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見面

趙家偉拿着棒子敲着賀陽的腦瓜殼,跟個惡少一樣說,“你叫啊,你叫啊,你大聲的叫啊?!”

然後,賀陽自然就叫了,只是他叫的不是救命,而是“大黃!”

這裏其實離着賀陽家已經不遠了,小道兩旁住的也是他爸廠子裏的老同事們,原本街道還比較寬,後來一家加蓋了小院沒人管後,一層的家家戶戶都動了起來,這裏就形成了個小窄道。

但院子雖然蓋了,安全依舊是個隐患,不少人家就養了狗防盜。而大黃和它的主人是這條街上最彪悍的一個,尤其是,大黃是不被拴起來的。賀陽每次上班下班,都要膽戰心驚。好在,沒兩天他就發現了大黃的缺點,這家夥怕是家裏夥食太差,實在太饞了。

賀陽就每次回家的時候,從飯店裏找根骨頭帶上,晚上扔給他,倒是跟大黃和平共處起來。今天因為廚房裏出了事兒,他不是最晚走的,自然不好意思翻找骨頭,就空手出來了,沒想到,居然碰到了趙家偉。

他的喊聲不算大,但大黃可每天都指望着賀陽給他帶宵夜呢,自然耳朵靈敏。賀陽一出口,趙家偉幾個還以為他魔怔了呢,趙家偉還呦呵了一句,“大黃?你靠山換得挺快啊,不過我怎麽沒聽說南城有這號人物?我倒要瞧瞧,什麽人敢跟我……”

可惜他的話沒說完,小跟班們就發現了小街道的一旁,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一條膘肥體壯的大狗,那只狗塊頭極大,足足可到他們的大腿中間那麽高,他們可以想象,這只狗如果要立起來,怕是不比一個普通成年人低。

這是條标準的黑背,最主要的是,它不知道怎麽的,居然沖着他們一步步走過來。上次被打暈了的那個說,“這……這不會是大黃吧、”

仿佛是聽見了這一聲叫,大黃突然間由走變跑,速度猛然激增,向他們猛撲過來。再兇悍也不過是沒成年的孩子,幾個人立刻就吓得尖叫了起來。賀陽趁着趙家偉分神,一腳踹到了他的膝蓋骨上,讓趙家偉疼的猛然松開了對他的轄制,轉身就跑。

一時間,賀陽跑在前面,趙家偉一行也不知道是追賀陽還是躲大黃,跟在賀陽身後,大黃怕是以為賀陽不給他骨頭吃,追在後面。

賀陽知道,這樣子必須得去大道,方能夠讓趙家偉不敢再找麻煩,一路上只朝着來路跑去,如意酒家所在地是南城另一處繁華地,有着不少飯店和娛樂場所,別說現在不過十一點來鐘,即便到下半夜,也絲毫不冷清。

而此時朱骜也從金華門裏剛剛出來,司機老王跟在他的身後,手中扶着的不是別人,正是喝得爛醉如泥的韓丁,老王問他,“豆豆,咱們直接回去還是先去醫院。”

朱骜是被他媽給轟出來找人的,十點來鐘的時候,劉磊用韓丁的手機給他媽打了個電話,說是韓丁心裏難受,酒喝多了,現在已經醉了,韓金茹一聽就着了急,就想讓老王帶着她過來。可金華門是什麽地方,朱骜怎麽會允許他媽跑到這裏來,只能自己請纓走了一趟,臨出門前,韓金茹還讓他務必在朱成功回家前,把韓丁帶回來。

朱骜到了說好的包間,果不其然,裏面的韓丁已經擺好了架勢,不停地嚎哭,說自己對不起朱家的培養,他幾個朋友倒是配合得挺好,都勸他如何如何。誰能想到,門一推開,進來的不是韓金茹,而是朱骜呢。一場戲白演了,一群人立刻鳥獸散。韓丁也只能将計就計,最後一口酒咽下,裝醉了。

瞧着眼皮子不停動的韓丁,朱骜都不知道該如何說他。昌茂這麽大,大哥幫不了他,他總需要兄弟來搭把手的,韓丁如果肯将心思放正了,別說他媽,就是他爸也不能虧着韓丁,否則,幹嗎把他年紀輕輕提成了總助?

他嘆口氣,總要讓他長點教訓,沖着老王說,“去醫院,喝成這樣了,給他洗洗胃,省得酒精中毒。”

老王眼見着手中扶着的韓丁抽動了一下,只能當沒看見,就應了,扶着他去開車門。卻沒想到這時候,朱骜卻盯住了街道對面,老王走了幾步回頭,卻見朱骜沒動半點,就叫了他一聲,“豆豆,走了。”

朱骜卻擺擺手,匆忙沖着老王說,“王叔你送他去,看着給他洗胃,然後送回家,我有點事,等會打車回家。”

說完,頭也不回就向着街道對面跑過去。老王驚異的往那邊看了看,卻什麽也沒瞧見。只能将韓丁放到後座,開着車向着醫院去了。

朱骜看到的,自然是賀陽。這些天他雖然與賀陽不算太親密,但每天中午一起上學是跑不了的。賀陽怕是不想讓這僅僅十分鐘的路途太過尴尬,所以總是不停嘴的說。于是,在一次賀陽不經意提起如意酒家的時候,他就知道了賀陽這份兼職。

每天晚上七點到十一點,是賀陽上下班的時間。他看了看表,正是這個時候,賀陽在街頭跑什麽?他幾乎立刻沖了上去,拐進了賀陽剛剛進入的那個岔道。那是兩個酒店間的一條小路,連着後廚的小門,堆放的都是一天下來的垃圾,濕滑髒亂,還帶着各種食物混在一起散發出的惡心的味道。

朱骜幾乎沒在這種地方行走過。他忍不住捂住了鼻子,向前看去,整個岔道裏黑漆漆的,看不見有出口,但也沒有人存在的痕跡。他想了想,不甘心地叫了一聲,“賀陽?賀陽?我是朱骜。我看見你跑進來了,出來吧。”

這句話原本就是喊一聲證明自己看錯了的。可沒想到話音剛落下,就聽見一個聲音說,“我在這兒。”朱骜看不見他,只能聽見這孩子說話還喘着粗氣,顯然剛才他是聽見自己進來了,故意屏住了呼吸。他立刻将手機打開,微弱的藍光讓整個岔道稍微明亮了些,就看見賀陽從一個垃圾桶後面站了起來。

這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朱骜皺了皺眉,“有人欺負你?受傷了嗎?”

“沒!”賀陽慢慢的踩着垃圾走了出來,只是沒離着朱骜很近,他其實不想朱骜給他出頭,作為一個男孩子,他也不想靠着別人怎麽樣,“我們酒店今天開工資,可能是盯上我了。”

朱骜聽着沒事就松了口氣,伸出手想拉他出來。賀陽就有些不好意思,“我剛才在垃圾桶那兒,身上髒。”回應他的是朱骜大而溫暖的手,緊緊的拽着他,一口氣走到了主幹道上。脫離了那個逼仄肮髒的環境,兩個人忍不住都松了口氣,手自然就松開了。

朱骜瞧着他一副狼狽樣,問他,“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賀陽想要推拒,朱骜卻是直接得很,“你說了咱們趕快走,說不定我還能十二點前到家,明天還有課呢。”

賀陽沒辦法,只能給他引路。到樓底下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半多了,賀陽害怕他回家晚了耽誤明天早上上課,就想讓他回去,可朱骜覺得既然已經送到這裏了,不如直接送到樓上,膽大又膽小,執着又可愛的賀陽到底生存在一個什麽樣的環境,他其實挺好奇的。

賀陽其實也挺想讓朱骜上去喝口水,起碼表達一下謝意,自然同意。只是沒想到的是,今天他爸不知道怎麽了,居然沒睡,他一開門,他就問他,“陽陽,今天怎麽回來晚?”怕是聽見不止一個人的聲音,又問,“文才也來了嗎?”

賀陽就說,“是我另一個同學送我回來的,上來喝口水。”然後讓朱骜在沙發上坐一坐,他就進屋去,不知道父子倆說了啥,不一時,賀陽就推着他爸出來了,正在詫異的打量着這座幾乎沒有任何裝飾的白牆水泥地房子的朱骜立刻站了起來,沖着賀大海打了個招呼,“叔叔好。”

40瓦的燈泡下,賀大海幾乎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孩子,“你你你……叫什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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