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即便很想要強裝鎮定,可這麽被發現了,又毫無準備,章延還是很沒有出息的想要落荒而逃了,卻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他原本設想過的,是和陸靜姝□□、驚豔重逢,哪裏是像現在這樣,兩個人躲在屏風後面,大氣都不敢出一下?深覺被自己的母後擺了一道,章延郁悶,可無處發洩。
乍然看到屏風後面的章延,陸靜姝沒有驚呼出聲,眼睛卻瞪得很大似乎不太相信這裏會出現這麽個人般。她既莫名其妙又一頭霧水,再看章延困窘的模樣,又隐約明白了什麽。
她沒有出聲,不再看着章延,而是将目光轉向了周圍,看了看沒有什麽特別,繼而研究起來這屏風。
好好的屏風上卻有一個不大明顯的破洞,陸靜姝拿眼湊過去,眼珠稍轉,無論是周太後還是章逸都能夠瞧得見。
陸靜姝扭過頭用奇怪的眼神看章延,章延仰頭望着梁頂,只作什麽都不知。陸靜姝的眉角動了動,再看向章延的時候,眼神頗為嫌棄。
章延心中大呼着冤枉,只覺得比那窦娥還要冤,聯想起自己母後的舉動……主動詢問、主動提出命人請陸靜姝進宮又主動提議給他設個屏風,讓他在屏風後邊偷看兩眼……
好麽,小兒子馬上要到了,他的母後就直接把人推到這屏風後邊來了,連聲招呼都沒有,真的不是存心的麽?他苦心想要在陸靜姝心裏印下的翩翩好形象,還能剩得下半分麽?
章延面色微窘,強行裝作鎮定,內心的小人卻已經是淚流滿面。
屏風外邊,周太後笑容滿面,章逸見自己母後心情很好,便笑問,“什麽事情惹得母後這般高興的?”
周太後笑得見眉不見眼,想到章延和陸靜姝乍互相見到的模樣、想到章延內心怎麽無措驚慌,就很不厚道的想要笑。
不過,她可沒有存故意壞自己兒子好事情的心思啊。天可憐見,她确實一片是好心,見不得自己的兒子備受相思煎熬,只好……幫他一把。
“有麽?”周太後伸手摸了摸臉,收斂了點臉上的笑意,道,“可能難得今兒個天氣不錯所以心情也不錯罷。”
章逸見周太後似不大願意說,也不介懷,只是問,“聽說母親今天召了陸相的大女兒入宮,陸大小姐這便已經出宮去了麽?”
雖知道這宮廷中的事情,只要身為皇帝的自己小兒子想要知道,便沒有不能夠知道的。可到底周太後不大清楚章逸為何問起這,便問他,“阿逸怎的突然問起這個?”
屏風後邊的章延和陸靜姝都能夠聽得清章逸和周太後的對話,此時殿內并無其他的人在,因而周太後與章逸說話也頗為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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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延聽到章逸竟是問起陸靜姝來,可他根本不知道章逸曾經見過陸靜姝,想到前世的事情心裏總歸有些沒底。
正當章延忐忑時,章逸已笑着稍壓低聲音與周太後說,“母後,兒子有這麽笨麽?”
“小的時候,大哥總不時找借口往陸府跑。他還收集諸多新奇好玩的東西,只等着待那個時候送去陸府,每次有什麽新鮮好吃的果子,都要往陸府送……”
“大哥的心思如此之明顯,簡直是……唔,說得不好聽些,簡直就是司馬昭之心麽。您不知道,大哥每每從陸府回來,整個人就是比去陸府之前要神清氣爽,瞧着心情都好上許多,我是不想知道都沒有法子。”
“我至今還沒有見過這位把我大哥迷得神昏倒的陸家大小姐,好奇得很,聽聞母後召她入宮便想碰碰運氣能否瞧上一眼,到底是我未來的嫂嫂啊。”
最後的一句話,章逸的聲音很低,可殿內實在太安靜了,章延和陸靜姝便都聽得一清二楚。
陸靜姝微紅着臉斜眼瞪章延,章延仰頭望着梁頂,默默無語……連表白都被人提前給捅破了,這到底還有個什麽意思?
章延想着“反正她都已經知道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得了”,徑自牽了陸靜姝的手腕,隔着衣料握着沒有肌膚的接觸,拉着她從屏風後邊直接偷偷溜出了永福宮。
宮人們皆不敢擡頭,章延只牽着陸靜姝的手腕出去正殿後,便自覺的松開了,心裏卻是分外不舍……沒有名分連小手都不敢拉,虐心啊。
兩人一路出了永福宮,誰都沒有說話。
從永福宮出來,章延輕籲出一口氣,又頃刻間化作一團白霧。他扭頭,才發現陸靜姝被他這麽帶了出來也沒有加上先前脫下的鬥篷,不由嘆了口氣。
“魯莽将你帶出來卻忘記外邊冷得厲害了。”章延歉疚說道,便吩咐夏川回去永福宮替陸靜姝将鬥篷取過來。
陸靜姝确實感覺冷,便沒有推辭,只是道,“謝謝大皇子殿下。”語氣之中,含着疏離之意。
章延本想着一鼓作氣,幹脆與陸靜姝都坦白交待,哪知聽她這般的語氣,竟有些猶豫了。
他腦子有些混亂,可動作迅速解下了自己身上的大氅,動作溫柔替陸靜姝披上,說,“暫且披着,摸凍着了,待夏川取了鬥篷來再還與我便可。”
陸靜姝見他眉間隐有愁色,輕扯了扯身上的大氅,最後沒有說什麽。
“一起走走罷。”章延看陸靜姝沒有拒絕,欣喜之餘,又不由嘆息說道。他到底明白,陸靜姝沒有拒絕,意味着什麽。可他方才一瞬間到底還是害怕了……怕不知曉過去事情的她,不再……
陸靜姝依舊沒有拒絕,雖也沒有答應,但沉默跟在章延的身後。
太陽高懸皓空,冬日陽光打在人身上感覺不到多少暖意。他們一前一後的走着,兩個人都多少有些漫不經心。
章延思考着怎麽開口與她說清楚才好,又怕吓着了她,陸靜姝低着頭卻不知究竟是在想着些什麽。
兩個人走得不快也不慢,章延專門揀了宮人較少的路來走。就在這樣的無話可說之中,他們不知不覺竟也走到了離梅林不遠的地方。悠悠飄來的梅香伴着寒涼空氣吸入心肺,卻是一陣說不出的清冽之感。
因為章延挑的路較為偏僻,以致于夏川追上來,多少費了時間。章延和陸靜姝繼續走到梅林外,夏川終于拿着陸靜姝的鬥篷追上了他們。
章延接過鬥篷便吩咐夏川和宮人都暫且退下,夏川卻道帶了周太後的話,說若是他們走到了梅林,記得折幾枝梅回去也給她賞一賞。
夏川一邊說着一邊瞧見章延額角青筋隐隐凸顯,說畢之後,連忙領着宮人退了下去。章延輕揉額角,讓自己鎮定下來。
好麽,就算知道他或者會來梅林,至于這麽毫不留情的拆穿麽,母後?此時此刻,章延心裏的小人已是負手望天,默默流淚。
他收回手,看向陸靜姝,見她仍是面無表情的模樣,只得硬着頭皮說,“大氅總歸還是薄了些,便換上鬥篷罷。”
陸靜姝淡淡“嗯”了一聲,伸手扯上身上披着的大氅,遞給章延,再接過他手裏的自家的鬥篷自顧自穿好了。
章延也不穿大氅了,只牢牢盯着陸靜姝,問,“生氣了?”陸靜姝搖頭,他又說,“我命內侍交給你的那些信,你收到了嗎?”
陸靜姝點頭,章延繼續問,“你……看那些信了嗎?”話語中帶着幾分不肯定。仍舊沒有出聲,陸靜姝繼續點頭。
章延卻笑了起來,“你看過那些信了,所以明白了我的心,對不對?”笑容溫煦,聲音帶着一股難言的誘惑。
陸靜姝擡眼看他一下,垂下眼睑,終于開口,說,“不明白。”
“那我現在說,我一直都傾慕于你,你明白麽?”章延也是第一次與人表白,說起話來,文绉绉的,還暗含一絲藏不住的緊張,臉頰竟微微發紅。
陸靜姝不為所動,繼續給了他同樣的三個字,“不明白。”
章延知道她是真的生氣了,只得放下面子,舔着一張微紅的臉,問,“那要怎麽樣你才能明白……”
陸靜姝擡起了眼皮,一動不動看着他,“怎麽樣都還是不明白。”她似也有些不好意思,稍稍移開了眼睛,小聲道,“殿下明明說會寫信,還說要我記得殿下。”
章延也小聲說,“我現在已經不再是大皇子了,我是慶王了,在外人面前,得喊我慶王爺。”
陸靜姝自覺失言,點頭應下,章延繼續壓着聲音說,“我寫信了,不是麽?你都收到了,寫了很多信,對不對?”他眼裏帶着一抹狡黠的笑意,早已沒了先前亂七八糟的情緒。
“哦。”發覺自己這是被章延擺了一道,陸靜姝徹底移開眼,卻不再說話。章延知她已經氣消了大半,才真的與她解釋。
“你走的時候才八歲,我若與你時常通信對你并不好,我才只寫了信給你的哥哥承恩。待你與老師回到帝都時,你的年歲已是不小,不能毀了你的名聲。你知道,咱們現在這麽站在一處,都是于理不合……”去他的于理不合!
陸靜姝嘆氣,知道自己根本不是章延的對手,只是小聲問,“慶王爺既知于理不合,為何還要這般?”
章延卻立刻變得得意了起來,“你現在十三歲了呀,馬上年節一過就十四了,只消一年便及笄。十三歲,該定親了。我現在是慶王了,正需要一個王妃。”
“慶王現在這是在誘導我與慶王私相授受、暗通曲款麽?”陸靜姝心知這種事情,不說她對面前的人是何感覺也定不能夠答應什麽。
“你放心。”章延知她心思,繼續說,“不日,便差媒人前往陸府納采。”
“我成婚之後,便必須得離開帝都,去往封地了。”章延話說得簡單,可裏邊藏着別的意思,陸靜姝聽明白了。
他成婚後,就得前往封地了。陸靜姝若嫁他的話,則必須面臨着與父母分隔兩地,時常不能夠見面的情況。章延這是在暗示她珍惜這後面難有的與父母親人在一起的時間。
“我素有一心願,乃攜所愛之人游遍大啓,快意山水。我卻唯獨不知那人是否願意,每每想到都甚難心安。”
“她若與你有一般心思,便不會不願意。”陸靜姝低聲說道,“臣女在宮內留得太久,該出宮回府去了。”
章延聽到陸靜姝的那句話,頓時心曠神怡,暗自偷笑,愈是熱切的看着陸靜姝,身後的大尾巴努力的搖啊搖啊,搖得十分歡快。
“母後說,得折了梅送去永福宮,你怕是不能就這麽離宮。”陸靜姝只得點頭,然後硬着頭皮、紅着臉與章延一起到林間折梅。
他們回到永福宮,章逸早已經離開了,周太後笑着坐在殿中,眉宇間滿滿都是開心之色。
章延命宮人将梅枝插好在花瓶內,周太後瞧了瞧,道自己甚為喜歡,問也不問,賞了陸靜姝許多東西。陸靜姝推辭不去,只好收下了。
周太後卻沒有留下陸靜姝用膳,只命了溫尚宮親自随着轎辇,務必将陸靜姝安全送回陸府去。周太後的這一舉動,既是彰顯自己對陸靜姝的格外喜愛,也是要章延放心而不自己偷偷去送陸靜姝回府。
她自己的兒子,她還能不明白的麽?只看到章延的神色,周太後已經明白,事情多半是解決得很好,兩個人估摸着談得很不錯。
陸靜姝走了之後,周太後連忙樂呵呵的問自己的兒子,“怎麽樣?阿延,你是不是該好好感謝感謝母後?”
章延本來是笑容滿面,聽到周太後的這話,即刻便板起了臉,不大愉快地喊了一聲,“母後。”
周太後哪裏不知他就是做做樣子,絲毫也不怕他,只是繼續笑呵呵問,“這是怎麽了?”
章延別她一眼,悶悶的,說道,“我本計劃着,來一場驚心動魄、美妙非常的再會……現在麽,驚心動魄,勉強是有的,美妙非常,半點邊都沾不上。”
周太後卻道,“印象深刻,這個必定是有的,母後保證。”
……誰要您這麽個保證啊?!章延想起這個就十分郁悶,“就連表白,都這麽倉促,我本計劃着,什麽花前月下,月上柳梢,氣氛剛好……嗯,什麽都沒有了,一點都沒有了。”
周太後一愣,繼而大笑。周太後直笑得彎了腰,笑得章延差點兒拂袖而去,她才好不容易緩過來了,連連道歉。
“這事,母後真不是故意的……阿延,別生氣了啊,沒事啊,現在這樣,也蠻好的,一點都不壞,真的……”
周太後的話還沒有說完,章延漲紅着臉,這一次是真的拂袖而去了……周太後看着章延因惱羞成怒而憤憤離去的背影,不由樂得再次大笑起來,肚子都笑疼了,又趕緊喊了名宮女過來幫她揉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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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節過去之後,暖春三月之際,在周太後的安排之下,章延與陸靜姝的婚事定了下來。陸靜姝明年五月及笄,因而他們的婚禮定在了六月份。
皇帝的嫡親兄弟,太後的嫡子、長子成婚,待婚事定下來了之後,周太後便吩咐着慶王府的宮人慢慢的一點一點開始準備起來了。
定下了婚事之後,章延光明正大的給陸靜姝寫信,一封一封的情書,從宮裏送到了陸府去,一封封的回信又從陸府傳回宮裏。
也不是有那麽多的話說,很多時候就是滿紙都是廢話,根本沒有什麽營養的話。
譬如說:我今天吃了一道翡翠珍珠,味道還可以,估計和你的胃,下次你也嘗嘗;那邊就回信說,好啊,下次我也嘗嘗,翡翠珍珠,聽着還蠻有趣的。
旁人看了,直要渾身雞皮疙瘩都抖了一地,可他們兩個人,不亦樂乎……
有一次,陸靜姝給章延回信,太過認真,結果陸靜好來尋她,她沒有發覺便被自己的妹妹偷看到了,然後就整整被取笑了一個月……自那之後,陸靜姝每次要給章延回信的話,都必定命阿禾與阿苗牢牢守住房門口,不許任何人進來,如臨大敵。
陸靜姝待嫁的這一年時間,在輕松快樂中渡過了。章延偶爾會來陸府,偷偷地見上她一面。
兩人婚事既已定下,陸老爺和陸夫人便都睜只眼閉只眼,陸承恩與章延交好自然不會橫加阻攔……至于陸靜好麽,每一次,章延都會帶點好吃的或者好玩的給自己這個未來的小姨子,把陸靜好哄得乖乖順順的,也并不來破壞。
章延把哄岳父岳母還有小姨子的功力,發揮到了最佳狀态,加上早早的攻下了小舅子。他到了陸家之後,陸家衆人待她可謂是賓至如歸,他在陸家如魚得水,時有快樂的事情。
陸靜姝及笄的這一天,周太後親自為她主持,來陸府道喜的人自是非常多,幾乎擠滿了陸府的庭院。陸靜姝的這個及笄禮,很是熱鬧。
前一天晚上,章延偷偷翻牆到陸家來見陸靜姝,差點沒被家丁發現給打出來。半夜三更,沒睡着的陸靜姝披着衣服從窗戶與他說話,章延卻道,“怕你會睡不着大發慈悲來找你說說話,讓你看看我。這是你及笄前,咱們最後一次見面了啊。”
陸靜姝聽着章延這臭不要臉的話,默默無語。
及笄之後,還沒過上一個月,就到了陸靜姝出嫁的日子了。日子未逼近時,倒是還好,沒有那麽舍不得,可真的臨到出嫁前夜,卻是絲毫睡意也無。
章延又一次翻牆進來了……
陸靜姝依舊是披着衣服站在窗戶旁與他說話,成婚之前,本不該見面的,可章延來了她也就見了。借用章延很不顧形象的一句話便是,去他的于理不合……
這一次,章延還是蠻臭不要臉的,和上次翻牆說的話差不去多少。
“知道你會睡不着,大發慈悲來找你說說話,讓你看看我。這是你出嫁之前,咱們最後一次見面了啊。”
陸靜姝悲愁的情緒頓時就被一掃而空,可仍舊是默默無語對着章延。
章延走了之後,陸靜姝倒是很快就睡着了。這一覺睡得很好,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她被人拉起來的時候眼睛都還睜不開。
從早上開始,就一直沒有停歇,不得休息,也只吃了很少的東西。章延親自到陸府來迎娶陸靜姝,拜別父母之時,差點沒有哭花了臉。出得陸府,到了慶王府之後,又是一堆的禮儀,徹底折騰完了的時候,天都快要黑了。
陸靜姝先被送回了婚房內,她命人替自己去了身上的首飾,梳洗沐浴,洗去臉上的脂粉,再在浴桶裏邊,舒舒服服的泡着澡。
昨夜休息得晚,今天起得又早,還折騰了那麽許多,一旦松懈下來,疲倦很快襲上了陸靜姝。她被熱水泡得舒舒服服又暈暈乎乎,不知不覺間,她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中,她開始做夢,似乎是一個很長遠的夢,記憶太多,很多都塞不下了。唯一看得很清晰的,是夢境定格的最後一幕。
她看到自己——比十五歲要大上一些的自己,在一座宮殿內,癱坐在床榻旁,懷中抱着黑檀木盒子,還有一副畫卷,肩膀抽搐、身體發顫,哭到不能自已。
記憶如同沖塌了堤壩的洪水,洶湧襲進她的腦海中,她的意識飄離,不知道多久之後,重又聚攏了來。她似乎清楚的那些都是她所經歷過的事情,又似乎有些不怎麽明白……
陸靜姝在恢複了意識之後,醒轉了過來。她輕拍拍自己的頭,不太記得自己身在什麽地方,屋內沒有人。她瞧着屋內的布置,頗有些愕然,這裏竟然是婚房麽?
就在這時間,房間門被推開了,一個身高挺拔的男子走了進來。已經坐起了身的陸靜姝,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
章延關好房間門,邁步進屋。擡眼看到陸靜姝的一雙眸子,再看她的表情,章延已知她這竟是恢複了前世的記憶,頓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而只是呆愣愣的看着她。
在看到十七歲的章延還帶着幾分稚嫩的面龐的一瞬間,陸靜姝的心裏“怎麽又是你”的想法一閃而過,到底只能面無表情看着章延。
章延:“……”
陸靜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