃一邊也就到了家。

陸杉走到黑黢黢的樓道門口,樓裏的聲控燈壞了,他迎面就撞上從裏面出來的一個人,那人很不客氣:“你他媽的走路往人身上走啊?!”

陸杉聽着那個聲音異常熟悉:“戴鵬?”

戴鵬意外又驚喜:“陸杉?!”

陸杉摸着黑往樓道裏面走,戴鵬拿出手機調了手電筒功能,才把狹窄的樓道照亮:“你咋不拿手機照呢?懶的你。”

陸杉說:“我手機丢了。”

“那你買個手電筒呗?”

“就一樓二樓沒燈,三樓又有了。”

“咳,那問題你就住三樓,合着有了燈你都到家了。”

“那就行了,我也就開門用燈。”

戴鵬仰着脖子跟在陸杉身後,看他大衣松垮的在那打晃。

陸杉熟練地開門,按亮燈,戴鵬進來環顧四周,房間太小,一切盡收眼底,他很自覺地走到唯一一把木頭椅子上坐下,也等于就上了寫字臺。

他納罕道:“你咋淪落到這個份兒上了?”

陸杉沒有回答他,直接拿了養生壺去接水,倒騰出一個玻璃杯。

“不不不,我不喝,又不渴。”

戴鵬拉住陸杉,一把将他按到旁邊的床沿上坐下,兩個人膝蓋碰着膝蓋,戴鵬看他眼窩發青,人也瘦了一圈,氣就不打一出來:“張娴雅給我說,我還不相信呢,你為什麽不讀博了,怎麽就在這兒幹上臨時工了。你爸他知道你這麽作踐自己嗎?他……”

陸杉打斷了他:“你舅舅的事情,節哀順變,其實我得給你搭禮金的,可是我現在手頭沒錢。”

戴鵬一愣,有點生氣:“我舅舅的事情處理好了,也不跟你要禮金。現在是我問你呢,你是怎麽一回事兒。”

陸杉垂着頭,不吭聲。

戴鵬受不了他的沉默不語:“說啊,是不是和周卓有關?你倆好了?”

陸杉搖搖頭:“沒有。”

戴鵬說:“沒有你為什麽在這兒?”

陸杉手撐在額頭上:“我已經和家裏說了,他們都知道我現在是怎麽一回事。”

戴鵬怔了怔,倒吸一口冷氣:“你瘋了吧你?!”

陸杉抿了抿嘴:“嗯,我也覺得我瘋了,早就瘋了。”

戴鵬很會推理:“不讀博也是為了他?”

陸杉低頭盯着自己的膝蓋:“沒走之前,我覺得他對我不是完全沒有感覺,但我一去法國,他就基本和我不聯絡了。我想他了,這一個月都受不了,更何況要是讀了博,得在那邊呆上至少三年。”

戴鵬皺起眉:“他為什麽和你不聯絡了?”

陸杉深吸一口氣:“我不知道。”

“那你去暗流找他啊,問個清楚。”

“我去了,他不在,我碰見他的時候……”陸杉調整了一下呼吸,“他和謝明江在一塊兒。”

戴鵬瞪大了眼睛,錯愕極了:“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謝明江對他是那個意思,我看得出來。”

戴鵬驚訝的無以複加,什麽都說不出。

陸杉又說:“我不明白他的态度。”

戴鵬看他很傻很天真,簡直要背過氣去:“這你有什麽不明白的,這不就是和謝明江攪合到一起去了呗?你出國了不好使了,他轉手一勾謝明江,你當他真喜歡你啊,還不是為了錢。”

他說得很激動:“你還和他玩呢?謝明江什麽段位,你什麽段位?人家能和謝明江玩得棋逢對手,旗鼓相當,這說明什麽?你快點回去給咱伯父伯母認個錯,只當沒認識過這號人。”

陸杉不同意戴鵬的說法:“周卓不會是那樣的人,他和謝明江到底怎麽回事,還沒有确定。”

戴鵬見他還是那麽倔,真要吐血:“他是哪樣的人你知道嗎,你才認識他幾天?現在你回來了,他不照樣不搭理你?你連他愛不愛你都不能确定,就敢放棄一切,在這兒受這些罪,我是服了你了。”

陸杉說:“他要是心裏有我,哪怕一點,現在這些就是我應該做的,我不在乎。他要是真喜歡謝明江,那我放手,也絕對不會糾纏。”

“……”

“我是心裏沒底,但還是想相信一次自己,也相信一次他,我賭一次。”

“我勸你不要做這種歡場盡是義氣雞的美夢,現實一點,陸杉,你這個相信他的代價太巨大了,他不配你這麽相信他。”

陸杉不說話了。

戴鵬見他這樣,徹底無語,十分納悶:“我不明白,他到底哪裏好,你是看上他哪一點?”

陸杉仍是不吭聲。

戴鵬嘆了口氣,拿出一張卡:“這上面有五萬塊錢,密碼就是我的生日,不多,你先拿去用,但我還是希望你早點回去,你和周卓根本不合适,也絕對走不到一塊兒去,你自己再好好考慮考慮吧。”

陸杉不要,但戴鵬不由分說,放下卡人就走了,留陸杉一個人盯着寫字臺的一角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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