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 5
丁當是被廚房的聲響弄醒的。
他下意識把手伸到枕頭下面,然後才反應過來,一時間睜着眼睛沒有動彈。過了好幾分鐘,才坐起來搓了把臉。
黃子成端着個砂鍋從廚房裏出來,見他醒了,便招呼他過去。砂鍋裏炖的是豬筒骨湯,黃子成又端了個盆和兩只碗出來,盆裏是煮過的挂面,他夾了幾筷子到碗裏,然後倒上湯,再擱了勺辣椒醬,拌開,香味撲鼻。
丁當接過拌好的面條,邊吃邊聽對方講,這是老家寄過來的挂面,手工做的,味道很正。他含混着贊了聲,說今天幹什麽,還打游戲?
黃老總呵呵一笑。
吃完飯依舊還是上游戲,丁當上了線,在原地等黃子成。他等了快一分鐘,忍不住擡頭問那邊,人呢?那邊回答,馬上到。
只見一個滿級手持橙武渾身時裝座下寶馬帶超炫馬具還改了發型的标準RMB鬥士,潇潇灑灑來到他面前,翻身下馬,遞過來一個切磋的邀請。
丁當目瞪口呆,一瞬間心碎成渣。
“你這是作弊!”他沖對面發出憤怒的指控。
黃老總淡定的咧了咧嘴,用六個字對丁當完成了致命一擊。
“有錢,就是任性。”
………………
丁當不情不願的換上了情侶時裝,騎上了情侶馬,還被改了個情侶發型,整個人跟白發魔鬼似得。黃老總領着他放馬江湖,俗稱踩地圖,兩人在雪崖上完成了裸跳殉情,在花海裏拍猥瑣照片,在水泊裏努力脫褲子,未果,失望而歸。然後他們回到京城,開始排競技場。
黃老總信心十足,橙武在手,天下我有。第一局就碰上一隊雙奶組合,他叫了聲給我加血就沖上去,十分鐘後,被對面放風筝磨死了。
“如今這世道……有錢也不是萬能了。”
黃老總看着屏幕上躺地的角色,感慨油然而生,對面那兩只奶媽很快又搞死了丁當,留下一句話,飄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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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菜B。”
黃老總遭此打擊,很是有點一蹶不振,游戲也不想打了。丁當樂呵呵的過來,把人往肩上一扛,哼着咱老百姓今兒個真高興,進了卧室。
然後搞了個爽。
接下來的幾天兩人都對游戲喪失了興趣,那兩臺競技級的電腦也只能落得個蒙塵的結局。丁當在別墅裏選了兩間屋子,把牆打掉,改成一間,在裏面置備了沙包木人和刀架,每天有超過六個小時都耗在裏面。用他的話講,有些東西落下了,想拿起來,比原來更難。
黃子成說知道幾個私人性質的射擊訓練場,可以介紹他去。丁當說不必,用不着。黃子成當時沒聽懂,後來才隐約明白——丁當是不想再碰槍了。
休完假期,兩人的生活又回歸正軌,丁當會在周末去半山別墅,然後在工作日做回那個普通的不起眼的公司職員。年關将至,黃子成的事情也越來越多,要收尾的,要準備的,連周末也很少有時間再去半山別墅,至多臨時回去一趟,很快又匆匆離開。
一轉眼就翻了年。
春節自然是要跟家裏人過的,無論是丁當還是黃子成。相比起來,黃子成要麻煩一些,他得回京城老家過春節。可獨子黃啓航死活也不願意回去,為這事他也挺煩心。
他清楚兒子為什麽不想回去。
黃子成家裏是個大家族,他在同一輩裏是最小的,也是最受寵的,卻不是最争氣的。兒子黃啓航并不是正常婚姻的結晶,每年回去都少不了被人背地裏說閑話,老頭老太太越是對黃啓航表示喜歡,下面那些小孩就越是排擠他。現在兒子也長大了,不愛回去受那個閑氣,他能理解,但沒法同意。
對于他管教兒子的事,丁當不予過問。
他們不是夫妻,彼此都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圈子,沒必要處處都搞坦誠相待……太矯情。
最終黃啓航還是沒有回去。
公司過年放兩周假,前面這一周,丁當跟着丁老板挨家挨戶提着禮物去給客戶拜年,後面這一周,還是去給客戶拜年。他覺着這做點生意真是太不容易了,過個年比不過還累。
正月初六晚上,他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
電話那頭是個女孩,說您是丁哥嗎?黃啓航他出事了,在市九醫院急救,您能來一下嗎?丁當有點奇怪,但還是穿上外套帶上錢包去了醫院。他站在醫院門口給那號碼撥回去,站着等了一會,就見個大冬天還穿着小皮衣短裙的姑娘從裏面跑出來。
那姑娘把他領到一間急救室外頭,說黃啓航就在裏面,還在搶救。事情挺簡單,他們一群年輕人喜歡在環路上飚車,都是改裝車,速度飙的吓人。結果這天晚上黃啓航撞車了,幸虧車好,人沒死,但也昏迷了,運來的時候腦袋上都是血。
丁當掏了顆煙,剛點着,就被護士發現,讓他去外面抽。他走到樓梯間,蹲下身把一根煙抽完,覺着有必要給黃子成打個電話。撥了號,電話提示對方已關機。
那姑娘拿着黃啓航的手機,不可能沒打給他爸,顯然是沒打通。丁當倒沒想到黃啓航會存自己的電話,還跟他爸放一個組裏。手術室的門緊閉着,他坐在右邊的椅子上,雙手揣在兜裏假寐。那姑娘和另外一個女孩坐在另一邊,一會站起來走一走,一會又捂着臉坐回去,眼圈紅腫,明顯是哭過。
“你是啓航的女朋友?”丁當突然開口問。
姑娘驚了下,很快又坦然點點頭:“是,我是他女朋友,您是他哥吧?”
丁當咧咧嘴,沒說話。
過了一會,他突然又問那姑娘:“你懷過孕嗎?”
那姑娘瞪大眼看着他,半晌,才紅着臉搖搖頭。丁當不置可否,就當對方以為他不會再說什麽了的時候,突然開口道——
“在非洲,很多女孩八【九】歲就被賣進窯子,十歲開始接客,每年都在堕胎,到你這個年紀,子宮刮得太薄,已經不可能懷孕了……生活在這麽好的環境,就要愛惜自己,別去犯傻,能讓你堕胎的男人,絕不會成為你的老公。”
姑娘用看神經病似得眼神看他,可能是覺得莫名其妙,也可能是惱羞成怒。丁當瞟一眼她的胸和肚子,還有腿,就知道她不是處女,還多半是個騷貨……他對自己看女人的眼光,一向都是很有信心的。
手術室的門開了,醫生走出來,告訴丁當黃啓航已經脫離危險,但還需要觀察二十四小時。黃啓航是腦震蕩,外加輕微的顱內出血,也算是命大,沒有撞到關鍵位置。丁當松了口氣,跟醫生去把醫藥費結了,然後又給黃子成打了個電話。
這一回總算打通了。
電話那邊吵得厲害,鞭炮噼裏啪啦的響,黃子成先是解釋了一下,說他出去燒紙手機沒電了也沒法充,才剛回來。丁當想了想措辭,最後還是直截了當道:“你兒子出事了。”
“他撞了車,腦震蕩,顱內出血,已經搶救過了,基本脫離危險,還需要觀察。”
電話那邊沉默了,很快,似乎是換了個地方,吵鬧的噪音也都消失了。
黃子成道:“我馬上買機票回來,你幫我看着點,有事就打我電話,打不通就發短信留言。”
丁當說好。
第二天早上,黃啓航在觀察室裏恢複了意識,丁當就守在玻璃外面,站了幾個小時。大概在中午十一點左右,黃子成終于趕到,趴在玻璃上跟兒子對上眼,整個人踉跄了一下,被丁當從身後撐住。
丁當在他背後拍了拍,轉身離開,去離醫院半公裏遠的湘菜館打包了份外賣。他提着外賣回到觀察室外,發現黃子成的秘書也在,手上還提着個保溫桶,便在遠處坐了,打開包裝自己吃。吃到一半,那秘書行色匆匆的從他面前經過,黃子成拎着保溫桶慢吞吞來到他身邊,把桶往他懷裏一塞,端走了他吃掉一半的飯盒。
“我還以為你走了。”黃子成抄着一次性筷子往嘴裏扒飯,狼吞虎咽看是餓得狠了,他一邊吃,一邊頭也不擡的道,“我都不知道那小子手機裏存了你的電話,他那些狐朋狗友見出事都跑了,就剩倆女孩給看着,幸好有你在。”
丁當說我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在裏頭了,就交了個醫藥費,啊對那醫藥費你得給我報銷了。
黃子成擡頭,特別憤怒的白了他一眼,說你能讓我把感謝話說完嗎?亂插什麽嘴,破壞氣氛。
丁當笑。
他笑了幾聲才察覺到不對,摸了摸自己的臉,有點自嘲,道:“我笑起來不好看。”
“是挺難看。”黃子成點點頭,咬了一口排骨,“不過我喜歡。”
丁當眯起眼。
他抱着保溫桶,靠到椅子上,腦袋頂着牆壁仰頭望,只見天花板白慘慘的,像塊喪布。他曾經無數次像此時般擡頭望,有時候看見美麗的夕陽,有時候看見無盡的夜空,但從未有任何一個時刻,他的心情像此時這般安寧而溫暖。
就好像羊兒吃草,牧羊人歌唱,他也有了屬于自己的那一片心中樂土。
============================To Be Continued============================
作者有話要說: PS:感覺最後的文藝腔是敗筆,不過就這樣吧,嗯,因為我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