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春化街,天臺,夜半,無風。
賤橙、蔥頭、聶丹丹、衛淵幾個人在天臺上打了張桌,一邊撸着串兒一邊喝啤酒。
蔥頭聽完賤橙的講述,往嘴裏扔了顆花生米:“真沒想到,啊?這大律師看起來所向披靡的氣場,居然也有想要堕落的無助時候!”
衛淵搖搖頭,拿起酒瓶和蔥頭碰了碰,看了眼賤橙,喉結滾動兩下,半瓶酒下去了。
聶丹丹花癡般做了個擁抱的姿勢:“他真的把下巴擱你肩膀上了?就這樣?”
賤橙:“啊...”
聶丹丹:“So?這說明他慢慢接受你了?我一想想那個場面就覺得好溫馨,然後呢?接下來你送他回家的時候,你們倆獨處的時候一定很溫馨吧?一定有質的飛躍吧?”
賤橙嘴一癟:“屁!我就像個導盲犬一樣把他帶回家去,剛一進門,那貨就把門關上了,我說我還沒進去呢你關門幹嘛?他這麽說的,咳咳。”
賤橙坐直了身子,學着祁限呆滞的眼神和冷峻的冰山語調:“這麽晚了,不方便讓你進來。再見。”
“靠——”
“靠——”
聶丹丹和蔥頭俱都發出一聲斯文的感慨。
聶丹丹:“我還以為祁大律師良心發現了呢!”
蔥頭:“對啊,你從天而降将他從地獄裏拯救出來,他又抱了你,怎麽變臉比翻書還快啊!”
衛淵:“白癡。”
賤橙:“你說我呢衛大師?”
衛淵:“見過自己最落魄的那個人,不一定最感激,也可能是最不想見的那一個。”
賤橙大驚。
于是就像衛淵說的,本來是很美好很溫馨的一天,賤橙也私以為她在他心裏起碼被接受了,可是這樣小小的竊喜和進步卻被祁限的喜怒無常給徹底摧毀。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賤橙照舊給他送早餐做午飯曬太陽遛彎做導盲犬,可是那家夥依舊冷着張臉仿佛她将他兒子投井了一般。
第五天的時候,兩人下樓去超市,賤橙抱着肩膀走在前面,老大不樂意,頭頂上還是被人按着,身後跟着一只帥到瞎的瞎子。
瞎子:“去洗發水區。”
夏小Q帶着瞎子移動到洗發水區。
瞎子:“幫我看看哪款洗發水是薄荷味的。”
夏小Q找來找去:“沒見過洗發水有薄荷味的啊...”
瞎子:“我也沒見過有洗發水是榴蓮味的,但你買到了,所以,找找。”
夏小Q:“啥?榴蓮味?”
瞎子:“你的頭發。”
祁限将白皙的手掌伸過來,遞到她的鼻息間,叫她聞。
某橙怒:“你腦袋才榴蓮味呢!人家用的是強生好不好!”
瞎子:“強生不是賣痱子粉的麽?”
賤橙:“哼!看來我以後腦袋上要戴着鋼盔,上面有鋼刺的那種!”
瞎子:“沒關系,我可以掐着你脖子。”
賤橙:“那我就...”
瞎子:“你就買個帶鋼刺的錨鏈是麽?也好,我給你報銷。”
賤橙氣絕,呲牙咧嘴的瞪他!
方總那個富婆答應簽的合同,最終沒有兌現,祁限的事務所生意又很冷清,很多律師都跳槽了,只有小高和幾個新手苦苦支撐着。
賤橙總想找個機會提醒提醒他,該是重振旗鼓的時候了,可是某人每天都是一副活不起的樣子,仿佛塵世間的繁瑣都與他無關了一樣,大抵對生活失去了激情。
于是為了以毒攻毒,讓祁限脫離這種自卑的殘疾人生活,賤橙這幾天跑了不少腿。
建軍節這天,祁限起了個大早,賤橙還沒有來,他便摸摸索索的穿戴整齊,慢慢的出了家門,自己走到了小區晨練。
鳥的聲音變得異常清晰,聽覺敏感到甚至能夠聽見草坪裏昆蟲的窸窣聲。
祁限仰起頭,努力的睜了睜眼,太陽的溫度打在臉上,一陣暖熱,可是視線裏卻沒有一絲光。
他不禁失落的低下了頭,輕輕的咬了咬牙,覺得耳邊一陣混亂。
他找到一個休息長椅坐下,靠在那裏回憶着往昔的風光歲月。
“在那邊在那邊。”賤橙的聲音自遠處傳來,接着是稀稀拉拉一群腳步聲,那談笑的聲音,像是跟着許多大爺大媽。
祁限側耳傾聽,隐約覺着不對。
賤橙把那群穿戴整齊的大爺大媽領到祁限跟前來,對祁限說:“祁限,這麽早出來曬太陽啊!”
祁限皺了皺眉:“你旁邊有很多人麽?”
“哦!”賤橙喜慶的一笑,轉身對身後的大爺大媽們拍了拍手:“這位就是著名的大律師祁限先生!”
一陣掌聲響起,領隊的一個老大媽對大夥說道:“今天,是建軍節,在這個好大的日子裏,我們街道辦殘疾人幫扶會将迎來第一個幫扶對象,我們這位身殘志堅的小夥子!大家鼓掌!”
一陣掌聲!
祁限臉都黑了!
街道辦殘疾人幫扶會?
該死!這個女人在搞什麽!
大媽走上前來拍了拍祁限的肩膀:“小夥子,你的感人事跡我都聽你妹妹說了,你妹妹說你最愛好音樂,我們特意為你安排了節目,大家做準備——”
二胡手喇叭手手風琴手開始抄家夥。
大爺大媽們都笑臉盈盈的對着祁限,賤橙在一旁忘情的說道:“哥哥,這是我為您寫的歌曲,《誰說,你看不見太陽》——”
領頭大媽:“一二三開始!”
手風琴的前奏響起,悲切中帶着積極向上的活力。
文工團的老年人們站成一排,深情的對着祁限唱到:
“誰說——你看不見——太——陽——誰說——你的世界只剩悲——傷——啦啦啦啦——”
小區裏晨練的人群全都被這陣仗吸引過來,聚攏成人群,圍在祁限身旁,而祁限正坐在長椅中央,臉色窘迫,一張俊臉漲成了豬肝色。
群衆紛紛竊語:“真感人哪!”
“對呀對呀,我們的社會就需要這樣的正能量!”
祁限從長椅上站起來,周身散發着可怕的冰冷,右手食指紮在左手掌心:“停——”
大爺大媽們忘情的和聲着,臉上挂着笑容,音樂聲蓋過了祁限的抗議。
“停!!!”祁限怒吼一聲,用盡了全身的自尊!
所有人都停了下來,紛紛詫異的看着他。
賤橙目的達到了,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卻被他一把扣住手腕:“跟我走!”
他帶着她沖沖撞撞的剝開人群,留下身後的一個文藝團。
賤橙一邊被他拉着手一邊回頭對大媽賠笑:“今天謝謝大家了哈!我哥哥他是病人情緒比較敏感哈!改天再聚友誼長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