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那天晚上季聞沒怎麽睡好，明明屋子裏一整夜都開着空調，可他還是沒來由地覺得燥熱。
結果導致第二天去上班也依然沒什麽精神，給師傅遞扳手的時候差點砸了人腳。
陳揚走過來，一手搭在他肩膀上，說道：“怎麽？有心事啊？”
陳揚就是栗星雨扭了腳那天開車把他們送回去的哥們兒。
季聞年紀很小，在這個車行半打工半實習，人又聰明懂事做事勤快，大家都挺喜歡他，平時有什麽事也照顧着他。
聽到陳揚這麽一問，大家紛紛開起季聞玩笑來，有人說道：“年紀輕輕有什麽心事啊？是不是談戀愛了？”
季聞有些尴尬，剛想要否認，聽另一個師傅說道：“他才十六歲。”
“十六歲怎麽了？找個十五歲的女朋友不就行了。”
“犯法的吧？”
“滿了十四歲好像就不犯法了。”
季聞聽他們越扯越遠，連忙将話題打住，“根本沒有的事，每天忙成這樣子，我哪裏有空去談戀愛？”
陳揚這時也說道：“別瞎扯，小季每天打幾份工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他肯定是沒時間戀愛了，不如有什麽合适的給他介紹一個吧。”
季聞無奈道：“陳哥……”
“他屁大點個小孩，還介紹，怎麽沒人給我介紹？”
“你想要啊，早說啊，我女朋友的工友，改天一起去吃頓飯……”
話題總算是被扯到了其他地方去，季聞不禁松了一口氣，他站到一邊，用手臂抹了一下臉上的汗水，突然感覺到放在胸前口袋裏的手機震了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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掏出手機來，季聞看到是栗星雨發來的短信。
栗星雨問季聞晚上有沒有空一起吃飯，因為他想要去試試學校門口新開的那家烤魚店，可是一個人去吃烤魚太奇怪了。
季聞于是回複他：“好啊，我争取早點下班。”
回完短信，季聞擡起頭來時，見到幾個師傅又在看着他有說有笑，大概是說他肯定在給女朋友發短信。
季聞沒辦法解釋也懶得去解釋了，也只好笑笑把手機放回了口袋裏。
過一會兒栗星雨給他回了條短信：“不用，我直接過來修車行找你，你給我地址。”
季聞這回愣了愣，直接給栗星雨打了個電話過去。
“你腳還沒好，過來幹嘛？”
栗星雨說道：“我反正要去給學生補課，回來就懶得回去了，先來找你。”
“還要去補課嗎？”
“去吧，都說好了，不方便請假。”
“可是你的腳……”
“沒關系，”栗星雨說，“不妨礙走路，今天已經好多了。”
季聞這才輕聲說道：“那好，你自己小心，注意安全。”
栗星雨“嗯”一聲，“我知道了。”
栗星雨給廖海媽媽打電話，把下午補課的時間提前了一些，等他給廖海上完課，趕車直接到季聞打工的修車行，還不到下午五點。
栗星雨一瘸一拐從街口朝着這邊修車行走過來。
這條街一連好幾個門面都是修車、洗車、賣汽車配件的，外面七零八落停了許多輛汽車。
季聞身上穿着工作服，由于外面鋪面裏沒有空調，汗水幾乎把整件衣服都給打濕了，而且臉上胳膊上到處都沾着黑色的機油。
栗星雨看到他的時候，他正在給一輛汽車下輪胎，豆大的汗珠從發從中滑下，布滿了後頸和側臉。
看着這樣的季聞，栗星雨有些發怔。
完全浸濕的單薄工作服下面可以看到季聞後背肌肉的線條，大多數十六歲的男生只要不是個胖子，大多身形單薄，可是季聞不知是不是體力活做得多了，身材結實肌肉勻稱，他轉動扳手的時候，後背的肌肉繃緊，随後又放松，看起來充滿了力道。
栗星雨突然咽了口唾沫，似乎在太陽光線下曬得久了，整個人都有些口幹舌燥。
有修車行的師傅注意到了他，見到白淨漂亮的少年站在外面盯着季聞發愣，于是拍了一下季聞的肩膀，問道：“你朋友？”
季聞轉過頭來，看到了栗星雨，他連忙放下了扳手朝栗星雨走過來，說：“你什麽時候來的。”
“剛到一會兒，”栗星雨一直站在外面，臉頰被炙熱的陽光曬成了淡淡的粉色。
季聞說：“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好了。”
栗星雨點頭。
車行的師傅們都轉過頭來看熱鬧，陳揚叼着煙坐在一輛汽車引擎蓋上，他已經認出了栗星雨來。
季聞伸手想要拉栗星雨，卻發現自己手掌全是黑色機油，馬上在褲腿上擦了擦，最後卻還是沒有再碰到栗星雨，他說：“進去裏面吹風扇吧，總能涼快一點。”
修車行裏有個大風扇，轉着頭對着大家吹，總能勉強降降溫。
季聞把栗星雨給帶到風扇前面，不知道誰把檔位給開到了最大，差點沒把栗星雨給吹飛，他頭發頓時散亂成一片，衣服褲子也被吹得緊貼在身上。
旁邊有人低笑兩聲。
季聞轉頭去看，見到是陳揚在笑他們。他只能當作不知道，又帶着栗星雨離風扇遠一些，找了個幹淨的凳子讓他坐一會兒。
陳揚抽完了一根煙，閑着沒事蹭到了栗星雨旁邊跟他打招呼，“你好啊。”
栗星雨沒搭理他。
陳揚莫名其妙，過了一會兒才發覺栗星雨是盯着季聞在出神，他于是伸出手在栗星雨面前晃晃，“兄弟？”
栗星雨這才轉過頭看他。
陳揚注意到栗星雨神情愣了一下，随後才對他說道：“哦，你好。”
陳揚有點小郁悶，他問栗星雨：“你剛開始沒認出我來吧？”
栗星雨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認了，“你跟我說話我才認出你來。”
“來接季聞下班？”陳揚覺得他們兩個像小兩口似的。
栗星雨說：“等他一起吃飯。”
陳揚“哦”一聲，“你們感情挺好。”
栗星雨這回沒有應他的話。
過了一會兒，季聞過來對栗星雨說：“你等我兩分鐘，我去換件衣服。”
季聞不只是去換了衣服，還有冷水擦了一下身上和頭上的汗水，從裏面出來的時候，他整個人看起來都清爽了不少。
栗星雨依然是一瘸一拐跟着季聞往外面走。
季聞停下來問他：“要我背你不？”
栗星雨說：“當然不用，走吧。”
學校附近新開的烤魚店有些出乎季聞的預料，這裏裝修竟然格外精致，看得出來老板是花了些心思的。他們來得挺早，可是裏面已經坐下了不少客人，以情侶居多。
要是再來的晚一點大概就要排隊了。
栗星雨與季聞進去坐下，季聞朝四周張望了一圈之後說道：“這裏價格肯定也不便宜吧。”
栗星雨連忙說：“我請你。”
季聞笑了笑，他并不是這個意思，不過他跟栗星雨這麽熟悉，誰也誰倒也是無所謂了。
烤魚需要等上一些時間，栗星雨先點了飲料。
一邊喝着冰凍的果汁，一邊問季聞：“開學了以後打工怎麽辦？”
季聞并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才說道：“我想到開學之前把所有打工給暫停了。”
開學了白天要上課，修車行的工作肯定是做不下去的，只是栗星雨沒想到他打算連網吧的工也辭了。
似乎是看出來了他的疑問，季聞說道：“主要是網吧那邊工作每天都到太晚，開學早上上課時間可能會提前到八點，這樣下來感覺有些吃不消，打算還是換個相對輕松一些的。”
栗星雨聽他這麽說，連忙說道：“換吧換吧。”
季聞微笑着。
栗星雨看他，“笑什麽？”
季聞搖搖頭，“沒什麽，我已經跟網吧老板提過了，他好早點找人。只要等他一找到人我這邊就可以不用去了。”
栗星雨算了算時間，距離開學好像還有二十多天時間，“這麽快？”
季聞伸了個懶腰，神情間有些倦色，他說：“太累。”
印象中，季聞幾乎沒在他面前提到過累這個字，哪怕熬了通宵，出現在栗星雨面前的季聞依然是笑嘻嘻精神奕奕的樣子。其實想起來，怎麽可能不累呢？哪怕是十多歲的少年，整個人繃得太緊，還是太過于辛苦了。
栗星雨心裏不是太好受，這種感覺如果要找一個語言來形容的話，大概應該是叫做心疼。
季聞卻說道：“說不定過幾天晚上我就不用去上班了。”
栗星雨聽他這麽說突然有些開心，“那你晚上都有空了？”
季聞想了想，“應該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