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學的其實日子過得飛快,只有活在悲痛中的人才覺得度日如年。

距離林默去世已經過去一年半了。

自從經過那個海灘的傍晚,陳煥也在慢慢變好。不過這個好也只是跟他那段不成人樣的日子相比之下的“好”。

整個假期陳煥還是喜歡窩在家裏,在林默去世之後沒多久陳煥就和家裏出櫃了,說自己喜歡林默。陳家父母都是喝過洋墨水的知識分子,知道兒子小小年紀失去所愛人的痛苦,所以從沒苛責過他。但看着和從前大相徑庭的陳煥,他們是難過的。

從前的陳煥優秀,快樂,有對未來的期待,有前進的力量和勇氣。現在的他只有迷茫和痛楚,陳煥停滞不前,這是沒有林默陪伴的第二個新年。

第一年除了去墓園給林默燒了三次紙,他再沒踏出過家門。

“陳煥,明天是除夕,一起出去放煙花吧?”

接到林言的電話後陳煥才意識到馬上要過春節了,“不去了,我怕冷。”

“哥哥最喜歡放煙花了,你還記得嗎?去年哥哥沒收到我們一起放的煙花大概會很寂寞吧。”

陳煥望着窗外的雪,腦子裏閃過好多片段,他們三個每年都會在除夕去踩雪放煙花。林默是很怕冷的,但是偏偏又愛踩雪,所以每次出門都穿得像個球。陳煥笑他像個又白又胖的雪人,說林言暖和得像個小太陽,怎麽林默冰得像雪呢。

“你在聽嗎陳煥?”記憶被電話對面的呼喚打斷,那些片段已經成為記憶了,現在沒有裹得像雪人的林默,只剩下靈魂千瘡百孔的陳煥,還有一個殘破的太陽了。

可是太陽的光能有一天也會消耗殆盡,那麽,那時候誰來照亮前行的路呢?

陳煥最終還是沒能走出那間屋子,今年的冬天怎麽好像更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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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哥哥去世後,林言很努力地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在父母面前,他表現出從前沒有的成熟;在陳煥面前,他要小心翼翼拿捏對陳煥的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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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個深夜,林言夜不能寐,他的神經從林默去世後就一直緊繃着。巨大的痛苦吞噬着他,生活和學習的強壓力快把最後那點光芒都擋住。

面具在臉上戴久了會融進皮膚裏,他要笑,他知道哥哥喜歡他笑起來的樣子,爸媽需要他的安慰,陳煥需要他的陪伴。

除夕夜裏,林言自己在樓下點燃了一支支煙花棒。那一簇簇閃亮的光芒真好看,可是滅得太快了。他一支接一支地點,仿佛不知疲倦似的,火花在林言的眼睛裏閃爍,大概是太刺眼了,有淚水滴落在雪地裏,無聲無息地,和雪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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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開學就是大二下學期了,對于工科來說,Y大的課程安排得很緊,平時不光有課,他們還要開始課程設計。

陳煥這學期還剩最後兩門重修,不過加上課設,他能留給自己的時間變得少之又少。

林言的建築專業也變得忙碌起來,這一年多也許是陳煥已經依賴有林言一直陪在身邊,所以少了林言在,他竟然覺得不習慣起來。

而林言呢,他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他不該背負這麽多東西,說到底,他也只是個不過二十歲的孩子。在失去哥哥的陰影下,要學習,要生活,在父母面前努力裝得很堅強。

林言突然就二十歲了,時間過得好快,大學也過得好快,自從林默去世後,他除了痛苦的記憶到底能留住什麽。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在林家父母面前,林默幾乎成為了一種禁忌。對于一個孩子來說,這種冷漠的低氣壓在家庭裏是致命傷。林家父母用工作填滿了大部分生活,林言在父母面前的乖巧是維持這個家平衡下去的最後一塊砝碼。

林言想說,爸媽,你們看看我行嗎,我過得不好,我快撐不下去了。

一輛一輛車呼嘯而過,林言真想就那麽沖上前去,讓一瞬間的不理智成為所有人能銘記他的理由。

但是陳煥的手又突然搭在他的肩膀上,“小心車,最近過得好嗎?”

作者有話說:

真虐啊 我先來罵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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