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也許很快就結束了(3064)

石典判長見方知意如此受教,不由得點了點頭,交給年輕人一個文件。在那裏面,詳細記載了景忝從政十幾年以來所有的關系網,包括金錢往來的憑證。

方知意只看了一眼,就趕緊把文件覆過來,忐忑地問,“大人,您這是......什麽意思?”

“小方啊,我當你是自己人,也就不怕跟你透露,我知道你想幹什麽。’

“......”石典判長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這麽一句話,卻把方知意驚出了一身冷汗,他看着這張如同老樹皮一般的面孔,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他想起今天的那兩個短信,想起宋時的試探,更想起背後看不見的那雙眼睛,在心中湧起了無限沒有憑據的猜測。

石典判長,該不會是一直躲在暗處默默“幫助”自己的那個人吧?如果是,那麽他的目的是什麽。此時,方知意第一次産生了逃離的想法,但石典判長的一句話,成功讓他釘在了椅子上。

“你今天在醫院,看到宋州長的兒子了嗎?”

“......”他知道,他什麽都知道!方知意這才恍然大悟,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覺間落入了別人編織的一張網中,想要活命,就只能......聽命。

“于是,他幾乎是立刻放棄了抵抗,深吸一口氣,道,”您想要我......怎麽做?”

“年輕人,不用緊張。我目前也不需要你做什麽,只要你做好分內的事就好了。你現在,手頭上應該還有幾樁重要的案子吧?”

“是。”

“你覺得這些案件有什麽共同的特征?”

“......”方知意摸不準他到底是什麽意思,所以就沒有明着回答,只是斟酌着問,“晚輩不知道大人這是什麽意思?請大人明示。”

石典判長敲了敲桌子,說出了一句讓方知意更加駭然的話,“你所接觸的當事人,或多或少都與十五年前的一樁轟動全國的受賄案件有關。那起案件最終死了一個人,仕銘大學的方言止。我說得對嗎?方迎。”

......

方知意從石典判長的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大腦已經完全停止了運轉,他渾渾噩噩地走出典判司的大門,擡頭望向刺眼的陽光,一時竟覺得有些暈眩。他不禁往後退了幾步,被一雙有力的手及時扶住,“小方這是怎麽了?臉色這麽差?老師對你說了什麽?”

“沈大人......”看到沈典判官正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自己,方知意一秒恢複正常的樣子,只是蒼白的臉色和額頭的虛汗是騙不了人的。

“沈大人,您這是要去赴宴了嗎?”

“是啊,你還不準備嗎?現在都幾點了?”沈典判官說着,低頭看了看手表,“你知道,我為你争取到這個機會有多難。”

“我知道,您辛苦了。”方知意現在也淡化了要看宋時笑話的念頭,因為他現在覺得,自己就是最大的笑話。

但是雖然如此,那個大人物還是要打起精神去見上一見的,萬一有幸得了他的青眼,就是多一層保障。

“那就走吧。”

“大人。”方知意苦笑道,“您看我現在這個樣子,恐怕不适合去見人。您看能不能您先出發,我随後就到。”

“這……”沈典判官看起來很猶豫的樣子,“你一個人能行嗎?我是怕你沒人帶着進去,會被攔住。”

“……”沈典判官說的這句話,無意中狠狠地戳中了方知意的傷口。曾經,作為仕銘大學副校長的公子,他想一個人去什麽地方便去什麽地方,從沒有發生過被人攔着不讓進的情況,并且那些人還得對他恭恭敬敬的。

可是現在,他只不過是一個小律師。

他聽到自己對沈典判官說,“您放心,如果實在沒有辦法,我再聯系您。”

方知意回到家了之後,把門從裏面反鎖,窗簾拉上,然後爬到最上層的櫃子上取下一套保存完好的白色西裝。這套西裝看款式應該是十幾年前了,有些舊,但是意外的有格調,因為它的設計與別家的不同,明眼人應該就可以看出,這是不久前過世的蘭老先生的傑作。這位老先生傳言五年才設計一套衣服,只要一出手便是精品。

他将那套西裝按照順序擺在床上,用手在上面一寸一寸地撫摸着,看上去十分珍惜。在上衣的袖口處,竟然還繡着一個袖珍端正的字,“方”。

這衣服的前主人是方言止。每當有重要的聚會,方副校長總是習慣穿着 這身赴宴,久而久之竟成一段佳話。雖然現在離那個時代已經過去二十年了,但如果熟悉他的人,應該還能從這套衣服上找出他的影子。

說實在的,方知意和方言止的五官并不是很像,他們像的是感覺,所以方副校長的那些“老朋友”們,才會在第一眼的時候認不出來,後面才會隐約覺得很熟悉,但又紛紛沒有往那方面想,除了個別嗅覺敏銳的人。

方知意盯着這套衣服沉思了很久,才漸漸地露出了一個和他平時完全不同的詭異微笑,慢慢拿起它,就往自己身上套去。這套衣服,他就算閉着眼睛,都能往身上穿,所以,沒過多久,他就穿戴整齊了。

穿上白色西裝的方知意,少了一點邪氣,多了一分純淨,的确在氣質上又與方副校長靠近了一點。但方知意厭惡這樣的純淨,他站在落地鏡前,望着這樣陌生的自己,有好幾次都控制不住想要砸爛鏡子,但他最終忍住了。他只是伸出手去,慢慢地、慢慢地撫摸他自己的臉,像是在透過鏡子看向另一個人。

“真像個變态。”他對自己說。

其實,他的初衷只不過是為了整理領帶和頭發,不想自己只要一碰到鏡子,思緒竟然就瞬間飄遠了。他現在的腦子亂得很,過往的一切又如同走馬燈一樣在自己的眼前晃過,讓他頭暈目眩,險些坐倒在地上。

“也許,很快就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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