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節

“咔擦”一聲,像是擰開他所有苦苦掩藏的難堪和局促。

“下次不要這樣了。”又低又輕地勸了一句,仿佛對勸慰的結果不報任何期待。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總是結識一些驕縱的同伴,他們想知道什麽,就一定要知道什麽,想得到什麽,就一定要得到什麽。不問他人的想法和意願。他已經連與他們對抗都覺得累了,甚至懶得再自我保護。

隐藏也累,奮進也累,就這樣吧……

“請坐。”指了指客廳正中的沙發,“我去給你倒杯水。”

“我想喝果汁。”在屋子裏環顧一周,驚異于各種陳設的老舊與簡陋,有些尴尬地在掉漆了的實木沙發上坐下,翹起兩條腿,晃了晃,理所當然地說。

晶亮的目光盯緊了柯為的臉,他答應過會滿足她的所有要求,只要她不把他的秘密說出去。

柯為頓了一下,“牛奶可以嗎?”

“唔…好吧,不過要熱的!”

趁柯為熱奶的功夫,從客廳溜達到卧室,又從卧室溜達到廚房,她還從來沒有機會如此地貼近柯為,從他生活的種種細節中讀出他身上更多隐藏的故事。蹿到柯為背後,探出臉來,“你們家,怎麽就你一個人?”

“外婆和護工一起出去散步了。”

“哦……”打量着柯為流暢的側臉輪廓,盯着他偶爾顫動的喉結,有些控制不住地想入非非,“那你爸爸媽媽呢?”

“去世了。”

用小鍋熱好了牛奶關了火,又把乳白色的液體倒進玻璃杯裏,動作一氣呵成,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好像在談論一件十分尋常的事。

“呃…對、對不起啊……我不知道…”

“沒關系。”柯為把牛奶遞給她,轉身走進卧室,“我要稍微收拾一下,你可以先在客廳裏坐着看電視,或者做作業。”

鄭小知滿懷歉疚地捧着杯子,自己也沒料到,企圖朝柯為靠近,說不了兩句話就踩了個大雷。嘬了一口熱牛奶,尾巴似的墜在柯為身後,“那個、那個我來幫你收拾吧!”

擠進他的卧室裏,再次逡巡,卻忽然發現一些異常之處。

“這套睡衣這麽大,不是你的衣服吧?”

她發現柯為低着頭把許多零零散散的東西收在一個單獨的密封袋裏。窗子對着街口的那棵榕樹,樹下的人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看着這扇窗。

“這些東西都是嚴峒的?你和他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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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怎麽能住在一起!”鄭小知抓狂,“你們、你們不要臉!”

柯為自顧自地收撿,對女孩的尖叫充耳不聞。他不是故意不聽,而是無力辯駁,他理解不了鄭小知的執着,她明明什麽都知道,沖得頭破血流卻還要往前。

他對她有愧,無論承受什麽樣的報複都是應該的,她如果是想折磨他,一切也都是他咎由自取。

他不該利用她,不該因為他個人的怯懦而造成更多的悲劇。

而鄭小知則把他的隐忍理解為漠視,沖到他面前去撕扯着他手裏的物品,企圖引起更多的關注。

“惡心!你們真惡心!”

激得柯為終于在她無休止的挑釁中蹙眉,沉默良久,說的卻是:“小知,讓我先把東西收完再談。”

“我不!我不許你再碰他的東西!”把睡衣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上幾腳來洩憤,“死嚴峒!死同性戀!同性戀就是很惡心!”

“小知!”柯為去拉她,脖子上卻被指甲劃了一道,十幾歲的年紀盡可以任性無禮,被柯為抓住了雙手還能夠肆意哭泣。

“我不要你當同性戀……”

哭了一會,發洩夠了,圈住柯為的脖子不準他動。

“不許收拾!”

嘆了一口氣,柯為妥協,“我不收。但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要麽做作業,要麽回家,不要空耗。”

不甘不願地翻出練習冊,眼神時不時地朝地上那團皺巴巴的睡衣上瞟。

“快點做完送你回家,晚了這邊打不到車。”直到被柯為訓了一句,心裏卻甜滋滋的。這句話只關于他和她,柯為包容她,關心她。精誠所至,她總會得到她想要的。

偷偷用手機在網頁上搜索,“怎麽改變一個人的性取向”,故意被柯為抓到她在開小差,而對方只是瞟了一眼屏幕上的內容,把手機翻扣過去,什麽都沒說。

學校裏嚴峒仿佛銷聲匿跡,因為他一旦出現在柯為身邊,鄭小知很快就會聞訊趕到。用掩人耳目的角度對柯為擁抱與拉扯,幾次險些被老師抓住。

“蠢貨。”又一次故意當着他的面去牽過柯為的手。

清明節補課期間,只有高三留校,樓頂天臺幾乎沒什麽人。他本來想借此機會和柯為聊一聊,然而鄭小知反應比他還快,柯為前腳拎着卷子走上天臺,女孩後腳就“噔噔噔”地拽着筆記本趕來。

這次他終于忍無可忍,邁步逼近二人。

“你幹嗎!”鄭小知一見他就如臨大敵。

而嚴峒則垂頭俯視着她的臉。學校不準穿高跟鞋,鄭小知骨架子小,個子不高,沒長過一米六,限于身高,氣勢就弱了些。踮着腳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卻被一把按下了頭。

“走開點,我打女人的。”

柯為當了真,驚愕地捏住他的手腕。

于是在鄭小知的吱哇亂叫中,他也牽起了柯為的手,十指緊扣,纏綿不休,比她能想到的那些幼稚的把戲還要親密幾分。

“你再鬧,我就親他。”

“嚴峒!”

沒威脅到鄭小知,倒又惹急了柯為,不得不轉過臉去解釋:“我只是想跟你說兩句話,我們畢竟算是有過些‘交情’,畢業在即,難道談一談都不行嗎?”

鄭小知站在原地糾結了半晌,看了看柯為左右為難的神情,好不容易做出讓步。氣鼓鼓地翻了個白眼,遠遠地走到天臺的另一邊坐下,抓耳撓腮地盯着二人,監視着他們任何可能出現的出格舉動。

然而那邊的人在她走遠之後反而分開了,各自倚在一方欄杆上,完全聽不見是在說些什麽。交談并不激烈,聊了兩句,柯為從口袋裏抽出煙盒,點了一支,夾在手裏。

嚴峒擡手便掐滅了他的煙,這就是兩個人唯一的肢體上的互動。

可鄭小知還是為此嫉妒得兩眼噴火。

她不想承認,對比之下,柯為還是和嚴峒在一起更加放松一些。這段時間,她的努力,好像一點用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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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你說什麽了?”不過五六分鐘的談話,鄭小知等得望眼欲穿。柯為回到她的身邊後,還要巨細無遺地探聽一切。

“沒什麽,就是聊了一下以後的規劃。”他和鄭小知在一起時,從來不聊的“以後”,彼此都很清楚,他們談不上有什麽以後。一個是脅迫,一個是屈從。于是鄭小知被這兩個字狠狠地紮了一下。

“什麽規劃?”她始終還是不甘心,“是不是你們兩個計劃着,上大學還要複合?糊弄我是嗎?!我說過了,你永遠都不準和他在一起!別想畢業了就能躲開我!”

然而她自己很清楚自己的色厲內荏。

她還能用逼迫的手段讓柯為這樣和她一輩子嗎?她能逼着他和她結婚嗎?

對!結婚!

靈光一閃,沒有留意到柯為眼中的黯淡,“小知,我是有對不起你的地方,如果你這段時間真的很需要我的陪伴,我也願意盡我所能地去幫助你。但我也有…我的生活……給我一點空間好嗎?”

去年,他和劉春商量過以後可以讀計算機方向的專業,就業有保障,也不需要什麽背景,技術過硬,就可以靠實力說話,嚴峒在這方面很在行,幫他打聽了幾個在業界比較出名的導師,可惜都在外省的大學。

“我自己做兼職,這幾年有些積蓄,你願意的話,可以把外婆一起接去。錢算我借你,按銀行的個人借貸算利息,更好的平臺才有更好的機遇,離開這種閉塞迂腐的小地方,沒有壓力地做自己,不好嗎?柯為,我們還年輕,值得給更好的選擇,不是嗎?”

嚴峒因為性格孤反叛,從拿到第一筆編程大賽的獎金之後,就從家裏搬了出來。他的經歷曾經給過柯為很大的鼓舞,嚴峒說,他完全可以像他一樣。就算沒有父母、沒有更好的出身和家庭又怎樣,他們可以靠自己。

“自由的,自我認可的生活,才叫好的生活吧?”

沒有想到,自己發了一會呆,鄭小知的話題就忽然跳到了“結婚”。

“你要和我結婚嗎?和我結婚就沒人會懷疑你是同性戀了!我媽媽也不會非要讓我離開你了!這樣對我們兩個都好!”

望着她認真而執拗的眼神,柯為忽然一陣膽寒。

嚴峒說的對,他留在同一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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