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聲東擊西
高斯研究所, 深層實驗室。
那張破紙片被科研助理取了下來，上面的字跡流暢飛揚，可見當事人寫的時候是一點磕巴都不打。
比漂亮字跡更令人驚訝的是——
它詳細記錄着一種全新的特種金屬提煉方法：剛性金屬。
日後, 這種金屬的大名将會響徹星空，和柔性金屬并列, 極大提振三王星在冶金業的地位, 硬撼領域王者水星國際。
當然，這是後話。
此刻，剛性金屬還只是區區只言片語，寫在爛紙片子上，夾雜在全高斯力捕逃犯的當口, 一點也不顯眼。
一幫子科研人員圍着紅字研讀, 個個興奮地像打雞血：
“噢！原來是這樣！”
“啊明白了明白了,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十年書！”
“放你你媽的屁十年書, 別亂用古語！”
“這、這太完備了！可怕簡直可怕！水星的金屬熔煉已然如此登峰造極了嗎？”
旁邊一名學者蹙眉, 腦門子上都是汗，反駁道:
“不該。”
“這記載的合金制成法完備而無漏洞，水星國際要是坐擁此法, 早就大規模生産投放太陽系了，還等着我們在這裏研究？”
“有道理, 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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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默默點頭。
科研助理咬着筆, 眼神發亮：“不知道這方法煉出的珍品叫什麽名字。”
“但從目前的記錄來看, 各位老師, 我斷定, 它一定能夠擁有極高的強度，結構致密韌性絕佳，太好了！以後三王星的星艦鍍層可以擺脫天王綠了！”
“複蘇系統的耗材也能有新選擇了！”
這話一說，周圍學者各個擊掌相慶，眼神流露慶幸。
可他娘不用看天王星鍍層的“蒼蠅綠”了。
這麽多年，不知道被天王星訛去多少錢。
呸。
紙片翻過來，是木子堰龍飛鳳舞、字形都快飛出去的手記：
[感謝高斯的款待和饋贈，木子堰無以為報，特将剛性金屬的制備法，留給母星，留給卡戎]
[往事不可追，前途光明偉大，我們，有緣再見吧]
閱讀完畢，諸位一臉麻木。
科研助理：“……”
高斯學者衆：“……”
話頭在人群中滴溜溜傳來傳去——
“這、這是那個間諜留下的？”
“……如此說，她數年水星卧底，還真是學着本事了。”
“聽到沒，人家上面說，往事不追呢，這是讓咱們心寬眼肥，別磕碜着非要抓人了。”
“害，都‘有緣再見了’，早跑了吧。”
“怪事，下面幾百層沒聽說有抓到人啊，她咋出去的？”
深層實驗室由唐波爾的六組牽頭領導，科研助理盯着木子堰的筆跡，熱火沖頭，眼前一陣陣的發暈。
瘋了，女間諜寫的“感謝高斯款待和饋贈”——饋贈個屁啦！
饋贈啥！
啥饋贈啊！
總不能是一波加強版海捕吧！
我大高斯被擄走了啥!
這麽一想，科研助理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心中瘋狂尖叫着，丢下同僚接着研究金屬制備法，自己叮鈴哐啷在實驗室內一頓檢查，頭毛亂炸，然後發現——
機要實驗品，一個沒丢。
連最大的複蘇系統都好好地擺着“大煙囪管子”杵在那兒呢！
科研助理：“_(:з」∠)_。”
科研助理百思不解。
複蘇系統：有本事你把我掀開看看，裏面啥都沒有吓死你嘻嘻。
“煙囪管子”：哈哈哈哈哈哈我是誰我在哪兒我罩着的機器去哪兒了哈哈哈哈我不知道啊今晚的星星真幾把亮啊別問我我就是個煙囪管子誰看我誰煞筆！
科研助理倚着複蘇系統的大煙囪殼子，深深嘆了口氣。
這趟接洽任務做的，頭發得掉一把。
也不知道唐波爾導師跑哪兒去了，call了好幾次，都沒人接。
（負五層險些被挖眼珠的唐波爾：zzzZZZ）
科研助理邊想邊在心中痛陳：果然，正常人就不該和間諜掏心掏肺！
啥瘠薄都讓人給騙走了！
日！
幸好我大深層實驗室，安保嚴密，百密無疏，才沒給賊人可乘之機！
一句話還沒想完，科研助理忽然聽到一陣風聲，呼啦啦，越來越大，他滿腦子#霧草咋可能，深層實驗室空氣都是過濾過的咋會有大風#，回過頭來，只見實驗室深處，半成品的恒星級戰艦，忽然雪白的艦屁股動了動，風輪轉起大風，狂躁爆發風潮——
科研助理：我日。
什麽情況嗷嗷嗷嗷！
他雙目睜大，頭皮發炸！
只見噴漆還沒上好的恒星戰艦發動機磅礴轉動，迸發出海嘯般的氣勢，平地掀起飓風，如氣旋平直撲來，吹翻了實驗室一地的設備實驗品，眼看着升力足夠，大星艦撲楞着翅膀，“掙脫開”一身組裝架——
啊——！
科研助理卯足勁沖上去，準備強行關閉閘門！
他知道木子堰拿走什麽了！
她拿走了沒出廠戰艦的啓動源代碼！
日狗了！
做人怎麽能如此雞賊！
複蘇系統：……被偷的還有我呢，你沒發現QAQ。
然而，源代碼啓動速度奇快，飛毛腿也趕不上，衆人眼睜睜看着實驗室頂開合如含羞草，屋頂頁面層層打開，留給起飛的恒星戰艦升空的機會。
只一瞬，暴風襲來，吹的人人閉眼埋頭匍匐在地，轟隆隆巨聲如地動，強烈震感傳來，讓人險些以為樓板要就此碎裂，緊接着嗡一聲——
再睜眼，前方一片空空蕩蕩好安靜，體積龐大的恒星戰艦，一根毛都不見了。
徒留一地學者做#吶喊#名畫。
科研助理：“……”
卧槽，半成品竟然真的能起飛！
唐波爾老師會高興的!
……
不對不對……
媽的！
木子堰你等着，我喊保安兄弟放學打你！
兩刻後，整個高斯研究所因為自行升空的恒星戰艦，而亂做了一團。
安保力量開始在樓外聚集，生怕一個力有不逮，逃犯開着星艦跑了；
時值晚餐時分，研究人員也一個個抱着飯盒兒跑出來“指點江山”，生怕錯過了這場別開生面的星艦測試——
畢竟，科研人員個個懂研究，可沒幾個真能上手開星艦啊。
而盜走了源代碼的人，正是大名鼎鼎空戰吊打水星國際的巨犯木子堰啊！
她必然能測試出別個普通建航員測不出來的死角問題！
科研工作者：千載難逢的實測機會QWQ，握拳。
低空，距離滿天轉圈恒星戰艦3km處。
厄斯號內一衆艦員齊齊趴在玻璃上：“哇！”
宛如一朵巨型白雲遮天蔽日，在卡戎星的黑夜和亘古不變的白雪中，恒星艦“它”溫柔美麗，帶着別樣的風采。
好大一條艦！
轟隆隆飛在空中，遮天蔽日，厄斯號區區衛星級的身軀往旁邊一站，堪稱嬌小可愛小弟弟。
厄斯號：呵 →_→。
格林東方筆都抓不穩，眼皮直跳:“該不會，這就是李伯勞說的，讓我們來高斯頂層接他們、他們的座駕吧！”
白銀珠星星眼：“真棒！”
“一定是木姐姐！木姐姐超厲害！”
格林東方：“_(:з」∠)_。”你開心就好。
他看向地表，探照燈胡亂掃着，白光射穿夜空，撕碎星海，不知多少安保力量舉着武器對準了空中的懸停的恒星戰艦，然而沒人敢打——
格林東方摸下巴，“為何不打下來呢？”
白銀珠眼珠一翻，噴他：“你傻啊。”
“恒星級戰艦除了超超超大型的艦載炮可能打下來——那還得一群行星戰艦作配，就地表這群螞蟻的陸軍裝備，咋可能打的下來這個巨無霸。”
“能撓撓癢就不錯了。”
格林東方被怼習慣了，推推眼鏡：“如你所說。”
“那為何地表力量連‘撓撓癢’都不願意呢？”看他們的樣子，簡直是生怕磕着碰着了。
白銀珠摳摳腦殼，想不通，沒立刻回答。
一息過後——
兩人同時出聲。
白銀珠：“這是高斯的艦！”
格林東方：“除非是本土艦試飛！”
兩人一頓，又互相點頭。
遠遠地，恒星戰艦似乎發動機運轉不暢，空中栽了一下，像是笨孩子雪地學走路，撲通摔了個屁墩兒，地面上一群人抱着腦袋嗷嗷嗷尖叫，聲浪此起彼伏，看的人哭笑不得：
“哇！摔了摔了！技工部！快記下來！”
“這一定是發動機卡帶了！”
“連他麽懸停二十分鐘都不行，等着，今年年會我非要捶死唐波爾組！”
恒星戰艦轟隆隆噪聲震天，排放口沖出的氣浪聲勢浩大，如一百米高的大洪水，沖擊着高斯研究所外的低矮山崖，崖上常年積壓厚雪，此刻被吹得層層疊疊雪浪推擠，簡直像一場暴風雪，平地“起飛”，轟隆隆地罩住了高斯樓群，一二三層樓的窗戶都被雪浪糊的嚴嚴實實——
兩雙眼睛亮晶晶，閃爍在研究所大樓的負一樓氣窗口。
雪浪越來越大了，吹的地上飛雪比天空雪白落英還要密集。
聲東擊西成功！
好機會！
木子堰拉緊帽子頂着飓風，三兩步沖出來，将裹成海綿團子的唐波爾老師，推下山崖。
咕嚕嚕！
一個雪人沒影兒了，下方冷杉樹林似乎晃了晃。
李伯勞緊跟着從暴風雪中露出身影，拔河似的扯出了一串棺材丸子，木子堰趕緊幫忙，兩人費勁巴力将棺材串推到崖邊，壓過雪的石壁溜滑，木子堰見李伯勞有片刻猶豫，便替他做決定，用力一腳将棺材推了下去——
乒乒乓乓一通亂響！
棺材們翻滾着，消失在滑動雪流中。
李伯勞沒攔住，瞪她。
“放心。”
木子堰撸一把汗濕的頭發，它們很快在冰天雪地中凍成了古怪造型：“如果到時候祖宗們複蘇成功，被摔毀容了。”
“找我，我賠。”
李伯勞：“……”
李伯勞被木子堰這泥石流作風懾住，簡直哭笑不得。
“坐穩了。”
倆人橫騎在複蘇裸機的金屬外殼上，當雪橇，木艦長一蹬腿兒，機器就順着雪壁沖了下去！
“爽啊！”途中，木艦長喊。
李伯勞陰着臉，瞪着木子堰後腦勺，企圖燒出個洞來。
什麽泥石流作風！
間諜還有這種大張旗鼓做事不擦屁股的style嗎？
這一通操作，高斯的祖墳地皮都要被掀過來了吧！
“空中的星艦怎麽辦！”呼呼風聲中，他喊，被沖起來的雪糊了一嘴。
木子堰捂着耳朵尖叫回應：“源代碼只有半個小時，一個指令！”
“我只選了懸停！”
“它馬上就要掉下來了！”
李伯勞：“……”
啥！
你再說一遍？！
李伯勞一臉麻木，冷冷的風雪在他臉上胡亂地拍：“……”
真是兵荒馬亂！
我為什麽要信她！
我真是個大煞筆！
二十多歲的李.老成持重.偶而熱血.伯勞痛心疾首。
片刻後，伴随着轟隆隆的巨響，恒星戰艦掙紮着落地，地表凍土被降落的強大沖擊削薄了三米有餘，地表人員紛紛尖叫逃竄，安保快速圍上，警惕艦中走出的人——
另一面，再次接到李伯勞通訊的白銀珠大可愛，悄摸摸将厄斯號停在山崖下的衫林中，墨綠如染的濃林，将厄斯號東北大棉褲的俊俏面容遮蔽的嚴嚴實實——
幾人沖下來迎接艦長。
然後，就看到了“滑雪橇”被摔得鼻青臉腫、形容凄慘的倆人：“……”
還有兩具棺材、一個死人：“……”
一陣安靜。
格林東方不忍直視地別開頭。
白銀珠大可愛好奇道：“木姐姐，高斯研究所還兼職做白事嗎？”
“業務範圍很廣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