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年三十這天陸杉把自己收拾了一番，吃過晚飯，他提了一盒點心和兩盒茶葉，打算借此機會回一趟家。
“陸杉？！”邵琳佳沒想到他會回來，在門口愣住了，半天才接過他手裏的袋子，“你回家就回家，還拿什麽東西，這麽生分。”
陸杉站在那兒，看見鞋架上他的拖鞋還放在原來的地方，位置沒有挪動分毫，他一聲不吭地取下來換，邵琳佳拍着他的背，小聲嘟囔：“今天是過年，千萬別說讓你爸鬧心的話，好嗎？”
陸杉“嗯”了一聲，走過玄關，看陸正廉正坐在電視機前看電視，眼神不錯半分，當是沒看見他這個人。
陸杉走過去，畢恭畢敬地說：“爸，新年好。”
陸正廉沒理他。
陸杉只得尴尬地坐在一旁，這已經不錯了，起碼陸正廉沒抄起什麽把他打出去。
電視裏正放着晚會，主持人語調昂揚，邵琳佳走過來坐在陸杉身邊：“媽給你剝一點開心果，你不是愛吃這個？”
陸杉慌忙攔住她：“我自己來，您坐着休息。”
陸正廉有一個多月沒見過陸杉了，看他穿的還是出門時候的那一套，只是洗得比較幹淨，顯然沒添置什麽像樣的衣服，他又看他的手，總覺得粗糙了一點。
其實那只是陸正廉的心理作用，陸杉才在外面過了幾天，手變不成什麽樣。
陸正廉沒好氣地開了口：“你現在在哪兒混呢？”
陸杉不剝開心果了，手放在膝頭：“在A大的成教上班，最近放假了，我在晟優實習。”
陸正廉哼了一聲：“你什麽證件都沒有，還能找着工作。”
陸杉聽不出來他是喜是怒，沒說話，陸正廉又說：“看來現在這個社會變化快，我思想腐朽跟不上了。身份證都沒有的人能吃着飯，混黑社會的人能當上老板，殺過人的人最能了，倒底是幹過大事，把見過世面沒見過世面的都能耍的團團轉。“陸杉低着頭，不說話。
陸正廉瞥了他一眼，臉色一沉：“你知道周卓殺過人，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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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琳佳一看苗頭不對，趕緊說：“今天年三十，咱們一家三口人聚在一起過年不容易，就好好過咱們的，別提外人的那些閑事了。”
陸正廉很不高興，吼了一聲：“事已至此了你和什麽稀泥？那是外人的閑事嗎，一個周卓鬧得他書也不讀了，家也不要了，現在跑回來讓我裝聾作啞地過這個年，你們是讓我好好過年嗎？！”
陸杉再也沉默不下去，拍了拍邵琳佳的腿，轉而對陸正廉說：“我知道，他殺過人我知道。”
陸正廉氣得不輕：“瞧瞧你那個理直氣壯的樣子，你搞清楚，他是殺人！”
“但他是有原因的。”陸杉着急忙慌道，“爸，周卓他不是故意殺人，他殺的那個人強暴過他的同學，還企圖對別的女生下手，他看見了要阻止那個人，才一時沖動。并且他不是要殺人，只是兩個人厮打在一起，那個人把他撲倒了，他情急之下就把那個人捅了。”
陸正廉微微變了變臉色，過了一會兒，只說：“大部分人殺人那都是有理由的，沒理由的那是報複社會，早讓槍斃了。他那麽愛好伸張正義，知道這是違法嗎？那個人再十惡不赦，他有權利動手嗎？”
陸杉的頭低了下去：“可他那個時候才十七歲，他不懂法。”
陸正廉搖搖頭：“陸杉，你不要和我胡攪蠻纏。法律不是他不懂或者不知道就能随便違反的，尤其是殺人這種事情，他不是七歲，他當時都是參加過高考的人，從年齡從智商上講，那都是能完全為自己的行為和感情負責的。”
“……”
“退一萬步來說，現在他服完刑出來了，社會應當接納他，但我們家不是獻愛心機構，我接納不了他。”
陸杉說不出話，半天才開了口：“可是我喜歡他。”
“……”
“爸，我真的喜歡他，并且他也喜歡我，他——”
陸正廉惱怒地打斷他：“夠了！你喜歡他，你是腦筋不清楚。他喜歡你，算了吧，前幾天他還跟着謝明江逛街呢。”
“……”
“我和你媽親眼所見。”陸正廉看着他，“就在市中心那邊的步行街，謝明江大包小包地跟在他旁邊。他要是喜歡你，怎麽不和你在一塊兒？”
陸正廉移開視線，寒心道：“有的跟頭你非要自己摔一次才知道疼，那我也不能硬拉你，拿上你的東西走，什麽時候你和周卓斷了，你再回來，不然你就當沒有我這樣的爸爸。”
陸杉堅持把東西留下，自己坐上車回A大的出租屋。
過年的晚上人非常少，公交車幾乎是空的，除了陸杉，只有零星幾個乘客。
他心緒紛亂，不停地看着手機，想周卓會不會跟他發一條短信，或者偷偷打一個電話。
可惜都沒有。
他想了想，最後還是忍不住給周卓發了一條短信過去，結果直到跨年的鐘聲響起，周卓也沒有回他。
陸杉無所事事，接下來的幾天，他只得強打着精神整理辦公材料，把他未來一周的活幹了個七七八八，陸續傳到頂頭上司的手裏。
初四上午陸杉的工作群裏突然有了消息，他們部門的負責人孫妍臨時要去B市開會，決定帶他，因為他的工作做得差不多，去幾天說不上。
陸杉不能拒絕，只好接受，他給周卓發了條短信，告訴他自己初六就要出差，兩個人再見面不知道得等好幾天。
周卓馬上就回了他：我想辦法。
晚飯周卓上了桌子，突然說：“明天我同桌叫我出去玩。”
謝明江拿起筷子，不動聲色地說：“哦？”
周卓拿出手機，打開收件箱，舉到謝明江面前：“他剛剛給我發短信了。”
謝明江放下筷子，擡起眼皮，認真讀完了短信內容，卻說：“真稀奇，這不是你的個人隐私嗎？”
“……”周卓啞口無言，讪讪收回手機，“我想去。”
“他約你去哪兒？”
“具體去哪兒沒說，我們約在學校門口見面。”
“幾點去，幾點回來，讓老張接送你。”
“不用，我自己去，我八點半出門，晚上吃完飯就回來了。”
謝明江若有所思地望了望周卓，幾乎在周卓感覺快要沒戲的時候才松開金口：“可以，錢夠嗎？不夠我再給你一些。”
“夠。”周卓很快地說，“夠了。”
周卓覺得李兆成說的話果然很有道理，他要是立場鮮明，謝明江有時候也是順從他的。
考慮到明天晚上回來才會看書，第二天要上學又看不了很晚，周卓一口氣背到淩晨兩點，才收拾東西睡覺。
初五他七點四十五就起了床，洗漱完在衣櫃裏翻騰，試了幾套才挑出一套滿意的，下了樓，百惠已經給他坐好早飯了。
百惠把粥端到他面前，忍不住瞄了他幾眼：“今天，很帥。”
周卓尴尬極了，撓撓頭，什麽都說不出來，就喝粥。
他想讓自己行動從容一點，可還是控制不住着急，吃完早飯背上包就到門口換鞋。
百惠湊過來：“吃完就走？受涼。”
周卓把臉埋進圍巾：“你上去睡覺吧，我這樣就行了。”
百惠攔不住他，他穿好鞋就出了門。
百惠把他送出門，回過頭，見謝明江正從樓上往下走，穿戴十分整齊。
百惠搞不懂謝明江這又是要幹什麽，只說：“先生早上好，給你做早飯？”
謝明江卻說：“不了，我來不及吃了。”說罷，他徑自走過去換鞋。
百惠急忙到廚房把三明治裝進盒子裏，套上布袋拿出來：“先生要上班嗎？今天不是放假嗎？”
謝明江只得從她手中拿過袋子，很含糊地說：“有事。”
之後，他也門一關，走人了。
周卓裹着圍巾，走得挺快，八點多的天已經挺亮，他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動，走變成了跑，很快就到了陸杉家門口。
他敲了敲門，陸杉打開門，只穿着一件短袖T恤和睡褲，他抓住周卓的胳膊，把門一關，将還帶着寒氣的周卓抱在懷裏。
周卓拉住陸杉的前襟，踮起腳親了一下他的嘴唇，發現他已經刷過牙了，味道很幹淨。
周卓放下包，脫了外套，陸杉開始掀他的毛衣。
周卓耳朵發燒：“你幹嘛？”
“現在這麽早，去哪兒都不開門，陪我躺一會兒。”陸杉一面說，一面把他扒得不剩什麽，兩個人回到床上，縮在一個被子裏，頭擠在一個枕頭上。
陸杉摸着周卓的脖子，親他的額頭：“今天出去玩的時候，再買一個枕頭。”
周卓聽懂了他到底在說什麽，一翻身，留給陸杉一個後背：“你……能不能別滿腦子黃色想法。”
陸杉一怔，笑了，抱着他，把手伸下去，握住他：“你才滿腦子黃色想法，這裏變得很精神。”
陸杉的手不是很熱，周卓被他一摸，打了個哆嗦，立刻反應明顯，他弓着腰往陸杉懷裏縮，蹭得陸杉呼吸一沉。
陸杉嘆了口氣，飽含情欲地低低叫他的名字：“周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