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CHAPTER 52
紅燒豬肘,涼拌耳絲,水煮黃牛肉,老參炖烏雞,爆炒花菜,清漬筍絲,還有清膩解腥的疙瘩菜白湯。丁當坐在飯桌前,筷子都不知該往哪伸,他說想吃大餐只是玩笑話,沒想到他老爹和佟姨真給折騰出這麽一桌大餐來。
丁老板往他碗裏夾了根雞腿,看着兒子消瘦的面孔,很有些心疼,忍不住碎碎念:“你出去玩我沒意見,但也別老往深山老林裏跑,你看這人都瘦成啥樣了,還有你那頭怎麽回事?碰着了?包那麽老大一塊,是不是傷到骨頭了……”
丁當咧咧嘴,埋頭啃雞腿,含混答:“擦石頭上了,就破了點皮,沒事。”
佟姨拿湯碗給他盛湯,附和道:“你爸說的對,你看你那臉都瘦成什麽樣了,我從老家托人帶的紅棗,你拿回去記得吃,自己出去住,要照顧好自己啊。”
丁當悶頭應着,就聽丁老板問起他那對象的事:“你那個誰還是不接你電話?”
“他給我設了來電轉接,一打電話就轉到別人手機上。”丁當咬着雞骨頭嘟哝,“我發短信他也不回,發了好幾條呢。”
“诶,哥,人是不是出國了?”比丁當小七歲,佟姨帶過來的女兒佳佳插嘴問,“她就給你一個人設了來電轉接還是給所有人都設了啊。”
丁當看她一眼,說應該就是給我一個人吧。
佳佳噗一下笑了,說哥,人給你拉黑名單了,你發短信她也收不到啊,你還是換個號碼撥過去吧。
丁當有點愣,半晌,幽幽道:“這樣啊……”
他悶着頭吃完了這一頓久違的團圓飯,被丁老板和佟姨拉着扯了會家常,還給佳佳修了下衣櫃的隔板,然後才獨個兒回到了半山別墅。回去的路上他買了個不記名的新號碼,到客廳沙發坐下,才拿出來往手機裏換。
一邊換他一邊想,想昨天那個他沒想出來的問題,黃子成這究竟是在生什麽氣呢?
他一走大半個月,電話沒開機,這是個理由,但黃子成也不該是會為了這種理由生氣的人。磕磕絆絆兩年多,他們也曾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争執,可就算是打冷戰,也不會不接對方電話……丁當是真的想不通,滿腦子霧水。
換好電話卡,丁當找出黃子成的號碼,遲疑了下,撥過去。他決定好好問清楚,至少不能像現在這樣懵着。
電話響了兩聲,被摁掉了。
不接陌生電話?丁當有點奇怪,又撥過去,還是被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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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的撥,到第六次,話筒裏響起對方已關機的提示,估計是這個號碼也被拉黑了。
這都什麽人啊,萬一真是有人有急事找呢?丁當一邊吐槽一邊把電話卡換回來,心裏卻有點明悟,黃子成那手機是雙卡待機,他給丁當留的是私人號碼,不認識的人打過去,當然是一律不接的。
這事還真給做絕了。
正惱火着呢,門口突然響起鑰匙聲,丁當霍然擡頭,卻見黃啓航帶着個女孩走進來。他進來看見丁當也是一驚,站在門口張開嘴,好半天才出了聲——
“丁哥?你…回來了?”
丁當一腔希冀化為烏有,聞言冷淡的點點頭,黃啓航卻高興起來,換了鞋走到另一側的沙發坐下,嬉笑道:“你可算回來了,我爸讓我每周過來打掃下衛生,省得這地方空久了沒法住人。他還跟我問過你,那時候你正好不在,手機也打不通,他挺着急的。”
黃啓航說着話,給帶過來的那女孩使了個眼色,後者丁當也曾經見過,在醫院裏。她熟門熟路的去冰箱拿了幾瓶飲料過來,起開了倒進杯子裏,放到丁當和黃啓航面前,笑着叫了聲丁哥。
丁當搓了搓眉心,跟黃啓航道:“你手機借我用下。”
黃啓航不明所以,把手機屏幕打開給人遞過去,丁當用着他的手機撥黃子成的號碼,響了幾聲,電話接通了。
“喂?”
丁當吸口氣,道:“是我。”
他可能不太清楚自己說這句話時是什麽表情,但是坐在旁邊的黃啓航看得一清二楚。丁當的眼睛不大,單眼皮,撩起來看人的時候會顯得有些冷漠,耷下去又格外陰沉,他半眯着眼睛瞅着前面,手上拿着電話,嘴角微微咧起,像是在笑,又更像是在譏诮。黃啓航瞅見他這個表情,後頸不自覺打了個寒顫,仿佛又回到那江邊的倉庫裏,拎着鐵鏈的丁當就是這樣一步步向他走過來,冷漠的,譏诮的,将人命視如草芥,渾然不在意的。
電話那頭的黃子成沉默了一下,聲音很平淡:“回來了?”
丁當嗯了一聲。
“行,我還有事,不說了。”黃子成說道,毫不猶豫的挂了電話。
丁當似笑非笑的将手機從耳邊取下,舉到面前看着,又按下通話鍵。
響過三聲,黃子成接了。
“我就想問你個事。”丁當開門見山道,“你把我拉黑了?”
黃子成坦然說是。
丁當笑,問:“什麽意思啊?真生氣了?”
黃子成說沒有,最近比較忙,有什麽事等回來再講吧。
丁當說好,挂了電話,把手機還給黃啓航。後者也聽出不對勁,不敢搭話,就見丁當站起身,徑自出了門。
開着黃子成送給他的奧迪A8,丁當一路來到兩人曾經談過話的江郊。這一段的老江堤仍舊是那副殘破模樣,白天看更顯得凄涼。他停下車走到江堤旁,沉默的吸煙。
一開始也就是個玩,誰也沒當真。丁當乍然回歸正常社會,整日裏撐着假面具僞裝成正常人,壓抑得厲害,自個送上門來的黃子成是個很好的發洩對象,對方有錢有勢,比他還害怕關系曝光,更不會死纏着賴上來,作為床伴簡直再合适不過。哪怕是個男人,丁當也無所謂了,反正對方願意給他當女人,也有個洞給他插,是男是女有什麽關系。
後來黃子成說要拆夥。
就在這個地方,黃子成那天晚上說的話,丁當還都記得——他說丁當還年輕,他不能毀了他。想起來丁當就想笑,在正常人眼中搞個同性戀就是驚世駭俗的事了,可對他來講,這又算什麽?他看不得黃子成那副一本正經為你好的假模樣,不就是被兒子撞見,心虛怕了呗……講真,丁當一直覺得黃子成這人虛僞的厲害,所以他一直想把對方那層虛僞的外殼剝下來,看看裏面究竟是什麽樣子,是黑是白,是軟是硬?
結果裏面是一汪暖的溺死人的海洋。
丁當一個跟頭栽進去,就再沒浮起來。別人都是将好的路在外頭,壞的藏在裏面,黃子成這人卻是反的,他好的東西都藏在殼子裏,偶爾洩出來一條縫給你瞧瞧,然後又牢牢封起來,像是生怕給外頭的空氣玷污了。
多有意思啊,這人,丁當想。事到如今,放手是不可能,有一年是一年,有一日是一日,哪怕只剩下最後一小時,最後一分鐘。
津江水渾渾落落的湧過去,丁當彈出指間燒到底的煙頭,看着它飛上半空,被北風吹着斜斜落入江邊的水流。
他掏出手機給黃子成打了個電話,接電話的依舊是秘書。
“你幫我問下黃總,煮粥的話是幾碗米幾碗水?煮米飯呢?他那個電飯鍋我不會用,也實在不想吃外賣,麻煩你了哈。”
秘書正跟人開會,背着臉接電話,表情幾乎是崩潰的。他比了個離開一下的手勢,拿着手機走出會議室,給黃子成撥過去,一字不落的把丁當的話轉達到。
黃子成那邊是上午九點半,他同樣在開會,聽了電話表情也有點難看。
“米飯水比米高兩公分左右就夠,煮粥至少一碗米五碗水……沒別的事叫他少打電話。”
秘書在心裏吐槽,您要嫌煩還答個什麽勁啊,同時也有所明悟,看來這倆人還沒到完的時候,這就鬧別扭呢……他轉手把電話給丁當打回去,将黃子成的答案告知。
丁當說好,真麻煩你了,謝謝啊。
秘書說不謝不謝,應該的應該的,末了又道,有事就找我啊,千萬別怕麻煩。黃子成最後說的那句被他自動反過來聽,這是一個好狗腿必備的領會能力。
丁當挂了電話就開車回半山別墅,黃啓航和那小女朋友已經走了,他上樓換上黃子成給他買的家居服,打開冰箱翻出一包沒開封的火腿,和一小壇泡菜,拎到廚房。丁當挽起袖子戴上圍裙,先按照黃子成的說法把米飯煮了,然後切火腿和泡菜一起炒,他在野外開夥好歹也攢了點經驗,不至于連個菜都炒不熟,就是手一抖鹽放多了,有點齁。
菜跟飯上桌,丁當掏出手機拍照,然後發彩信給秘書,麻煩對方轉發黃子成。
他一口一口把自己的作品吃幹淨,心情異常平靜,不就是耗嗎?看誰耗得過誰。有本事拉黑,你有本事不要設轉接啊……
嗯,米飯糊了,差評。
作者有話要說: PS:摸摸,越發感覺我就是個逗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