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季遲愣了好久。
随後他默默地将這一盒糖果搬上了樓,好一會之後,又默默地走了下來。
他坐到沙發上,一邊端着自己的碗吃早餐,一邊對已經吃完了去洗碗的陳浮說:“如果要包養你的話,需要什麽樣的條件?”
正在洗碗的陳浮差點失手将無辜的碗摔碎了!
他頭也不回說:“至少像個大人一點點。”
“不不,我很認真的。”季遲說,“一個月一百萬夠嗎?一千萬呢?如果你要更高……類似于一億的話。”他沉思了一下,“我估計去搶銀行都來不及了……”
陳浮終于轉回了頭。
他說:“你知道行情是多少嗎?”
“不知道。”季遲回答。
“一千美元,算不低了。對于一個面包店員來說。”陳浮科普并掃盲。
“但你肯定不會答應的。”季遲指出關鍵所在。
“你就算給我一億美元我也不會答應。”陳浮簡直不知道自己在回答這句話的時候究竟有多麽的蛋疼。而除了蛋疼之外,他居然還油然升起了一種豪擲千金的感覺。
“……別這樣,”季遲說,“我覺得一切都可以商量。”
“商量怎麽包養我嗎?”陳浮竟然一點都不生氣。他簡直要被面前的人逗笑了。
“沒錯。”
“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我包養你也不可能讓你包養我。”陳浮的本意絕對只是舉例出這究竟有多麽的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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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季遲在下一秒截口說:“好,那你包養我,我願意一個月倒貼一百萬!”他已經開始嚴肅地思索了,“你說我下個月被你包養之後要開始什麽樣的角色扮演呢?”
“……”
這一剎那,陳浮看着面前因為“終于找出一個行之有效的辦法了”而深感高興的人,終于徹徹底底的服氣了。
時間總是像流水一樣平靜。
除了股票這點小副業之外,兩個人依舊勤勤懇懇地當着他們的面包店員和環衛工人,努力做社會上一顆有用的釘子!
又是一天兩個人都休息的日子,恰巧家裏的東西在昨天就差不多吃完了,兩人決定一起去市場上采購一番。他們最先去的是家裏附近的超市,陳浮問季遲:“晚上想吃什麽?”
“我都可以。”季遲漫不經心地說,他的目光總是更多的停留在那些能夠吸引他注意力的東西上,比如說甜食,比如說包裝特別鮮豔的食物。他随手拿起了架子上的一包彩色棉花糖。
陳浮有時候簡直受不了對方對甜食的熱愛。他說:“你考慮一點你的牙齒吧……你要不要酸奶?”他問出口的時候已經知道了季遲的答案,所以直接從身旁的冰櫃中拿出了一盒酸奶丢進推車裏。
季遲轉過了頭:“你真了解我。謝謝。”
“不客氣。”
兩人采購完食物,将推車推向收銀臺的時候,收銀臺後的珍妮對兩人說:“今天一起來買東西?”
“是啊。”陳浮回答。
“感情真不錯。”
“謝謝。”季遲回答。
一大塑料袋的東西被提回了家裏,季遲将其分門別類地收拾好之後,就看見剛剛上了樓的陳浮又走下來,一副要再出門的模樣。
“要去哪裏?”他轉頭問。
“去買個包,你要一起嗎?”陳浮随口邀請。
季遲反正沒什麽事情,直接跟上。
小鎮就這麽大,只要在這裏生活一個月的功夫,保證絕大多數的人都能夠認識。
陳浮去買包的地方是小鎮的一個手工作坊。
作坊雖然名不經傳,但裏頭做包的材料确實真材實料……換而言之,物超所值。
老板名叫約翰,這個名字是外國最常見的名字之一。
他今年四十來歲,早早就謝了頂,面色紅潤,身材肥胖,但是手上的功夫非常了得,在這裏做的包或許不符合每一個人的審美,可絕對足夠結實。
陳浮來過這裏幾次,也和約翰打過幾次交易,他現在一邊看着東西一邊和對方閑聊:“最近有什麽做好了的包嗎?比較好的那種。”
約翰正要說話,站在陳浮身旁的季遲已經接口:“我看那一個就不錯。”
季遲伸手指向的是放在角落裏的一個深藍色的大型背包。
陳浮伸手将其拿了起來,上手摸一摸就知道這個包的皮确實如同季遲所說的不錯。
季遲同樣伸手拿了一個,然後他對陳浮說:“你看,一對的。”
約翰這個時候才插話:“那兩個包的皮确實是最好的,我本來以為只有你一個能夠一眼就知道我這裏什麽東西最好……現在看來有第二個了。”
陳浮笑了笑。
這種事情毫不出奇,任何一個人只要多看多用這些東西,他當然能夠知道什麽是好的,更好的,最好的。
陳浮将兩個包都拿了下來:“剛好一對,一起算吧。”
“五百。”約翰利索地報了價格。
兩人從這間小小的作坊離開,這一回沒有其他的東西需要購買,兩人直接回了家裏。
季遲在樓下做飯,陳浮在樓上收拾東西。
晚飯照樣是合乎胃口的中國菜。陳浮在飯後吃了一個水果,季遲在飯後吃了一個甜點。
然後陳浮上樓将下午買的藍色背包拿下來,一共兩個,一個是空的,一個是滿的。他将空的那個遞給季遲:“送你。”
然而季遲的目光停留在裝滿了東西、正放在陳浮腳邊的那一個藍色背包上。
“我要兩個包沒用。”陳浮解釋了一下。
“……你要走了?”季遲問。
“嗯,我要走了。”陳浮漫不經心回答,然後他說,“晚上你休息的時候記得鎖好門窗,後院有時候可能會跑進來一些大型的動物。這個時候記得報警。有機會的話,下次再見吧。”
“對了,給阿芙拉的東西我放在她最喜歡的那本書裏。”
那是一張一百萬美元的支票,現在正夾在阿芙拉最喜歡的一本書裏,靜靜躺在抽屜之中。
“你的銀行卡在這裏,裏頭是這次炒股盈利的一半。”
銀行卡被放置在桌上。現在這張銀行卡裏有三百二十三萬美元,百分之三百的利潤。
然後門打開,門合上,陳浮提着東西離開了,再也不會回到這裏來。
丢下了這棟屋子,連同屋子裏的人。
季遲在沙發上坐了整整一個晚上。
當第二天天空擦亮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一整個晚上都沒有動彈,他想要從位置上站起來,卻在下一刻因為身體的麻痹而摔倒在了地上,茶幾的尖角劃過他的額際,有血迸濺出來。
他以一種扭曲的姿勢躺在地上。
溫熱的鮮血慢慢從額頭滑下來。
他感覺不到疼痛。
只感覺心髒再次被挖了一個大口子,正不斷有冷風在其中進進出出。
可這真奇怪。
他以為自己早就沒有這樣的東西。
沒有的東西,也能夠再次長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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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浮從飛機上下來的時候,看到了一個本來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但他立刻笑了起來,他走上去和對方用力擁抱:“你的消息也太靈通了!我可從來沒有和你說過今天要做什麽航班回紐約啊!”
蘇澤錦揚揚眉:“一輩子就剩下你這麽一個好朋友,不多來關注一下不行啊。我看你——差不多沒事了?”
“我本來就沒事了。”陳浮笑道,“早在一年前就沒事了。”
“一年前我差點被你吓死。”蘇澤錦伸手替陳浮拖了一件行李,“看你結束公司遠走國外天天流浪還以為你分分鐘就要去跳懸崖……”
陳浮哭笑不得。
“後來你找了一個安靜的小鎮呆着,我又怕你想不開一輩子在小鎮裏頭看着安寧實際逃避……”蘇澤錦也是唏噓不已,覺得自己實在不容易,身旁居然沒有一個人是省心的。
陳浮繼續哭笑不得。不過蘇澤錦幫他空出了一只手,他也就從口袋裏掏出之前在紐約辦的手機,重新插卡開機。
“現在看見你總算正常了,你不知道我到底有多欣慰,一接到消息就馬上連夜飛過來看你出現在我面前才能放心。”蘇澤錦說,“對了,你之後有什麽打算?如果不想自己開公司繼續操心的話,那還是來當我的投資顧問吧?……”
剛剛開機的手機就響起了鈴聲,陳浮看一眼號碼,是邁克爾的,之前他和奎特家族對立的時候,兩人合作了許多。
他接起了電話,聽到電話那頭傳來邁克爾親昵的聲音:“陳,好久不見,終于度假結束舍得回紐約了?”
陳浮娴熟的和對方交流:“是的,度了整整一年的假,總算把之前積攢起來的假期都修掉了。”
“那麽假期結束是否該開始工作了?”邁克爾笑道。
陳浮講電話的時候并沒有回避蘇澤錦。蘇澤錦現在就在旁邊對陳浮做口型“糟糕,搶我生意的已經速度來了!”
陳浮一下子笑出了聲。
這稍微引起了邁克爾的疑惑:“怎麽了?”
“沒什麽,确實應該工作了……”陳浮回答。
“那來當我的投資顧問怎麽樣?”邁克爾已經直接快捷的抛出了橄榄枝。
旁邊的蘇澤錦又做口型“還是同一個位置!”。
陳浮這回忍住了笑,他回答說:“這個主意不錯,不過先讓我想一想……畢竟我遠離了華爾街一年,再要處理投資事情,還需要一點準備……”
“我絕對相信你。”邁克爾肯定地回答,又和陳浮寒暄一陣之後就挂掉了電話。
陳浮和蘇澤錦說:“我們繼續,剛才說到哪兒了?”
“剛才說到你被人挖角的事情上。”蘇澤錦回答,“親愛的好好考慮,我能給你非常優厚的條件,看在我們又是同學又是朋友的基礎上,你一定不能輕而易舉地就被外面的小妖精勾引走了。”
陳浮正要說話,他手裏的手機又響了。
他接了起來:“是的……剛剛度假回來……有沒有工作的打算?正在考慮……投資顧問怎麽樣?……我會好好考慮的。”然後他挂了電話。
蘇澤錦在旁邊說:“看起來你真熱門,我突然有了一種危機感。”
陳浮依舊沒有接上話。在他接上話之前,第三個電話再次響起。
機場中的兩人:“……”
陳浮暫且關了自己的手機,然後他向蘇澤錦說:“我覺得你不用太擔心我會流離失所,無衣無食,可憐兮兮……”
“是的我一點都不擔心了。”蘇澤錦飛快回答。
“也不用再執着于把我弄去你公司上班給我一口飯吃了。”陳浮笑道。
“說實話,我覺得能夠請到你一定物超所值。”蘇澤錦這回倒是真的挺遺憾的。
“會虧的。”陳浮說。
“你能夠诋毀你自己,但不要試圖诋毀我卓越的生意眼光。”蘇澤錦說,“再說我的公司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人。”
“那你就把你的私人財産交給我投資不就好了?”陳浮說。
“嗯?”蘇澤錦一愣。
“公司我開得累了,暫時也不太想去打工,我随便開個私人投資公司做個顧問吧。有生意就做幾筆,沒生意就算了。我的習慣是短線,不過你的資金太多了,只能搭配着長線一起來,投短線的那部分你就随便賺點零花錢吧。”陳浮回答。
“……好主意。”蘇澤錦說,“等我先看看我私人資産有多少。”
“澤錦。”陳浮說。
“什麽?”
“我覺得你相較于過去也變了很多。從你和那一位醫生分手之後。”陳浮說。
“……”蘇澤錦心想我才不是因為分手變化得這麽多。我明顯是因為那個死來死去死去死來的輪回,他想起這個也是無限唏噓,目光虛擲說,“算了,往事不堪回首,春花秋月盡付笑談之中吧……”
他們走入了人群之中。
而彼此愉快的交談聲在兩人離開了很久之後,依舊盤旋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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