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思念
劇組那邊發來消息,說第一幕戲就要飛到幾近對角線那邊的伊都去拍,通知他安排好最近的檔期,明天就飛。
許淨洲收拾好行李,跟李青一起去機場。
魏準不放心他,就請假跟他一起去,在他的包裏準備了很多暈機藥和鎮定劑,“小洲不要胡思亂想,上飛機後就睡覺。”
許淨洲臉色有些發白,點頭。
魏準蹙眉,又去拍李青肩膀,“必須坐飛機去嗎?有沒有合适的高鐵?”
李青也很無奈。
他點開手機,把屏幕上今明兩天的高鐵票給這人看,“魏總,不是我沒想辦法,這兩個地方離得太遠了,最近又趕上假期,早賣空了。”
“而且就算坐高鐵,也要坐至少八個小時,浪費太多時間了。”李青說:“您放心,如果小洲出現任何不适,我一下飛機就給您打電話。”
許淨洲拽了拽他,開口:“沒事。”
“就算我能避免坐一次飛機,以後肯定也避免不掉。”他眨了眨眼,“我試一試,以後說不定還可以跟你一起坐飛機,去國外玩。”
魏準說:“下飛機後給我發消息,報平安。”
劇組的人都在機場。
李青很識相的先下了車,跟前邊的導演打招呼。
許淨洲偏頭看他,縮在衣袖裏的手抓住他,跟只小企鵝似的黏到他身上。
“我想起來個事,”魏準突然笑起來,“剛認識你的時候,你在片場拍片,我打電話找你,你記得你當時跟我說什麽?”
許淨洲問:“什麽?”
“你嫌棄我,覺得我影響你拍戲,”魏準揉他耳垂,低頭,“你說我黏人。”
青年從他懷裏擡起頭,眼睛有點紅。
許淨洲愣住幾秒,想了半晌才記起來,有點想笑。
他開口想說什麽,
魏準吻他嘴角,嗓音有點啞,“還不走?再不走可就走不掉了。”
李青原本以為還要等很久,
結果聊了沒幾分鐘,許淨洲就下車跑了過來。可能是今天風有點大,吹得這人鼻尖有點紅,感冒了似的。
時間有點緊,他們托運好行李,上飛機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八點。
劇組的安排是當天休息,第二天正式開機。
除了下飛機的時候心口發堵得難受,不太敢看周圍的場景。許淨洲剛打開移動流量,就接到了魏準的電話。
“小洲,”他的嗓音還是很啞,咳嗽兩聲,“你到了嗎?”
許淨洲不自覺點頭,“嗯。”
魏準問:“有沒有不舒服?”
“還好。”許淨洲深吸口氣,擠壓在胸口的沉悶和酸澀好受一些,“就是心裏有點緊繃繃的感覺,有點喘不上氣,別的沒什麽。”
魏準說:“別想太多。”
李青怕他丢了,一直在旁邊拉着他。
機場的信號不太好,許淨洲沒說兩句,電話就被信號自動掐斷了,他快走幾步到有信號的地方,給魏準回消息。
機場外有專車送他們去酒店。
“伊都的烤紅薯很好吃,你們要不要嘗嘗?”孫日燃一直都很興奮,指着路邊一個小攤,“我挺想吃,我請你們吧。”
許淨洲還沒吃過烤紅薯。
他沒吃過的東西很多。自打魏準帶他吃過火鍋以後,他就對這種沒接觸過的新鮮食物格外感興趣,跟自覺的跟了過去。
大爺瞅他倆一眼,“要大的還是小的?”
“大的。”孫日燃張開手,“要五個,您揀好的來。”
許淨洲好奇探頭,腦袋要伸進火爐裏似的。
孫日燃後知後覺發現他在,連忙把人拽回來,哭笑不得,“洲哥你幹什麽呢。”
“小燃,”他眨眼,“烤紅薯是這麽烤的?”
“對啊,用爐子,現在也有那種連鎖店賣烤紅薯,用機器烤。不過我還是覺得這樣烤出來的好吃,”孫日燃接過一個,遞給他,“洲哥嘗嘗。”
許淨洲哦一聲,“這個是甜的?”
孫日燃:?
他睜大眼,“洲哥,你該不是沒吃過吧?”
大爺很熱情,挑揀的時候一直在跟他們聊天,
“居然還真有人沒吃過烤紅薯,”他也覺得稀奇,笑起來,“我之前也遇到過一個,吃了我這紅薯,上瘾似的,天天過來吃。”
“我就老拿這事逗我家老婆子,說你看,人家吃紅薯都有一見鐘情的,你怎麽跟我處了這麽久都還冷冰冰的?”他笑得咧嘴,把包好的紅薯遞過來。
孫日燃說:“買您的紅薯還送人生哲理。”
許淨洲接過紅薯,捧在手裏,
他在想剛才大爺那幾句話,腦子裏突然蹦出幾個畫面,模模糊糊疊在一起。
地鐵站。
青年飛撲到男人懷裏,捧着的藍風鈴有些紮肉,半遮半掩住男人神情。
當時愛意濃郁,親密和甜膩融在空氣裏,讓人呼吸不上。
他在喊哥哥的時候,看見面前人眼底透出異樣的情緒,像是恨不得就那時候把他藏起來,近乎于火的偏執和熱烈。
魏準當時抱他抱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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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攝地點在當地一所高校。
“今天拍林一澤和學長寧冉分離的那場戲。”導演跟他們講戲:“寧冉這時候其實知道林一澤的心思,但是他不好拒絕。所以在分離的時候,他沒有跟林一澤挑明。”
“後來林一澤給學長打電話,發消息,都得不到回信,又去住處找的時候才得知學長已經搬走了。”導演說到這,擡頭看身邊人,“小洲,你覺得這裏該怎麽表現?”
許淨洲又在出神。
導演蹙眉,“小洲?”
“嗯?”許淨洲回神,盯着劇本思索幾秒,“他的性格太活潑了,又極端。應該會發瘋吧,會打電話給所有他和學長的共同好友。”
“對,”導演笑了笑,“這裏我就不限制你的表現了,之前看你拍路導的電影,自由發揮就很好。應該不用我擔心。”
許淨洲點頭。
準備拍戲的時候,他抽空翻出手機。
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昨晚是有點沖動,在魏準心甘情願留在屋裏任他監視的時候,他根本沒多想,脫口而出就是結婚。
許淨洲扣着鍵盤,覺得這種事怎麽也要選個正式的場合和時間,認真提。
界面上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早上,
魏準發來照片,打卡上班。
他也發了張照片,
照片裏的青年換身學生運動裝,看起來青澀又蓬勃,眼裏像藏着星星。
導演在那邊喊他:“小洲,過來拍鏡頭了。”
機器繞着樓梯口擺一圈,
許淨洲走到燈光底下,聽見導演喊了聲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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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天很高,陽光刺目。
路邊樹下有幾處少得可憐的陰影,林一澤踩着陰影跳過去,雙手揣在兜裏。他口中哼着小調,眉眼彎成月牙。
“一澤,”身後有男生問:“你回家不走這條路吧?”
林一澤說:“我去找學長。”
“昨天學長都畢業了,你還去找他幹什麽。”男生嘿嘿笑兩聲,“你昨天沒表白啊?不是說要表白嗎?”
林一澤扭頭,很嚣張的挑眉,“我用表白?學長都把聯系方式給我了。”
說完,
像是為了證明聯系方式是真的,林一澤就地停住,攔在身後男生面前,從手機通訊錄裏點出一個備注是男神的號碼。
“你聽着,”林一澤輕咳兩聲,臉側爬上了紅。
遠處低年級的學生放學,哄鬧。
電話裏面的忙音響過一陣又一陣,在他緊張的呼吸聲裏停下。
無人接聽。
林一澤皺起眉,又重撥。
這個動作重複了大概三四次,電話那邊始終是忙音。男生實在沒了耐心,敷衍他:“我知道了,這個是學長的電話,我先走了啊。”
林一澤沒理他,依舊固執在撥電話。
他轉過身,突然向一個方向狂奔,手機裏還在重複撥電話。
學長告訴他的住處在七樓,頂層。
老式小區沒有電梯,階梯也高,他一口氣沒喘,等到門口時,整張臉都通紅,就又開始張着嘴大口大口喘氣。
林一澤猛地敲門。
沒人理。
他一直在敲,最後反而把身後的鄰居給敲了出來。
大娘皺巴着臉,顯然很不悅,“小夥子,你別敲了!對面那人昨天就搬走啦,現在裏面沒住人!都吵到我孫午休了。”
機器前的導演掐着手,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大監。
這是整個鏡頭的關鍵部分。
許淨洲表情的細節變化,從憧憬到失落的轉變。暗戀數年以為即将盼到曙光,最後卻迎來新一輪等待。
眷戀不舍。
“小洲,”
車窗關了太久,清新劑的味道重得有些膩人,魏準揉了把他的頭,哄他:“你放心拍你的戲,多久我都等得起。”
許淨洲轉過身,
他盯着面前那扇門,明知道裏面不會有人,門是鎖着的,卻仍舊擰了下門把。他擡手,輕輕叩了下門,
“你在不在?”聲音輕的像是在自喃。
“卡!”
導演激動喊出聲,“最後這兩個動作真的很好。”
孫日燃睜大眼,“不是導演你讓加的?”
“我可沒說,”導演笑起來,“後面這段我都沒說,是小洲自己加上去的。不過效果很好,點睛之筆。”
許淨洲出了戲,從旁邊拎瓶礦泉水。
他第一反應是去找手機,李青遞給他的時候還很感慨:“你從前拍戲都不看手機,就今天,這一會功夫,你看了沒七次也有八次。”
許淨洲沒回話,點亮屏幕。
手機顯示有問題,他一開始沒看到有未讀消息,失落的快哭出來,後來不死心的點進界面裏,才看到置頂旁邊有個小紅點。
大概十分鐘前,魏準回了消息:
“後悔放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