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丹陽
楚國都城丹陽,東面環海,背靠群山,是真正易守難攻的福地。因為臨近大海,所以海運十分發達。多年來,就靠着百姓出海捕魚,或遠洋與外藩人進行貿易,這裏是早已今非昔比了。不說人人錦衣玉食,但至少入目所及,沒見到一個衣衫褴褛之人。
“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啊。這丹陽,比我們想象中的,還要好。”
熙攘的大街上,有三人并肩而行,他們的身後,跟着一群人,還有馬和馬車。
正是慕鶴軒一行人。
他們在進城的時候,臨時跟往來貿易的商人買了十幾套衣服和貨物,因此,現在這樣“浩浩蕩蕩”地行走在大街上,倒也不太惹眼。
“那是,丹陽畢竟是南方第一大城。不僅跟其他地方比要富庶許多,而且因為相比之下,民風也要開放很多呢。”
慕鶴軒會這樣子說,還是“上輩子”聽了一個來自丹陽的屬下的講述,說他們家鄉兩個男子竟可以結為“夫妻”,名為契兄契弟。慕鶴軒那時大為驚奇,覺得聞所未聞,由此,也對這個神奇的城鎮産生了興趣,總想要來看看。沒想到重生回來,竟以這樣的形式……
對了,既然來到了丹陽,不知會不會見到……
是時候讓自己的這些曾經的親衛重新聚起來了。只是他們還會不會聽自己的,自己又該如何讓他們相信……
幾個人沿着街道就這樣慢慢走着,氣定神閑的。
只是突然,魏景行腳步頓了頓,但他并沒有停下,而是繼續往前走。
“有人跟着我們。”
張立狀似不經意地斜眼望去,果真十步開外的地方,綴着幾根小尾巴。只是他們沒有武功,所以習武之人的張立竟察覺不出。
張立看了魏景行一眼,驚異于他的敏感程度,更加堅定了輔佐他的心。
“看來我們一進城門就被盯上了。那現在怎麽辦?繼續走嗎?”
“嗯,我們先按兵不動,不出所料的話,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人來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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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行,那我們這樣貿貿然進城,豈不成了入甕的鼈?萬一他們是魏炎均的人……”慕鶴軒面有憂色。
“穆公子放心吧,他們不是魏炎均的人。楚國多年無主,實際掌權的人早就生出了反心。如今被爺橫插一杠,他們必然想要除去我們。但反之,如果我們征服他們呢?”
“這就是我們常說的,那什麽來着?”
“富貴險中求。”
“對對對,就是富貴險中求。”阿勒也來湊一腳,被梧桐一個暴栗打回去。
果然不出魏景行所料,一條街還走不到一半,就被突然冒出來的人攔住了去路。
領頭的人自稱是奉了郡守之令,請幾位前往臨江閣一敘。
這裏就要說到,一個屬地在沒有分封給諸王的時候,它本質上還是一個郡。所以是有設郡守及其一應屬官的。剛才提到的生了反心的那個人,也當是這位郡守大人。
因為楚國,不楚郡天高皇帝遠,在沒有王爺坐鎮的時候,郡守就相當于這裏的土皇帝,久而久之,難免心大。
而由此可推之,就算王爺來到了封地,也不可避免要受到郡守的轄制,除非他是自己有實權的異姓王。
不過近年來,魏炎均的削藩力度逐漸加大,異姓郡王們也沒有那麽大的權力了。不過掩藏在恭順外表下的,是怎樣蠢蠢欲動的一顆心,那就不得而知了。
臨江閣。
真不愧是天下第一大閣!
臨江而建,面朝熙攘大街。攏共有六層樓高,閣頂有六角飛檐,顯得高貴而華美。檐上各盤踞着一只四爪金龍,檐頂還鎮着一尊寶塔。而檐下,則懸挂着一副莊重而古老的牌匾,上書“臨江閣”。
臨江而望,覺天地之浩淼。
魏景行在臺階下站了很久,直到前面引路的人不斷地催促。
“是不是累了?”
“還行,走吧。”
慕鶴軒還是擔心,直把那未見面的郡守罵個百十來遍。本來嘛,見面就見面,還非選在這麽高的閣樓上。沒看見我家阿行走這麽長的路臉色都發白了嗎?竟然還要爬五層臺階!就你今日的所為,一朝得勢,看少爺我不把你千刀萬剮!
我們的郡守大人還不知道他就這樣被人惦記了。此時的他,正惬意地半躺在貴妃榻上,左手品茗,右手摟着一個美嬌娥,正專心致志地看着眼前的歌舞。
正享受着,有人來報,人到了。
他瞬間坐直身子,揮退舞娘,“請他們進來。”
進來的只有魏景行他們三人,其他人都被強制性地請到別處了。
他們雖然憤怒,但也沒有辦法。
正所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安王殿下,近來可好?”
郡守陳福歆在多年前進京述職的時候,曾遠遠見過魏景行一面,雖然時隔已久,人也從少年長成了青年,但因為樣貌實在是太出衆,所以他一眼就認出,這個不速之客,正是當年的安王。
魏景行“病逝”一事,并沒有傳出京城,因此陳福歆得到的消息還只是魏景行受封楚國。而他不稱楚王,而只稱安王。此舉就耐人尋味了。
這是等于直接對他們說,老子才是楚國的王,你一個不知道哪裏來的毛頭小子就靠邊站吧。
說起來這陳福歆也不過才三十七八的年歲,還不到老而成精的地步。可偏偏這類人是最難對付的,因為他們有一定的閱歷,還有一般老年人沒有的沖勁和狠勁。
現在魏景行他們處于絕對的劣勢。
但俗話說,輸人不輸場面。
所以對于他的這句傲慢的問話,魏景行并沒有給出回應,只是拿眼睛掃了一圈周圍,好似在找座位坐。
一旁的張立看出了他的意圖,便對着陳福歆大喝一聲:“大膽!見着王爺還不将你的主座讓出來!”
張立歷經百戰,現在雖然老了,但仍然中氣十足。這一嗓子,差點讓陳福歆從貴妃榻上摔下來。
在他反應過來後,驚覺自己的失态,險些惱羞成怒。他用耐人尋味的眼神掃視了對面三人一圈,最終視線落在魏景行臉上。過了很久,他才慢慢悠悠地起身,“是下官失禮,王爺請。”
但是神色間并無半分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